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青!秦少青!”他在秦家門口嘶聲竭力地大喊著,“我要見你,秦少青!”一遍又一遍。

上次去戒毒所沒有找到秦少青,他又折返回了秦家,敲了半天的門,出來個買菜的女傭趕他走,他不肯走,又出來個年邁女傭,她神情慌張地把陳金濤拉到一邊,小聲地問道:“少青小姐真的不在戒毒所?”

“是啊,我剛去過,你們騙我,讓我白跑一趟,我隻要見她一麵就好,麻煩你通知她一下,就在這裏見麵,好不好?”見不到秦少青,陳金濤很焦急又氣憤,但是,對一個女傭能說什麽呢?可能是秦少青不想見她,或者她的家人不想讓自己見她,故意找借口讓他走。

“吳大姐跟我說有人找少青小姐,我看你也不像是她那些豬朋狗友,那些人沒人敢來這敲門找少青小姐。”陳金濤突然想到這也是秦少強的家,“看你這麽著急的樣子,我實話告訴你吧,少青小姐真的不在家裏,我們親眼看到他哥秦少強送她上的車,說是要送到戒毒所去。”

“可是,戒毒所裏真的沒有呀!”

“小兄弟,你聽我把話說完,”她慌張地看了看四周,然後神情詭異地看著陳金濤,在寂靜的四周,在白花花的太陽底下,陳金濤看到她說話的樣子,依然有些恐懼,仿佛四周充滿殺機,“少青小姐前幾天在家的時候毒癮發作,很難受,大喊大叫,我睡不著就想去看看她,沒想到,我在門口聽到秦少爺對少青小姐說什麽都怪她運氣不好,不要讓她說出去,等出了這個家門,你想要多少毒品就有多少,讓她老實聽話之類的話,我就覺得事情有蹊蹺,現在你又說少青小姐不在戒毒所,所以我覺得事情沒這麽簡單,小兄弟,你一定要找到她,我看她那麽虛弱,再這樣下去,恐怕有生命危險。少青小姐是我一手帶大的,我了解她,這些年她確實幹了不少出格的事情,但是那都是做給家人看的,毒-品我不相信她會碰。”說著她的眼眶就紅了。

陳金濤很疑惑,於是問道:“你覺得是他哥哥逼著她吸-毒的?”

“我不敢說,”她眼珠子又掃了掃周圍,“我隻是這樣猜測,我一個窮老婆子,又不敢瞎說話,你要是真跟少青小姐是好朋友的話,你一定要找到她,越快越好。”

“那你為什麽不告訴她……”他本來想說她父親的,仔細一想秦萬東已經死了,“告訴她母親?”

“現在這個家誰做主,我很清楚,我還有一個躺在床上的兒子要養,我要是告訴夫人和大小姐,傳到少爺的耳朵裏,那就……”她焦急地說,“而且,那天晚上少爺已經發現我在門外,還警告我不讓我說出去……”陳金濤明白她的意思,她怕丟了飯碗,跟自己說秦少強也不會知道。“好了,我要進去了,小兄弟,你快走吧,要是被少爺看到了,你和我都會有麻煩。”

陳金濤本來還想多問點東西,但見她已經閃進了門內。事情難道真有這麽蹊蹺?哥哥會害自己的親妹妹嗎?之前被一個女傭騙了,現在又來一個,會不會也是騙我的?但是,看這個女傭的表情,一切並不像是假的,無論如何現在找到秦少青比什麽都重要,他要見她,非常非常想見她,聽說秦少青吸毒成癮他心裏非常難過,那個女孩承受了太多不該承受的東西,那個在摩托車後麵摟著他的腰的女孩,他莫名的想念她。

秦少青,無論你在哪裏,我一定要找到你!哪怕你不願見我,我也要見你!

他將目標鎖定在了秦少強身上,發現秦少強很少回家,他便去了金錢豹,晚上他假扮客人進去走了一圈,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地挨著找,什麽都沒有發現。秦少青不在這裏,肯定是在別的地方,那麽,秦少強肯定會去見秦少青吧,於是他改變了計劃,決定在金錢豹門口蹲守秦少強,跟蹤他找到秦少青。

可三天來,什麽收獲也沒有,秦少強白天大部分時間在金錢豹,有時候去盛達集團總部,晚上就睡在金錢豹,基本不回家。陳金濤發現這幾天金錢豹變得很熱鬧,聚集了一大群不法分子,一輛一輛的本田汽車從外麵開進來,又開出去,陳金濤好奇跟了這些車一次,發現他們原來是去找抗議隊伍的麻煩,這些天來雙威化工的事情在城市裏鬧得沸沸揚揚,有傳言說雙威化工建廠的那塊地,正是盛達集團的,看來傳言不假,秦少強肯定與他們有什麽幹係,不然為什麽襲擊抗議隊伍?但這些事情都與他無關,他現在隻想找到秦少青。

他死死地盯住金錢豹的大門,白天太陽太大,就躲在樹蔭底下,餓了買個麵包,渴了喝點礦泉水,晚上他也不離開,困了就趴在摩托車上睡一覺,他已經三天沒洗澡了,身上都有了味道,他發現自己精力也在慢慢消耗,心情也變得焦急起來。

這樣等下去也不是辦法,公司也重新開始組建起來了,姐夫說要用來參與雙威化工股權競爭,今天的報紙也登了相關消息,他很想回去幫忙,但是,他覺得現在找到秦少青比什麽都重要。姐夫、丁康、劉正娜、大文、大武都在找他,給他打了不少電話,他隻說自己有事情,也沒有告訴他們是什麽事情,他覺得大家都需要他的時候,自己不在,很是愧疚。不能再這樣等下去了,他再次回到秦家的別墅前。

“秦少青!秦少青!”陳金濤將雙手放在嘴前,成喇叭狀,朝院子裏用盡全身力氣拚命地喊,“秦少青!我要見你!”

秦少青,我要見你一麵有這麽難嗎?他無奈,他憤怒,他不知為何非常想見秦少青,越見不到,越想念。

“怎麽又是你?”門開了,是那個第一次見到的買菜的女傭,“你又想幹什麽,年輕人?你知不知道這家都經曆了什麽?你就不要來打擾了!”女傭哀求地說道。

“我不管,我隻要見到秦少青我就走!”陳金濤耍無賴般地說道,“秦少青!秦少青!”他仰頭繼續叫,完全不顧女傭說什麽。

“小姐她真的不在家……”

“吳媽,什

麽事?”女傭說到一半被身後一個女人聲音打斷。聲音動聽,從後麵走了上來,陳金濤定睛看時,見她打扮優雅,氣質高貴,像影視明星一樣。

“大小姐,這個年輕人三番五次的來我們家門口鬧,趕都趕不走!”

女人上下打量陳金濤,從小門走了出來,問道:“我在家裏一直聽見你叫我妹妹的名字,你是誰?找她幹嘛?”

原來是少青的姐姐。“我叫陳金濤,是秦少青的朋友,我有事情要找他,你們不要騙我了,我不是什麽壞人,我找她就想交給她一樣東西。”

“我們騙你什麽了?少青小姐去戒毒所了,就是你們這些人帶著她吸毒,你們還有臉找上門來!”張媽大叫道。

“我去戒毒所看了,秦少青根本就不在那裏,整個沔陽市就一個戒毒所,難道我找錯了?”陳金濤憤怒地說道。

“不在戒毒所?”女人皺著眉頭疑惑地問道。

“難道不是你們騙我的嗎?還在這裏裝蒜?”

“你確定不在戒毒所?”女人再次問道。

“我當然確定了!”陳金濤吼道,“我都去過多少次了,你們還想騙我?要不我們一起去?”

“好,我現在就陪你去戒毒所,看她在不在,如果她要是在的話,你就不要再來騷擾我的家人了,你聽懂了嗎?”

“走就走,誰怕誰?”

不一會,女人從家裏開出一輛車來,讓陳金濤上了車,陳金濤指路,兩人直奔城西郊的戒毒所而去。

“我叫秦少柔,是她姐姐。你看起來很關心我妹妹,你跟他什麽關係?”駕駛座上的女人問他。

“我……”是呀,我跟她什麽關係?他自己也說不清楚,“我愛她!”他一咬牙,說了出來。

秦少柔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你認識她多久了?”

“一個月。”

“一個月?不要輕易說‘愛’這個字,看一個人是否值得你去愛她,至少要八年!”秦少柔好像很生氣。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就是想她,就是喜歡她,特別特別想見她!”

“你了解她嗎?”

“或許我比你們更了解她。”陳金濤記得那天晚上秦少青告訴她家裏的事情,憤憤地說。

“為什麽這麽說?”秦少柔詫異地瞥了他一眼。

“你們有真正走進她的內心嗎?你們隻看到她的表麵,隻會說她,指責她,你們不知道,她承受了太多她這個年齡不該承受的東西,你們不了解!”

秦少柔突然沉默了,陳金濤轉過頭去看,看到她眼眶紅了。

“她都跟你說了些什麽,能告訴我嗎?”

“對不起,不能,即便你是她姐姐!”少青那麽信任我,將自己父親殺人的事情都告訴了自己,自己有絕對的義務幫她對任何人保密。

秦少柔手握方向盤,右手不斷地抹眼淚,看上去很傷心,半天說不出話來。

“我在國外生活了八年,現在才回國,我走的時候,少青還很小,沒想到現在變成了這個樣子,我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麽,作為姐姐,我確實失職,但是,無論如何她變成什麽樣子,她都是我的妹妹,你不告訴我沒有關係,我很高興她有你這樣的朋友。”

陳金濤聽她說完這段話,兩人便一直保持沉默,直到到了西郊的戒毒所。

停了車,進了門,來到登記窗口,還是那個值班員,秦少柔朝窗口後麵的人說道:“你好,我是來看望我妹妹的,她叫秦少青。”然後她看了一眼陳金濤,又向裏問道,“有這個人嗎?”

“你等一下。”值班員翻了幾下表格,“秦少青,有!”

什麽?有?陳金濤吃了一驚,趕緊上前對窗口後麵的值班員說道:“她是什麽時候進來的?”

“進來有半個月了。”

“不可能,不可能,前幾天我還來過,當時也是你,你說沒有這個人,怎麽現在突然又有了?”他逼問道,“你看著我,你應該記得我,我來找過秦少青的,對吧?”

玻璃後麵的人看了看他,麵無表情的說道:“來的人多得去了,我怎麽能每個人都記得?”

“那好,你讓我去見她!”

“不行,病人如果未滿一個月,是不準外人探視的,這樣會影響我們的治療效果,病人在此期間必須完全與外界隔離,保持靜心。”

“你一會兒說人不在,一會兒說人在,我哪裏知道你是不是說謊,我們今天不見到她絕對不會離開!”

“可能是他當時疏忽了,這裏有這裏的規定,現在不讓探視我們就回去吧,等戒毒有進展了我們再來,你也是關心少青,我不怪你。”秦少柔勸他離開,陳金濤從秦少柔表情裏看出她並沒有責怪他的意思,但並不相信他。

“不可能!這絕不可能!你讓我們進去看她一眼,否則我絕不離開!”我一定要見她,就是要見她。

“還是這位女士會說話,我們這裏也不是不通情理,家屬如果有特殊要求,我們可以單方麵探視,既然你們執意要見,我就帶你們見一見。”

“什麽叫單方麵探視?”秦少柔問道。

“就是你可以看到她,她不能知道你們來過,更不得與病人交流,擾亂病人心緒,破壞治療進程。”他從值班室裏走了出來,“但是僅此一次,希望你們看完了就離開,不要再來鬧事。”

“那好,快帶我們去!。”陳金濤焦急地說道。

那人帶著他們穿過了幾個充滿藥味的白色走廊,陳金濤看到這裏房間的門上都開有小窗,像是監獄一般,比監獄更恐怖的是,這裏的工作人員身穿白色大褂,又讓他感覺進了瘋人院,沒想到少青被關在這種地方。

“就是這裏了,”他停了下來,“病人需要休息,你們不要發出聲音。”

隻見他輕輕地打開門上的小窗,

讓開身子,陳金濤湊了過去,看到一個骨瘦如柴的人蜷縮在一張白色的床上,他看不清她的臉,但是左手臂上的紋身讓他知道那就是秦少青,他很想叫她,但是他怕打擾到她。他讓開了,秦少柔往裏看了看,然後低下頭,捂住了自己的嘴,好像快要哭出來。

怎麽會這樣?上次來都說沒有少青,這次怎麽就有了?他想了想,隻能把這歸咎於這名工作人員的失誤了。

那人關上鐵窗的門,兩人跟著他離開。

回去的路上,兩人在車裏一路無話。

少青為什麽吸-毒?去上海時還好好的,為什麽回來變成了這樣?是不是我傷害了她,對她打擊太大了?如果是這樣的話,他是不會原諒自己的。但是,那個女傭,她說她那天晚上聽到的那些話,自己明明去過戒毒所,同樣的人為什麽說不同的話?他怎麽也想不通。

“到了。”秦少柔告訴他,讓他下車,摩托車還停放在門口。

“對不起,我不會再來騷擾你們了。”他打開車門下了車,看著汽車駛進了院子,騎上摩托車準備離開。

這幾天的忙碌也算是有了結果,哪怕隻是看了一眼少青,他該去忙姐夫交代的事情了。正準備離開,這時他的手機響了,是大武。

“金濤,你在哪裏?”大武著急地問道。

“什麽事?”

“快點回公司,有急事。”

“說呀,什麽事?”

“在電話裏不好說,你快點回來,大家都在等你!”

“好,我馬上就到!”

他收起手機,發動摩托車,正準備離開,門開了,那個讓他去找少青的女傭提著行李袋神情沮喪地走了出來。

“大嬸,你怎麽了?”陳金濤從摩托車上下來問道。

她看了陳金濤一眼。“小兄弟,你怎麽還在這裏?找到少青小姐了嗎?”

“找到了,在戒毒所裏,你這是要去哪?。”

“那就好!那就好!我家裏來電話,我兒子快不行了,我現在得回去。”陳金濤知道是她上次提及的那個躺在床上的兒子。

“我送你一段吧。”陳金濤想幫幫她。

“不用了,在路口有趟公交直接到我家,謝謝你。”說完女傭轉身離開。

陳金濤看著她的背影,忽然意識到了什麽,少青突然出現在了戒毒所,告訴她的女傭家裏正好出事……不好!

他跨上摩托車,快速啟動,再次朝戒毒所趕去。

假的!都是假的!少青肯定是這兩天送去的戒毒所,那個值班的被人收買了,大嬸的兒子是對大嬸的報複,大嬸還不知道,現在必須趕到戒毒所,不然少青恐怕已經不在戒毒所了,再找到少青就難了,而且,看她的狀況,恐怕撐不了多久了!

他以最快的速度朝戒毒所的方向衝去。

少青,等我,你千萬不能出事!

秦少強,一定是秦少強,他為什麽這樣對自己的妹妹?他為什麽要讓自己的妹妹吸毒?他為什麽想害死她?等我,少青,我這就去救你!

這時他的口袋裏手機又開始振動起來,肯定是大武又在催他了,他沒有管它。

幾個路口閃出來的車都幾乎要了他的命,他全不在意,必須盡快趕到戒毒所。

“我一定要救你!”他想。

還有一段路,拐過去,盡頭就是戒毒所,就快到了!就快到了!希望少青還在!他焦急不已,心怦怦亂跳,仿佛在與時間賽跑!

他拐了過去,這時一輛車正好拐了過來,與他擦身而過,是本田!是聚集在金錢豹門口的本田!直覺告訴他,少青就在這輛車裏!他回頭看了一眼,趕緊刹車,由於想調頭太急,車身倒地,向前滑去,他的左腿被壓在摩托車下麵,一陣灼熱,隻見公路上出現一條血印,腿外側被磨破了,身體終於停了下來,摩托車繼續向前滑了十幾米,他想站起來,誰知一個踉蹌又倒在了地上。他咬咬牙,站了起來,手機又響了,掉在了地上,他伸手去撿,發現是姐夫江楚成。

他邊接電話,邊一瘸一拐的朝摩托車走去。

“金濤,你在哪裏?我們給你打了多少電話,快點回公司!”江楚成憤怒地說道。

“我現在有急事,不能回去!”陳金濤吼道。

“什麽急事也沒有現在的事急,你給我快點回來!”

“姐夫,我真的回不去!”

“我告訴你金濤,平時我可以不管你,但是現在事情很緊急,你必須回來,大家都在等你,你不是想學投資嗎?你要是不回來,你會後悔一輩子的!”

他從未聽過姐夫說過這樣的話,公司肯定發生大事了,怎麽辦?是去救少青還是回公司?他又氣憤又無奈,為什麽上天這樣耍我,這個時候讓我做選擇!

他回頭看了看拐角處,本田早已沒了蹤影。

“我這就回來,行了吧!”他無奈地說道。

他一臉狼狽的回到公司,門口站著兩個陌生人,他們用警惕的眼神打量他,門是關著的,他敲了敲門,開門的是大文。

“快進來!”大文小聲地說。

什麽事這麽神秘?

他從大文給他開的門縫裏擠了進去,剛一進去,看到室內所有的目光都盯著他。

“就是這小子?”一個蒼老渾厚的聲音說道,“怎麽弄得像個乞丐?”

陳金濤抬頭看時吃了一驚,一個半邊臉被嚴重燒傷的老頭坐在人群中間,穿著囚服,手上戴著手銬,腳上拴著腳鐐,僅有的一隻右眼目光炯炯地看著他。

“對,他叫陳金濤。”江楚成恭敬地說道。

“一、二、三、四、五,”他用手指了指劉正娜、大文、大武、丁康和陳金濤說道,“很好,五個,夠了!”他半張臉笑了笑,站了起來,“明天開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