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爆炸聲過後,狼藉一片。

何書安緩緩睜開眼,預料中的疼痛沒有發生,隻感覺一股重量壓在背上。

他轉頭一看,謝名陽趴在他背上,雙眼緊閉,臉色蒼白得像個死人。

何書安心裏一驚,伸手拍了拍謝名陽的臉,“謝名陽,醒醒。”

忽然間,他的手僵了一下,掌心感受到黏膩的**,張開一看,上麵全是血。

何書安心髒撲通撲通直跳,一股從無僅有的恐懼吞噬了他。

他忍著身上的疼痛,從謝名陽懷裏爬出來,顫抖著去摸謝名陽的臉,聲音都在發顫,“謝名陽,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謝名陽依舊閉著眼睛,沒有半點反應。

此時救援人員已經跑了過來,將兩人分開,何書安被攙扶著站起來,看見謝名陽背上的西裝都被火烤焦了,露出通紅的皮肉。

何書安心髒像被煙燙了一下,抓著救援人員的衣服,語不成調地說:“麻煩你們快救他!”

救援人員安慰道:“我們會救他的,你也需要盡快接受救治。”

謝名陽被醫護人員推上救護車,護士攙扶著何書安往另一輛救護車走去,他放心不下,對護士說:“我可以跟他一起嗎?”

護士勸道:“何先生,你身上都是傷,還是躺著吧。”

何書安強忍著陣陣頭暈,堅持地說:“我沒事。”

護士看他這麽固執的樣子,無奈道:“好吧。”

何書安被扶著上了救護車,他看著救護台上陷入昏迷的謝名陽,心如刀絞。

在何書安的記憶裏,謝名陽一向是驕傲狂妄,意氣風發的一個人,從來沒有這麽狼狽的時候。

但他今天卻見到了,而且原因還是因為他。

那麽危險的時刻,謝名陽毫不猶豫把他護在了身下,下意識的反應是做不了假的。

為什麽?

一個答案從心裏呼之欲出,何書安卻無法去相信,他被騙了那麽多次,早就不敢再抱著任何幻想了。

“老師........”救護車裏響起一道微弱嘶啞的聲音,謝名陽無意識地喊道:“老師........”

何書安收起思緒,來到謝名陽麵前,低聲回應:“我在這裏,謝名陽,你撐住,馬上就到醫院了。”

謝名陽睫毛微顫,似乎想睜開眼睛,卻使不上力氣,他抓住何書安的手,語無倫次地說:“對........對不起,以前對不起.......”

何書安眼眶一紅,視線頓時變得模糊。

隻有他們彼此才知道,這句“對不起”裏包含的含義。

“謝名陽,你如果覺得對不起我,就好好活著,彌補你的過錯。”何書安嗓音嘶啞地說:“否則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謝名陽不知道有沒有聽見這句話,徹底陷入了昏迷。

救護車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醫院。

醫生和護士推著救護台往急救室跑去,何書安一瘸一拐跟著推車跑,來到急救室門口,護士攔住了他,“何先生,你先去處理自己的傷口吧。”

眼前的大門“轟”地關上,頭頂急救室三個大字刺眼地亮了起來。

何書安站在原地,眼前的景象一陣天旋地轉,他終於堅持不住,整個人暈倒在了地上。

再次醒來時,眼前是潔白的天花板,頭頂的吊瓶透過透明管子正在輸液。

身旁傳來一道激動的聲音:“書安,你醒了?”

何書安吃力地轉頭望去,映入眼簾是葉臨的臉。

葉臨按著他的肩膀,示意他別亂動,按下床前的呼叫器。

很快醫生就趕來了,給何書安仔細做了檢查,唰唰唰在本子上記錄了什麽,交代道:“病人沒什麽大礙,就是身上有多處骨折,暫時不能下床,好好休養一段時間。”

葉臨沉穩地點頭,“謝謝醫生。”

送走了醫生,何書安看著葉臨的背影,開口道:“謝名陽呢?”

他嘶啞的嗓音把自己都嚇了一跳。

葉臨轉過身,表情有些凝重,“他還在手術。”

何書安怔怔地望著天花板,感覺心髒被什麽東西捏住,連呼吸也變得急促。

葉臨見狀安慰道:“書安,別想那麽多了,先好好養傷。”

何書安閉了閉眼,聲音有些發抖,“葉臨,他是為了救我.......”

葉臨沒有說話。

來的時候,他通過警察說的話,已經大概了解了來龍去脈。

他也很意外,謝名陽居然會在那麽危險的情況下做出救何書安的舉動。

何書安忽然說:“我要去看他。”

葉臨皺起眉頭,不讚成地說:“書安,醫生交代你要好好休養,急救室那邊我派小朱去盯著了,有什麽消息馬上會過來通知我們。”

何書安搖了搖頭,“他救了我,我不能漠不關心。”

葉臨看著何書安堅持的態度,無奈歎了口氣,扶著他下了病床。

何書安被攙扶著來到急救室外麵,他坐在長椅上,望著麵前鮮紅的三個大字,仿佛還能看見謝名陽擋在他身上時流的血。

不知道過了多久,安靜的走廊響起一道急促的腳步聲。

隻見謝秦政氣勢洶洶朝急救室這邊走來,謝名陽的助理正試圖攔著他,焦頭爛額地說:“謝總,謝總您別著急啊。”

謝秦政一把推開助理,來到何書安麵前。

當時謝名陽對何書安死纏爛打,他就當謝名陽是玩玩,畢竟他兒子的性格他最了解,就是個花花公子,所以再怎麽鬧,他也全然不在意。

可現在謝名陽居然做出這麽出格的舉動。

謝秦政惡狠狠指著他,“何書安,我就這麽一個兒子,如果他出了什麽事,我不會放過你!”

葉臨過去打圓場,“叔叔,是名陽他主動下去營救的,當時救援人員已經勸過他別下去,他沒有聽勸。”

謝秦政額角青筋暴跳了兩下,罵道:“他就是個蠢貨,為了個男人連命都不要了!”

何書安沒反應,仿佛被罵的人不是他。

葉臨耐心地勸道:“名陽還在搶救,要算賬的話等他出來以後再算,您注意身體,別氣壞了。”

謝秦政臉色因為憤怒漲得通紅,瞪了何書安一眼。

他怎麽會不知道這件事怪不了何書安,隻是謝名陽出事,他急需找一個發泄口,何書安這個導火線自然就成了出氣筒。

葉臨好聲好氣勸了半天,才把謝秦政送走了,答應有消息第一時間通知他。

他剛鬆一口氣,就看見電梯裏走出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嘴角含笑,痞裏痞氣的樣子讓人看一眼都忘不了。

葉臨臉色沉了下去,“你怎麽來了?”

聶響麵不改色地說““謝總出事了,我作為他的朋友,來看看。”

葉臨在心裏冷笑,以聶響的性格,就算謝名陽死了,他都不會眨一下眼睛,更別提來醫院看他。

葉臨皺起眉頭說:“我在忙正事,你別搗亂。”

聶響挑了挑眉,“我搗什麽亂了?”

葉臨懶得搭理他,轉頭對何書安說:“書安,手術估計沒那麽快結束,你先回去休息吧。”

何書安盯著急救室,眼睛都酸了,輕輕搖了搖頭,“我就在這裏等。”

他現在一閉上眼,就是謝名陽把他護在身下的場景,反正也睡不著,不如在這裏等結果。

葉臨見勸不動他,無奈歎了口氣。

聶響看了一眼坐在長椅上失魂落魄的何書安,譏諷道:“每次碰上他的事,你比誰都緊張。”

葉臨不想聽聶響在這裏陰陽怪氣,“你愛待就待著,不愛待就走。”

聶響勾了勾葉臨下巴,“我來是有正事找你。”

見葉臨一臉不相信,聶響收斂起平日嬉笑的神色,認真道:“有幾個男人堵在你公司門口,像是找你的。”

葉臨半信半疑地看向聶響,“找我?”

聶響掏出手機,打開來醫院之前順手拍的照片,拿給葉臨看。

葉臨顯然認識這幾個人,臉色頓時變得不太好看。

聶響捕捉到他的反應,玩味一笑,“我沒騙你吧?”

葉臨輕吸一口氣,轉頭對何書安說:“書安,我公司出了點事情,我先回去解決。”

何書安點點頭,強撐微笑說:“你去吧,我沒事。”

“你也注意身體,等我忙完就來看你。”

“好。”

葉臨看了一眼急救室的方向,轉身走了。

聶響不緊不慢跟在他屁股後麵離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急救室遲遲沒有動靜,空氣都變得異常焦灼。

何書安有些頭疼,他剛想找護士拿點止痛藥,突然聽見急救室大門“砰”一聲打開。

那瞬間何書安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吃力地站起身,來到醫生麵前,緊張道:“醫生,怎麽樣了?”

醫生摘下口罩,“手術很成功,病人暫時脫離了危險。”

何書安聽著他這句話,剛冒頭的喜悅就被掩蓋了下去,心裏咯噔一聲,“這話是什麽意思?”

醫生歎了口氣,“病人傷得太過嚴重,多處髒器衰竭,至今還沒醒過來,還處在危險期中........”

聽著他的話,何書安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醫生有些不忍地說:“如果接下來出現感染惡化,或者病人遲遲醒不過來,你們家屬就要做好心理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