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書安表情變得僵硬,“鄰居?”

“是啊,我租了你隔壁的房子。”謝名陽微笑道:“老師,以後我們可以天天見麵了。”

何書安回過神,握緊了手裏的食材袋子,假裝不去在意,快步走回自己的出租屋,拿出鑰匙開門。

轉身關門那瞬間,他看見謝名陽雙手插兜,衝他微笑。

隨著麵前的門關上,謝名陽嘴角的笑意微淡,正要回自己的屋子,口袋裏的手機就響了,是周碩打來的電話。

謝名陽拇指劃過屏幕,隨手接了。

周碩的聲音從電話裏傳出來,“你人去哪了?今天我到你公司找你,結果你秘書說你出差了。”

對於周碩,謝名陽沒必要隱瞞,實話實說:“我來找何書安。”

周碩當機了幾秒,才遲鈍地反應過來,“你找到他了?”

謝名陽嗯了一聲。

周碩連聲嘖嘖,“你真有本事,人都跑這麽久了,還能被你找到。”

謝名陽勾了勾嘴角。

說起來,這還是聶響的功勞。

如果不是他出手,自己肯定沒辦法這麽快找到何書安。

其實謝名陽大可以自己動手,不過經過上次車禍的時,葉臨一定對他有防備,就算他真的裝了定位器,估計也很快被葉臨發現。

周碩疑惑道:“你找到人不是直接回來就行了嗎,怎麽還要在那邊待?”

謝名陽沉默片刻,沉聲道:“我這次不打算逼他回去。”

周碩頓了頓,聲音裏多了幾分揶揄:“咱們謝總怎麽突然改頭換麵了?”

謝名陽冷哼一聲,避開話題說:“我在他隔壁租了間房子,你看看?”

周碩簡直驚掉下巴,迫不及待就打了視頻通話過來。

謝名陽舉起手機,給周碩看了他的出租屋,裝修雖然算不上舊,但是在他們這些住慣了好房子的人的眼裏,就和豬圈差不多。

周碩忍不住豎起大拇指,誇讚道:“謝名陽,你挺行啊,為了追老師都自掉身價住這種破房子了。”

謝名陽也不敢相信自己會做出這種舉動,換成以前,他絕對不可能住進這種房子。

周碩有些無法理解,“其實你何必這麽麻煩,直接把他抓回來不是更省事嗎?”

謝名陽沒有說話。

把何書安抓回去容易,但是他擁有的,隻是一具被強迫的身體而已。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再看見何書安對他露出冷漠厭惡的表情,那比殺了他都難受。

看著謝名陽失神的臉,周碩發出一聲歎息,擔心地說:“名陽,我看你這次是認真的了。”

謝名陽沒有反駁。

反正這一次,他要讓老師心甘情願和他回去。

一牆之隔的隔壁,何書安正渾身發冷坐在沙發上。

現在的謝名陽就像在黑夜裏捕食獵物的野獸,看似有耐心,然而等到時機成熟,就會毫不猶豫撲出去把獵物的脖子咬斷。

他絲毫不懷疑,等謝名陽失去耐心,一定會像以前一樣把他帶回地下室鎖起來。

他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絕對不會再回到那個牢籠裏繼續被折磨。

在沙發上坐了很久,何書安終於下了決定。

他要離開這裏。

與其等到謝名陽失去耐心,還不如他先抓住機會,逃離這個危險的地方。

其實昨天見到謝名陽的第一麵時,他已經有這個打算,隻是謝名陽的人一直在監視他,他找不到機會逃走。

加上他舍不得剛穩定的生活和工作。

不過幸好,他找的工作沒有簽合同,不需要時間做交接工作,隻是他手頭上的那些學生就要因此受到調課影響。

但他現在顧忌不了那麽多了。

何書安回房間簡單收拾了幾件行李,還有身份證件,一股腦塞進行李袋裏。

他聽上班的同事說過,離小區最近的汽車客運站旁邊是個黑車聚集地,隻要給錢,什麽地方都可以去。

何書安打算到那裏打車,因為不用暴露身份,不必擔心被謝名陽查到他的去處。

所有東西都收拾好了以後,何書安就坐在沙發上等天黑。

天空像一張巨大的黑布,籠罩整個城市,川流不息的聲響最後都歸於平靜。

此時已經是淩晨兩點,何書安把耳朵貼在門上,聽著門外的動靜。

深夜的走廊異常安靜,一點聲響都會被放大。

而此時,樓道靜悄悄一片。

何書安拉開保險栓,打開房門,緊張地探出頭,在樓道四周張望。

謝名陽的保鏢不在,也許都回去休息了。

何書安鬆了口氣,提著行李輕手輕腳經過隔壁謝名陽的房子,在電梯前猶豫了一下,頭也不回地走樓梯下樓。

電梯的聲響太大,加上這一棟樓隻有四戶,他擔心打草驚蛇,把謝名陽引出來。

幸好他住的樓層不高,而且每層樓梯都有燈,很快就來到了樓下。

直到從居民樓出來,何書安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去。

此時的小區寂靜一片,年久失修的路燈忽明忽暗,莫名使人有種後背發麻的感覺。

何書安快步往小區門口走去,不遠處就是保安亭,偶爾經過的車輪聲撲麵而來。

這些細微的聲音就像一劑安定劑,讓他奇異地放鬆不少。

就在何書安經過一個故障的路燈下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道陰沉危險的聲音,“老師,你又想逃到哪裏去?”

何書安就像突然受到電擊般,猛地停下腳步,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直竄了上來,

他顫抖著回過頭,看見謝名陽雙手插兜朝他走來,半張臉隱藏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

而他身後,跟著好幾名高大強壯的保鏢。

何書安短促地喘了口氣,心髒仿佛都停止了跳動,等他回過神以後,拔腿就跑。

身後同時響起雜亂而急促的腳步聲,一個、兩個、三個,多到他無法分辨。

他隻能用盡力氣往前跑。

前麵就是保安亭裏,保安大爺正在看報紙,何書安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剛想發出聲音,一雙有力的手臂從後麵襲來,隨著他出聲的那瞬間,就被人捂住嘴巴,硬生生拖了回去。

保安亭的大叔隱約聽到動靜,好奇地回頭,隻看見一片黑暗的小區。

他疑惑地撓了撓頭,以為聽錯了,繼續低頭看他的報紙。

何書安被拖回了謝名陽的出租屋。

在沒有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

他被扔在沙發上,保鏢退了出去,耳邊傳來關門的聲音。

看著朝他走來的謝名陽,何書安渾身變得緊繃,極度的恐慌下,身體劇烈的顫抖起來。

謝名陽突然就狠不下心了。

他蹲在何書安麵前,掐著他下巴,語氣森寒:“我都說不抓你了,你跑什麽?”

何書安聲音嘶啞,“謝名陽,你以為我會信你的鬼話嗎?”

從始至終,謝名陽都是給一巴掌再給個甜棗,這種騙子他怎麽敢再相信。

謝名陽眼裏泛起血絲,手上一點點加重力道,“老師,我真想抓你回去的話,還用費那麽大功夫,到你隔壁租房子住嗎?”

看著何書安因為疼痛的臉,謝名陽湊到他脖子前,咬牙切齒地說:“我真想抓你的話,昨天一找到你的時候,我就可以把你帶回去,然後鎖在地下室裏,操個爽。”

“我為什麽要浪費那麽多時間,拋下我的公司,我的業務,來和你玩過家家?”

他主動放下身段來這種破房子住,結果何書安還質疑他的誠心,甚至想趁他睡著的時候,再逃跑一次。

得知何書安再次逃跑的時候,他突然覺得自己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笑話。

有那麽一瞬間,他差點克製不住瘋狂的念頭,就這樣把何書安抓回去算了,至少這個人還在他的身邊。

謝名陽的表情因為憤怒變得猙獰,“老師,是不是非要逼我把事情做絕,你才能滿意?”

何書安看著這熟悉的態度,突然笑了起來,“謝名陽,這才是真實的你。”

這句話猶如一記悶錘砸在謝名陽心口。

何書安忽然平靜下來,冷冷地說:“隻要不滿意,你就會用你的方式懲罰別人,這才是真實的你,從以前到現在,你都沒改變過。”

說這句話時,他臉上充滿了譏諷和失望,

謝名陽感覺一股酸脹從胸腔蔓延至心髒,演變成劇烈的痛楚,他咬牙說:“到底要我怎麽做,才能相信我?”

何書安麵無表情看著他,“離開我,離我越遠越好。”

這偏偏是謝名陽最無法接受的事。

“老師,你想都別想!”他呼吸間咽喉哽痛,“我說了我不會再逼你回去,我說到做到.......”

謝名陽一把撈過何書安的脖子按向自己胸口,磨牙道:“但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你如果再逃,我一定把你綁回地下室鎖起來,讓你這輩子隻能和我在一起。”

說完謝名陽鬆開手,對門外的保鏢啞聲說:“送老師回去。”

何書安愣住了,他本來還以為,謝名陽會因為他逃跑這件事,借機把他帶回臨城。

直到耳邊響起保鏢提醒的聲音,何書安平複好心緒,站起身,離開出租屋。

在何書安踏出門口那瞬間,他鬼使神差回頭,黑暗的客廳裏,謝名陽背對著他頹廢地坐在地上,背影像個被丟棄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