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一夜沒睡
唐瑤瑤原本正在自己的臥室裏敷麵膜刷劇，收到童麗詩的微信後，他立刻就從**彈了起來，連臉都沒洗，隻在睡衣外麵裹了件長風衣，就急匆匆地跑出了門。
唐斯淮原本在庭院的玻璃花房外抽煙，遙遙看見她跑出去，立刻皺了眉，掐滅了煙頭。
大約十幾分鍾後，唐瑤瑤就到了岑星月的私人公寓裏。
岑星月見她一臉狼狽、臉上似乎還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不動神色各地往後退了步，臉上卻溫溫一笑：“瑤瑤，你來啦。”
唐瑤瑤很勉強地扯唇笑了笑，跟著岑星月進了屋。
“自己找地兒坐，冷藏櫃裏有新空運回來的水果和零食。”岑星月護膚流程還沒走完，一邊從櫃子裏拿出一瓶蛋白飲品，一邊招呼唐瑤瑤。
唐瑤瑤站著沒動。
岑星月都擰開瓶蓋了，才發現她的不對勁，習慣性地揚唇笑問：“怎麽了，瑤瑤？”
唐瑤瑤嘴一癟，再也憋不住了，差點哭出來：“星月姐，你這次把我害慘了，你這次真的把我害慘了……”
岑星月聞言，她先是神色一冷，隨即淡然地喝完了那一小瓶蛋白飲料，才慢悠悠地轉過臉，麵無表情地盯著唐瑤瑤：“什麽意思？”
“我……”唐瑤瑤被她那個眼神震懾到，可她緊緊捏著手機，一想到聶長歡這會兒已經跟楚鬱橋聯手了，她就止不住地擔心楚鬱橋和童麗詩會把自己給供出來，一想到自己一旦被供出來將要麵對的慘烈後果，她也就不想再顧著岑星月的感受了。
所以她撇開臉，“聶薇都說漏嘴了，這次的爆料，是你和她一早就策劃好的。”
雖然聲音到底是小了些，但在今晚以前，唐瑤瑤從不敢忤逆岑星月，從來都是捧著她。
岑星月捏緊了掌心小小的保養品瓶子，沒吭聲。
唐瑤瑤剛好看見她的動作，等了幾秒也沒等來她的解釋，頓時就覺得受傷且隱隱開始憤怒。
“星月姐，我一直拿你當我的親姐姐，可是你呢？你逼著我和盛嘉跟你一起發道歉信的時候、你和聶薇私下裏商量把這件事捅出來的時候，你有考慮過我嗎？”
“瑤瑤！”岑星月重重地喊了她一聲，但轉頭看見她臉上的淚水，她還是放軟了語氣，“首先，我並沒有跟聶薇合作過什麽。其次，當年那件事你隻是跟我隨口提過幾句，我根本就不記得了。”
“好一句不記得了！”唐瑤瑤瞬間覺得好諷刺，“我記得我當初跟你說這件事的時候，還是你給我出的主意呢！現在一句不記得了就把我打發得幹幹淨淨麽？”
岑星月眉心跳了跳。
她今晚跟朋友聚會喝了不少酒，這會兒讓唐瑤瑤吵得腦子嗡嗡直響。
她努力回憶過去的事情，想起來自己的確給唐瑤瑤出過主意。
隻不過，這次她為了跟聶薇撇清幹係，也確實沒有問過聶薇具體想怎麽做、又具體做過什麽。
但哪裏想到，這世上的事兜兜繞繞，怎麽就這麽巧。
誰又能能想到，現如今這個能進鯨城大學的風雲人物、這個鯨城大學的新校花，竟然會是當初那個人人搓圓捏扁的鄉巴佬。
想起了這點往事，岑星月覺得煩躁，但要讓她開口跟唐瑤瑤道歉，她也拉不下來那個臉。
她可是岑家千金，何曾在別人麵前低過頭。
於是她就沉默著，為了掩飾自己那點心虛，還慢條斯理地擰開瓶蓋，繼續姿態優雅地往嘴裏灌保養品。
她這副樣子，讓唐瑤瑤覺得沒趣極了。
她又哭又笑：“我現在已經到這地步了，你卻是連一個字也不願跟我多說嗎？我知道你性子高傲，肯定不會因為這事跟我道歉。”
“可是星月姐，你連安慰我幾句也不會了嗎？”唐瑤瑤說了這話，猛地抬手抹了把眼淚，“你知道嗎？當時你要我們公開道歉的時候，嘉嘉對你好大的意見，還是我在微信上勸了她大半夜，說你一向聰明，肯定有充分考慮過、肯定是為了我們好。可……我真是個大傻子，是個徹徹底底的大傻子。”
說完這句，唐瑤瑤又等了下，結果岑星扯扯唇，淡淡地說：“謝謝你對我的信任，不過關於這件事，我沒什麽好說的。”
“你……”唐瑤瑤氣得眼睛都紅了。
她原本以為，經過自己的這一通哭訴，岑星月再怎麽都會心軟，都會答應幫她一起就這件事想想辦法的，結果她竟然這麽冷漠！
唐瑤瑤頓覺自己像個小醜，一張小臉火辣辣的。
這一刻，她終於有些看清岑星月這個頂流的千金的真麵目了，是那樣極致的現實和冰冷無情。
她轉身，跑出了岑星月的公寓樓。
岑星月看著自己拿被摔上的房門，一想到自己也有翻車的時候，一張剛精心保養過的臉也控製不住地有些發熱。
而唐瑤瑤跑到自己的車子旁站定後，心裏好害怕又好生氣，一想到聶長歡身後是傅行野，她就特別清楚地知道，這件事很快就會查到她頭上，她躲不掉的。
這件事，唐斯淮不會再幫她了。
岑星月也不會再幫她了。
至於大哥和唐瀚福那樣的性子，一旦知道這事，恐怕會直接把她送到局裏去。
她現在唯一的生機，好像就隻有……
可是，她可是唐家的掌上明珠啊，她怎麽丟得起那個臉呢。
正在她渾噩糾結的時候，一輛黑色的商務車緩緩在她麵前停下。
唐瑤瑤愕然抬頭，視線與車窗玻璃後的男人相對時，她下意識地往後退了步。
可下一瞬，她就被強行拽進了車裏。
……
唐瑤瑤到包廂的時候，原本縮在椅子上的童麗詩立刻就站了起來。
原本她還害怕自己說漏嘴、把唐瑤瑤這位千金給不小心供出來了，結果沒想到，唐瑤瑤自己來了。
見到自己這位同學，聶長歡還挺意外的，沒想到這裏麵還有她的事，更沒想到她會主動出現。
聶長歡看了眼頭發淩亂、雙眼浮腫的唐瑤瑤，又偏頭看了眼牆上的掛鍾，已經快要淩晨五點了。
楚鬱橋倒是神色淡淡，之前他瞥見童麗詩悄悄發微信的時候，就知道唐瑤瑤那樣的腦子，肯定坐不住了。而且唐家裏的那個人，肯定不會對這事坐視不管的。
唐瑤瑤和楚鬱橋對視了眼，很快就移開了視線。
她很後悔，後悔當初自己為什麽偏偏就挑了楚鬱橋。
要是早知道楚鬱橋是這樣陰狠下作的人，她這樣的養尊處優的千金小姐是打死也不敢跟他打交道的。
也正是因為她挑了楚鬱橋，當初的事情才會完全偏離了她的掌控，最後鬧得那樣大，還差點沾染了一條人命。
唐瑤瑤又去看聶長歡，想要從她臉上去找舊事的影子。
可哪裏找得到。
畢竟她當初多麽驕傲啊，對這位聶家千金的了解就隻有“結巴”、“鄉巴佬”這麽兩個詞而已，她甚至到今天才知道這個結巴的名字，原來叫聶長歡。也是到今天才知道，這位鄉巴佬居然有著這樣一張臉。
此時此刻的聶長歡端坐在那裏，左邊是傅行野身邊的親信成釜、右邊是不把人命當回事的楚鬱橋。而聶長歡表情淡淡、從容與她對視，不躲閃也不窘迫，再也不是傳言中的那個人了。
“來都來了，就趕緊開口說話，老子一夜沒睡，沒時間陪你在這耗！”楚鬱橋原本癱坐在椅子裏，說話時雙腳一提，交疊著搭在了桌上。
唐瑤瑤被吼得一抖，一直憋在嗓子眼的那句話就脫口而出了。
“對不起，聶長歡，你讓傅行野饒了我吧！”
聶長歡倒愣了，沒想到唐瑤瑤這麽不經嚇。
楚鬱橋到底做過什麽，讓童麗詩和唐瑤瑤這麽怕他？還是有其他原因？
見聶長歡不吭聲，唐瑤瑤瞥了眼楚鬱橋、又偏頭看了眼自己身後，低著頭咬了咬唇，一鼓作氣地說：“當年的事情是我一時糊塗，我當初真的沒想過要你的命，後麵的事情真的不是我做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變成那樣，我我……我……”
唐瑤瑤有些說不下去了。
對於根本沒有原主姑娘記憶的聶長歡來說，此時聽到這些話，隻覺自己的腦子就像一團漿糊一樣，分明什麽都不知道，卻又要像裝作什麽都記得的模樣。
她思考著要怎麽套唐瑤瑤的話，畢竟在座所有的人中，似乎隻有唐瑤瑤最單純最衝動。
於是她支走了其餘三人後，走到唐瑤瑤麵前，故作了然地問她：“那你都跟我說說，哪些是你做的，哪些又不是你做的，我看看要不要原諒你。或者說，看看傅行野是不是打算放過你們唐家。”
一聽聶長歡提起傅行野要對唐家動手，唐瑤瑤立刻搓著手指指著聶長歡：“你敢！”
“……”聶長歡挑眉。
唐瑤瑤愣了愣，默默地垂下了手臂。
一兩秒過後，她像是突然想通了什麽，自顧自拖了一把椅子坐下，垂著頭甕聲甕氣地問她：“你想從哪裏開始聽？”
……
聶長歡從包廂出來的時候，門口隻站著成釜一個人。
“成大哥，楚鬱橋和童麗詩呢？”
“嘖，那癟……”成釜咳嗽了聲，改口，“楚鬱橋去斜對麵的空置包廂睡覺了，至於童麗詩，留她在這裏也沒什麽用，我讓她走了。”
“成大哥，你去把楚鬱橋叫來，我們回去吧。”
成釜立刻去了，不過很快就黑著一張臉回來了。
聶長歡一看他的表情就猜到了什麽。
果然，成釜陰著臉：“果然跑了！這事兒肯定跟他大有幹係，這家夥肯定是眼見形勢不對，所以才溜了！”
聶長歡垂眸：這事當然跟楚鬱橋脫不了幹係，原主姑娘最後會自殺，唐瑤瑤並不知道具體細節，隻讓她問楚鬱橋。可轉眼，楚鬱橋就跑了。
不過眼下這不是最重要的。
聶長歡心力交瘁，跟著成釜往外走。
聶長歡走出大門時，被天邊的霞光刺了下眼睛，她眯眼去看，原本黑沉的天空已被晨曦撕開一道口子，太陽的光芒隱隱透出。
天，快亮了。
……
與此同時，鯨城第一機場。
陳焰川讓人直接把童麗詩給拎到了機場，所以他身側還立著一隻行李箱。
而童麗詩繃直脊背站在陳焰川麵前，隻覺渾身冰冷。
一兩分鍾後，一直低著頭的陳焰川才將手機還給了她，還朝她笑了笑。
童麗詩抖著手接過手機，立刻就去看自己最新的那條微博，看到內容後，她猛地抬眼去看陳焰川，最後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麽顫抖：“你們這麽做，就不怕……”
“怕什麽？”陳焰川笑容不變，斯文客氣，“童小姐，你要是對這條微博有意見，可以親自跟我們傅三少說，也許他會……”
“不用了！”童麗詩立刻往後退了步，結結巴巴地問，“微博也發了，我……我可以走了嗎？”
陳焰川道：“童小姐，多謝配合。”
說完，他倒轉身先走了。
童麗詩咬牙看著他的背影，隻恨不能衝上去給他一刀，可她也就想想，哪裏真的敢！所以這會兒，她也就是恨恨地盯著陳焰川的背影。
結果陳焰川突然轉過身，恰好對上她戾毒的目光。
童麗詩呆了。
陳焰川卻像沒瞧見一樣，依舊是那副樣子笑著說：“為了不必要的麻煩，還煩請童小姐幫我轉告你老公，這事他最好吞了認了，不要再讓我聽到半點風言風語，以免傅三少還要親自來見一見你們夫妻二人。”
……
聶長歡跟著成釜上了車，這輛車之前是傅行野最常用的一輛。
她看向身側空****的位置，想起正在國外做手術的傅行野，想起自己所經曆的這一天一夜，眼眶倏然濕透。
駕駛座上的成釜對她的情緒渾然不覺，舉著手機看了又看，聲音一如既往地憨厚：“長歡小姐，童麗詩發澄清微博了，還艾特了三少之前替你申請並認證過的那個微博賬號，你要不要自己看看？”
說著，成釜就側身把手機往聶長歡麵前戳：“唉呀媽呀，你咋哭了？這都完事兒了，不該高興嗎？”
聶長歡的傷感情緒，被成釜的口音弄得瞬間**然無存，甚至有點想笑。
她緩解了下情緒，像是轉移話題閑聊般問成釜：“成大哥，楚鬱橋到底是什麽身份？”
“他？顏顏小姐的親哥唄！”成釜說著，又把手機往聶長歡跟前湊，“你看不？”
聶長歡沒問到理想的答案，也沒在意成釜說了什麽，順手接過了成釜的手機。
讓童麗詩發微博澄清，是聶長歡逼唐瑤瑤去說的。
唐瑤瑤速度還挺快，這才不過半小時，童麗詩的微博就已經發出來了。
不過當她看到童麗詩那條微博，瞬間坐直了身體、下意識地瞪大眼睛又逐字逐句地看了遍。
事實證明，她沒有看錯。
不過，這……
聶長歡又定神去看童麗詩的微博。
童麗詩直接轉發了那個爆料貼，然後隻附了短短幾句話的評論：你們真的搞清楚了是誰勾引誰嗎？就在這兒網暴？當年的事實如何，我已不想再提，總之，我跟我老公已經分居很久了。
聶長歡沒想到，童麗詩為了幫她聶長歡逆轉輿/論，居然連自己的老公都能抹黑。
根據聶長歡從唐瑤瑤那兒了解到的事實，其實是楚鬱橋拿了唐瑤瑤的錢，故意把原主姑娘引到婚房，然後楚鬱橋在人家的婚房裏故意逗原主姑娘，被前來換衣服的新郎撞見，新郎自然怒不可遏，要對楚鬱橋動手，楚鬱橋為了效果，被打得鮮血直流，當時原主姑娘下意識地想要護住楚鬱橋，為了讓楚鬱橋逃走，才死死地抱著新郎。
而後來新娘帶著伴娘團闖進來時，原主姑娘其實也想逃走的，但那時新郎為了把戲做足、反而是在被人瞧不見的地方，死死地捉住她的手不讓她鬆開他。
雖然，這整件事，都是新娘新郎完全知情、是新郎和新娘為了唐瑤瑤許諾的資源並借此炒作提高名氣而聯手演的一場戲，但若說是新郎勾/引了原主姑娘，似乎也太……
而且，童麗詩的老公好像也是娛樂圈的人。
童麗詩的這微博一發，她老公的前途估計也毀了。
不過，聶長歡轉念一想，之前的爆料貼的細節很多，童麗詩要是真的就發一篇解釋澄清的微博來洗清聶長歡的嫌疑，其實根本行不通，反而有欲蓋彌彰之嫌疑。網友也不會相信。
隻是，這童麗詩之前離開的時候，分明是一副很不得把她聶長歡吞了的表情啊，這麽狠的辦法，就更不像是她的手筆…
一夜沒睡，聶長歡腦子裏發麻，越想越亂，幹脆靠在座椅上，放空了一切。
放空著放空著，她就想起了傅行野。
也不知道傅行野的手術進行的怎麽樣了。
還有，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還在為她的撒謊而生氣。
聶長歡翻出傅行野的微信，正猶豫著要怎麽措辭，車窗玻璃被人從外麵輕叩了叩。
聶長歡轉頭去看，隻看到男人白色的襯衫紮進西褲裏，西褲上束著一根質感極好的皮帶。看不到來人的臉，她猶豫了下，降下了車窗玻璃。
她微微探出腦袋想要去看的時候，外麵的男人在同時彎下腰來。
視線相對的刹那，聶長歡原本隨意搭在車門上的纖細手指倏然捏緊。
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