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振奮與一個遙遠的下午(1)

這個名字有點荒唐地出現在我的腦海裏。

買德齊,就我所知道的,他是寧山在生意場上的對手,應該沒有摻和到長生計劃裏麵來,直到越南一行,他被有心人攪和進來,才逼得寧山下了黑手,當然,這個黑手是早就是寧山備好的。在長山山脈裏邊直接後院起火,夢碎濕蛟湖畔。

這個人,最開始我想到的時候完全認為他不可能會幫到我,因為他和寧山可謂是水火不容,我該以一種什麽樣的身份去見他?寧山的弟弟,還是道士太混子?好像都不靠譜的樣子,後者會被人家趕出來,而前者,則恐怕會被人抬出來。

我把這個想法暫時擱置在腦子裏,和重陽把顧棠家客廳收拾了一下,想了想,最終還是沒有進顧棠的房間。

這房子暫時可以作為我在北京的落腳地,反正顧棠是給寧二住的,我不就是寧二嗎而且也沒有其他人等著要住。老顧家的其他人,我知道的隻有一個顧南山,這父子兩個鬧掰了以後,他是老早就沒有了下落,不知道在哪裏去了,按理上次長山山脈之行,顧南山去了才是最合情合理的,但他卻和顧棠一樣,一直沒有出現。

我突然記起來一個人,炮姐。

不是死在地下的那個炮姐,而是在地麵上療傷的那個炮姐。當時從地下出來後一身是傷,我和重陽直接被送去河內醫院,竟然無暇顧及這個人,現在突然記起來了。

就發微信消息給胡啟南,“你們最開始救出來的那個傷員呢?”

胡啟南先是回了個問號,可能被我一下問蒙了,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我說得是誰,過了會兒才回消息說,“儲美嬋趁我帶人去下麵接你們的時候,已經先走了。”

他說得很委婉,說是先走了,其實就是溜了。

這讓我開始思考顧棠那一團亂麻。

顧棠和寧二都不信任我,他們隱瞞了一些事情,而隱瞞的這部分內容,我已經依靠寧二的提示猜測出一部分,也是最關鍵的部分,但還有一部分關鍵問題是,顧棠到底去了哪裏?到底是什麽事情讓顧棠這麽處心積慮地專門派人去越南轉移視線?而儲美嬋為什麽又會有兩個?

坐在沙發上,不知不覺天色就暗了下來,手機中途響了幾聲,看了看是我以前一個編輯問我死了沒有,怎麽這麽久沒投稿子了。我才恍然發現已經很久沒有寫過東西了,可即使是發現了這個不甚美妙的事實,卻依舊提不起勁來,甚至回他一句的心思都沒有。

某種程度上,也的確是死了,而且是兩次。

重陽叫我,說沒菜了,我這才起身,帶著他去樓下超市,本來就是打算買些速食,但轉念間還是買了些肉食和蔬菜,又上樓和重陽開火做飯。

兩個人在廚房裏分工,我沒什麽說話的心思,重陽話本來就不多,氣氛一時沉默。

“你說你以後會忘記我嗎?”我問他,“太狗血了吧這個劇情也。”

重陽猶豫了一下,“我不知道。”

兩個人吃完晚飯,也就沒什麽事情好做,看了會兒電視,就各自去睡覺,明天還有明天的事情要做。

一是山川地產的事情,不能再拖延了,想要不讓狗血劇情發生,我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什麽事情都縮在後麵,覺得能不出頭就不出頭,現在隻有把事情扛起來,才有更多的機會,也更有抓住機會的能力。這個決定是我躺在**一動不動,但實際上沒有睡著的時候做下的。無意識間思維四處發散,也不知道是為什麽,突然記起小時候,白夜轉學,那時候他是我唯一的玩伴,我很舍不得,就坐在圍牆上看他們家搬家,太陽很大,明晃晃的晃眼睛,白夜上車前看了我一眼,見我沒有從牆頭下來去送他,也就離開了,車子消失在被夏日陽光烤得炙熱的地麵上,我就那麽看著自己的影子一點點隨著日頭的變幻而變幻。

這個孩提時代的懵懂記憶,就在這個晚上突然出現在我的腦海中,而這時的我昏昏沉沉,幾乎就要睡過去,那個遙遠下午的故事自然也就恍如夢境一般,但就在下一瞬,我突然清醒過來,睡意消散幹淨。

那個決定,就是在這樣的情形下做下的,我要做我所能做的一切,來留住重陽。

不知道那個遙遠的記憶片段與當下的決定有什麽關聯,如果一定要說有的話,那應該就是我不想再失去一個朋友了吧。

既然有了順應寧學軍和胡啟南的安排的決定,那白天胡啟南給我的那一摞看得人頭暈眼花的文件就不用再去費盡心思從裏麵找蛛絲馬跡了,接手山川地產就是進了盤絲洞,哪裏還要在其他地方找蛛絲馬跡。

當然也還有許多其他的事情,比如白夜的那個女朋友晴晴,現在不知道是不是已經收到他的死訊了,既然白夜囑托我來傳達他的遺言,那晴晴多半都是不知道的。這又是一件令人頭痛的事情,畢竟是去通報死訊,可是這又是白夜臨死前托付給我的事情。是那個十幾年前的夏日裏,我在牆頭上頂著烈日目送離開的小男孩死前托付給我的事情。

我突然明白過來,我這些日子的頹廢究竟是來自於哪裏了。並不是來自於重陽的事情,也不是來自山川地產的壓力。而是樁樁件件,太多的小事情,還記得的,已經快要忘記的,或者說自己不敢記住的事情,其實都還在心底時刻提醒我他們的存在,合力給我施加千斤壓力。

比如一個人坐在衰敗院落中的寧學軍,比如花山腳下秦相思荒草從生的院落,比如白夜那個我曾經無數次故意喊錯名字的女朋友,比如我那個女強人風範的大嫂,比如懸回堂裏那個對我恨之入骨最終隻是拂袖而去的夥計。

還有很多,滿臉灰塵和鮮血的老道士郭山林,淚流滿麵的郭輝煌,還有秦都明秦都亮兄弟,還有曾經是我在遠山花園鄰居最後卻死狀痛苦的寧凱,還有一張張不知道名字的臉。

原來我最終躲不過去的,還是生離死別四個字。所謂看淡生死,自古以來就是超然的境界,這個世界上,真正能夠看淡這兩個字的人,從來都是極少數吧,無論是生抑或死,無論是自己的生死抑或他人的生死。要不然,長生計劃這可笑的四個字怎麽能夠流傳千年呢。

想清楚了一些事情,當我打算盡力一搏的時候,那些事情也就不再是我畏縮不前的理由,我首先需要做的,就是解決這個些壓在我心頭的次要任務。

當即我就訂了重慶和北京的往返機票,這一件一件的事情,都要一件一件地做。

第二天一早,重陽還沒起來,他一向賴床,我也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也沒什麽要準備的,帶人去就可以了,給重陽手機上發了消息,告訴他我去半點事情,今天晚上就會回來,

沒打算帶他去重慶,北京還有許多事情要做,等我回北京了,我不打算再將他排除在外。

上飛機前,我聯係了那個晴晴,她的全名叫做姚夢晴,就是重慶本地人。她對我突然聯係她很奇怪,但也知道是和白夜有關的事情,就約了個時間地點。

到重慶以後,我看時間還早,就打算先去遠山花園看看,如果沒猜錯的話,遠山花園裏麵其他的住戶,應該都是寧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