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本能和思考

地上的槍……確實,雖然當作手電筒的手機已經被我丟到了地上,但是因為也還有光的緣故,現在勉強看得清楚地上那個槍形狀的物體。

怎麽辦?如同程三斤所說的那樣撿起槍給衡陽兩槍,還是別的?

這裏麵沒有止血裝置,如果真給衡陽大腿上來兩槍,他是一定會死的,但是不殺他,我們又會死。

直到現在,我仍然為衡陽才是我們之中內鬼而感到恐懼和不可思議,怎麽可能,衡陽怎麽會是我們之中的內鬼?

但是衡陽如果不是內鬼的話,他怎麽可能做出這種事情?即使是再怎麽危機的情況下,我認識的警察可沒有對自己戰友開槍的。

衡陽是內鬼……如果真這樣的話,那麽也就是說,這個專案組之中進入了一個罪犯的間諜,罪犯的內鬼?開什麽玩笑,這是怎麽做到的?

此時此刻,之前關於老茂和我們一起去的這種巧合和理所當然,頓時也一一逐漸浮上心頭。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衡陽用那種十分不清晰的語氣說道,就連說話的聲音都比之前要小了許多。

“小子,做出了這種事情,老朽就是殺了你我也沒什麽,用我這條命換那個話多的小子和這個小姑娘兩個人的怨恨,這事情也值了。”

在衡陽背後的程三斤,仿佛是堅定自己的意誌一樣的說道,從衡陽那逐漸軟下來的反抗之中很清晰可見的一點是,這麽下去,衡陽也要被勒死了。

最終,在我沒有進一步阻止的情況下,衡陽似乎是沒了氣息,而就這麽被程三斤給活生生勒死了,程三斤一鬆手,衡陽就這麽倒在了地上。

“何隊長,這小子簡直是瘋了,如果不是我們一起接到上級命令來的,我估計都要以為此人不是衡陽,而是這個罪犯團夥組織排到我們這裏的間諜了!竟然做出這種事情。”

程三斤一邊絮絮叨叨的念叨著,一邊向我靠近,我隻感覺渾身都脫力了一樣,整個大腦都放空了,沒有任何可以去思考的空間,剛才我們一群人還在這裏站的好好的,結果現在就有三個倒在了地上,而且還不是關押我們進來的犯人,而是我們自己自相殘殺的。

“他,他死了?”

我聲音有些發顫,但是自己都沒有發現,程三斤這個時候表現的卻十分平靜,絲毫不像是一個剛剛殺了人的人。

他的這種冷靜讓我心裏發冷,給我一種十分不妙的預感。

隨後,程三斤緩緩的朝地上蹲下去,去撿那把手槍,近乎於本能的,我也把自己的手伸向了腰間的皮帶上,去掏皮帶上麵的槍。

雖然置身危險的時候不多,但是我卻對旁人的惡意有著近乎於本能的洞察力,尤其是現在,程三斤要殺我。

“何隊長,你說說是不是啊?你覺得衡陽,是不是犯人們派來的內鬼?誰知道呢。”

程三斤直起了身子,他那蒼老的臉龐所呈現出的殺意和體現的淋漓盡致的惡,普通人感覺隻要是看一眼都會腿打哆嗦,話都說不出來。

於是,雖然我已經提前預料到了,但是直到這一刻到來的時候仍舊是有些不可思議,程三斤將手中的槍口對著我舉好,笑說:“何隊長,活著離開的人隻能有一個,到底是你,還是我。”

被槍口所指著的感覺可算不得有多好受,黑漆漆的槍口,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從那其中衝出將自己殺死的所謂死神的子彈,誰麵對這樣的東西,也會如我一樣的雙腿發抖吧。

其實任何人都能做到泰山崩於前麵不變色,隻要事先想到泰山會崩塌就可以了,事實上我一直以來也是這麽做的。

直到現在。

雖然在顫抖,但是這就是活著的證明。

果然啊……殺戮遊戲,互相殺戮的遊戲,隻有一個人能活下來。

思考已經失去了意義。

思維是跟不上情緒的,更準確的說,是拒絕去思考,任由情緒在腦中迸裂炸響。

說到底,思維什麽的,冷靜的去思考這所謂殺戮遊戲到底有沒有可信程度,是否在殺完了四個人之後自己就能活下來,在生死攸關的時刻,能夠冷靜思考這些的人絕對是超脫了人類界限的程度。

殺死別人自己就能活下去,自己是否背負了罪孽?這樣做也是對生命的褻瀆嗎?

那是隻有人會去思考的問題,而蛐蛐不會這麽想。

因為要死和要活的不是人,而是在碗裏麵的蛐蛐。

說到底,思維和理性到底算什麽呢?

知識是學來的,認知是從小到大的社會灌輸給你的,一切的一切,認知,美學,知道什麽是惡什麽是好,清楚什麽是對的什麽是錯的,對於世界的認知。

思考是建立在這些之上的,也就是說,是後來才有的。

而本能,它們生來就有。

活著就是生物的本能,為此要進食,為此要休息,要拚盡全力,要不顧一切,為此甘於付出一切,因為這是本能。

不會有人去質疑,不會有人去更改。

這就是本能啊!理智在本能麵前,本身就是脆弱的如同紙張一樣的事物。

人是可以為了活著這種事情,所付出任何代價的,不,不止是人,漫如繁星的生物也一樣。

我不是造物主,也不是釋加牟尼,不是達芬奇,不是尼采,不是黑格爾,不是陀思妥耶夫斯基。

於是,我和程三斤,倆人同時開了槍。

隨後程三斤那蒼老的身體就如同被重力壓垮那樣的攤在了地上。

我,我竟然沒有中彈?我瘋了一樣的撫摸著自己的身體,確實是沒有中彈,但是在我扣動扳機之前,分明聽見程三斤扣動扳機的聲音。

原來如此,一般刑警手裏的槍最多就裝一顆子彈,猴子顯然也是覺得重點肯定在查案,這次來之前也沒有意識到會遇到這樣的危險,於是他隻裝了一發子彈,所以我這才得以苟活下來,否則的話應該是我和程三斤全都死去的結局。

呼,我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整個人癱在了地上,旁邊是已經聽不到任何生息的全流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