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書安一夜沒睡。

他躺在**,忍不住回想今晚謝名陽的舉動。

他不知道這段時間謝名陽受到什麽刺激,才會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不過這樣也好,他也不必再東躲西藏了。

何書安睜著眼睛到了天亮,他疲憊地下床,整理好儀容,出門上班。

他推開門,看見謝名陽西裝革履站在門外,眼裏滿是血絲,明顯一晚上沒睡。

何書安隻是掃了一眼,就冷漠地移開視線。

謝名陽把一份早餐遞到何書安麵前,“老師,我早上跑了很多家才買到的蝦滑餛飩,還熱著,你趁熱吃。”

何書安看也不看,“不用了。”

謝名陽硬是把早餐塞進何書安手裏,“反正你都要吃早飯。”

何書安攥緊袋子,看著謝名陽霸道自負的臉,直接把早餐扔進了樓道的垃圾桶裏。

謝名陽一愣,心髒隨即傳來不受控製的**,他看著何書安離去的背影,握緊拳頭,青筋根根浮現。

培訓機構離小區不遠,就十分鍾的路程,平時為了鍛煉身體,何書安都是步行去上班。

他走在路上,身後傳來皮鞋踩在地上的清脆聲響,和他的腳步聲重疊。

何書安假裝沒發現,路過經過光臨的那家早餐攤,買了一份豆漿油條。

謝名陽停下腳步,看著眼前這家衛生狀況一般,吵吵嚷嚷的小吃攤,皺起眉頭。

何書安寧願吃路邊攤上沒有衛生保障的東西,都不願意吃他一大早去排隊買的蝦滑餛飩。

那還是他第一次排隊給人買早餐。

可是何書安居然直接把他的心意扔進了垃圾桶。

一想到這裏,謝名陽就感覺心口狠狠的抽了一下。

看到何書安付錢離開,謝名陽平複好心緒,繼續跟了上去。

來到上班的地方,何書安突然回頭,質問道:“你還要跟蹤我到什麽時候?”

謝名陽平靜地說:“老師,我隻是想看看你上班的地方。”

“你現在已經看到了。”何書安不耐煩地打斷道:“可以走了嗎?”

有謝名陽在的地方,空氣仿佛都變得稀薄,讓何書安難以呼吸。

謝名陽不接這句話,抬頭打量這破舊的培訓機構,眉頭不易察覺皺起,“老師,以你的學曆,為什麽要來這種地方上班。”

“為什麽?”何書安覺得這個問題實在可笑,“到底為什麽,你不清楚嗎?”

“因為我怕你找到我,又寄裸照毀了我的工作和名聲,所以我隻能找這麽“破爛”的培訓機構上班。”

這句指責的話猶如橡膠死死堵住心髒的動脈,謝名陽呼吸微微發顫,啞聲道:“老師,對不起。”

他當時隻想逼何書安回到他身邊,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做的事會給何書安帶來多大的痛苦。

何書安心裏毫無波瀾。

這句話來得太遲,他已經不稀罕了。

更何況,謝名陽究竟是真心還是假意,沒人知道,他也沒有這個精力去猜。

何書安輕吸一口氣,“謝名陽,如果你真的覺得對不起我,就離我遠一點,不要再毀了我好不容易找來的工作。”

謝名陽喉結滾動了一下,“老師,我不會再影響你的工作。”

何書安冷漠地點點頭,“希望你說到做到。”

他推開麵前的玻璃門,走進培訓機構。

何書安回到工位上,看著麵前香味四溢的早餐,突然沒了胃口。

如果這世上的事都能用一句對不起解決,怎麽會有那麽多人被逼上絕路。

當初他要是再脆弱一點,恐怕已經活不下去了。

何書安收起混亂的情緒,勉強吃了兩口早餐,強迫自己開始工作。

沒過多久,前台傳來一陣**。

何書安抬起頭,從他的角度隻能看見前台小姑娘紅如煙台蘋果的臉,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發生什麽事,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頓時如遭雷擊。

何書安起身來到門口,果然看見西裝革履的謝名陽站在前台,前台小姑娘正在極力推銷。

“我們這裏的老師都是名牌大學出來的,教學經驗不低於五年,很多在我們這裏補習的學生都考上名牌大學了。”

謝名陽露出幾分玩味的笑容,“這麽厲害,那能試課嗎?”

他一笑,前台小姑娘的心都要飄了,用力點頭,“可以可以,我馬上給你安排。”

謝名陽這才將目光移向麵前的何書安,伸手指向他,“那就選這個老師吧。”

前台眼前一亮,剛要開口誇謝名陽有眼光,何書安麵無表情地說:“我不收這個學生。”

這句話猶如在謝名陽頭上潑了一盆冷水,他的臉色霎時黑了。

前台小姑娘拚命給何書安使眼色,打圓場說:“何老師,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說什麽傻話呢?”

何書安禮貌地說:“我沒發燒,也沒感冒,這位顧客我確實教不了。”

他看向謝名陽,眼裏隻有避之不及的生疏和冷漠,語氣很不留情,“以後我不會再教你了,理由你很清楚,如果你真的堅持要報名,那就請其他老師上課吧,我實在擔不起這麽大的擔子。”

說完何書安不再去看謝名陽的表情,轉身回到工位上,無視周圍的竊竊私語,繼續工作。

前台的動靜不知道何時靜下來的,謝名陽悄無聲息走了,一句話都沒說。

何書安心想,這時候謝名陽一定氣得發瘋。

這樣也好,最好謝名陽能因此放棄,離他遠一點,再也別來煩他。

中午時分,何書安出門吃飯,離開機構門口時,他特意看了周圍,果然沒見到謝名陽的身影。

謝名陽那麽驕傲自大的一個人,怎麽可能容忍在這麽多人麵前被他下麵子,

何書安搖了搖頭,心想謝名陽再怎麽裝,也始終隱藏不了本性,他甩了甩腦袋,拋開這些複雜的念頭,到附近一家小餐館打包了一份午飯回去吃。

剛回到培訓機構,何書安就被前台小姑娘拉住了。

本來他以為是為了早上那件事,結果前台小姑娘說:“何老師,有個學生要轉給你上課。”

何書安愣了一下,“哪個學生?”

前台小姑娘撇了撇嘴,有幾分不屑地說:“就是上次那個被父母逼著來我們店裏試課,打扮流裏流氣的女孩子。”

何書安對這個學生還有印象,畢竟上次鬧得動靜太大,因為這個女孩子不肯上補習課,父母當場就動手打了她一耳光,還是在場的老師幫忙拉開,才避免了一場家暴發生。

何書安疑惑道:“這不是王老師的學生嗎?”

前台小姑娘遲疑地說:“王老師說他的課排滿了,沒地方塞這個學生,所以說讓給你上課。”

何書安一聽這話就明白了。

課排滿了不過是個借口而已,畢竟這麽麻煩的學生,換誰都不願意接。

隻不過其它老師都不願意接手,自然就落到何書安頭上。

畢竟他新來不久,而且手頭上沒什麽學生,無論是為了不得罪老板還是為了錢,他都推拒不了。

何書安歎氣道:“我知道了。”

前台對何書安挺有好感,一想到這個麻煩學生要給他上課,忍不住說:“何老師,這個學生和家長有點難纏,你要小心一點。”

因為這家培訓機構的規模不大,收費也比其它有名氣的店便宜很多,所以報名的家長大多是普通階層或者是更差的條件,家長的素質也參差不齊。

何書安笑了笑,“我會處理好,謝謝。”

回到工位上,何書安看著排課表,歎了口氣,拿起店裏的電話,打給這位家長,溝通換培訓老師的事。

本來家長對於擅自換老師還有些不滿意,但一聽說何書安是名牌大學畢業的,對麵馬上就答應了。

安排好課程後,雙方約定明天開始上課。

解決完這些事情後,天已經黑了,何書安收拾東西,下班回家。

他回到小區,門口的保安大叔和藹地笑道:“何老師,下班回來啦。”

何書安笑了笑,“是啊。”

誰能想到,昨晚他在這裏才經曆了一次大逃亡。

告別了保安大叔,何書安走進居民樓,過了一會兒,頭頂響起“叮”的一聲,麵前的電梯門打開。

他走出電梯,整條走廊黑暗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何書安跺了跺腳,頭頂的感應燈沒有反應。

應該是出故障了。

這裏的樓房已經有好些年頭,時不時就會出現一點小毛病。

不過這還是何書安住進來以後第一次碰上。

何書安摸黑掏出手機,正想打開手電筒,結果沒拿穩,手上一滑,手機摔到了地上。

這下真的是徹底摸黑了。

何書安蹲了下去,在地上摸索手機,就在這時,一道刺眼的燈光從麵前傳來。

何書安猝不及防被刺到眼睛,他抬頭擋住臉,等到眼睛適應燈光以後,慢慢挪開手,看清站在麵前的人是謝名陽。

何書安愣了一下,“你怎麽在這裏?”

謝名陽彎腰撿起地上的手機,遞給何書安,“燈壞了,修理工還沒來,我怕你看不清路摔倒,所以在門口等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