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想你了

陳焰川側身,攥住了岑星月的手臂:“星月,三少的眼睛在恢複期,不能見光。”

“這樣嗎?”岑星月了然地點點頭,“那我不開車窗,我就在車上坐著跟行野哥哥說話。”

說著,她就又想走。

陳焰川卻沒鬆開她,她疑惑地喊了聲:“焰川哥哥?”

陳焰川笑,不得不直接說:“星月,下次吧,今天三少有事。”

岑星月的麵子頓時就有點掛不住,但她在人前素來很知道進退,不會莽撞無腦地將自己陷入更加尷尬的境地,於是立刻表示理解:“也好,行野哥哥的眼睛最重要。”

岑星月頓了頓,又笑著跟陳焰川說:“既然行野哥哥有事,焰川哥你也趕緊上車吧,我就不耽誤你們的時間了。”

這話透露出來的意思,就是陳焰川專程下車過來,就是為了跟她岑星月說兩句話、打個招呼的。

陳焰川看著岑星月自信的模樣,有點於心不忍,但最後他還是轉向一直沉默站在一邊的聶長歡:“長歡小姐,三少在車上等你,請跟我來。”

岑星月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下意識地轉頭去看身邊的盛嘉,見盛嘉也是一臉驚愕,她臉上的自信笑容立刻就垮了,直勾勾地看著聶長歡。

聶長歡偏了偏臉,一點兒也不想在這種時候跟傅行野扯上關係。

一個唐斯淮就夠她受得了。

要是她現在乖乖上了傅行野的車,明天學校裏指不定又會多出來幾個像岑星月這樣的情敵,那她還要不要上學了?

所以她幹巴巴地找了個借口:“三少和我姑父之間的那些事業,我也不懂。三少要是有什麽疑問,直接找我姑父比較好。”

說完,她轉身就溜了,小碎步邁的飛快。

陳焰川被她的操作驚住了,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傅行野早已經自己下了車,朝著聶長歡長腿闊步地追了過去。

而聶長歡回頭去看的時候,隻顧著觀察陳焰川了,見陳焰川沒動,她鬆了口氣,放緩了步子,以為自己逃過了一劫,結果一回頭,腦門兒就撞在了一堵硬邦邦的人牆上。

她被撞得往後一退的時候,手腕被人捉住,她愕然抬頭,看見來人時,瞳孔驟縮,心跳瞬間亂了。

自從昨晚捅破那層窗戶紙後,聶長歡其實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該用什麽態度和方式和傅行野相處了。但現在傅行野來找她,她見到傅行野,其實是害羞和慌亂更多一些,想看他又不敢看他,害怕他的靠近,但隱隱又有些期待他的靠近,想知道他對自己的態度。

真真是萬般矛盾。

傅行野不知她腦子裏現在跳躍著這麽多東西,不悅地睨了她一眼,拽著她的手腕將她往自己懷裏一帶,長臂順勢就圈住了她的肩,將她困在了自己懷裏。

姿勢表情看起來都吊兒郎當極了,像極了紈絝公子在調戲良家少女。

他還低頭湊到她耳邊:“你跑什麽?在這兒我還能吃了你不成?”

“……”聶長歡半邊身子都被他說話時噴出的氣息澆麻了,縮著脖子往一邊躲的時候,有些慌亂地想推開他,“這是學校,你別拉拉扯扯的行不行?”

“怎麽,你怕被誰看見?”

“……”聶長歡可憐巴巴地盯著傅行野冷沉的模樣,“就當我求你行不行?昨晚我才作為唐斯淮的女伴出現在他的生日宴,轉眼我今天就跟你拉拉扯扯,別人會怎麽想我?”

今天在課堂上遭受的那些難堪,她再也不想經曆第二次了。

“所以你要因為姓唐的,疏遠我?”

“……”已經有很多人往這邊打量了,聶長歡有些著急,知道自己一時跟他扯不清楚,幹脆一聲不吭隻想努力逃離他身邊。

傅行野抬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眼與自己對視:“說話。”

聶長歡的臉被他捏得像一隻皺皺巴巴的包子,看起來氣鼓鼓的。

實際上聶長歡也有些生氣了,她咬咬牙:“是又怎麽樣?唐斯淮比你好太多了,至少不會隨便對人動手動腳、也會知道顧及別人的感受!”

傅行野輕嗤一聲,心道唐斯淮隻是沒機會,要是有機會,還能放著你這張臉跟你純聊天。

不過這些男人之間都懂的話題自然不可能當著聶長歡說,傅行野的手指用力,像捏橡皮泥一樣揉捏了幾下她的臉蛋,吩咐她:“再好又怎麽樣?小結巴,你現在是我的人,以後別在我麵前提別的男人。”

頓了頓,他補了句:“尤其是唐斯淮!”

莫名其妙!聶長歡知道自己不敵他的力氣,幹脆自暴自棄地放棄掙紮:“你找我有事?”

傅行野湊過來,薄唇在她耳朵上磨了磨:“想你了。”

傅行野不想否認,自從回憶起希頓酒店那事後,再加上昨晚隻是簡單接了個吻並沒有盡興,他現在隻要一想起聶長歡,心裏就跟有貓爪在撓一樣,撓得他心神不寧,所以在陳焰川提出要來接聶長歡的時候,他忍不住親自來了。

可這會兒真的看到她,他腦子裏倒不是那麽迫切地想那事了,覺得單純跟她聊聊天、逗逗她好像也還不錯。

聶長歡聽到他這句“想你了”,原本還帶著些嬌羞的一顆心,瞬間冷了。

她想起自己昨晚和聶薇的對話,雖然有些事她早已想清楚想明白了,而且昨晚那些話還是自己先於聶薇說出來的,但這會兒側麵被傅行野給親自證實了,她還是有些難過、更加難堪。

傅行野的眼睛見了光,這會已經有刺痛感了,加上陳焰川實在忍不住,也追了過來。

“三少,你的眼睛。”陳焰川知道自己勸不動傅行野,隻好勸聶長歡,“長歡小姐,三少的眼睛剛好轉一些,不能見光,有什麽話還是先到車上說吧。”

聶長歡偏頭去看,見傅行野已經閉上眼睛垂下頭,剛才冷下去的那顆心,到底還是因為顧及他的眼睛又重新熱絡起來。

“傅行野,你還是小孩子嗎?真是服了你了,這種大事也能任性胡來麽?”聶長歡忍不住訓了他兩句,甚至因為急切和擔心,不自覺地拽住了傅行野的手臂,直接將他往車裏拉。

傅行野瞥了眼聶長歡攥在自己手臂上的纖細五指,又盯著她絕美欲純的側臉看,無聲地勾起唇角,倒還故意放緩了步子,迫使聶長歡更加費力拉著他往前走。

岑星月立在一邊,靜靜地看著,在傅行野和聶長歡經過自己身邊的時候,她沒忍住,捏著拳頭叫了聲“行野哥哥”。

傅行野腳步一頓,微眯著眼睛看了眼岑星月,像是這才發現她的存在,他揚唇一笑,將自己被聶長歡拽著的那隻手抽了出來,在岑星月頭上揉了把:“走了。”

聶長歡掌心一空,神情也跟著呆了呆。

但岑星月原本緊繃的笑頓時放鬆了,抿著唇朝傅行野笑:“好,再見,行野哥哥。”

說完,她凝眸看了眼聶長歡。

聶長歡察覺到了岑星月的視線,但此刻她沒心情理會,因為這會讓她腦子裏全是傅行野笑著揉岑星月頭發的畫麵,那畫麵每在她腦海裏每過一遍,她心口就更沉悶幾分。

所以坐上車後,她坐得離傅行野遠遠的,偏著頭望著車窗外。

她甚至很後悔,為什麽要為了傅行野那雙眼睛而委屈自己,上了他的車。

傅行野在車上緩了會兒,覺得眼睛舒服些了,偏頭來看聶長歡時,一眼就看到她那張小小的嘴巴抿得緊緊的。

以往,都是那些女人往自己身邊湊,自己高興的時候可能會給個好臉色,不高興的時候方圓幾裏人畜不分。所以,傅行野其實不會跟女人打交道,尤其是跟聶長歡。

明知道她這會兒心裏有事、情緒不高,但他望著她小巧精致的側臉,卻不知道說什麽。

於是,兩個人就各自沉默著。

坐在副駕駛的陳焰川頭疼地摁了摁自己的眉心,也不敢開口摻和兩個人的事,就假裝什麽也不知道,借著讓司機開車的機會問這兩位:“去餐廳嗎?”

“行。”

“不用了。”

傅行野和聶長歡同時開口,聽到對方的聲音後,傅行野皺眉,而聶長歡則補了句:“在前麵地鐵站放我下去就可以了,謝謝。”

“……”傅行野偏頭看了聶長歡一眼,“吃了飯我會送你回去。”

“不用了。”聶長歡看都沒看他。

傅行野扯了扯唇:“你又怎麽了?”剛才在外麵不還好好的。

“……”聶長歡被他這話問得有些心梗,之前在課堂上遭受的那些委屈本已經被她強行壓下了,這會被傅行野不耐煩的語氣一激,頓時就成倍地湧了出來。

她眼睛一酸,卻反而微微抬高下巴,對著傅行野淡淡一笑:“沒什麽,就是不想和你待在一起而已。”

傅行野被她這副帶點嘲諷的模樣氣得一時語塞,不明白聶長歡氣人的本事怎麽就能這麽好!

他冷眼盯著聶長歡,不發一言,幽沉的氣壓無聲蔓延。

聶長歡莫名想起他剛才揉岑星月頭發的溫柔好脾氣模樣,忍不住又刺了一句:“怎麽,在尊貴而高高在上的傅三少眼裏,我連這點自由都不配有了麽?”

“聶長歡。”傅行野閉上眼睛,一字一句,“你好好跟我說話。”

“我說話就這樣,你要是覺得我說話不好聽,剛才的岑星月不就挺好的麽?你可以去找她。”聶長歡說完才覺得自己這句話聽起來醋味熏天,立馬又補了句,“是不是我若繼續惹你不痛快了,你就要像那天對唐斯淮那樣,直接折了我的手?或者封了我的嘴?”

傅行野一聽到“唐斯淮”三個字,太陽穴突突直跳,他強忍情緒,問:“所以你這突然莫名其妙地發脾氣,是在替唐斯淮朝我撒氣?”

聶長歡沒有回答,在傅行野眼裏就是默認。

傅行野睜開眼睛,偏頭看她時臉上一絲笑意也無,眼底陰鷙漸漸凝聚。

“聶長歡,唐斯淮有什麽好的,值得你這樣?”他今天不顧醫囑跑過來接她去吃飯,可不是為了來聽她說這些的!

“也沒什麽特別好的,至少我與他之間,一直是他在幫我。那次在會所我被人為難,是他替我解圍,後來我能成功入學,也是他幫我跟閻老師求情。”

聽她說起這個,前座的陳焰川詫異回頭,看了眼聶長歡,但他見傅行野沒什麽特別的反應,他也就沒說什麽。

聶長歡並沒有注意陳焰川的反應,轉頭對上傅行野的視線,到底受不住他那冷冽到極致的目光,於是匆匆移開目光,繼續:“而我和你之間呢?救你命的是我,那晚你藥性發作付出的也是我。可你對我呢,除了吩咐命令和冷言相向,大概就隻有在閻老師麵前掐斷我入學機會這一件事了。”

“還有。”聶長歡突然牽唇一笑,“你今天突然來找我,是因為什麽,你自己心裏沒數麽?”

說完這些,聶長歡像是自己也才突然認清這些事實,神情之間疲憊又嘲諷,以及對唐斯淮的愧疚。唐斯淮這會兒應該還在醫院,而她沒有主動關心過他一句。可她現在坐在傅行野的車上,還在為傅行野碰了別的姑娘而生悶氣。這一對比,顯得她可笑又冷心冷肺。

聽到這話,傅行野薄唇驟然一抿,但最後他什麽也沒說,因為他今天決定來找她時,心裏想的就是那回事,沒什麽好否認遮掩的。

若說就因為那一晚,他就突然對聶長歡情根深種,這一世非她不可……連他自己都覺得荒謬。

他的默認,讓聶長歡一時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什麽感受,又好像什麽感受都沒有,隻是麻木。

她想,若不是希頓酒店那件事,若不是剛好是傅行野要了她的清白,她會有如今這麽在乎傅行野嗎?換做任何一個其他的男人,恐怕她也會一樣放不下。

這樣一想,自己與傅行野其實也沒什麽太大的不同。

“那件事我不在乎了,我們沒有必要非要因為這件事就把彼此綁在一起。不管你是想因為那件事對我負責還是你有其他想法,我都不想參與了。我們……”聶長歡從窗外收回視線,偏頭去看傅行野,語氣已經相當平淡了,“傅行野,我們就到這裏吧。”

她和傅行野的關係,早就該有個了結了。

不清不楚,反反複複,真的讓人厭煩至極。

以後橋歸橋路歸路,雲泥之別,再不相見是最好。

傅行野盯著她的眼睛,像是在與她對視,又像是心思根本沒在她身上,他眼底幽暗一片,神情之間全是淡漠,讓人根本看不透也猜不透他在想什麽。

他一聲不吭、不發一言,沉默得可怕。

聶長歡不想再耗,於是跟司機說:“麻煩您停車。”

司機求助地看了眼陳焰川,陳焰川表示無能為力,司機隻能通過內視鏡去察看傅行野的反應。

傅行野不知何時已經重新閉上了眼睛。

在冷凝壓抑到極致的車內氛圍裏,傅行野終於開口,一字一句:“停車,讓她下去。”

聶長歡長長地鬆了口氣,瞬間覺得解脫。

車子停穩的那一刻,聶長歡毫不猶豫地推開車門,下了車後更是連半秒停頓都沒有,頭也不回地沒入了人潮之中。

傅行野的胸口悶痛得厲害,特別是聽見車門被聶長歡摔上後發出的那聲悶響,聲音明明不大,卻炸得他腦袋裏嗡地一聲,心口的位置也像是有什麽急速地墜落下去。

原本隨意搭放在腿上的手,十指驟然收緊,他壓抑著煩躁冷聲開口:“開車!”

……

而岑星月一直看著傅行野的車子消失在自己的視野中,才收回目光。

盛嘉用手肘撞了撞她,示意她看自己的手機屏幕。

岑星月看了幾秒,拿出了自己的手機:“你微信發給我。”

等盛嘉發給自己後,岑星月點了轉發,發給了唐瑤瑤,末了還問:瑤瑤,你哥是不是被騙了?

唐瑤瑤收到這條微信的時候,她正站在唐瀚福的書房裏。

唐瀚福窩在椅子裏,肚子被皮帶勒得圓滾滾的:“你平時不是最愛跟著你二哥?你連他去哪兒了都不知道?”

“哎呀爸爸你好煩哦,你找不到人幹嘛朝我發火?”唐瑤瑤噘著嘴,一邊回唐瀚福的話一邊點開和岑星月的微信對話框,看到那行字的時候,她啊了聲。

唐瀚福立刻坐直身體:“有你二哥的消息了?”

唐瑤瑤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三言兩語把昨晚的事情說了。

唐瀚福聽得猛一拍桌子:“他真是胡鬧!”

“可不是嘛。”唐瑤瑤撇嘴,沒敢當著唐瀚福點開視頻,怕是什麽少兒不宜的內容,“也不知道從哪兒找來的野女人,怎麽比得上星月姐姐嘛。我都覺得對不起星月姐姐,也不知道二哥的腦子是不是被門夾了!哎呀煩死了這些破事!”

唐瀚福氣得又一屁股坐回椅子裏,剛好這會助理打電話過來:“董事長,查到了,小少爺他……進醫院了。”

“你說什麽?”唐瀚福蹭地一下站起來,肚子抖了三抖的時候,他急匆匆地往外走,“哪個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