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青!秦少青!”陳金濤猛拍大門,焦急的大叫道。

可是無論他怎麽叫,裏麵都沒有回應。

他聽秦少柔說秦少青回家了,便不顧姐姐陳金秋的阻攔,騎著摩托車飛快的趕到,來到秦家大門口後,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到處散落著盒飯和礦泉水瓶,還有各種遊行的標語,其間還有不少石子和木棍,這些人真的來秦家抗議了,雙威化工的事情跟秦家脫不了幹係,也難免有此遭遇,但是現在秦萬東死了,秦少強逃了,家裏就幾個女人,這樣做未免太過分了點,更何況這裏是少青的家,他心裏頗有些氣憤。

又看到門口的地上到處有血跡,卻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他繞著秦家圍牆走了一段,想找個地方看能不能翻過去,無論如何隻有看到秦少青他才安心,走過一個拐角處,看到兩個中年男人站在遠處的圍牆下麵,鬼鬼祟祟的,那裏雜草叢生,極為隱秘。

“憑什麽我先上?這主意是我想到的,不是我,你有個狗屁用,要上也得你先上!”一個赤著膀子,穿著黑短褲和涼鞋,戴著眼鏡的中年男人對另一個矮身高、胖身材,同樣赤著膀子的中年男人說道。

“我個子比你矮,你看不出來嗎?我要是爬得上去,我就爬上去了,我還會等你?”矮胖的看了周圍一眼,又看了看牆上,對戴眼鏡的中年人說道,“你先爬過去,過去把門打開,大不了一會搜到好的,我讓給你。”

原來是兩個想偷東西的人。

圍牆腳下墊著幾塊殘磚破瓦,一看便知兩人想翻牆,圍牆上麵覆蓋著著兩件衣服,是為了防止翻閱圍牆時被牆上插的玻璃片劃到手用的。

“誰他媽稀罕你讓,這要是劃破了手,想拿也拿不動了,都他媽的怪那個什麽江楚成的,好不容易把人群忽悠過來,以為下午能衝進去趁亂搶一把的,結果他媽的贏了,人都跑光了,到口的肉就這樣飛了!”原來萬鴻廣場已經贏了,真是太好了,陳金濤內心很激動!

“哎呀,別說搶了,剛才那個秦少強突然出現,幸好咱兩跑的快,再慢一點估計也該吃槍子了,秦家咱還是惹不起,不如把衣服拿回來,別翻了,都散了,咱們也還是走吧!”矮胖的戰戰兢兢地說道。

聽他這麽一說,陳金濤明白了,門口的血跡應該是被秦少強打傷的人留下的。

陳金濤也懶得聽他們廢話,臉一拉,盯著這兩個強盜氣勢洶洶地朝他們走了過去,那兩人看到陳金濤朝自己走過來,也是呆在了那裏。他沒有理他們,走到他們身旁,踩在破磚上,使勁往上一跳,手便搭在了圍牆上,一股刺痛襲來,他的手被玻璃屑劃破了,但他不願放手。

“推我一把!”他轉過頭來對底下的兩人說道。

兩人楞了一會,“哦,好!”一人抱著他的一隻腿,往上一送,陳金濤一使勁,整個人便上了圍牆。

“兄弟,進去了幫開個門呀!”後麵一人叫道。

陳金濤沒有搭理他們,看了看劃破的手掌,滲出血來,顧不得許多,跳了下去。

看到院子裏都是破磚頭、碎石頭還有木棍,本來看起來好久沒有修剪的荒涼院子變得更加淒寂。

突然,從灌木叢中跑出一隻黑貓來,衝他咆哮,他也不理。

他朝屋子裏跑去,邊跑邊喊秦少青的名字,樓上樓下找了個遍,心裏更加焦急,難道秦少柔騙我?但是她為什麽要騙我?看她當時的表情不像是騙我呀,為什麽家裏沒人呢?他想不通。也不想逗留,準備打開院子的大門出去,想了想,那兩個賊眉鼠眼的家夥估計在外麵等著自己開門了,那就算了。他打算從原路返回,來到剛才翻過來的地方,找了個大花盆,墊了腳,一個縱身就上了圍牆,跳下來後,將圍牆上的衣服全扯了下來,扔進了院子,又將地下的破磚破石頭,全部踢倒,讓這兩個盜賊不能得逞。

他來到前門找自己的摩托車,兩個盜賊果然在,看到他的出現,又吃了一驚。

“兄弟,你怎麽出來了,不是讓你開大門嗎?”眼鏡的中年說道。

“我最討厭你這種小偷小摸了,趕緊滾蛋!”

“嘿,你這人怎麽說話的?你不也是翻進去了嗎?我看你也不是什麽好鳥!”眼鏡中年上下打量了陳金濤,“我看有什麽好寶貝都被你揣兜裏了吧?”他指著陳金濤道。

陳金濤剛想上摩托車,看了看眼鏡男不想罷休的表情,心想不教訓他一下,恐怕這兩人不死心,於是下了摩托車,走了過去,提腿便是一腳將眼鏡男踹倒在地,“不是揣在兜裏,踹這裏了,怎麽樣?我警告你們,趕緊滾蛋,不然見一次打一次!”

他又騎上摩托車,卻不知道去哪找秦少青,看到旁邊嚇得哆嗦的矮胖青年,問道:“你,”那人用手指了指自己,“沒錯,就是你,我問你,裏麵的人去哪裏了?”

“這裏剛有人被打傷,來了幾輛救護車,又一輛進去院子裏了,是去醫院了?”

少青一定也去了醫院,於是趕緊問道:“什麽醫院?”

矮胖的搖搖頭。

陳金濤想了想,市裏最好的醫院是市人民醫院了,趕緊去那裏看看,說不定就在那裏。

於是,騎著摩托飛快的趕到人民醫院。進去後看到醫生和護士打扮的人抓著就問,可是自己描述不出具體的特征來,隻知道對方叫秦少青,是乘一輛從秦府別墅區過來的救護車。一個護士告訴他,的確有從那裏來的救護車,但是不知道陳金濤說的是誰,護士給他指明了方向,來到急救室,看到的竟是些腿部中了槍傷的漢子,哪裏有秦少青的影子,但是他確定秦少青就在這裏,又樓上樓下找了一圈,什麽都沒有發現,失落的來到急救室門口,這時一群醫生圍著一輛救護擔架車飛快的朝這邊趕來,有人嘴裏還不斷的喊著“讓開,讓開”,後麵跟著的人讓陳金濤大吃一驚,是姐夫江楚成。

隻見他焦急的跟在救護車後麵,滿手是血,陳金濤趕緊走過去看了一眼,躺在救護車擔架上的是秦少青的姐姐秦少柔,她不是跟姐姐陳金秋在一塊嗎?怎麽變成這樣了?姐姐不會也出事了吧?

“姐夫,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情?”陳金濤看到江楚成走過,匆忙問道,可是江楚成哪裏有時間理他。

直到看到秦少柔被推進了急救室,江楚成才發覺了他。

“你怎麽在這裏?”江楚成問他。

“她的妹妹秦少青找到了,聽說被送來了醫院,所以……”他不知道如何往下說,又想到姐姐,問道,“怎麽回事?我姐沒事吧?”

“她的妹妹也在這?”

“對,可是我找遍了也沒找到。”

“年輕人,你怎麽還在這裏?”剛給陳金濤指路的女護士突然出現,“你要找的人已經辦理了住院手續,在對麵的單人病房裏,409室,快去吧!”她指了對麵一棟紅色的樓,對陳金濤說道。

“謝謝,太謝謝了!”陳金濤謝了護士,又對江楚成說道,“姐夫我先過去看看了,有什麽事打我電話!”

江楚成看了他一眼,又焦急的望著急救室,沒有回應他。

來到住院部四樓,找到409室,門是關著的,他正準備敲門,又停住了,站在門口他突然變得緊張起來,秦少青就在後麵,自己很快就見到她了,不知道她是否還記得自己,又看看自己的穿著打扮,整了整頭發,抬起手,突然聽到裏麵有兩個女人的聲音在爭執,他將耳朵靠近,想聽清裏麵發生了什麽。

“我下不了手,我真的下不了手……”一個女人哭著說。

“她必須死,她不死,那個嬰兒的冤魂還會纏你一輩子,即便你死了它也不會放過你的,這是你必須還的債,你想想看,它死得多慘,萬蟲叮咬……”一個詭異的老女人聲音說道。

“你不要再說了,我不想聽,不想聽,求求你,不要逼我了,我寧願自己死!”女人哭著說道。

陳金濤聽得莫名其妙,完全不懂裏麵的人在說什麽。

“沒用的,死亡也逃避不了,必須用你三個孩子的生命來償還,你都做了這麽多了,現在放棄是不是太可惜了,再說……。”

“再說什麽?”

“再說今天正是農曆七月十五,是超度死靈的好日子,當年那個嬰兒就是死在這家醫院的對不對,這就叫天時地利,加上她現在已經失去意識,可以說天時地利人和了!今天閻王開恩,小鬼放冤,隻要她死了,或許你的另外兩個孩子就不用死了!”

難道她們要殺死少青?

“沒錯,我就是在這家醫院生的它,它就是死在這家醫院……”女子痛苦的說道。

“不要再猶豫了,殺了她,殺了她。”老女人微弱的聲音蠱惑道。

裏麵突然安靜了,陳金濤感覺情況不妙,“不好,他們要害少青!”,他心想道。後退一步,一腳將門踹開,看到一個貴夫人打扮的女人,滿臉淚水,拿著枕頭捂著病床上人的頭部,旁邊站著一個老女人,陳金濤的突然出現讓她們驚慌失措。

“你們幹什麽?”陳金濤憤怒的大吼道,看了看床上人的臉,果然是秦少青,“你們為什麽想謀害她?你們是誰?”他跑了過去,站在秦少青旁邊,用身體護住

她,怕她再受傷害。

兩個女人被他這麽一吼,嚇得不斷往後退,那個貴夫人打扮的女人一下子攤在了地上,表情痛不欲生。

“這裏發生了什麽?”一個人影出現在門口,是姐夫江楚成,“金濤,你到底在幹什麽?”江楚成上前想扶起癱坐在地上的女人,女人卻不肯起來。

“姐夫,你別管她,這兩個女人想害秦少青!”

“怎麽會?”江楚成憤怒的看著陳金濤,“她是少柔和少青的媽媽,怎麽會害自己的女兒?”江楚成想再次扶起地上的女人。

“是我親耳聽到的,這還有假!”

沒想到姐夫江楚成哭了起來,對地上的女人說道:“我對不起您,您的女兒秦少柔……她……走了!對不起!”

女人仰頭詫異的看著江楚成,仿佛不敢相信江楚成的話,突然掩麵哭的更傷心了。

“若芳,你不是該感到高興才對嗎?”一個聲音從門口傳來,陳金濤向門口望去,一個麵皮黝黑,輪廓硬朗,卻穿著西裝,帶著金絲眼鏡的中年男人出現在門口,陳金濤記得這人好像在金錢豹裏見過,但一時想不起來,“你不是一心想著害死他們嗎?現在我告訴你,你的兒子秦少強也死了!”

怎麽進來一個人就傳一個死訊?今天真是奇怪的日子。

“澤沛,你說的……是真的?”女人痛苦的說道,眼淚從下巴不斷的滴落。

原來他是張澤沛,盛達集團的總經理,陳金濤記起來了。

“沒錯,不信你問他!”他指了指姐夫江楚成。

江楚成點了點頭。

“這麽多年你都不願意見我,我以為你早把我忘記了,虧你還記得我的名字。”張澤沛氣憤地說。

“害我?她為什麽想要害我?”病床上發出了聲音,是秦少青的聲音。

“少青,你醒了?我是金濤!”陳金濤上去握住她的手,秦少青眼神中閃過一絲喜悅。

這時旁邊的老女人突然移動步子想要離開。

“站住,你這裝神弄鬼的老家夥,所有事情都跟你脫不開幹係!”張澤沛對老女人大吼道。

老女人嚇的定住了,低著頭,身體不斷哆嗦。

“告訴我,我的媽媽為什麽要害我?”秦少青掙紮著對張澤沛問道,“和秦少強害我的不是你嗎?”

什麽?是張澤沛和秦少強合夥害少青?“她說得是不是真的?”陳金濤憤怒的責問張澤沛。

“我和少青都是被這個女人騙了,”他指了指秦少青的母親,“你父親被少強殺害的那天晚上,你在上海對不對?她讓我打電話給你,讓你回來,然後讓我派人將你接到金錢豹,然後她又打電話給我,告訴我是少強殺害了你父親,我情急之下去質問少強,你恰好在門口聽到了,對不對?這些巧合都是她,你的母親白若芳一手安排的!她的目的就是要借用少強的手害死你,就像她利用少強害死你父親一樣!”

陳金濤看到秦少青噙著眼淚看著白若芳。

“你為什麽要這樣對自己的家人?”秦少青痛苦的問道。

“沒錯,是我!是我挑撥少強害死了秦萬東,也是我設計讓你偷聽他們談話得知真相,是我做的!”白若芳流著淚痛苦的說道,“還有你小時候,躲在衣櫃裏偷聽我和秦萬東殺害江孔兩家的對話也是我安排的,我要讓你們和我一樣恨秦萬東!”

“沒錯,你都做到了,特別是少強,你的孩子,變成了你的殺人工具,是你借少強之手殺害了秦萬東!可是他幫助你殺人,你也不放過他,在他殺害秦萬東的晚上,你安排了一個目擊證人,那就是瘋婆子馮一珠,她一直懷疑她的女兒的死是因為少強,所以一直糾纏著少強不放,她為什麽那麽確定,就是因為是你對她編造了少強是殺害她女兒的凶手,等到少強決定殺害秦萬東的時候,你又提前告知了馮一珠,所以,那天晚上即使下那麽大的雨,馮一珠都一直跟著少強,並最終目睹了殺害經過,隻有你知道馮一珠並沒有瘋,她現在成了證人,警方開始通緝少強,他落才得今天這個結果!是你害死了你的兒子!”

原來看起來凶暴殘忍的秦少強是別人的殺人工具,不過這種人死了也好,但是沒想到的是他是死於自己母親之手。

“還有死去的少柔,那麽善良的孩子,你害她害得最慘了!她本來已經出國留學了,逃離了這個罪惡的家,你還是不放過她!你知道她最後肯定和江懷遠或孔錫乾的兒子其中一人在一起,卻用短信告知了他們秦萬東是害死他們父母的凶手,就像你同樣用短信告知侯焱,讓侯焱廢掉了秦萬東的雙腿,你想讓少柔成為報複的對象,在愛情和婚姻裏生不如死,對不對?你好狠!她被孔錫乾的兒子在美國囚禁了八年,少柔她好堅強,她挺了過來,並最終感化了孔錫乾的兒子,他們本來要去美國過安穩的日子,她還想著把你帶過去,沒想到你還是出賣了她,秦少強之所以能抓到少柔,就是因為你將少柔去找江楚成的老婆的行蹤告訴了秦少強!對不對?”他大吼道,“是你害死了少柔!”

沒想到這一切都是白若芳幹的!陳金濤不敢相信。他看到姐夫眼淚比剛才流的更凶了,渾身顫抖,努力的克製自己憤怒的表情。

“沒錯,是我幹的!”白若芳瘋了似的喊道,“我就是不想讓秦萬東的孩子好過!就是想讓他們死!”

“可是,他們也是你的孩子啊!你怎麽能這麽狠心?”江楚成咬著牙說道。

“不是,他們不是我的孩子,他們是秦萬東的孩子,我的孩子早在三十年前剛一出生就死在了這家醫院裏,它死的好慘,好慘,被萬蟲叮咬……”白若芳開始神神叨叨的說起來,聲音越來越模糊。“……是秦萬東,是秦萬東害死了它!他是魔鬼,他的孩子也流著魔鬼的血液!”她忽快忽慢的說道,眼神空洞,時而憤怒,時而痛苦,“還不是因為你!”白若芳站了起來,抓住張澤沛的衣領, “還不是為了救你,我才懷上了這個孩子!都怪你!”

“若芳,當年是我不對,不該扔下你去替秦萬東頂包……”

“本來是你和秦萬東一起去坐牢的,你為什麽要一個人扛?十年啊,你忍心讓我等你十年?”白若芳哭著說道。

“張叔叔,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秦少青躺在病床上詫異的問道。

“哎……”他歎了口氣,“是我錯了,當年沔陽城炒股大熱,我和你爸爸放高利貸,將錢放給李雲培,就是現在萬鴻廣場上的瘋子,他將酒樓抵押給我們想翻本,結果股市大跌還不起高利貸,我們去收他的酒樓,沒想到他的妻子一無所知,苦心經營的酒樓就這樣沒了,一氣之下拿刀抹了脖子,最後警察調查下來,秦萬東不想坐牢,讓我一個人頂包。”

“你為什麽要替他頂包?為什麽?”白若芳充滿怨恨地問道。

“因為……因為你……”

“因為我?”

“沒錯,我和你,還有秦萬東是一個村子裏的,秦萬東當年喜歡的是你,我喜歡的也是你,我就告訴他不要跟我搶你,隻要他答應,將來我會滿足他的一次請求,為了你,我欠他的。”

“傻瓜,你知道我喜歡的是你,秦萬東怎麽可能把我從你身邊搶走!你怎麽這麽傻?”白若芳又突然深情的說道。

“可是沒想到,我坐牢了,他還是想得到你!”張澤沛咬牙切齒的說道,“秦萬東利用你對我的愛,欺騙了你。”

“是的,是的,我太傻了,當初我就不該答應他,他說他有門路讓你減刑五年,要麽出錢,要麽……要麽是我的身體,可是當初我們根本沒錢,為了你,我出賣了自己的身體……”

“那是他騙你的,我坐牢後他跟那個還不是沔陽日報社長的胡楓搞在一塊,胡楓這個色鬼知道了他的心事,也覬覦你的美貌,就想出了這麽個主意,讓你救我,出賣自己的身體,秦萬東為了得到你,又在旁邊古惑你,讓你受良心的折磨,讓你覺得對不起我,逼你嫁給他……”

“我沒有答應嫁給秦萬東,可是……”

“可是,你卻懷孕了,懷上了胡楓的孩子……你更覺得對不起我了,又不想打掉孩子,就生下來了,秦萬東又怕胡楓得知自己有了孩子,怕你嫁給了胡楓,就將孩子抱走了。”

“不是抱走,是他害死了我的孩子,本來我已經答應將孩子送給別人領養,我醒來的時候,孩子不見了,我忍著手術的傷口在醫院裏跟瘋了似的到處尋找,哪裏都找遍了,都沒有找到,我看到一群人圍在醫院後麵的草叢裏,聽人說裏麵發現一具嬰兒的屍體,好像是昨晚剛丟棄的,我就過去看,那死嬰的模樣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全身是密密麻麻的黑點,那是蚊蟲咬的傷口,人都說是草叢裏的蚊蟲咬將它活活咬死的,我就呆在了那裏,我懷疑那是我的孩子,秦萬東回來,我質問他孩子送到了哪裏,他一直支支吾吾不說送給誰了,然後……無數次我在夢中夢到那個被萬千蚊蟲叮咬的死嬰,它喊我媽媽……媽媽……,我確信了,那個死嬰就是我的孩子,秦萬東騙我送人了,沒想到……沒想到他扔在了草叢中,他簡直就是魔鬼!”

“那你為什麽還要嫁給他?”

“因為我怕他,他是魔鬼,他幾乎把我囚

禁了,我逃不了,”她絕望的說道。“他天天打我,罵我,恐嚇我,我不聽話,他就威脅我,要讓萬千蚊蟲咬死我……”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是你瘋了,你嫁給他之前,你已經瘋了,是夢裏的死嬰將你折磨瘋掉的,秦萬東確實是騙了你,也騙了我,但是,即便你瘋了,他還是娶了你,我有想過將你奪回來,甚至殺掉他,可是我出來的時候,你已經有了少柔,我不想破壞你的家庭,沒想到……你讓秦萬東從農村叫來了這個‘巫婆’,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她在我們村是個寡婦,後來招搖撞騙算起命來,別人都叫她‘吳仙姑’,將自己的夢告訴了她,她卻將計就計讓你殺掉秦萬東和自己的孩子,好控製你,霸占秦萬東的家產!”他指著老婆子道,“對不對,吳媽,‘吳仙姑’?”

“沒有啊,沒有啊,夫人,你幫我解釋一下,情況不是這樣的!”

“你還敢狡辯,我剛才在門外都聽到了!你一直在蠱惑她!”陳金濤氣憤的說道。

“不怪吳媽,我的孩子死了是事實!”

“你錯了,當年那個孩子並沒有死,那個扔在草蟲中的嬰兒並不是你的孩子,你的孩子秦萬東確實送人了,他不想你去看他,所以沒有告訴你送給誰了,那孩子叫汪小忠,外號‘小油頭’,他很聰明,成績很好,秦萬東不僅資助他上完大學,還推薦他到沔陽銀行工作,隻是沒想到,他又聽信胡楓的話禍害江孔兩家,而且利用了汪小忠,也算是對胡楓的報複吧,胡楓利用他,他利用胡楓的兒子,後來汪小忠做牢了,秦萬東也沒有不管他,讓他在金錢豹工作,跟著少強,可是你卻將少強變成了殺人工具,汪小忠也被警方抓了,這都是報應。”

張澤沛講到這裏,白若芳詫異的張大了嘴,眼神中充滿絕望。

“你也說是胡楓害死了我的父母?”一旁好久沒有講話的江楚成說道。

“沒錯,不過他也是一顆棋子而已,我這些年來一直在調查胡楓,雖然他已經被孔錫乾的兒子殺了,但是他的背景可不一般,這次雙威化工的股權競爭事件就是胡楓的幕後主使所為,你以為他們是為錢而來?不是的,他們是想讓沔陽城大亂,逼新來的市委書記下台,因為新來的市委書記是你父親的朋友,要幫你父親翻案,他們怕查到頭上,所以不惜重金搞了這麽一出戲,我知道他們一直盯著雙威化工的股權競爭情況,隨時可能出手,我不會讓他們得逞的,雖然我鬥不過他們,但是我力所能及的幫你,那個史玉孝的‘大和尚’,就是我讓他操作雙威化工的股票,不斷收集股權的,沒想到,還是幫上了!”張澤沛笑了笑。

“他們是誰?”江楚成氣憤的問道。

“‘老三屆’,你父親所在的‘銀藏係’的死對頭,胡楓之所以出現在沔陽,是他們安放在沔陽三十多年的棋子!”

“什麽?三十多年?”陳金濤不解的問道。

什麽樣的組織可以讓一個人這樣效忠三十多年?

“因為‘銀藏係’有三個人出在了沔陽,除了你父親和孔錫乾,還有一位。”

“我知道,魯良科,前萬鴻證券的老總,中國股市的奠基人,‘逆流事件’坐牢了!”陳金濤答道。

“沒錯,聽說他當年要將沔陽城發展為全國金融中心,‘老三屆’怕他們發展壯大,就派了胡楓這個人過來掌握監控這裏的一切,沔陽銀行貪汙案,你父母的死都是他所為!他還是個老色鬼,不僅玷汙了若芳,還包養過少強高中時期的女朋友,沒錯,就是瘋子馮一珠的女兒,還有你們剛辭職的中學校長,都跟他有關!”

陳金濤正對胡楓這個人恨得咬牙切齒,餘光中看到白若芳站了起來,朝窗邊跑去,不好,她想跳樓,“拉住她!”可是喊時已經來不及了,白若芳整個身體已經消失在窗口。

“若芳!”張澤沛大叫道。

吳媽被警察逮捕了,姥姥入殮了,少青身體好轉後,毒癮發作,陳金濤送她到了戒毒所,她告訴陳金濤等自己身體好轉了會回到學校繼續讀書,姐夫江楚成告訴他,秦少強借給他的一百萬,他會給少青。

沔陽城的危機也解了,人們生活和往常一樣。

雙威化工停止了建廠,卻終止了退市,被一家納斯達克上市的中概股公司借殼在國內上市,股價大漲,那些出資幫助混創投資參與雙威化工股權競爭的本地企業,還有養老院的那些老奶奶老大爺們,收益都翻了幾倍,江楚成將錢全部還給了他們,公司獲利的資金幾乎全部捐給了希望工程,隻留有一本分做本錢。

姐姐陳金秋變得沉默寡言,陳金濤事後得知,是秦少柔替他擋了秦少強的子彈,才保住了她和肚子裏的孩子。她依舊操起了家務,賣起了早點,什麽都如從前,隻是依然不願與姐夫江楚成講話。

那天,三人在一桌吃晚飯,姐夫江楚成突然說道:“我要去上海工作,我們家要搬到上海。”

陳金濤驚訝的看著他,又看了看姐姐陳金秋,陳金秋隻顧吃飯,好像沒有聽見似的。

“那混創投資呢?”他以為姐夫會留在沔陽,繼續在自己的公司做投資。

姐夫看了看他,他以為姐夫會讓他關門,沒想到他卻說:“也搬去上海。”

陳金濤高興得飯也沒有吃完,便騎上摩托車去找劉正娜、大文、大武和小淼,他們聽了個個都很高興,都願意隨公司搬遷到上海。

“丁康呢?”大文問道,“丁康去嗎?”

“我聽他說他想回學校教書,不想做投資了。”

“是嗎?”陳金濤覺得奇怪,這麽大的勝利,他居然會打退堂鼓,“明天我去找他聊聊。”

第二天陳金濤一大早來到學校,新一學期已經開始,學生們陸續來到學校報到。陳金濤來到數學老師的辦公室,沒有找到丁康,問了其他老師,知道他做了班主任,去班級點到去了。

陳金濤來到教室門口,看到丁康正一個一個的念學生的名字,心中更加充滿了疑惑,難道他真打算放棄投資,當老師了?姐夫怎麽沒有告訴自己?當初他不是準備去上海找份金融工作嗎?如果我把公司搬到上海的消息告訴他,他一定會回心轉意的,他想。

“怎麽了?真準備回來教書了?”丁康從教室走出來,陳金濤問他。

“你怎麽來了?”丁康笑著拍拍他的肩。

“我給你帶來個好消息!”陳金濤興奮的說。

“不用說了,我知道,你姐夫告訴我了,我拒絕了。”

“嘿,你小子是怎麽了?你希望一輩子窩在這裏嗎?”

“我覺得這樣沒什麽不好的,生活簡單、穩定,最重要的是內心平靜,嗬嗬。”他笑了笑,笑得有些勉強。

“聽說你當初轉正都不幹,硬要跑到上海結果被姐夫叫回來了,現在怎麽叫你去上海你不去了?”

“當初確實對金融行業充滿了期待,現在經曆了雙威化工這一戰,我想還是做老師好,看著這些純真的學生,我會覺得生活真的很美好。”

“嘿,你到底是怎麽了?改行寫詩了?”陳金濤見他好像有心事,便繼續問道:“丁康,我們也算是共過事的人了,雖然我和你的關係不如我姐夫和你的關係鐵,但是我已經把你當朋友了,有什麽事情,你就直說吧!”

丁康沉默了一會兒,望了望遠處的操場。

“小心你姐夫。”他突然說道。

陳金濤臉色一變,不知道他說這話到底什麽意思,問道:“我姐夫怎麽了?”

“你知道為什麽我們本來沒有一點勝算,最後還是贏了嗎?”

“不是因為我姐夫……”

丁康搖搖頭。

“那是因為什麽?”

“因為對方讓我們。”

“對方為什麽讓我們?”陳金濤感到奇怪。

“因為你姐夫出賣了一個人。”

陳金濤嚴肅的看著丁康。

“誰?”

“一個你姐夫最好的朋友。”

“不是你嗎?”陳金濤尷尬的笑道。

丁康又搖搖頭。

“他叫孔弟。”

陳金濤想起來了,孔錫乾的兒子,姐夫的家和他們家如同一家人,兩人自然親如兄弟,但是兩人好像很久沒見了,又因為孔錫乾事件,警方一直在通緝他。

“孔弟一直在後麵幫我們,但是我們還是沒有勝算,對方就聯係了你姐夫,隻要你姐夫將孔弟的聯絡號碼告訴對方,對方就將給我們贏的機會,就是將孫惟德的股權降到比孫惟明低,你姐夫答應了,告知了孔弟的號碼,警方通過定位找到了他,第二天我看了新聞,那個叫孔弟的人死了。”

陳金濤緊張的吞了吞口水,他不敢相信。

“你是怎麽知道的?”

“那天,我經過走廊時正好聽到了。”

兩人互相看著,一時無話。

“當初我想找你姐夫學炒股,有一句話你姐夫經常勸我,我不懂,現在我懂了。”

陳金濤看著他,不知道姐夫跟他說了什麽。

“在股市,隻要你想贏,你就輸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