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名陽聽到這話,臉色立刻沉了下來,“老師,你這話什麽意思?”

何書安抿了抿嘴唇,艱難地說:“機構那邊把我辭退了,我想知道,這件事和你有沒有關係?”

謝名陽沉聲道:“你懷疑我?”

何書安沒有說話。

謝名陽眯起眼睛,藏著摸不透的深沉,“老師,當初那件事全校都知道,誰都可能說出去,你為什麽覺得是我做的?”

何書安握了握拳頭,“那為什麽偏偏是江奇逸父母發現這件事?”

如果換作任何人發現他的過往,他都不會懷疑謝名陽,可偏偏關係到江奇逸。

謝名陽有多厭惡江奇逸,他最清楚,那晚兩人還因為江奇逸爭吵,謝名陽甚至對他做出.......

這發生的一切,讓他沒辦法不多想。

謝名陽態度很鎮定,絲毫不慌,“我記得江奇逸在讀高中吧,老師,難道你不知道學校之間有些信息是互通的?當初你找不到工作,就是因為你的檔案有黑點,你又是江奇逸的家教老師,他父母調查到你的過去,很奇怪?”

何書安一時間反駁不上來。

謝名陽麵無表情地說:“老師,難道在你眼裏,我就是這種人?”

何書安看著謝名陽受傷的表情,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謝名陽敏銳地捕捉到何書安眼裏那一瞬的動搖,繼續說:“我要對付他,有的是辦法,但是我絕對不會傷害你。”

何書安眼也不眨地看著謝名陽。

他想從這張英氣逼人的臉上看出什麽,可惜什麽都沒發現,謝名陽坦然自若和他對視,那雙眼睛平靜得坦坦****。

要麽是謝名陽偽裝得太好,要麽謝名陽就是真的無辜。

何書安低下頭,閉上眼睛長長籲出一口氣,感到說不上來的疲憊。

是他太衝動了,這樣的質問根本沒有意義。

殺人犯不會承認自己殺人,如果這件事真的是謝名陽做的,他也不會傻到承認。

說到底,是他想給自己一個心裏安慰。

他不敢去相信,這個口中說著喜歡他,做盡任何甜蜜的事的人,會做出再次傷害他的舉動。

謝名陽眼神微微閃爍,他平靜道:“老師,我去幫你和主管說清楚。”

何書安趕緊拉住了謝名陽的手,“別去。”

家長那邊已經知道他的黑曆史,機構不會為了挽留他一個可有可無的老師,而去得罪那些搖錢樹。

無論如何他都回不去了,解釋又有什麽用。

這樣做,隻不過是把他的傷疤再翻出來一次罷了。

謝名陽神情是難得一見的嚴肅,“不行,這件事我有責任,而且我也要證明我自己的清白。”

說著他抽回手,拿起手機,當著何書安的麵給主管打電話。

何書安聽著謝名陽向經理解釋的那些話,那一刻腦中不受控製地閃過一個念頭,也許真的是他錯怪了謝名陽。

如果真的是謝名陽做的,他怎麽可能這麽費盡心思幫自己找回工作。

過了一會兒,謝名陽把還在通話中的手機遞給他,“你們主管讓你聽。”

何書安接過手機,來到窗邊,輕輕吸了口氣,做好心理準備才開口:“主管。”

主管的聲音從那頭傳來,“何老師,這件事我真的沒辦法做主。”

何書安重重歎了口氣,“我知道,隻是名陽說,一定要給您打這個電話把事情交代清楚。”

主管哎了一聲,“何老師,說實在的,我也不舍得你走,可是家長那邊實在沒辦法交代,損失你這麽好的老師我也是很痛心的。”

“我知道,我不會讓您為難的。”

掛了電話,何書安把手機還給謝名陽,低聲道:“我說過,沒用的。”

謝名陽接過手機的同時把何書安拉入懷裏,聲音有些發悶,“老師,這件事真的不是我做的。”

何書安心裏感到陣陣迷茫。

謝名陽真的是無辜的嗎?

他不知道,也找不到答案,但他寧願相信這件事不是謝名陽做的,否則這份感情他要如何繼續走下去。

就這樣吧,別再追究了,他實在太累了。

城市的燈光投射在落地窗上,夜幕已深,謝名陽摟著何書安的腰,察覺到他低落的心情,安慰道:“老師,回高中教書吧,這不是你一直喜歡的職業嗎?”

何書安沒有說話。

要做好強大的心裏建設,應付隨時隨地可能出現的境況,談何容易。

何書安自認不是膽小的人,但在這件事情上,他卻始終沒有勇氣往前邁一步。

謝名陽看出何書安的顧慮,把他摟得更緊,“有我在,你怕什麽,出了什麽事我會給你撐著,你就放心回去上課吧。”

何書安沉默良久,搖了搖頭,“我再考慮考慮。”

謝名陽沒再開口,眼眸在黑夜裏幽暗不明。

他做了這麽多事,就是為了斷絕何書安和江奇逸再聯係,絕對不可以前功盡棄。

臥室裏靜悄悄的,誰也沒有再開口。

聽著身後傳來均勻的呼吸聲,何書安睜著眼望著窗外,沒有絲毫睡意。

也許借這個機會,他正好給自己一個理由回高中教書。

可是他始終下不了決心。

五年前被校長甩出照片質問,被辦公室其他老師指指點點,學生看見他如同看見洪水猛獸,甚至有人朝他吐口水,那一幕幕還清晰地浮現在眼前,揮之不去。

何書安想了一夜,還是決定去找培訓機構工作,畢竟在學校撞上熟人的概率很大,被發現黑曆史的概率更大,他不想冒這麽大的風險。

第二天一早,何書安坐在電腦前,打開招聘網站,想看看有什麽合適的工作。

這時一雙有力的手臂從後麵抱住了他,謝名陽聲音還帶著沒睡醒的慵懶,下巴搭在他肩上,懶洋洋道:“老師,你在找工作嗎?

何書安滾動鼠標滑輪,輕輕嗯了聲。

謝名陽低頭親了親何書安的耳朵,漫不經心道:“不用這麽浪費力氣,我讓助理去辦,這兩天你就可以入職。”

何書安搖了搖頭,“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找。”

謝名陽眼裏閃過一抹不悅,“老師,你非要和我這麽客氣嗎?”

何書安耐心地解釋,“我想靠自己的能力進去,而不是走後門。”

謝名陽心裏很不屑,他覺得何書安有時候真的很古板,別人巴不得靠他的關係往上爬,何書安倒好,非要和他撇清關係。

他那點自尊心對於謝名陽來說,和矯情沒什麽分別。

謝名陽正要開口,目光不經意間掃過電腦屏幕,頓時黯了下去,“老師,你還打算找培訓機構上班?”

何書安點點頭,“我幹這一行五年了,也挺習慣的。”

謝名陽眯起眼睛,“你之前不是一直想回高中教書嗎,現在有機會了,你為什麽不回去?”

何書安很難和謝名陽解釋明白,想和真正去做是兩碼事,不過他能理解,畢竟被潑髒水的人是他,謝名陽不明白他的心情也很正常。

世上的事,大多數人不能共情。

謝名陽眼睜睜看著何書安投了好幾份簡曆,他暗暗記下那幾家培訓機構的名稱,幽深的目光閃爍著意味不明的光。

何書安在家待著的這幾天,謝名陽經常提前下班陪他,兩人出去吃喝玩樂,謝名陽對他簡直無微不至,好得不像話。

他不知道謝名陽是為了彌補那晚對他粗暴的言行,還是補償五年前那件錯事害他丟掉工作,更或者是別的,他不知道的事情。

他已經沒精力去深究,隻想快點找到工作,讓生活回到正軌上。

但他能察覺到,他們之間有什麽在悄無聲息地變了。

奇怪的是,何書安投出去的簡曆好像都石沉大海了。

何書安從高中離開已經在培訓機構幹了五年,從學曆和經驗來說都很有優勢,按理說不可能一家都沒有回複。

他反複確認了幾次郵箱,的確沒有收到任何郵件。

在家裏待的第四天,何書安實在坐不住了,打算親自出門去麵試,

雖然投簡曆可以避免浪費很多不必要的精力,但當麵聊天能讓麵試官更了解他的能力,也可以留個好的印象分。

這天中午。何書安換好得體的衣服,帶上簡曆,就出門了。

他麵試了好幾家培訓機構,通過聊天能看出麵試官對他挺滿意的,他心裏也有了幾分把握,不過因為這時候是畢業季,應聘的人也多,所以麵試官沒有當場給回複。

何書安有耐心等,留下簡曆後就離開了。

麵試結束後,天色有點黑了,街道上人來人往,川流不息,遠處的燈光如繁星點綴,到處透著繁榮熱鬧的景象。

何書安看了眼時間,還不算太晚,於是想繞到超市買一點食材做晚餐,等謝名陽回家一起吃晚飯。

他抄了條近路,人比較少,但延伸到盡頭的路燈明亮而溫暖,讓人很有安全感。

就在這時,他聽見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何書安沒在意,在這發展節奏很快,人口密集的城市來說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不過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何書安終於察覺不對勁,他剛要回頭,一陣劇痛從後頸傳來,四肢瞬間像被抽空了力氣。

他隻覺得眼前一晃,身體重重倒在地上,模糊的視野裏出現男人的腿,腳上穿著老年款的布鞋,沒等他看清楚對方的臉,徹底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