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 照顧孩子
雷雲期心裏激烈交戰，傅行野又一直盯著聶長歡露出來的那片衣角看，所以在那幾秒之間，三個人之間陷入了絕對的寂靜，直到3診室裏麵有醫生助手直接出來喊傅行野的名字，傅行野才收回視線，轉身進了診室。
在傅行野進診室的時候，聶長歡的視角看過去，可以看到他半邊背影，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理作用，聶長歡總覺得他的脊背沒有以前那般挺直了。
雷雲期回頭的時候，就看見聶長歡盯著傅行野的背影看的模樣，他喉頭一澀，張嘴喊她：“小師妹。”
聶長歡沒有掩飾自己的目光，過了兩三秒才收回視線：“怎麽了？”
雷雲期在她看過來的時候，立刻就揚起笑臉裝作一派淡然的樣子。
要是換作之前，聶長歡多半是要和他說幾句、不會就這麽沉默下去的。但眼下，她原本平靜的心湖突然就起了莫名的風，擾得她心神已亂，就抿著唇沒再出聲了。
雷雲期幾次想要和她搭話，但一看見她緊抿著唇的樣子，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惹了她不開心了，她轉頭就去關心傅行野了，所以也就一直忍著沒敢開口，乖得不得了。
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廣播裏出現雷雲期的名字，聶長歡如釋重負，捏著掛號單子埋頭就往診室裏去。
雷雲期反應過來的時候想拉住她，但指尖隻來得及碰到她的衣角，她已經將診室的門打開了。
聶長歡是在自己差點撞上裏麵出來的人時才猛然回神，她還以為自己會撞在對方身上，結果在她的鼻尖都已經觸碰到對方胸前的衣服上時，對方略一側身，與她擦肩而過。
她站在原地回頭去望，傅行野的背影已經在十步之外了，他手裏捏著一疊單子，看樣子是要去做很多檢查。
聶長歡收回視線，進了診室。
雷雲期跟了進去。
雷雲期就是普通的重感冒，但因為他有發燒的症狀，醫生還是開了單子讓他去查血。
在看診的時候，雷雲期一直在走神，所以醫生開完單子後，就直接遞給了聶長歡。
聶長歡在雷雲期肩上拍了下，等他回神看向自己的時候，她率先走出診室。
都走出診室好一段距離了，聶長歡突然步子一頓，就跟雷雲期說了聲“你在這兒等我一下”後，就又匆匆回了診室。
聶長歡回到診室的時候，下一位病人已經在看診了，所以聶長歡站在旁邊等這位病人看完，才找到機會問醫生：“不好意思，我剛才忘了問，像傅行野這種症狀需要注意些什麽？”
醫生和助理都看了她一眼，醫生問：“就剛跟你一起來的傅行野？”
聶長歡略微一頓，然後點頭。
“我看看啊……”醫生翻了下，“因為身上傷口發炎引起的發燒，不比普通感冒，查完血後自然要去外科仔細診療，先治好發炎的外傷。”
聶長歡跟醫生道了謝，出病房的時候見病房門是虛掩的，果然一拉開門，就看見假裝一直站在幾步開外的、背對著這邊的雷雲期。
她沒有拆穿他，拿著單子看了眼：“沒有其他的檢查項目，就抽個血拿個結果再回醫生這裏來開藥就行了。我們現在去抽血？”
雷雲期頭暈目眩頭疼欲裂，若是按照他先前的思路，一看這麽少的檢查項目，必定是要先纏著聶長歡陪他現在這邊坐一會兒拖延時間的，但剛才那麽碰巧的碰見了傅行野，加上雷雲期剛才聽見聶長歡特意去而複返地問傅行野的情況，他也不知道是抽風了還是自尊心和羞恥心作祟，竟然就說：“還是盡快去抽了吧。”
說完，他就後悔了。
就像之前他主動跟傅行野打招呼一樣，出口就後悔了。
他突然覺得，為了得到自己心愛的人，卑鄙一點也是可以的。
但聶長歡聽了他的話，立刻點點頭，轉身就走。
雷雲期隻好跟上去。
抽血的地方不是取號而是直接排隊的形式，兩列縱隊，傅行野排在其中一列縱隊裏，聶長歡正準備隨便站一個位置，畢竟兩隊的人數差不多，結果雷雲期突然過來攥住她手臂：“你也累了，去旁邊坐著休息會兒，我自己來就好了。”
“可你不是在發燒嗎？你不難受？”聶長歡問這個問題的時候，沒覺得有什麽不對。
隻是傅行野站在旁邊，聽著這話，還是忍不住苦澀地扯了扯唇。
雷雲期聽了這話自然是高興，可是比起高興，他更不願意聶長歡跟傅行野站得那麽近，所以強行讓聶長歡去旁邊坐著休息了，自己排著隊。
讓他比較欣慰的是，聶長歡坐下後，根本就沒抬頭去看傅行野一眼，哪怕是傅行野在抽血的時候，她一直在低頭看手機，似乎在跟人微信聊天。
輪到雷雲期了，雷雲期才從聶長歡身上收回視線，脫掉了外套準備抽血。
他正不知道該把外套放哪兒呢，聶長歡就已經來到他身邊，接過了他手裏的外套抱在懷中，還讓他趕緊把袖子卷起來。
傅行野手臂上掛著外套，這隻手還拿著棉簽摁在針眼處，他忍不住回頭去看，看見聶長歡拿過雷雲期的外套抱在懷中，還伸手替雷雲期拉了下袖子。
雷雲期抽血，她似乎很緊張。
傅行野收回視線，將棉簽扔進黃色垃圾桶，轉身離開。
聶長歡偏頭去看，看見他黑色的背影沒入人海。
聶長歡垂下眼眸，兀自笑笑後，就又把注意力放在雷雲期身上了。
雷雲期抽完血後又等了半小時，就拿著結果回去複診了，然後醫生給開了一堆治療感冒和退燒的藥。
然後兩人就出了醫院，上了聶長歡的車。
雷雲期坐在副駕駛，默默看著聶長歡啟動車子並將車子匯入主幹道，在第一個紅綠燈的時候，雷雲期打破沉默：“小師妹，今天辛苦你了，要不我請你吃飯吧？最近新開了一家火鍋店，不如咱們……”
“醫生說你不能吃辛辣的東西。”聶長歡偏頭看了他一眼。
“……那咱們就去吃日料，我知道一家日料店很不錯，你肯定沒去過！”
“忌辛辣生冷。你都忘記了？”
雷雲期不服輸：“總有我能吃的！那就去吃中餐！”
聶長歡有些心不在焉，聽到後麵的喇叭聲才趕緊啟動車子。
雷雲期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裏，隻能裝作不知道，但一時又找不到什麽更合適的話題，就追問：“中餐？中餐行不行？”
聶長歡有點累，就說：“我這次答應陪你來醫院，是因為你在常宅外麵站了一夜，是因為你站了這一夜，常卿老爺子才答應買我的畫甚至還看在你的麵子上承諾要提攜我。這是天大恩情，我才是該感到虧欠的那一個。”
在她說到這裏的時候，雷雲期莫名心頭一顫：之前聶長歡告訴他常卿鬆口了，他隻顧著高興了，都忘了去想這件事。現在再聽聶長歡說起，他才突然意識到，常卿似乎答應得太容易了，難道真的就因為見他在外麵站了一夜所以心軟了？
但是雷雲期轉念一想，常卿這種高人的思路也不好說，萬一就真的是因為這樣他就答應了呢。更重要的是，雷家和常家還是有交情的，雷家在鯨城的地位也是不低的，常卿審時度勢的答應也在情理之中。
還有就是，那天他被自己的母親帶走的時候，他的母親似乎也說過“你放心吧，就算你現在走了，常老爺子看在兩家的情份上，也會動搖的！我剛才已經打電話跟他溝通過了，就是他讓我過來接你回家的！”
但，雷雲期還是覺得不太合理，正準備把心裏的想法說出來，就聽見聶長歡歎了口氣，有些無奈的道：“所以請我吃飯就不用了，我……”
“既然這樣，那就你請我吃飯！我剛好感冒了，胃口很不好，咱們就找一家清淡的餐廳！”雷雲期現在隻想占據她的時間，生怕她一留給她空隙，她就轉頭去想傅行野甚至去找傅行野。
聶長歡默了默，點頭：“那就去找一家菜品清淡的中餐廳。”
雷雲期一聽，笑得嘴都快裂開了。
兩人吃完飯後，聶長歡先把雷雲期送回了他的單身公寓，先是燒了開水讓他喝了藥，又給他煮了小米粥放在鍋裏，才洗了手準備離開。
雷雲期扯七扯八，就是想把她留下來，又耽誤了聶長歡大約一個小時。
在這一個小時裏，沙容來了一次電話，說是常卿近期準備出國去見幾位友人，順便去看看流落在外的一副珍品古畫，讓聶長歡同行。
聶長歡一開始很抗拒，畢竟常尋給他的印象太差了，連帶著她對常卿的人品也持悲觀態度。
但沙容補充說：“你放心，他也邀請了我同行。長歡，他雖然說的這麽輕描淡寫，但是他若真的肯帶你去見他的那些友人，這也是讓他的幾個友人認識你，這事再傳出去，你在圈子裏的聲名就水漲船高了。你可不要以為他就真的隻是去見幾個普普通通人……”
沙容生怕她不去，說了一大堆，這樣一來，於情於理，聶長歡都不該再拒絕。
雷雲期一直在旁邊聽著，立刻就看出了聶長歡的猶豫點：“你放心吧師妹，你出去的這幾天，家裏的一切都交給我！我保證會好好照顧好好和錚兒，不讓他們的日常生活受到任何影響！”
雷雲期有多不靠譜，聶長歡是知道的，但家裏有這麽個人在，總比沒有這麽個人在的好。
所以在雷雲期提出要直接住到家裏去的時候，聶長歡也沒拒絕，隻是把自己的貼身衣物和一些私人物品都收進櫃子裏以後，又換了床單被套，就開始收拾自己的行李了。
常卿沒說這次的行程具體有幾天，隻說大概有一周。
好在這次去的地方，不似鯨城這樣寒冷，隻需要帶幾套夏天的衣服並一件秋日風衣就好了，所以小小的一隻行李箱，讓雷雲期連送她的借口都沒有。
不過聶長歡一走，他就裝模作樣地打了個哈欠，在素姨一臉關切的神情中進了聶長歡的臥室。
他正麵朝下躺進床裏，本以為能聞到屬於聶長歡的味道，結果隻聞到一股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他又抓過枕頭，依然隻有洗衣液的味道。
他突然覺得自己像個變太，忍不住自己搖頭失笑。
雷雲期覺得自己完全可以勝任帶孩子的工作，結果在當天下午跟著夏果一起學校接完好好和柳錚後，第二天一早，他就沒能爬起來了。
素姨和夏果也不好催他，他就一直睡到下午才醒過來。
等他捯飭好自己一臉尷尬地走出房間想要說去接孩子放學的時候，素姨微笑著告訴他，人家夏果早就開著車出門了。
雷雲期羞愧難當，想著法地想要彌補，等到周末的時候，他就終於找到機會了。
因為聶長歡平日裏工作忙，很少能有機會帶著兩個孩子去遊樂場，雷雲期在周五晚上跟好好說定了，讓她第二天喊自己起床帶他們去遊樂場。
好好第二天還真就一早把他從**吵起來了：“叔叔！叔叔！你再不起床我和舅舅就要生氣了！”
雷雲期閉著眼睛翻了個身，嘴裏一連說了幾個好，就是沒動。
好好的眼珠轉了轉，轉身就下了床。
很快，雷雲期就聽到門板被重重關上的聲音，他猛地睜開眼睛：真生氣了？
他立刻彈起來就下了床，結果就看見好好一臉狡黠地看著他笑。
“……”雷雲期也忍不住笑了，對好好說，“你先出去，叔叔換身帥氣的衣服，免得出去給你們丟臉。”
雷雲期後來換的一身衣服確實帥氣，但是就是因為太過帥氣，他帶著兩個小朋友進了遊樂園之後，就被他的某兩位顏粉給認出來了，其中一位顏粉還是個網絡主播、正在直播著，嚷嚷著要拉他入鏡，根本不讓走。
雷雲期為難的不行，又不想把聶長歡家的兩個小朋友帶進公眾視野，就給兩個小朋友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就默默站在一邊等著自己，轉瞬就被更多看熱鬧的給包圍了。
因為圍著他的都是一些女孩子，他又不好動粗，一邊頻頻往站著好好和柳錚的地方看一邊應付著。
柳錚就牽著好好的手，一動不動地在原地站著，乖乖地等雷雲期給那些阿姨簽字、和她們一起拍照。
好好早上太興奮了，沒怎麽吃早飯，這會兒肚子早就餓得咕咕直叫了。
她有氣無力地偏頭靠在柳錚肩上：“舅舅，我看叔叔要耽誤挺久的，不如咱們先去吃點東西吧？”
柳錚有點為難，但是他想著自己和好好身上帶了手機，而且就在十幾步開外就有一家主題餐廳，他就在雷雲期再看過來的時候，跟他指了指旁邊那家餐廳，示意自己和好好去裏麵了。
雷雲期本來想跟過來的，結果一個女孩子直接衝過來抱住了他的腰，頓時把他嚇得魂飛魄散，也就暫時忘了這事。
柳錚和好好相視一眼，都小大人似的搖了搖頭，然後柳錚就緊緊地牽著好好的手往那家餐廳走去。
但是這家遊樂園太火爆了，這家主題餐廳因為有很多穿著卡通玩偶服的服務員，所以生意很火爆，根本沒有任何空位了，連等位區域都坐滿了人。
柳錚拉著好好的手站在等位區，連個凳子都沒能坐到。
但剛才都跟雷雲期說了要進這裏，兩個小朋友也不敢再亂走了，就隻好可憐巴巴地站在角落裏，看著其他帶著小孩兒的大人利用身高和嗓門優勢搶在前麵拿了號。
好好都餓的沒力氣了，小聲地問柳錚；“舅舅，咱們什麽時候才能吃到飯呀？我真的好餓。”
柳錚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但是他也沒辦法。
他也是個小孩子，根本擠不進去。
傅行野站在餐廳外麵，看了眼外麵依舊被圍著的雷雲期，臉色沉了沉，壓低了頭上戴著的鴨舌帽，進了餐廳。
他找了一張靠近角落的、相對安靜的餐桌，跟餐桌上正準備用餐的一家人低聲說了幾句什麽，又拿出手機給這家人父親角色的人轉了一萬塊錢後，指了指角落裏站著的好好和柳錚，那家人猶豫了下，就齊齊起身了。
傅行野坐在餐桌邊叫來穿著玩偶服的服務員，又叮囑了幾句，那位服務員立刻就和剛才那家人裏的媽媽向好好和柳錚，示意他們可以去那邊的餐桌坐了。
好好和柳錚睜大眼睛，沒動。
那位媽媽蹲下身子，指了指自己的丈夫和自己那個和他們一般大的孩子，溫柔地笑著說：“我們臨時有事要出去了，你們兩個站在這裏很久都拿不到號的，我們把餐桌讓給你們好不好呀？”
好好猶豫了下：“可這樣就是插隊呀。”
那位媽媽微微一愣，忍不住回頭看了眼還坐在位置上卻背對著這邊的那位男人，然後她裝作說悄悄話的樣子跟好好說：“那剛才那些擠你們的叔叔阿姨，也插隊了呀。你們本來就該在他們前麵的，不是嗎？”
這些話，都是剛才拿錢買位置的男人跟她叮囑過的。沒想到，他居然完全能猜中這位小姑娘會說什麽，實在讓人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