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章振奮與一個遙遠的下午(2)

遠山花園,離開時候是一個心境,來時又是另外一個心境了。仍舊衰敗,仍舊雜草掩映,而我卻知道,這裏早晚會有更多的事情發生。那些小區必備的中老年人健身器材已經很久沒有人上去玩過了,上一個在上麵**來**去的人是寧凱,這個人我會注意到他,純粹就是因為他在這裏玩健身器材,我還尋思住這裏的鄰居都是這麽閑的嗎。

我突發奇想,穿過那片雜草,站在那個兩個踏板可以**來**去的健身器材上麵,琢磨接下來應該幹嘛,遠山花園裏麵其他所有的住戶,應該都是寧家的人,我是不是應該去拜訪一下,可是以我現在的身份,他們會在我麵前坦白嗎?

正琢磨著,就有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聽著歌從我麵前的路上走過去,目不斜視。我咳嗽了一聲,他卻仍舊沒有理會我,看著手上的手機。

他們仍舊在按部就班執行來自某人的命令,一絲不苟,即使我這麽看著他,即使我真的上前去說破事情,又有什麽意義呢。

沒意思。

我從健身器材上下來,沒有回自己家,而是直奔地下車庫,把寧山送我的那輛車開出來,自從上次把後視鏡蹭掉以後我就沒有開過它了,就好像以往的許多事情一樣,覺得存在困難,就會去逃避,直到再也無法逃避。

時間差不多了,我應該去見姚夢晴了。

兩個人約在一個咖啡店,周圍隻有幾個穿西裝的拿著筆記本敲敲打打。姚雪晴剛剛下班,也是一身職業裝,但神情還不錯。

各上了一杯拿鐵,看著姚雪晴麵前那杯拿鐵,有些擔心稍後它會出現在我的臉上。

“挺久沒看見你了,最近在幹嘛?“她笑著率先開口。

我有一些恍神,上一次看到他,是和白夜去擼串兒,順便就把她帶上讓我見見來著。

“最近不大好,”我說,“剛剛從越南回來,一身的傷。”

“哦?”姚雪晴神色不變,仍舊麵帶笑容,喝了一口拿鐵,“現在出去旅行都能有一身傷了?”

她多半已經有一些不耐煩了,我和她本來就沒有什麽交集,貿然約出來已經有些不太合適,但還是礙於白夜的麵子,在這裏和我虛與委蛇。

“去越南,不是去旅遊了,你並不知道我是做什麽的。”我說,沒等她回複,繼續說,“就像你不知道白夜到底是做什麽的。”

“他是醫生啊。”姚雪晴的麵色稍稍變了變,“他怎麽了?”

她是個很聰明的人,難怪風流成性的白夜會這麽喜歡她,死前最後的話也是留給她的。

“白夜要我告訴你,”我說,“他已經死了,你不用等他了。”

姚雪晴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笑容甚至僵在臉上。

“他說,那張卡裏的錢,是留給你的。”

這句話,看起來是畫蛇添足,但卻可以表明我說的話是真的,至少是真的來自白夜,從姚雪晴驟變的麵色就可以看出來,這張卡,可能隻有白夜和她兩個人知道。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我,最終麵頰抽了抽,勉強笑了一下,“他不會是變心了吧。”

我沒有說話,垂著眼睛,靜靜地喝著麵前的拿鐵。

一直到麵前的女人驟然崩潰,泣不成聲。

我沒有再多說什麽,默默將手上的拿鐵喝完,將紙巾向那邊推了推,站起身來,徑直離去。

專門從北京到重慶,基本上就是為了這一件事,至於第二件事,就是把寧山的事情告訴嫂子。寧學軍不會說,胡啟南沒有立場去說,無論怎麽樣,都要有人去告訴他們。上飛機前專門聯係了寧願,得知大嫂正好在家。

回到北京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我打了個電話給胡啟南,雖然這個點,但他還沒睡,不過接電話的時候語氣很疲倦,“陪我去大嫂家。”我說。

那邊沉默了一下,“太晚了,明天吧。”

“現在說就已經很晚了,推到明天說就更晚了。”我說。

胡啟南沉默了更長的時間,“你想通了?“

我沒有應聲,胡啟南又問我在哪裏,我說直接在寧山家樓下匯合就行。他做了寧山這麽多年的助理,肯定知道老板家在哪裏。

在見到胡啟南,他仍舊是往常那個職場精英的模樣,兩人見麵沒有多說,直接上樓。可能對於我和他來說,這都是一件不得不去麵對的門檻。

是嫂子給我們開的門,寧願告訴她了我會來,“小寧來了。”她笑了笑,“還有小胡,快進來。”

二人進屋,我往客廳裏一看,寧願就坐在沙發上,這小子好像長得挺高了,比我還高。

嫂子是一身家居裝,看起來精神不太好,寧願起身給我和胡啟南一人倒了一杯水,沒有多說什麽,要是放在以往,我肯定會調侃一句叫我小寧叔,但現在肯定是沒有這個心思了。

嫂子坐在我們對麵的沙發上,端詳著我們兩個,“你們兩個一起來,倒是少見,寧山出什麽事了?”

寧願麵無表情坐在一邊,聽著這一切,當然是應該我先開口,“我哥出了點意外,失蹤了。”

嫂子表情沒有太多變化,隻是點了點頭,“這是早有預感的事情。“

她沒有問我們寧山是在哪裏失蹤的,又是為什麽失蹤,如何失蹤,有沒有報警一類的問題,她就像是一個早有心理預期的人一樣,對我口中已經委婉些許的噩耗,冷靜以對。

“公司的事情暫時是我在打理。”胡啟南說。

嫂子略微笑了一下,“小胡做事一直很穩妥。”

“老板之前給夫人和寧願留了一筆基金。”

“有勞小胡費心了。”

“山川地產的事情之後會逐漸交給寧川打理。”

沒有什麽豪門宅鬥的戲碼,但也沒有什麽賓主盡歡。我和胡啟南幾乎是逃也似的從寧山家裏出來,我不敢看寧願的表情,更不敢看嫂子表情,雖然明知道他們都是這樣冷靜。

站在樓下,我深呼吸幾口氣,對胡啟南說,“明天你帶著東西來找我。”

胡啟南也早就從我的所作所為中猜到了我的決議,也沒有多說什麽,點點頭匆匆離開了。

回到顧棠家,快淩晨兩點,打開門,客廳裏仍舊亮著燈,重陽縮在沙發上睡著了,桌子上是他做的飯菜,早就已經冷了。時間算得還是不準,遲了這麽久。

我關門的聲音還是吵醒了他,“怎麽不回房間裏去。”

他打了個哈欠,“等你吃晚飯呢。”

“你也還沒吃?”

“沒。”

我無語地看著桌子上涼掉的幾道菜,做好了都不吃,也不知道拿碟子蓋一下,有時候這小子的生活常識真是讓人啼笑皆非。

“那我去熱一下,煮了飯沒有。”

“忘記了。”

“去煮一點。”

看著他睡眼惺忪去淘米,雖然他做的菜很一般,不知道給菜保溫,也不知道睡在沙發上的時候給自己蓋一點東西,還忘記煮飯,但是,任誰在這樣一個淩晨回到家中,看見亮著的燈、等待的人、準備好的晚飯,總歸是會感覺溫馨的。

我把這三道菜熱了一下,在等飯熟的時間裏,去洗了個澡,重陽就坐在桌子邊等著,出來的時候飯熟了,兩個人坐在桌子邊上,在這一天的淩晨兩點三十,吃一頓不知道是早餐還是晚餐的食物。

我並不想打破這種算是安靜地氛圍,但是事情一旦開始就不能停下來,今天我從重慶到北京,做了很多事情,勉強放下一些事情,但還有一件事情要做,這是在計劃之中的事情。

“重陽,我們談一下。”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