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重大案件的犯罪嫌疑人,不能探視!”江楚成一早從報紙上得知孔錫乾不僅還活著,而且是萬鴻證券連環殺人案的真凶,趕來警察局探視時,警察氣勢洶洶地告訴他。

“那什麽時候可以探視?”江楚成焦急地問。

“這個不清楚!”說完警察拿著文件走開了。“你別浪費時間了,連環凶手案的嫌疑人是不能探視的!”

江楚成手裏緊緊地攥著今天早晨的報紙,報紙的內容讓他掉下了眼淚。

“……犯罪嫌疑人對郭付明、陳福建、張翰元、曹軍被害案供認不諱,對企圖謀殺皮德於事實也果斷承認,記者調查犯罪嫌疑人身份後得知,他是八年前沔陽銀行擠兌事件和沔陽銀行貪汙事件的當事人孔錫乾,令人驚訝的是孔錫乾一度被認為在當年的大火中喪生,沒想到他並沒有死,在解救妻子失敗後,他麵部被大麵積燒傷,從二樓跳下,不慎摔斷了左腿,從此隱姓埋名,伺機尋求複仇機會。

孔錫乾早期以乞討為生,而後通過炒股維持生計,兩年前犯罪嫌疑人通過自己的調查判定陳福建、張翰元等5人有放火殺人的重大嫌疑,於是策劃了這場重大的證券營業部連環謀殺案,開始了自己的複仇之路。他通過薦股的方式接近被害人,然後利用股價大跌,讓被害人產生巨虧,再將他們一一謀殺,製造被炒股虧損自殺的假象,陸續殺害了以上四人,在企圖殺害皮德於時,被早已埋伏在周圍的警方抓獲……”

孔叔叔沒有死,這些年肯定吃了很多苦頭,不僅麵部燒傷,腿也瘸了,為了給家人報仇,成了殺人犯,那個對他比對孔弟還要好的人,如同他第二個爸爸的人,和他的父親親如兄弟的人,沒想到現在落到這個下場,如果他沒有殺人,如果孔叔叔來找他,他肯定會把孔叔叔當親生父親一樣的照顧,可是,現在局麵變成了這樣……

他想趕緊聯係上孔弟,告訴他這個不知道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的消息,但是,他沒有孔弟的聯係方式。

他在警察局門口不想離開,又不知所措,孔叔叔就在裏麵,可是自己什麽都做不了。他又看了一遍報紙,就像親眼看到孔叔叔一樣,他看到那個記者的名字——成榮,怎麽又是她?

“楚成,”江楚成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喊他的名字,心震了一下,是她,“你也來了?”

“少柔。”江楚成趕緊抹掉眼眶周圍的眼淚,沒想到他的這一動作把秦少柔也弄哭了。

“你看到……孔叔叔了嗎?”她紅著雙眼問道。

“沒有,現在無法探視。”江楚成整理了一下他狼狽的情緒。

“沒想到,孔叔叔他……他還活著,孔弟知道了一定很高興!”她背過身去,擦了擦眼淚。

“你跟孔弟聯係了嗎?”

“我給他打電話總是打不通,他好像故意不接我電話。”

江楚成想起了孔弟給他看的那張離婚協議,對秦少柔心生憐憫起來,孔弟和她已經離婚了,她還不知道,他也不知道怎麽跟少柔說。

“我想他應該已經知道了。”江楚成隻能這樣勸慰她。

“孔叔叔他……太可憐了,”秦少柔哽咽著說道,“我一定盡我所能,給他請最好的律師!”

哪怕有一線生機,我也會盡我所能,江楚成心想,可是現在連見上一麵都這麽難。

“謝謝你,少柔。”看著麵前這位單純可愛又總是被傷害的女人,江楚成不知說什麽好。

“你跟孔弟見麵了嗎?”她接著問道。

江楚成知道她問的是關於雙威化工的事。“見麵了,他執迷不悟,做錯了事,恐怕一時難以悔改。”

“那怎麽辦?我好擔心。”

“不用擔心,我已經有辦法了。”

“什麽辦法?”

“隻能和他展開股權爭奪戰了。”

“股權爭奪戰?你有把握嗎?”秦少柔疑惑地問道。

“沒有,但是隻有這個辦法了。”

“什麽‘隻有這個辦法了’?”正當江楚成和秦少柔聊天時後麵傳來了一個女孩的聲音,江楚成轉過頭來一看,正是那個記者成榮,她好像剛剛從警察局走出來,一臉好奇地看著江楚成和秦少柔。“幸會幸會,江老師,我們又見麵了!”她伸出手來要和江楚成握手。

江楚成也伸出手來跟她握了握手,想起了在圖書館碰到的自稱是成榮母親的女人。

“剛才我好像聽到你們談到孔弟的名字,孔弟應該是孔錫乾的兒子吧?方便透露他現在在哪裏嗎?能采訪他一下肯定不錯。”

秦少柔皺著眉頭焦急地看著江楚成,江楚成知道秦少柔怕孔弟暴露了,如果當年的銀行貪汙腐敗案又被重新翻出來,那麽父子倆隻能在監獄見麵了。

“這不關你的事,我問你,這篇報道是你寫的嗎?”江楚成拿起那份看了又看的報紙,指著那個“連環殺人案凶手落網”的標題問道。

“是的。”她略顯自豪地說道,“而且在抓獲犯罪嫌疑人時我也在現場。”

“那你能見到他嗎?”

“我剛見完出來。”

“他現在怎麽樣?”

“他很好,麵對警察的審問還笑呢,而且很爺們兒地承認了所有起命案。”

聽到成榮說孔錫乾很好,江楚成暫時鬆了一口氣,但是他為什麽這麽果斷地承認自己的罪行呢?

“你一定很意外吧,當年和你父親共同創建沔陽銀行的副行長竟然沒有死,別說是你了,我都很意外,他沒抓到之前,還有警察懷疑你是凶手呢,還好我沒有看錯!另外我有一件事不得不告訴你……”她突然想起什麽似的,說道。

“什麽事情?”江楚成以為他要告訴自己關於孔錫乾的事情,趕緊問道。

“那個叫皮德於的人,警察正在審問他,好像當年沔陽銀行腐敗案有了新的轉機了,皮德於很清楚有人要殺他,因為他和郭付明、陳福建、張翰元還有曹軍作為當年衝擊銀行和放火燒死令尊的帶頭人,很可能是被人指使的,所以,警察不打算讓皮德於回家,直到他放鬆警惕,吐露更多信息為止。”

這時,江楚成見秦少柔低下了頭來,看來孔弟將事實告訴了少柔,是少柔的父親害死了他們的父母,但這一切都不該由她承擔,一邊是自己的父親,一邊是自己的公公,一個活著的人剛剛死去,一個本以為死去的人突然複活,他們現在都成了殺人犯,這一事實不該由她一個人承擔,現在她又是一個被丈夫拋棄的妻子……

“好了,我知道了!”江楚成嚴厲地回應成榮,不願意再聽她說下去,成榮睜大眼睛愣在那裏,估計她沒想到他對這件事情如此漠不關心,其實自己早已知道了一切。

“少柔,你快回去吧,有什麽消息我會通知你的,我還有別的事要辦,先走了。”對,離開這裏是明智的,再聊下去,隻會傷害少柔更深,真相早已在心底,現在說出來,除了傷害,沒有任何意義。

“欸……江楚成,你別走呀,我還有事要問你呢……孔錫乾的兒子,是不是在美國?他父親還活著,他會回來嗎?欸……你別走呀,我問你話呢!”江楚成獨自離開,後麵傳來成榮追問的聲音。

回來了,他早回來了,他的複仇來得比他的父親猛烈一百倍,一千倍,一萬倍!他現在要做的事,就是去阻止他,阻止他父親的悲劇,再次發生在他身上,阻止沔陽的悲劇,再次發生在沔陽!

他來到了萬鴻廣場,陳金濤的投資公司,丁康早已在那裏等著他了,令他奇怪的是劉正娜、大文、大武,還有劉正娜的兒子小劉貝、小淼幾乎都在公司,除了小劉貝在用電腦高興地看動畫片以外,一個個垂頭喪氣的。

“金濤呢?”江楚成問丁康。

“他不知道去哪了,這幾天都不怎麽見得到他,我們問他他又不肯說。”

“你們……籌到了多少錢?”

大家紛紛抬頭看了看他,又不慚愧地低下頭去。

“怎麽了?”江楚成掃視一圈,“怎麽都不說話?”

“目前為止,一分錢都沒有籌到……”丁康不好意思地說。

“大家都坐過來,我們現在開會商量一下。”江楚成說道。

幾個人將塑料凳子分兩排擺開,沒有桌子,江楚成坐在中間。

“能問的我們都問了,大家現在都不相信股市了。”大武率先說道。

“不是不相信股市,是不相信我們。”大文插嘴道,“我跟他們講,我們要收購雙威化工,阻止它在我們這裏建廠,換來的隻是對方輕蔑一笑,有禮貌的,還加上一句‘騙誰呢’,根本就沒有人相信我們呀!”

“要不我們還是說‘低風險、高收益、高回報’這樣的投資口號得了,不告訴他們我們的用途,這樣的話能籌集多少就籌集多少……”劉正娜說道。

“不行,”江楚成打斷了他,“籌到的錢必須是自願的,事實是什麽就要跟他們講清楚。”

“太難了……”

“對,很難。”

“我們跟雙威化工的孫惟明有什麽可以給人看的協議嗎?”丁康問道。

江楚成搖搖頭。“是口頭協議。”

“那就很難辦了。”

“先不管什麽協議不協議,我覺得我們的籌款對象找錯了,”大文說道,“我們籌的是收購雙威化工的資金,目的是什麽?阻止雙威化工建廠,那麽那些對雙威化工建廠不聞不問的人,當然不會理我們了……”

“現在誰不反對雙威化工建廠呀,都關係到自己的生存了!”大武打斷道。

“你先閉嘴,聽我說完。”大文粗暴地打斷大武,“我們籌款的對象應該是那些正在街上抗議的人,他們反對雙威化工的情緒比較高昂,如果他們開始投錢進來,其他人或許會跟著投錢,隻要我們知名度打出去了,我相信很快籌到一筆錢。”

“大文說的有道理,那些人耽誤了工作和生活也願意上街抗議,都這麽多天了,抗議有效嗎?我就不信他們不願意支持我們股權競購的方式,另外,我們有江老師,別忘了江老師是新聞報道過的‘股神’啊!”劉正娜笑著說。

說到新聞報道,江楚成想到那次上了新聞,的確有很多人知道了他,新聞的影響力和覆蓋麵的確比較大,他突然想到了那個女記者成榮。

“據我所知,明天有一隻抗議隊伍會經過萬鴻廣場,可能停下來休整,到時候我們借機宣傳一下,看能不能籌集到錢。”劉正娜接著說道。

“沒錯,現在最主要的是讓那些人知道我們正在做的事,信任我們,才可能籌集到錢,不然找準目標也是白搭!”大文說道。

既然如此,自己也沒得選擇了,以前反感媒體對自己的報道,現在必須要與媒體打交道。“你們放心吧!”江楚成站了起來,“明天一早他們就會知道我們正在做的事!大文,你點子多,明天抗議隊伍到了這裏,你想個辦法,看看明天怎麽打動他們,他們應該都不想看到城市這樣亂下去,目前為止,沒有比這更好的方法了。辛苦大家了,散會吧!”

他走出這棟老樓,來到漢江旁,撥通了成榮的電話,沒想到她聽說了江楚成已經和雙威化工的孫惟明達成了協議,要幫助孫惟明展開股權競爭的事後,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非常願意幫他報道,江楚成問她能夠確保見報嗎?成榮笑了笑,說道:“絕對沒有問題,這絕對是很多人願意看到的大新聞!”在掛掉電話時,她突然對江楚成說了聲謝謝。怎麽回事,不是我求她幫忙,怎麽她倒謝謝我了?

站在漢江旁邊,吹著江風,看著滾滾江水如同自己的思緒一樣向前奔湧。他靜靜地坐在那裏,直到夕陽落下到對麵的江堤,江楚成才發現他已經待了很長時間了,他得回家了,但回家之前,他要去一個地方——菜市場,現在隻要他在家,買菜做飯家務活都是由他來做,家中有老人,有孕婦,金濤又經常不在家,不管金秋是否生氣,自己多做總是應該的。

提著剛買的菜到家門的時候,看到隔壁的彭希列留著眼淚在門口燒東西,好像是在祭奠什麽人。

“彭大叔這是怎麽了?”江楚成問這邊的張嫂。

“狗死了,他養的那條叫奔奔的狗死了,”張嫂難過地看著彭希列,“這狗跟老彭的感情那真是……哎,沒想到就這樣死了,這是條通人性的狗,前幾天突然不見了,把老彭急得呀,到處找,結果你猜怎麽著,這狗知道自己壽命到了,死在外麵了,就在後麵的林子裏,老死的,死了還怕給主人添麻煩,這麽好的狗,真是少見呀!哎!”

江楚成知道彭大叔早年失去了老伴,這些年一直很少說話,和這條叫奔奔的狼狗形影不離,給學校守大門,感情很深,沒想到狗在死之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難道動物真的是通人性的嗎?以前少柔也跟他講過,有些動物能夠像人一樣理解人類的情感。

他突然想到了羅教授的猜測,如果動物是有感情的話……它為什麽現

在出現?難道真的是它的壽命到了,回來找自己的主人陳友諒嗎?

剛一進門,江楚成見到陳金秋和朱冬梅在家裏的桌子上擺滿了化妝品,江楚成隻認得幾隻口紅和指甲油,桌子底下全是各種顏色的商品包裝袋,她們今天肯定去購物了。

“哎呀,楚成你回來啦!”朱冬梅手裏塗著指甲油,看到江楚成叫道,“真是好男人呀,還買菜呢!”

江楚成沒有理她,徑直往後麵廚房走去,這時旁邊的陳金秋拿出一個嶄新的手機對朱冬梅說道:“我以為我買的這個手機跟你的一樣,怎麽我這個這麽大,大的一隻手都拿不下。”

“你買的這個是今年新出的蘋果手機,當然比我的大啦。”

“冬梅,這東西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麽用,你今天可要把我給教會了,不然你就別想回去了!”陳金秋對朱冬梅打趣道。

“今晚運吉值夜班不在家,那個老家夥死了條狗,跟死了人似,弄得我都不趕回去了,我今晚就跟你吃,跟你睡了,保證把你教會。”

江楚成做好飯菜,叫陳金濤回來吃飯,卻怎麽也打不通。

江楚成上樓給姥姥喂了粥,等陳金秋她們吃完,自己吃了點剩下的,洗了碗,洗了澡,在姥姥房裏躺下了。陳金秋和朱冬梅兩人在另一間房裏嘻嘻哈哈地聊了大半夜。

第二天,與孫惟明合作股權競購的事果然見報了,沒想到這個年輕的記者,在沒有什麽素材的情況下竟然寫成了這篇報道。

來到萬鴻廣場的辦公室,他們已經看到了報紙上的消息,見到江楚成進來,大武興奮地說道:“這下好辦了!江老師,你果然厲害!”

“一大早就已經有好多人來我們公司了解情況呢!”丁康拿著報紙說道,“大家都不敢相信。”

“可惜沒掏錢!中午,我們就要讓那些示威的人拿出真金白銀來!”

“你已經有辦法了嗎?”江楚成知道大文的鬼點子多。

“沒錯,看這個。”他指了指放在辦公室的話筒音響。

“好。”江楚成又掃視了一眼辦公室,發現少了兩個人,“金濤跟劉正娜去哪裏了?”

“劉正娜被我安排到抗議隊伍裏去了,隨時向我們匯報抗議隊伍的行蹤,金濤嘛,他最近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忙什麽。”

金濤昨晚也沒有回來,不知道在搞什麽鬼,現在這麽多事也顧不上他了。

“小劉貝,冰激淩好不好吃?”大文問坐在電腦前啃冰激淩的小劉貝,怎麽一大早就吃冰激淩。

“嗯,好吃!”小劉貝答道。

“記住我交給你的事情哦,做好了,十個冰激淩,十個哦!”

“嗯,知道!”舔得滿嘴都是的小劉貝答道。

叮鈴鈴,桌子上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大家都盯著它。

“這電話從開公司以來就沒有響過,怎麽有人打這個電話?”坐在最近的大武隨手拿起了電話,“喂,是誰……去你大爺的,騙誰呢!”說完大武將電話啪的一聲重重地掛了。

“誰呀?”小淼問。

“是個騙子,他說自己是市委書記成喬波。”大武冷笑著說道。

“你……你傻呀!萬一真是呢?”大文罵道,“也不想想現在是什麽時候?”

叮鈴鈴,電話鈴又響了。

“你別動,”大文對大武說道,大武開始緊張起來,“我來接!”他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去接起電話,“喂,你好,這裏是混創投資公司,請問您是?”

室內突然變得鴉雀無聲,都看著大文。

“好的,他就在旁邊。”大文將電話說話的一端捂住,遞給江楚成,“真是市委書記,找江老師的。”

江楚成走上前去,拿起電話。“您好,我是江楚成。”

“江楚成,你好,我是市委書記成喬波,你方不方便我們見一麵?”電話裏的聲音雄厚有力,充滿了威信。

“方便,請說地點。”

“那就來我辦公室吧。”

“好。”

“那一會兒見。”

“一會兒見。”

江楚成掛掉電話,大家都用驚訝的神情看著他,大武不斷地抹著額頭上的汗。

“我去市委書記辦公室一趟,你們一切照計劃進行。”江楚成說完準備離開。

“麻煩江老師給我向書記解釋一下,我……我不是故意的……”江楚成正準備出門時聽見後麵大武擔心地說。

來到政府大樓前,成喬波的秘書已經在大門口等著他了,他帶著江楚成進了大樓,這是他第一次來到政府大樓,裏麵全是忙碌的工作人員,上了二樓,左轉在第三個門前停了下來。

“你稍等,我進去通報一聲。”秘書走了進去,過了一會兒,走出來說道,“書記在裏麵等你,請進。”

江楚成走了進去,看到滿是文件的辦公桌後麵,一個神情威嚴,黑色的頭發中夾雜著幾根白發的男人,眼睛炯炯有神地盯著他。

“你就是江楚成?”他站起來隔著辦公桌伸出手來。

“是。”江楚成伸出右手和他握了握。

“坐吧。”

江楚成坐下來。

“這篇報道,”他將今天的報紙推向江楚成,“是真的嗎?”

“沒錯,是真的。”

“你知道寫這篇報道的是誰嗎?”他嚴肅地說。

“有什麽問題嗎?”

“是我的女兒。”

“那個叫成榮的記者……”江楚成突然想到他們都姓成,立刻明白了。“她是個不錯的記者。”他又想到圖書館碰到的女人,那應該就是他的妻子了。

“你們真的準備在股票市場展開股權收購戰嗎?”

“沒錯。”

“據我所知,即使加上孫惟明和孫方兼的股權,如果以現在的股票價格競購的話,起碼要十億的資金,你們有多少資金?”

“不瞞你說,我們現在賬戶上的資金數還是零,現在正在想辦法籌集資金。”

“有著落了嗎?”

“暫時還沒有。”

“那麽,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的確,不過我願意嚐試,因為這是目前為止最可行的辦法,如果這樣的企業在沔陽建立,對沔陽的生態,還有沔陽人的生活、生命都會造成影響,我不願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

“可能你也很奇怪,我為什麽要讓這樣的企業在沔陽落地,對吧?”

江楚成沒有說話,隻是盯著成喬波的眼睛。

“其實這件事我知道的時候,審批就已經通過了,這件事不需要經過我,我沒有辦法強製幹預,目前沒有證據證明這企業有問題,現在民怨很大,有人給我這個新來的市委書記出了難題,這就是政治。”他停了停,“我知道你的父親叫江懷遠,當年為了給沔陽做貢獻,為了讓這裏的人過上好日子,毅然回到沔陽,建立了沔陽銀行,本來這家銀行可以為沔陽市經濟帶來不小幫助,但是結局很可惜。”

江楚成想起了自己的父親,不知道說什麽。

“在我還在楚陽市執政的時候,你的父親幫過我,他是什麽樣的人,我很清楚,我不相信他會做出私吞儲戶存款的事情。”想不到父親和麵前的這位書記還有交情。“你說得沒錯,股權競爭是目前為止最可行的辦法,不管對你對我,還是對這個城市來講。我來到這座城市已經有一個月了,作為這個城市的一份子,我深深地感受了這座城市的呼吸、心跳和性格,這件事是壞事也是好事,或許能治愈這座城市的傷痛。”

“傷痛?”

“很多人都在逃離這座城市,很多人對這座城市失去了信心,失去了希望。自私、貪婪,還有急功近利,在這座城市四處蔓延,不是嗎?自從這座城市建立股市以來,多少人在股市裏失去了自己,失去了生活,他們隻看到錢,看不到周圍的人和愛,這就是這座城市的縮影。當年,提出‘小上海’的金融戰略,對這座城市來講,並沒有錯,如果你父親的銀行能活到現在,恐怕很多人會選擇將錢放在銀行裏,雖然利息少,但是安全有保障,很多企業也會拿到貸款,沔陽市經濟崛起不是沒有可能,自從沔陽銀行倒閉後,很多人將錢投入了股市,人人坐著財富之夢,最後的結果卻讓人唏噓。當年這座城市有兩個選擇,一個是‘銀行’,一個是‘股市’,他們選擇了後者。”

成喬波的這一番話不知怎的,竟深深地觸動了江楚成。沒錯,當年自己的父親還有孔叔叔他們給了這座城市一個選擇,但是,他們選擇了股市,這裏的人因此而改變,如果有機會的話,他願意在他們未走完的道路上繼續前行。

“謝謝你,讓我明白了一些事情。”江楚成感動地說道,“我會盡我所能打贏這場仗的!”

“這座城市欠你父親的太多了,即便是這樣,你還能毅然決然地站出來,你父親在天之靈,也會感到欣慰的。”他意味深長地說道,“有什麽需要幫助的盡管說,另外,我會遊說本地其他企業幫你籌集款項,多少我不敢確定,其他的部分就靠你們自己了。”

“我明白,不過有一件事情,或許你能幫到我。”

“什麽事?”

“這件事要想成功,必須依靠一個人的幫助。”

“誰?”

“孔錫乾。”

“那個連環殺人案的嫌疑犯?”成喬波驚訝地問道,“為什麽是他?”

“全市隻有他在股市裏操作過大資金,股市裏有兩種博弈關係,一種是散戶和莊家的博弈,還有一種是莊家與莊家的博弈,前者我的數學知識可以用上,但是,現在我們麵臨的是後者,後者不是我的數學知識能夠解決的。我父親和孔叔叔當年去日本留學,學的就是金融,他們是中國資本市場的建設者之一,如果孔叔叔能出馬,我們的勝算更大。”

“非他不可嗎?”

“這是一場以小博大的戰爭,能做到的,隻有他了。”

“難道你要這座城市的命運,掌握在這個罪犯手裏嗎?”

“目前看來,是的。”

成喬波很為難。“你想我怎麽幫你?”

“讓他操盤!”

“如果他不願意呢?”

“那你先讓我見見他,可以嗎?”

“行,我給你安排一下,下午給你消息,你先回去吧。”江楚成站起來準備離開,成喬波從背後叫住他,“江楚成,你不要讓我失望!”

來到萬鴻廣場時已經是中午了,正如劉正娜昨天所說的,今天廣場上果然來了不少抗議示威的人。他看到幾百人橫七豎八的坐滿了廣場,橫幅、紙板,還有各種傳單亂七八糟的放在地上,萬鴻證券的石階上也坐滿了人,人群在烈日下吃著便餐,喝著水,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隻有廣場中央的煊龜雕塑沒有人靠近,因為那個髒兮兮的瘋子騎在上麵,不斷地驅趕周圍的人。

這時,江楚成看到大文站在石階上一層寬闊的平台上,手裏拿著擴音器,旁邊放著一台桌子,小淼坐在後麵,桌子旁邊一對音響,桌子上堆滿了文件,那應該是他們早已準備好的合同。他不知道大文到底有什麽計劃,看到大武和小劉貝在不遠處,便走了過去。

“大文他要幹嘛?”江楚成問大武。

“好戲要開始了!”大武牽著小劉貝的手興奮地說道,小劉貝另一隻手摳著鼻屎,不斷地往大武的褲子上抹,大武盯著大文的方向全然不知。

“各位老少爺們,父老鄉親們,大哥大姐,叔叔阿姨們,看這裏,聽我說幾句。”他清了清嗓子,“我們是混創投資,沒錯,今天這篇報道上麵的混創投資。”江楚成看到人群中丁康在分發今天的報紙,“我們跟你們的目的一樣,就是不能讓雙威公司這樣的毒瘤企業在沔陽落地!你們說是不是?”

“是!”

“堅決不能!”

“說得沒錯!”

“……”

底下應聲此起彼伏,大文已經帶動了下麵的情緒。

大文抬抬手示意大家安靜,“我知道大家都很氣憤,大家都很愛自己的家園,因為我們生在沔陽,長在沔陽,是地地道道沔陽人!”他舉起拳頭,大聲呼喊,底下的人不斷應和,江楚成佩服大文現場的把控能力。

“但是,現在的沔陽市正在麵臨生死存亡的危機!”他目光堅毅地掃視整個廣場上的人。

“對,保衛沔陽,不能讓雙威化工建廠!”底下一個戴眼鏡的禿子嘶聲力竭地叫著,全場都看著他。

大文再次舉起擴音器說道:“對我們來說,雙威化工建廠的事情隻是一個可以用錢解決的問題,並不構成危機。”

“如果這都不是危機,那什麽才叫危機?”戴眼鏡的禿子憤怒地問道。

“我們麵臨的真正危機,是我們自己!”大文幾乎用盡了自己全部的力氣說

道。

現場鴉雀無聲,隻有騎在雕塑上的瘋子“嗬嗬”直笑。

“雙威化工的事情才剛剛開始,我們沔陽人就自己把自己的城市搞亂了!我們要保護自己的家園沒有錯!但是,你們有沒有看看你們周圍的人,你們的家人,你們的朋友,你們的親人,他們現在的生活有沒有受到你們的影響!”他憤怒的眼神環視整個廣場,不知道什麽時候,小淼旁邊的音響想起了淒美的女聲吟唱,接著是舒緩的小提琴,悲情的曲調讓人莫名自省,“我們所到之處交通癱瘓,做生意的關門了,上學的停課了,家裏的老人沒人照顧,家裏的小孩沒人看管,有多少人的工作、生活都停止了……”

正當大文在台上大聲宣講時,大武突然對小劉貝說道:“小子,該你上了,十個冰激淩!”大武拽他的衣袖讓他上前,小劉貝突然搖搖頭,說道:“我不去,我怕!”身體往後縮。

江楚成很奇怪,他們到底要小劉貝幹什麽?

“說好的十個冰激淩!你小子別害怕!快去,找你爸去!”大武氣憤地說道。

“我不去,我怕!”小劉貝身體一直往後縮,大武背過身來,啪啪在小劉貝臉上就是兩個嘴巴子,小劉貝哇哇大哭起來,“媽的,說好的十個冰激淩的!給老子上!”

江楚成正要阻止大武打小劉貝時,小劉貝閉著眼張大嘴哇哇地哭著朝人群中走去,嘴裏一邊喊著:“爸爸,爸爸,我找我爸爸!”

廣場上的人看到一個孩子哭著突然從旁邊插了進來,都紛紛盯著他。

“我找爸爸,爸爸,你在哪裏?我們回家吧!”小劉貝機械地哭喊著,江楚成聽得出來,但是,一個小孩的哭聲足以打動人了。

這時,在人群中突然站起一個人來,是劉正娜,怪不得早上沒有看到他,原來他在抗議隊伍裏。

台上的大文也停止了演講,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劉正娜和小劉貝身上。隻見劉正娜走過去一把抱住嚎啕大哭的小劉貝,他的眼眶也紅了,江楚成知道小劉貝沒有媽媽,劉正娜很疼小劉貝。

“爸爸,我們回去吧,我要吃冰激淩!”小劉貝哭喊著。

“沒事,爸爸在這裏,我們回家,爸爸馬上給你去買!”劉正娜一把抱住小劉貝,在人群的注視中離開了。

“我想大家都很不願意看到這樣的景象,但是,這就是我們身邊正在發生的事情!”他眼中含著淚水。“現在擺在我們麵前的有兩個解決辦法,一個是我們繼續停止所有的工作和生活,上街抗議,另外一個就是相信我們混創投資,利用沔陽的金融優勢,在資本市場上展開股權競爭。你們選擇哪條?”

“我們當然願意選擇後者!可是報紙上說了,以現在的股價,想要掌控雙威化工,你們還差十億!你們有多少錢?”一個領頭的中年男人說道。

“你們剛開始抗議的時候有多少人?現在又有多少人?”大文反問道,領頭男子啞口無言,“聚少成多,我們都懂得這個道理,相信我們,我們一定能贏的,沔陽這片土地上從來不缺少奇跡,不是嗎?”

廣場開始沸騰起來,江楚成仔細地觀察每一個人的表情,難道真的會有所轉機嗎?

“每一個投資的人,都會與混創投資簽署正規合同,”大文指了指小淼前麵的一堆文件。“如果我們輸了,所有的錢按照合同統一退給大家,如果我們贏了,雙威化工就關門,到時候大家能不能收回本金,我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這樣說?因為我們是真誠的!”

廣場上的人議論得更加激烈了,瘋子在雕塑上哈哈大笑。

這時,一個人在人群中央站了起來,大聲說道:“別信他!他叫大文,和他的哥哥大武,就是旁邊那個,”那人指了指大武,“這兩兄弟是本地出了名的騙子,剛才那個小孩和他爸爸,都是這家公司的,大家不要相信他們,他們就是為了騙錢!”

廣場上迅速地炸開了鍋,紛紛地喊“騙子,騙子!滾下去!”

“可恥的騙子,這種時候還出來騙錢,滾蛋吧!”

“滾下去!”

“……”

大文見情勢不對,叫上小淼,小淼抱了一堆合同,也來不及收拾其他,兩人趕緊從台上下來,朝公司的樓上走去,江楚成知道,這場戲被大文演砸了,混創投資將陷入信任危機!

“一群可悲的人!”江楚成上樓後,大武氣憤地說,“根本分不清對錯!”

“現在這個社會,一談到錢,人人都會變成怪物!”大文卻很淡定地說道。“江老師,不好意思,事情被我搞砸了。”

“沒事,這不怪你們,你們盡力了。”江楚成不僅沒有責怪,內心還很感激他們為此付出的努力。

“下一步怎麽辦?他們再也不會相信我們了,我們是不是再也籌不到錢了?”丁康有些灰心地說道。

“沒事,誤會都是暫時的,隻要我們實實在在地幹起來,他們自然會知道事情的真相。辛苦了,各位!”

“那我的冰激淩呢?還算不算數?”小劉貝在一旁對大文說道。

“算數,當然算數,你今天表現很好,一會兒我就給你買十個!”

“好耶,好耶!”小劉貝拍手笑道,完全不知道大人中發生了什麽。

叮鈴鈴電話又響起,江楚成示意大家不要動,自己走上前去,拿起電話,是市委書記秘書打來的。對方告訴他,書記已經跟本地的三大企業領導人聯係過了,他們每家願意出五百萬,加起來就是一千五百萬,另外,讓他現在就去警察局,已經安排好了他和孔錫乾的見麵。

“我們有錢了!”江楚成掛斷電話欣喜地說道,“一千五百萬!”

“真的嗎?太好了!”大武驚喜地說道。

“沒錯,市委書記牽線搭橋,聯係本地三大企業,每家企業願意出五百萬投資我們!”

“太棒了!我劉正娜做夢都沒有想到混創投資會有這麽多錢!”

“現在怎麽辦?開始幹嗎?”

“還不行,我要去見一個人。”

江楚成打了個車就趕到了警察局。籌到款的喜悅已經完全被悲傷和激動所代替,一路上,回憶不斷地湧上心頭,終於是要見麵了,他從沒想過這輩子還能見到孔叔叔,那種感覺就像見到自己的家人一般,他又害怕見到孔叔叔現在的樣子,自己會忍不住流下眼淚,我們兩家經曆的苦難實在是太多了。

到了警察局,他告訴了一名警官自己的名字,對方心領神會地帶著她去見一名高個子警官。

“你就是江楚成?”對方麵無表情地問他。

“是的。”

“一會兒見到犯罪嫌疑不要跟他產生身體接觸,明白嗎?”

“好的,我知道。”

高個子警官帶他穿過一層層鐵門,每一層鐵門都有兩名警員持槍把手,戒備森嚴。在經過一排排鐵窗時,江楚成看到鐵窗後麵都是清一色的牛仔褲,黑T恤的在押人員,聽說最近有人襲擊抗議隊伍的,估計就是這些人。越往後麵鐵窗越來越空。

又穿過一個兩名持槍警員把守的鐵門,進去後,前麵沒路了,仿佛到了盡頭,經過幾個空鐵窗,高個子警員突然停了下來,江楚成看到鐵窗後麵一名老人正閉著眼靠在牆壁上,江楚成隻看到右側臉就認出是孔叔叔。

“孔叔叔!”江楚成幾乎哽咽地說道。

老人轉過臉來,江楚成驚了一下,隻見孔錫乾的左半邊臉被燒得麵目全非,連耳朵上麵的頭發都沒了,半張臉像是融化的蠟像,左眼睛幾乎不見了,隻有一個小孔,瞬間他的眼淚掉了下來。

老人站了起來,拖著腳鐐走到鐵窗前麵,聲音雄厚有力地說道:“你是楚成?”

“是我,孔叔叔!”江楚成顧不得高個子警官叮囑的話,一把握住孔錫乾的手,眼淚止不住的流。“沒想到,你還活著,孔叔叔!”

“楚成!楚成!”孔錫乾唯一的一隻眼睛也變得濕潤起來,“你都長這麽大了!”

“孔叔叔!”江楚成緊緊地握著他的手。

“上個月我在報紙上看到過你,你不愧是江懷遠的兒子!”孔錫乾激動地說道。

“孔叔叔,你為什麽不來找我?這些年肯定吃了不少苦吧?”

“這都不要緊,重要的是我為你張阿姨,為你父母報仇了!”

“孔叔叔,你……你不該這麽做的,你應該來找我,讓我來照顧你!現在……”江楚成痛哭流涕,現在孔錫乾成了殺人犯,自己什麽都做不了。

“我已經不在乎了,隻要報了仇,讓我死我也願意!”孔錫乾堅定地說道,“楚成,我在報紙上看到你,我也想去找你,但是,我的任務沒有完成,我沒有現身找你,沒想到現在見麵是在這裏,你長大了,長大了啊!”他看著江楚成的臉上下打量。“楚成,你有孔弟的下落嗎?我的兒子,他還在美國嗎?”

“孔弟回來了,我已經見過他了,您不用擔心,他很棒,他在華爾街幹得不錯,現在回國了,在上海!他也結婚了,他的妻子是秦萬東的女兒秦少柔。不過,他們現在不方便見您!”

“我知道!我知道!哈哈哈,這小子沒給我們孔家丟臉,好樣的!”他變得自豪起來。

“但是……”江楚成不知道該不該說孔弟現在的陰謀。

“但是什麽?”

“孔弟他,他和你一樣,想要報仇。”

“報仇?他還報什麽仇?該做的我都做了啊!”

“他要毀掉這座城市……”

“什麽?”

江楚成將雙威化工的事情告訴了孔錫乾,沒想到孔錫乾竟然笑了。

“我兒果然有膽量,不愧是我孔錫乾的兒子!哈哈哈!”

“孔叔叔,你……難道你讚同他的做法?”

“不,我當然不讚同了,冤有頭債有主,誰做的事情,就找誰負責!但是這樣傷及無辜百姓的事情,當然不能幹!”他臉色一變,嚴肅地說道。

“可是他已經開始了,他不願意回頭,我們一定要想辦法阻止他。”

“沒用的,這小子我很清楚,隻要他看準的事情,他肯定會做,九頭牛都拉不回!”

“我知道,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戰勝他,”江楚成堅定地看著孔錫乾,“在資本市場戰勝他,拿到雙威化工的控製權,我已經開始做了!”

“你要和孔弟對著幹嗎?”孔錫乾驚訝地看著江楚成,“你別忘了,你們是兄弟!”

“可是他做錯了事,我必須阻止他,不能讓他一錯再錯!”

孔錫乾撇過臉去,沉默了一會兒。

“我不想看到你們這樣,我想你父母在天有靈,也不願意看到你們兄弟兩個這樣。”

“現在已經無法回頭了!”

“可是,以他現在的實力,你不是他的對手!”

“所以我需要孔叔叔你的幫助!”

“什麽?讓我幫助你,幫你對付我兒子?”

“不是對付孔弟,是為了救這座城市。”

“哼,”他冷笑一聲,“這座城市?這座城市已經無可救藥了!”

“孔叔叔,你別忘了,當年你和我父親回到沔陽是為了什麽?是因為你們愛這座城市,想為他做點事情,因為這裏是我們的故鄉,是不是?”

“是,你說的沒錯,可是後來呢?”他氣憤地說道,“後來這座城市是怎麽對待我和你父親的?那些愚笨的人,衝擊我們的銀行,燒毀我們的家,害死了我的妻子,你的父母,害得你坐牢,害得孔弟無家可歸……你叫我怎麽愛它?”他使勁地搖著鐵窗,拷在手上的鐵鏈嘩啦啦地響。

“孔叔叔!”江楚成對著他大喊道。“你錯了!害我們的不是他們,害我們的也不是那些被你殺害的人,害我們的是秦萬東!”

“秦萬東?”

“沒錯,我和孔弟早就知道了!”

“怎麽會……”

“當時我們在美國,有人在你們出事的第二天短訊告知我們的,昨天,我得知你活著,還以為是你發的短訊。”

“秦萬東……”孔錫乾咬牙切齒地說。“我早該猜到是他了!”

“是的,上個月,出車禍死了,我們沒有仇可報了,這件事就讓它過去吧!”

“那就是說,我兒子……竟然娶了仇家的女兒做老婆?”孔錫乾看上去無法接受。“他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什麽?”

“他已經和少柔……秦少柔離婚了。”

“對,這就對了,他必須得離婚!”孔錫乾又欣喜地說道。

“孔叔叔,我們必須要阻止孔弟繼續錯下去,難道你想看到那麽多無辜的人因為他而死嗎?”江楚成懇求地說道,“我希望你能幫我!”

“不可能,我不會幫你的,孔弟是我兒子!”他對江楚成大吼道,“你走,快點走,我不想再看到你!”他的眼淚從僅有的右眼眶裏掉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