第554章從提燈司到秘調局（3）
“有關重陽的事情，我隻知道這麽多。”顧南山說。
“北宋滅亡以後，提燈司跟隨宋室一路顛沛過江，卻並沒有因此而衰落下去，反而終南宋一朝，壯大了自身的影響力。因為南渡以後，各方民間力量攪動，給了寧家借此整合的機會。再之後到蒙元，寧家內部出現了第一次分裂。有人認為朝代更迭對寧家並無影響，無外乎是另外再拜一個天子就是了。另外的人認為華夷之辯不可以放下，新朝的天子不是華夏的天子，寧家不能與蒙元朝廷做事。這一次分裂，極大削弱了寧家的力量，自此以後分為三支，一支跟隨陸秀夫至崖山殉國，一支搬遷到海南，不再過問長生計劃，另一支卻是留在蒙元朝廷做事。“
“那我家祖上是哪一支？”我問。
“無所謂哪一支，因為留存下來這兩支寧家最後又合流了，所謂胡虜無百年之運，蒙元朝廷不到百年就江山傾覆，倉皇北竄。而海南的那一支寧家雖然避世不出，卻一直在關心中原局勢，元末時，海南寧家又除了一位眼光手段膽魄過人的家主，毅然舉族北渡，攜家財投了剛剛攻占應天不久的朱元璋，可謂頗有先見之明。“
我回憶了一下，那位寧家家主的確是眼光膽魄過人。他舉族北渡返回中原的時候，蒙元看起來氣運未盡，而南方諸多割據梟雄中，剛剛拿下應天的朱元璋實力相對弱小，四麵受敵，陳友諒張士誠和元軍都還虎視眈眈。
“後來在朱元璋覆滅陳漢，統一江南，建立國家，平定天下的過程中，寧家子弟都多有出力。所以寧家與那位同樣投了朱元璋的巨富沈萬三不同，沈家是待宰的羔羊，而寧家卻是實在為國家建立出了些力氣的。至於北麵的那一支，也早已經兩麵下注，一支南投，一支隨北，總之，狡兔三窟，隨波逐流罷了。北麵的寧家合流以後，寧家再次擁有了長生計劃的底蘊資源與官方的支持。有明一朝，寧家多有明哲保身之舉，主動從朝爭中退出，潛心長生計劃，家中子弟不惹是非，效忠皇室卻也與士大夫多有和氣。
明末之時，寧家眼見天下局勢不可為，族中再一次有所爭論，這一次卻是無人願意為北麵滿人效力，爭論的是寧家避世的地點選擇，最後又分成幾支，一支遠走南洋，不再關心中原情況，一支在江南，想要做一個順民。另外一支遷延最久，一直到南明即將覆滅，眼見大事不可為，卻不願意隨南明中樞那群無能之輩逃竄，最後竟然上了青藏高原，作為漢民遷至藏地定居下來。這三支之中，要說寧家正統，還是西藏的那一支，因為他們跟隨中樞最為久遠，長生計劃的底蘊也多掌握在他們手中。要說實力，當屬遠走南洋的那一支，他們重新撿起海貿，手握船隊，子弟在南洋諸地開枝散葉。至於想要做順民的那一支，卻也有些血氣，最後連順民也沒有做成，在嘉定三屠中，舉族身死。
而南洋那一支，做了東亞海麵上半是商隊半是海盜的家族，最後在清中晚期時，族中海船被西方船隊傾覆，也算是做了南洋睜眼看世界的第一批人。在清末時，國內士大夫爭論的主流還是中體西用與祖宗之法不可變時，南洋寧家就已經想要推翻皇權了。要知道當時國內的主流思想還是祖宗之法不可變，之後還有中體西用，維新變法，君主立憲，最後才到革ming共和。
因而這一支寧家算是最早為國內的ge命黨人提供支持的海外華僑，族內也有頗多子弟在辛亥geming前一次又一次的反清鬥爭中犧牲。但是此時，南洋寧家已經無心重啟長生計劃，一是因為南洋寧家雖然勢大，但經過二百多年的光陰流轉，家族內部隻有少數幾戶還知道長生計劃的存在，大部分人多已經一無所知。二是因為掌握長生計劃底蘊的寧家主支高居青藏高原，而南洋寧家卻身處海外，清代鎖國百年，二者早已生分疏遠。三是近代國難，南洋寧家一心驅除韃虜，國家動**的年代，當然無心去看什麽無稽的長生計劃。
至於青藏高原上的寧家主支，早已經無心下山，身居高原，坐觀天下動**罷了。
大勢浩瀚，但也終究會有英雄人物將大勢一肩挑起，寧家能夠以一家之力將長生計劃傳承千年，幾乎每到曆史的關鍵節點，都會有眼光手腕高決之人改變局麵。而這一次出現的人，是南洋寧家中的一人，名叫寧汗青。
當時的南洋寧家，經過二百多年的發展，早已經不是當年從明代寧家中分出來躲避異族統治的極小一支了，在南洋甚至東南沿海，其子弟之眾，分支之盛，足跡之廣，已經遠超曆史上的任何一個時期。而且其對革ming黨人的大力支持，使得其最終在國民政府中占據一席之地。
就是這樣龐大的一個家族，寧汗青一脈不過是其中默默無聞的一支，卻也是海外留學過的，回國以後，不知道經曆了一些什麽，企圖重新撿起長生計劃。
這時候的長生計劃，是何等局麵了呢？宋元明三代以來的豐厚底蘊，或是沉沒在渡海途中，或是遺失在馬蹄聲裏，或是隨著家破人亡而化作塵泥，或是被帶到青藏高原上不見天日。至於那些曾經被寧家聚攏起來的民間勢力，道士和尚，趕屍人方相士，或者白家巫醫，都是散落各方，不知長生計劃為何物。
寧汗青最終卻借勢國民政府，建立了秘調局。其中的艱難險阻，**氣回腸，此時已經不可為人知了。但其借助南洋寧家在國民政府中的勢力，隨後又獲取青藏寧家的支持，卻是應有之意，之後再收攏各方勢力，顧家就是在此時被寧汗青納入麾下。秘調局前後二十四年，自南向北，項目多有失敗，但也收獲不少，其中影響最大，布局最遠的，無外乎是廣西長寧，四川邛崍，大興安嶺隴山三處了。再到了1949年，局勢又陡然一變，好在寧家作為近代大族，多方下注狡兔三窟是宋末就已經嫻熟運用的手段，因此寧家不僅沒有因為民國的垮台而衰退，反而因為新政府開辟的統一和平的環境而有所生長。和平收複西藏以後，青藏寧家再難以端著架子，南洋寧家的主體勢力又被驅出海外，大陸的寧家一係，便以寧汗青為主，定居在北京，也就是你們北京寧家。
但是這隻是明麵上，暗地裏，不要忘記了寧汗青為什麽能夠迅速被新政府接納，不僅僅是因為其人長袖善舞，更是因為南洋寧家當年的多方下注。家中子弟多有從延安跟到北京的，隻不過是出於避嫌，與寧汗青和南洋寧家徹底切割罷了，但並不代表這股力量不存在，暫且稱之為孤立寧家。
寧汗青就是將這多方力量串聯起來的人物，其人身死之後，北京寧家徹底收縮，青藏主支又端回世外高人的架子，南洋寧家雖說重新將觸角伸回大陸，卻也與北京一脈青藏一脈再無聯絡。至於官麵上隱藏的那一支孤立寧家，寧汗青在時都極少直接露麵，寧汗青走後就徹底視民間這三支為無物了。“
顧南山說到此處，眼睛仍舊看著我，“所以，你目前隻是為北京寧家所接納，所能夠動用的力量雖已經不少，卻還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