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早就收拾好行李的蘇任特意穿上了自己那身很多年沒有穿過的衣服,衣服上被修補過的地方格外顯眼,當然還有那奇特的樣式。這件衣服破損的非常嚴重,幾乎已經到了條狀,但蘇任沒有扔過。和他背後的那個雙肩包一樣,是和過去連接的紐帶。放水手表早已經壞了,GPS也沒有了顯示。告別了家人和冷峻一起帶著蘇健、霍光踏上了尋找過去的路。

從老君觀到鹵水泉的路早已經被踏平,來來往往的運鹽車不斷從身邊經過。胡濟在很多年前便重新對道路進行了修繕,所以非常好走。如今的鹵水泉幾乎變成了一個小村莊,住在這裏的人幾乎都是老君觀雇來的工匠,有些人住的時間長了,便托兒帶口一起來搬過來,所以開皇種田自然而然就形成了。

看著漫山遍野的梯田把蘇任嚇了一跳:“當年這裏可是荒山,狼蟲虎豹橫行,現在怎麽變成這樣了?”

冷峻笑道:“滄海桑田,咱們離開都三十年了,變成這樣也不稀奇。”

“三十年,荒山便村鎮,這也是父親當年的遺澤。”蘇健格外高興,身為長子這是他第一次單獨和蘇任出門,以前總是一幫弟弟妹妹,蘇健從來不爭不搶,這一次他是蘇任唯一的親人:“若再過百年,便會與山外練成一片,到那時便再也不荒涼了。”

霍光看著眼前的一切,也被震驚了。村子雖然不大,四周開荒也不多,算起來定奪百傾而已,但是這個村子就因為一座鹵水泉而來,這便不可思議了。在蜀郡鹵水泉多如牛毛,為何嘟嘟此處如此?看蘇任的架勢,並非極力促成,頂多算是無心插柳之筆,難道自己的這位老師身上真的有什麽魔力?

在向前走便不能騎馬了,幾人將馬匹寄存在農家,蘇任看了看山勢,與心中的方位做了一番衡量,領頭鑽進了密林。雖然鹵水泉附近有了些居民,可是十萬大山的厚實難以想象。當真的進入密林之後,蘇健和霍光才感覺到蜀道的難行,想著當初蘇任便是在這樣的地方跋涉,對於前麵那個男人生出了很多敬佩之心。

一邊走一邊觀察,蘇任很想尋找一些當年,或者印象中曾經有過的畫麵,可是三十年後早已經是物是人非。荒草和大樹遮擋了一切,不留下任何念想。幸好那條河依然還在,依然還靜靜的流淌。按照蘇任的記憶,順著河岸便能找打那個讓自己魂牽夢繞的地方,必定這條河的源頭便是那座溶洞。

幹糧、飲水、餐具,他們這一次行動工作十分充分,甚至還帶著弩箭。當初被狼群追殺的日子,三十年來蘇任從來沒有忘記。還是當年的那個山洞,甚至裏麵被煙熏火燎的痕跡還留下不少,留下的死狼和屍骨早已經不複存在。看著逐漸黑下來的天色,蘇任決定晚上便在這裏過夜。

“嗷……”狼的長嘯突兀的出現在黑色的夜空。隨著這一聲之後,不斷有別的地方回應。雖然幾個人做了充足的準備,依舊小心翼翼,晚上輪流值班。蘇任坐在明亮的火堆旁,一手拿著弩弓,一手拿著燒火棍,他非常清楚在這樣的地方熄滅火堆意味著什麽。

星光燦爛,月亮也正好在洞口的位置。蘇任不斷回想著過去,自己的家、自己的生活、自己的親人和朋友。一晃三十年,也不知道他們可還好?在那個世界,他們過的日子可還如意?小外甥現如今也都三十多了吧?是不是已經娶妻生子?父母的身體還硬朗嗎?

等到霍光起來換班的時候,蘇任全無睡意。看著師傅滿臉的淚水,霍光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蘇任深吸一口氣,擦了擦眼淚:“近鄉情怯,人都是這個樣子。”

“老師,您真的不是神仙?”

蘇任笑了,他從霍光的眼睛裏看出了迷惑,搖搖頭:“我出生在關中的一個小地方,現在應該叫做郿塢。”

“啊!那咱們到這裏豈不是……”

蘇任笑道:“我生活的時代不是大漢。”

霍光長大嘴巴,扭頭看了一眼熟睡的冷峻和蘇健,對於即將知道大漢最大的秘密有些激動,有些興奮,也有些害怕:“您不是漢人?”

蘇任搖搖頭:“我是漢人,卻不是現在的大漢人,我出生的時候大漢已經亡國兩千多年了。”

霍光使勁咽下一口唾沫:“亡國?”

“嗯!不但亡國,他後麵還經曆過很多朝代,至少十幾個吧?”

“那老師生活的時代是什麽樣子?”

“嗯……”蘇任想了想:“我生活的時代,車不用馬拉,房子可以蓋上百層高,人們每天坐著一種升降的箱子從高高的樓房中下來,坐進不用馬拉的車子卻上工,要去遠的地方坐火車,或者飛機。”

“火車?飛機?”

“火車是一種很快的車,它在鋪設的兩根鐵軌上跑,一次可以拉很多人,蘇任更快。”蘇任想了想:“飛機嗎!就和鳥兒一樣,拉著人是在天上飛的。”

“天上飛!”

蘇任笑道:“不要這麽大驚小怪,這不是神話,隻是科學,我給你們上課的時候說過,當一切條件成熟的時候人可以飛起來,絕對不是騙你們。”

“真的能飛?”

蘇任點點頭:“或許再過一千年吧,誰知道呢。”

“那老師也坐過那個什麽,飛機?”

蘇任想了想,點頭道:“嗯,來蜀郡的時候,便是坐飛機來的,然後便回不去了。”

冷峻和蘇健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醒了,他們也是第一次聽蘇任講這樣的話。對於蘇任的來路,冷峻是最清楚的,這時候插言道:“還記得當年,你問我回成都的時候,說車站之類的原來就是這個意思?”

蘇任點點頭:“你那時候就沒注意到嗎?剛見到你們的時候,我說了很多實話,可惜你們或者不信,又或者沒有在意。”

冷峻氣結:“那時候誰在意你的鬼話!”

蘇任道:“今天便告訴你們吧,我來自兩千年後,至於怎麽來的,我不知道,我的那些做法都是兩千年後非常平常的事情,隨便一個人可能都比我做的更好,我隻是個平常人,俗人,並不是什麽財神、軍神,所有的事情要麽是運氣好,要麽是機緣巧合,除了這些我的本事有限。”

幾個人聽的雲山霧罩。還是霍光最先反應過來:“咱們這次就是要找那個讓您來到這裏的地方?”

蘇任點點頭:“是呀!我來的莫名其妙,我真的想知道我是怎麽來的。”

“父親!”蘇健一把將蘇任抱住:“父親,您不能走!”

蘇任拍了拍蘇健的後背:“不走,有你和你們的娘親,弟弟妹妹都在這裏,為父不會走。”

被這麽一鬧,幾個人全都沒了說話的興趣。冷峻和霍光靠在洞口想事情,蘇任不斷的安慰蘇健。中間的柴火燒的劈裏啪啦的,外麵的狼嚎此起彼伏,叫喊了整整一個晚上。第二天,再次上路的時候,蘇健緊緊跟在蘇任身後,生怕他這個父親一下從自己麵前消失。這種事情已經發生過一次。

一連走了三天,經曆過各種複雜的地形之後,目的地終於到了。看看周圍的山勢,確定了一下方向,確定是這個地方無疑,但是蘇任總覺得不對勁。按照他的印象,腳下的這個溶洞至少有百米深,而眼前這個頂多三十米。在正午的時候,太陽光直射而下,洞裏麵的情況一目了然。又厚又高的野草幾乎長滿了洞底,就連洞壁上也是,有些地方雖然凸出,卻也被苔蘚覆蓋,若不是仔細觀察來到這裏指不定一腳不慎便會掉下去。

按蘇任的意思恨不得當天便下到洞中查看個究竟,但是那個洞雖然不深,卻足夠大。裏麵怪石嶙峋,還能聽見潺潺水聲,所以冷峻將蘇任攔住。蘇健來到這個地方更擔心父親忽然間消失,自然是對冷峻的建議極力讚成。至於霍光,誰也沒有問他直接被忽視。以多勝少,探洞的事情隻能等第二天再說。

繩子絕對不能少,哪怕是翻山越嶺都不能丟。蘇任他們帶來的繩子遠遠超過了當初的期望,原本按照一百米準備,現在隻有三十米自然多出來好多。為了保險起見,除了主繩之外,又做了好幾道保險繩。在這深山老林中,絕對沒有誰前來破壞,四個人順著繩子一點一點來到洞底。

這裏的確是個溶洞,常年淤積下來的枯葉枯草在下麵堆積了厚厚一層,從上麵看到的那些野草全都長在這個上麵,因為有這些腐爛植物的滋養,野草自然長的很凶,有很大一部分竟然長的比人還高,走在裏麵如同鑽進了迷宮。幾個人沒有分散,由霍光和蘇健開路,沿著蘇任指定的方向,將所有的野草砍到。

洞底還是比較平坦的,隻有在最中間的位置處有一塊巨石,用隨身攜帶的工具刨了刨,竟然始終找不到石頭的邊沿,按照霍光的猜測這個溶洞的洞底應該就是這一塊巨大的時候。就在那塊巨石上,幾人休息休息。當打掃了巨石的凸起部分,令幾人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