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1940原始森林裏的學校(3)

野兔子的皮比較厚,和毛連在一起,下麵覆蓋著薄薄一層黏膜和脂肪與肌肉相連。

左岸一郎右手持刀,刀尖對準兔子喉部皮毛的開口,左手捏住開口的邊緣向外拉扯,白色的黏膜繃直,小小的拉扯出一片緊繃的切入點。

柳葉刀的刀尖輕輕劃開黏膜,它們幾乎是觸之即潰,好像不用刀刃觸碰到,隻需要刀尖上那抹白色的寒芒掠過,就能輕易將黏膜與肌肉撕裂。

就好像是脫下一件皮草衣服一樣,兔子掙紮,抽搐,妨礙不了一張兔子皮從它身上剝離下來。最後,一個紅色的肉團被左岸扔到地上:“我在德國學解剖的時候,這樣的兔子練過不少呢。”

他慢慢收好自己的刀具,將那卷明亮的柳葉收起來,我的視線一直跟隨它們,直到被放進左岸的包裏麵。

學生們看著那紅色的肉團,恐怕大家都想不到兔子的皮能夠這麽快地被剝離下來。趙鐵柱最先反應過來,他咽了咽口水,和幾個人一起撿來一些樹枝生火,這是一頓沒有油鹽的盛宴,學生們終日吃幹糧,幾乎是狼吞虎咽在吃這具烤熟的兔屍的某一部分。

大家用手抓住兔肉,兔骨混合著唾液與肉渣出入口腔,這群人的燒烤手藝實在是不怎麽樣,吃到一半會發現兔肉中摻雜著血絲。那些血絲粘到嘴唇上,最終和著脂肪、筋肉、骨渣一起被吞咽入腹。

左岸一郎沒有吃,他笑眯眯的看著所有人。這具兔屍是他親手剝離出來,每一片血肉都被他的指尖撫摸過,每一寸肌理都被柳葉刀的刀尖劃過。他就像是一個得意的廚子,看著大家吃得很開心,他也會很開心。

之後一路上,每次可以休息一段時間的時候,趙鐵柱都會帶著學生一起去林子裏逮野物,野雞麅子,女學生就會采一些野菜回來。

重頭戲當然是左岸一郎的剝皮了,那是我最期待的時刻,我喜歡看他的手好像一塵不染的樣子,拿著同樣一塵不染的柳葉刀,在那些肌肉與脂肪中跳躍,血跡裝點其間,竟然毫不違和。

每當這個時候,大家都避之不及,但不知道為什麽,我卻很喜歡看這樣的場景,於是我會給他打下手。當給野雞放血的時候,我會倒提住它的兩隻腳,拉直捏緊,不讓它抖動。左岸一郎做肉捏住野雞的脖子,拔去它喉嚨那裏的毛,尋找一個最適合下刀的地方。

他總是那樣準確而迅速,野雞幾乎不會掙紮就以最快的速度被放幹血液。

“你很好。”他說:“我年輕的時候,也是這樣對解剖學感興趣,後來留學到德國,一心鑽研醫學。你很好。”

我們開始熟悉起來,左岸一郎老家是奈良,已經很多年沒回去了,他沒有結婚,說這輩子可能就要老死在軍營裏麵了。

“你們是有希望的人。”他拍著我的肩膀:“教育,隻有教育才能改變一個人,一個民族,一個國家,你們正在接受東亞地區最好的教育,就像我當年接受的一樣。”

半個月後,我們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那是一所學校,修建在原始森林中。日本人的軍隊在學校外麵休整了一段時間,就繼續向密林深處進發,原來他們還有任務要執行。

學校很大,校長是一個不苟言笑的中年日本人。入學的第一天,校長就向我們宣布了第一條校規,似乎也是最重要的一條校規,那就是未經允許,不可以踏出校門一步。

他指著山頂上那座木質瞭望台:“那上麵會有帝國軍隊中最出色的狙擊手來保證校規得到執行,如果有人敢踏出校門一步,帝國將不會吝嗇於用一顆子彈來結束一個支那人的性命。”

“就像我們在南中國戰場上做的那樣。”旁邊一個小個子補充道,他就是我們的教員小尾川山。小尾對校長很是奉承,對學生卻極盡苛責。

但無論怎樣,在這所大興安嶺深處的神秘學校裏,陸陸續續來了幾百名學生,有中國學生,也有日本學生。日本學生大多來得比較早,他們穿的住的吃的都比我們好很多,平時也不會和我們一起上課,後來才知道他們都是林子裏那些日本軍人的孩子。

日本的大兵在林子深處不知道做什麽。在這裏需要插一句大興安嶺的地形,和其他地區的山不同,大興安嶺地區的山川相當平緩,起伏很小,站在一個地勢稍微高一點的地方就能夠看得很遠,看得到天邊去,視野相當開闊。

日本人修建的這所學校就是處於一個地勢比較高的地方,我們站在學校裏就能看見延伸到大地盡頭的林海和緩慢起伏的山川。

也能夠看到學校外麵,距離學校很遠的地方,日本大兵在伐木。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麽會選那樣的地方伐木,並且是砍伐得一幹二淨,直到露出地麵來,具體的細節看不太清,隱藏在林海中。

他們好像是在林子裏找什麽東西。

沒有人知道他們在幹嘛,同為日本人的左岸一郎也不知道,他不關心那些。

我開始跟隨他學習一些關於解剖的知識,他說如果我今後想做一個外科醫生,他可以做我的老師,但隻能教我一些很基礎的東西,更精深的知識需要今後去日本或者德國留學。

學校的課程幾乎算是鬆懈,每到中午,一天的課程就結束了,但大家都知道,事情肯定不會這麽簡單。所有人都在等待變故的發生,因為日本人千辛萬苦把我們帶進深山裏來,肯定不隻是讓我們進行每天四節的課程。

但我沒有為這些事情太過焦慮,我將每天下午都時間留給左岸一郎,跟著他學習如何使用那套美麗的柳葉刀。

變故最終發生了,那是一個上午,第四節課,兩個個大兵走進教室。眉飛色舞的小尾川山停止講課,一個大兵用日語道:“我們需要五個學生。”

隨之他想了想,道:“不,六個學生。”

他身後的大兵搖搖頭,兩人漫不經心交流了幾句,最後拍板道:“那就先來八個學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