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花多少錢,我一定要救他出來!”孔弟坐在車裏,看著坐在另一輛車上的譚振,毅然決然地說道。

當他在譚振發給他的加密郵件裏發現父親還活著的時候,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以為是譚振給的信息錯誤,沒想到譚振立刻發了第二條郵件,寫著“上一封郵件內容屬實”,孔弟才徹底相信了父親孔錫乾還活著。

他立刻查閱了新聞,發現父親孔錫乾當年在火災中跳樓逃生,摔斷了腿,有段時間甚至以乞討為生,讀到這裏他的眼淚掉了下來,曾經中國上海證券交易所的建設者之一,沔陽銀行的創建者,竟然淪落到這般田地。後來,父親為了報仇,連續殺害了四人,在準備殺害第五人時當場被抓。

讀完之後,孔弟又破涕為笑。

活著就好,活著就好,他心裏想著,隻要活著我就有辦法。

於是,他給譚振回了封郵件,約譚振出來見了麵。

“這不是錢的問題。”譚振坐在自己的吉普車裏,眼睛看著前麵,“要救一個重刑犯,這是非常困難的事情,如果事情鬧大了,我的生意就沒法做了,你要知道,中國警察的底線在那裏。”他們的車在郊區一條偏僻的道路上交匯,車流較少,兩人都沒有下車,在駕駛座上,搖開車窗直接對話。

“你不是說你什麽問題都能解決的嗎?怎麽這個時候打退堂鼓了?如果錢不夠我可以加錢!”孔弟氣憤地說道。

“我說過了,這不是錢的問題,你父親肯定會被判死刑,拿多少錢打官司都沒用,難道你要讓我們幫你劫死囚,我不怕跟你說實話,這種生意我們不敢做,如果你強行要求的話,那我們隻有終止合作了。”

“嗬,你這是在威脅我嗎?”孔弟冷笑一聲,“我說出的話就一定做到!人,我肯定要救,既然你不肯接,那我們就終止合作,前麵的工作我很滿意,違約的款項我就不收回了,但是,你必須最後幫我做一件事。”

“什麽事?”譚振轉過頭來好奇地問。

“盡快幫我找到願意幹這件事的人,而且,我要最好的!”說完他發動汽車,踩了一腳油門,汽車猛衝而去。

既然你們做不到,那麽幹脆別幹了!他不信用錢救不出一個活人來,無論付出多少代價,他都要將自己的父親救出來!

他想去喝酒,不過他從來不喜歡酒吧那樣的地方,他的辦公室才有他喜歡的各種酒,那是他讓秘書孟婕通過網絡在蘇格蘭酒莊訂購的。

來到公司時已經是晚上十二點多了,他剛進門,發現漆黑的辦公室裏有一盞燈開著,是孟婕的工位,她還沒有走嗎?今天好像沒有那麽多事情要做吧?

他走了進去,孟婕站了起來,看著他,借著台燈的光,他看到她的輪廓實在是太像秦少柔了。

他開始想秦少柔了。

“你怎麽還在這裏?”孔弟走過來冷言冷語地說道,就像對待秦少柔一樣。

“我知道你會回來的,我在等你。”她擔憂地問他。

“等我幹什麽?有什麽事嗎?”他語氣更加冷了,這讓孟婕臉上微微露出尷尬的神色。

“我見你走出公司的時候好像很著急,你可能遇到什麽麻煩事了,我知道你肯定會回公司……回公司喝酒,”你倒是很了解我,孔弟在心裏冷笑了一聲,“因為,你以前隻要不高興,第二天你辦公室裏總有幾個酒瓶子是空的,我就知道你晚上來過,我看這裏有沒有什麽我需要做的。”

“沒有什麽你要做的了!”他發現自己在這個女秘書麵前好像沒有了隱私,“你趕緊走吧!”

“我……隻是擔心你,想陪陪你。”她害羞地低下頭,一如秦少柔,連這句話都很像。他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盡管覺得麵前的這名女子有些多事,但是鬱悶的心裏依然流過一絲暖意。

他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孟婕也跟著走進來,幫他開了台燈,轉身去酒櫃上拿他最喜歡喝的威士忌,幫他倒酒,她低身倒酒的姿態沒有了以前的笨拙,多了幾分優雅,她這個月進步了不少,真的好像變了一個人。

“給你自己也倒上,陪我喝一杯。”孔弟坐在台燈旁邊的沙發上說道。

孟婕微笑著給自己倒了一杯,將酒杯遞給他,然後像往常一樣站在旁邊。

“這個時候不用站著,坐。”孔弟示意她坐在自己旁邊。

兩人一時無話,孔弟看到孟婕雙手捧著酒杯,時不時地拿在嘴邊,但就是不喝。

“你怎麽不喝?”

“我不會喝酒,但是很喜歡聞這種醇香的味道。”

“你為什麽不說話呢?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麽事煩心嗎?”

“隻要你不想告訴我的事,我就不問,能在你身邊陪著你,我就很開心了。”孔弟明白她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做事方式,她也聽到了那天晚上自己和江楚成的對話,知道自己離婚了,她說得的每一句話都讓自己很舒服,她試圖在自己封閉的空間裏尋找位置。可能上次的那個吻,給了她錯覺。

“這不是一個秘書該做的事,你不用對我這麽好。”孔弟直接說道

,他畢竟不是秦少柔。

“那你能讓我當你的朋友嗎?普通朋友就可以,你喜不喜歡我我都不在意,隻要你讓我呆在你身邊就好。”

你瘋了嗎?傻姑娘,你這麽年輕怎麽能在我這種人身上浪費時間?他本想對她說這些話,但是一看到她那張臉,就是說不出口,他抬起手,用手背在她的臉上輕撫著,不僅容貌像,那天真純潔的眼神也十分像秦少柔,他的手滑到她的脖子後麵,輕輕地將她的臉拉了過來,在她紅潤的嘴唇上吻了一下。他們相互望著對方的眼睛,孔弟內心湧起一股衝動。他控製不住自己,再次吻向了她的嘴唇。孟婕也緊緊地抱住他,孔弟放下酒杯,兩人在沙發上纏綿在了一起。

這時,孔弟衛衣裏的手機響了,他沒有管它,依然深切地擁吻著,他將孟婕推向沙發,用手去解她襯衫的紐扣,手機仍然在響,他依然沒有管它,情欲如幹柴烈火般侵襲他的全身,他起身準備脫下自己的衛衣,脫到一半,手機從衛衣裏掉了出來,在地毯上翻滾了幾下,正麵朝上,孔弟看到呼叫的人,是秦少柔。

他停了下來,看著手機,猶豫了一會兒。自從父親被抓的消息傳出來後,秦少柔就不斷地給他打電話,他都沒有接,沒想到這時候又打來電話,孟婕從沙發上坐了起來,看了看孔弟,又看了看地上的手機。

“你接吧。”她對孔弟說。

孔弟拿起手機按下了“拒絕”鍵,又重新坐到了沙發上,拿起酒杯開始喝酒。

“你不在公司的時候,她今天給你打了不少電話,”他知道秦少柔肯定不斷的打到秘書處,“她好像有急事找你。”

孔弟沒有說話,隻顧喝酒,孟婕開始將胸前的紐扣扣上。

手機鈴聲又響了。孔弟仰頭將酒一飲而盡,站起身來,說道:“我要回家了。”

“我給你叫車吧。”孟婕站起身來,準備走出去打電話。

“不用了,我自己開車。”

“你剛喝酒,不能開車。”她想了想,“要不我送你回家吧?”

“不必了,我沒事,你也早點回家。”他從孟婕旁邊走過,又停下來說道,“今天的事很抱歉。”

回到家裏,他一晚上都沒有睡著,父親的模樣不斷地在腦海裏出現,報紙上說他的麵部燒傷,讓他心如刀絞。想起沒出國之前和父親在一起生活的日子,自己不爭氣,總是給他惹麻煩,經常和父親頂嘴,還動手,母親在一旁勸架。父親逼迫自己出國學金融,他並不想,但為了躲避父親的管束,他還是決定出國,臨行前在機場,他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幕,在登機口父親給他整理衣領時竟然留下了眼淚,他沒想到這個每天對待自己似仇人一般的大胡子竟然會留眼淚,這是他長這麽大第一次見他流淚。

還有一次在美國,母親給他打電話,偷偷告訴他,你父親其實老惦記你,然後硬將電話遞給了父親,父親推脫了半天,最後還是接了,結果隻說了一句“吃飯了嗎?”,孔弟回答“吃了”,兩人便一句話都沒有了。

這次父親為了給母親和楚成一家報仇,做下大案,恐怕很難逃脫法律的製裁,不管怎麽樣,就是把沔陽城翻個底朝天,也要將他救出來,他暗下決心。

第二天剛一到公司,餘文俊就急衝衝地走進他的辦公室。

“邁克,不好了!”餘文俊拿了一堆文件放在孔弟麵前,“這是我們連夜分析的結果,本來昨天就想告訴你的,但是昨天還不敢確定,我們查出來有一家機構正在偷偷買入雙威化工,通過不同的賬號,行動很隱秘,現在股份已經占到了7%左右。”

“查出是什麽機構,負責人是誰了嗎?”

“沒有,還需要時間。”

“是不是來自沔陽市?”孔弟得到譚振的消息,江楚成已經聯合孫惟明還有孫方兼與自己展開了股權競爭,目前為止隻籌集到了1500萬,不過,這點錢就想要掌握董事會的主動權,簡直是天方夜譚,他並不在意,但,如果他有什麽譚振都不知道的資金支持,那麽自己不得不防。

“不是,買入的營業廳地址顯示是在深圳。”

孔弟打開電腦,看到雙威化工的分時線,開盤便向上拉高了一塊多,變成五十三塊了。

“我們的資金現在沒有買吧?”他問餘文俊。

“對,照你的吩咐,我們把股價控製在五十塊左右就停止買進了。”

孔弟身體往後一靠,冷笑著說道:“好肉,都想吃一口,但是他們也不問問我們允不允許!查一查他們的成本價,中午前,把股價控製在五十五塊,看他們的反應,要是超過五十五塊,你就壓,要是沒到五十五塊,你就拉,就這樣,對方的操盤手自然會明白什麽意思。如果中午前撤的話,他們能夠小賺一筆,算他們識時務,如果繼續貪心,哼,那就讓他們血本無歸!”

中午收盤之前餘文俊都將股價控製在了五十五塊錢,對方試圖多次突破五十五塊甚至封板,都被打了下來。下午剛一開盤,股價開始迅速地下打,跌回五十三塊,孔弟走出辦公室,看著大廳裏的

大屏幕,笑了笑,示意餘文俊不要動,讓對方賣。看來對方是放棄了繼續買入,準備撤退了,前路已經堵死,隻有後退了。

五十三、五十二、五十塊,股票翻綠,這家夥是想今天一天跑光嗎?孔弟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不是想跑,是想打壓股價,拿低價籌碼,再向上衝,拉開距離不是撤退,是為了助跑!

不過,那你做夢去吧!

“把股價控製在五十塊!”他對餘文俊說道,餘文俊將任務下達到各個操盤手,股價頓時企穩,在五十塊左右徘徊,斷了他的“助跑”路線,讓他騎虎難下,逼他真正撤退。

大廳裏的人都盯著各自的電腦,等待對方的下一步動作,孔弟站在後麵,盯著掛在牆上的大屏幕,看屏幕背後的人會怎麽做。

雙威化工的股票現在是一盤棋,一盤所有人都可以下的棋,但主角隻有自己一個。

“開始拉了!”餘文俊看著電腦叫道。

孔弟看到分時圖被垂直向上拉了起來,看來對方大舉買入,開始發起攻擊了。

“先不要動,讓他買!”孔弟對餘文俊大叫到。

五十五塊,五十六塊,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對方連續幾個拉升衝破了五十五塊,大廳裏一片寂靜,都等著孔弟下命令。

“都聽好了,砸到跌停!”

“什麽?”餘文俊詫異地看著他,“邁克,不要衝動……”

“我說砸盤,砸到跌停!”孔弟大吼道。

大廳裏一時忙碌起來,紛紛在跌停價四十八開始拋售,隻見屏幕上的分時線垂直向下,一分鍾不到,死死壓在跌停板上,隻見跌停價的八十萬股被對方瞬間吃光。

“一百萬股,繼續賣!看他能吃多少!”

一百萬股,瞬間又被吃掉六十萬股。

“再賣兩百萬股!”看來對方是跟自己杠上了。

四十萬股、三十萬股、二十萬股,對方不停地吃著,不過,最後終於停了下來。

“再加八百萬股!”孔弟要徹底讓對方翻不了身。

最後以一千萬股,總價值近五億,死死壓住跌停板,直到收盤。

“邁克,你別忘了還有孫惟明股權競爭,在這樣賣下去,我怕他們趁機而入。”收盤後,餘文俊來到孔弟辦公室勸他。

“我知道,有人掌握了這樣的消息,想試探我的底線,那我就告訴他,我沒有底線。”孔弟又喝了一口酒。“明天繼續跌停,你出去吧,不要再廢話了!”

叮鈴鈴,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是秘書孟婕打來的。

“什麽事?”

“雙威化工的孫惟德先生找您!”

“幫我接過來!”

隻聽“嘀”的一聲,孫惟德的聲音出現了。

“怎麽回事?怎麽今天的股價跌停了?”孫惟德大聲地質問道。

“我做的,怎麽了,你怕了什麽?”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我的事你最好不要問。”

“你要知道,孫惟明已經有所行動了,現在是非常時期,你不要亂來,我們要是輸了,對你對我都不好。”孫惟德提醒他。

“我是不會輸的!”啪的一下,孔弟憤怒地將電話摔了下去。

他又倒了一杯酒,轉過椅子看著窗外,藍色的天空飄著幾朵白雲,輪船的汽笛聲從下麵的黃浦江傳來,讓他想起了哈德遜河,那些在華爾街的日子。

這八年來,仇恨幾乎占據了他的全部生活,有時候他也會想,如果自己報完了仇,還會留在金融界嗎?

如果是五年前,他肯定不會,他沒想到父親眼中神聖的行業,竟然是世界上最肮髒最醜陋的行業,這裏有最凶狠的強盜,最殘忍的罪犯,最不可饒恕的罪行。

現在,父親還活著,去美國學金融的前一天晚上,父親跟他講的那番話現在終於能夠理解了。“做這一行,可以賺取巨大的財富,如果你選擇了這一行,你首先問問自己,你有那麽多錢,你會幹嘛?假如你給不了自己一個滿意的答案,我勸你趁早放棄。”

那時,他嫌孔錫乾煩,想盡快離開,便敷衍他說已經有了滿意的答案,其實,當時他根本沒有答案。沒想到過去這些年,他的答案竟然是報仇,這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他雖然不太滿意這個答案,但是他必須要做!至於報完仇之後的答案是什麽?他也不知道。

這時,他的手機提示有一封新的郵件,是譚振的加密郵件,難道交給他的事情這麽快辦妥了?

他趕緊打開郵件,看到的是四份掃描文件,文件上貼有一寸照片,三個外國人,一個亞洲人,四個人棱角分明,眼神充滿冷漠的殺意,下麵是他們的介紹信息。他讀了領頭那人的信息。

“厄爾斯特曼寧,前美國海軍陸戰隊隊員,參與過伊拉克戰爭、阿富汗戰爭……”

在四人資料的最下方,有譚振的留言。

“這是我能找到的世界最頂級的雇傭兵,一周後,四人將到達中國,到時候他們會主動聯係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