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 局

因為接下來又沒工作要忙,彭江舟花了幾天時間陪好女朋友後,就開始著手找聶長歡。

雖然他的工作能力遠遠比不上陳焰川,但好歹也在傅行野身邊混了這麽多年,很快就做好了找人的方案。

不過比起傅行野之前利用滿世界的資源到處找人查監控之類的高端手段,彭江舟找人的方式就要簡單直接的多。

他直接開車去了言城,也就是聶長歡之前居住的別墅。

他在別墅前麵晃了幾次,又去附近鄰居家晃了幾次,依舊一無所獲。他又利用自己之前在傅行野身邊時所知道的信息去了一趟柳錚的學校,但柳錚那時候還在讀幼兒園,轉學的時候聶長歡隻跟學校打了聲招呼,根本沒辦什麽轉學手續之類的東西,就直接沒再讓柳錚去學校了。

彭江舟把自己能想到的地方都跑了一遍,就有些泄氣,覺得既然傅行野這麽久都沒找到人,那麽這事肯定也不是他彭江舟能辦的了的。

但他也沒有就這麽放棄,一直在想各種辦法。

可是眼看時間已經過去快一個月了,他還是一無所獲。

這日,彭江舟又在聶長歡的別墅前晃悠了幾圈,正猶豫著要不要再去周圍鄰居家問問看的時候,就看見幾個保姆阿姨說說笑笑的正往這邊走。

這個時間點,應該是保姆阿姨出來散步的時間了。

彭江舟垂頭喪氣的坐在聶長歡的大門口,就那麽垂頭喪氣地看著保姆阿姨們從自己麵前經過,直到幾個阿姨都快要消失在自己的視野範圍之內了,彭江舟猛地抬眼,拔腿就追了過去。

有兩個阿姨聽到腳步聲和喘氣聲回頭來看,被突然出現在身後的彭江舟嚇了一大跳,紛紛往後退了幾步,警惕地看著他。

彭江舟緩了口氣,忙自覺地往後退了幾步,有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掃了各位阿姨一眼,客客氣氣地問:“我能跟各位阿姨打聽一個人嗎?”

在別人家當保姆的都是經過專業培訓的,聽說他打聽人,一時之間也沒人接話,其中一個阿姨大概是看彭江舟斯文秀氣,還是忍不住說:“小夥子,你一個陌生人,就算我們知道點消息,也不好告訴你的呀。”

“這樣啊。”彭江舟失望地歎了口氣,特別失落地說,“我都找了快一個月了,若是這次找不到,我也就不找了。隻是,隻是……哎,算了,謝謝阿姨。”

彭江舟裝模作樣地失落轉身,心裏想的是要是沒有阿姨喊他一聲,他就走幾步自己再回頭去問,結果還是之前那個阿姨叫住他:“哎,小夥子,你到底是要找誰啊?”

彭江舟眼睛一亮,轉過身後卻還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趕緊說道:“是這樣的,我姑姑之前在這家別墅裏做過一陣子保姆,結果主人家大概是不太滿意她手腳有點慢,沒到一個月就把她辭退了。本來這也沒什麽,但是我姑姑搬走的時候不小心把她結婚時買的一條金項鏈給落這兒了。”

“那條金項鏈也不值幾個錢,但是那是我姑姑對我姑爹的念想,她戴了一輩子了。因為她早就回老家了,又暈車就沒再回來,就托我過來幫她拿回去。”

“我前陣子工作忙,就沒來拿。等我再來的時候,哪裏想到主人家也搬家了。”彭江舟假模假樣地往聶長歡的別墅裏那邊望了眼,“我知道,住這種別墅的主人家也看不起那樣的東西,可那項鏈對我姑姑來說真的很重要。”

幾個阿姨聽完,都互相看了看。

終於有另外一個阿姨跟他搭話了:“你姑姑既然在這家做過,那肯定有主人家的號碼呀,你讓你姑姑打個電話問一問不就知道主人家搬到哪裏去了?”

“……”彭江舟:大意了。

他迅速編好借口:“要是我姑姑有號碼倒也不用我跑這麽多趟,我姑姑就是文化不太高,平時在這家做的的時候,都在做衛生,跟主人家從來沒有電話聯係過。”

未免這些阿姨再問他,彭江舟幹脆自己把漏洞堵死,繼續道:“因為當初是這家別墅裏的素姨介紹過來的,所以也沒簽合同,想著等主人家確定要長期用她之後再簽也不遲。”

不知道是聽到什麽內容,其中三四個阿姨對望一眼,神情都開始有些閃爍。

在察言觀色方麵,彭江舟也算個人精了,立刻知道有戲,猜了一下重提了素姨:“我姑姑的朋友跟素姨之前一起共事過,所以我當時送我姑姑過來的時候,還見過一次素姨。”

幾個阿姨彼此交換了一個神色,最後其中一個阿姨笑笑:“抱歉啊小夥子,我們也幫不了忙,你再想想其他辦法。”

說完,幾個阿姨前後腳就走了,還走得更快。

可彭江舟的心髒跳動的厲害,隱約覺得自己找對了門路,所以幹脆就打定主意從素姨身上入手。

但他想的到的東西,傅行野自然也早就想到了,等他跑到素姨的老家去問的時候,才發現經過上次柳錚的事情,素姨的兒子侄子私自開走她開回去的車,她就跟自己的兒子侄子發了好大一通脾氣,親戚都覺得她大題小做幫著外人,慢慢地素姨也就不太跟他們聯係了。

換句話說,素姨的家人都不知道她現在在哪兒,都還以為她還在聶長歡言城的別墅呢。

線索,一下子又斷了。

彭江舟不想放棄,又開始繼續蹲在聶長歡的別墅前麵,跟那幾個時常結伴散步的阿姨倒是又撞上過幾回。

這天,那幾個阿姨照例是隻看了他一眼打了聲招呼就都走了,就在彭江舟以為今天又要無功而返的時候,有一個阿姨又匆匆走了回來。

不過她並沒有靠近彭江舟,而是站在牆根下朝他招了招手。

彭江舟心花怒放地小跑過去,假裝茫然地問阿姨:“您找我有事?”

那阿姨左右望了眼,掏出自己的手機點了幾下,把其中一個微信聯係人的詳情頁麵點開,給他指那個聯係人的微信名字:“就這個微信,你趕緊加上去問問吧。”

“這……是素姨的微信?”

阿姨沒有直接回答:“我也是看你孝順,為了根鏈子天天這麽跑才給你的。可這事你可不能說出去,要是被我的雇主知道了,多半要找我麻煩的。”

在她說話的時候,彭江舟已經麻利地把素姨的微信詳情頁拍了照,連頭像和微信號都清清楚楚,但是讓他比較驚訝的是,素姨的地區竟然是鯨城江州。

彭江舟的心頓時涼了半截,他覺得素姨現在肯定沒再跟著聶長歡了。他的思維早就被傅行野之前找人的思維給固定了,覺得聶長歡既然是為了躲傅行野、那肯定遠走高飛了,不可能再呆在鯨城附近。

不過有個聯係方式總比沒有的強,彭江舟留了個心眼,讓自家女朋友用微信加了素姨。

……

江州區。

素姨拎著菜進了家門,聶長歡聽到聲音出來,上前拎起菜進廚房,素姨一邊按捏自己的肩膀一邊跟著聶長歡進廚房。

聶長歡將菜往冰箱放,素姨就摸出自己的手機看時間,好看看是不是可以開始做飯了,這一看,就看到了那個微信好友的添加請求。

素姨略微有點老花,眯著眼睛看了會兒,就把手機遞給了聶長歡:“長歡,幫我看看是誰,我一時沒認出來。”

素姨這一輩人用微信等社交軟件,都習慣把自己的照片設置成頭像,所以有時候也理所當然地認為對方的頭像就是對方本人。

聶長歡看了眼,看見對方頭像是一個眼下小有名氣的女明星,斟酌了下就說:“您要是擔心,就先不添加,現在網絡騙子多。”她怕素姨有時候分辨不了。

素姨聽聶長歡這麽說,就立刻決定不加了。不僅如此,她還把對方給拉黑了,一氣嗬成。

她將手機往兜裏一插,衝聶長歡一揚眉:“今晚給你做京醬肉絲!”

……

彭江舟看了眼自家女朋友被拒絕的頁麵,頓時就沒心情吃飯了,他將刀叉往桌子上一放,歎氣。

女朋友見他發愁,安慰了幾句還是不見效果,她想了想,突然又拿起彭江舟的手機,按照記憶查找出了素姨的微信號,然後點開她的朋友圈……

“彭江舟!”女朋友捂著手機,一臉得意,“這下看你要怎麽謝我!”

彭江舟遲疑了下,反應過來後立刻就去奪自己的手機。

女朋友不好跟他在餐廳鬧,就給他了。

彭江舟哈地笑了聲,然後就是捂著手機狂笑:素姨的朋友圈,是對所有人可見的,並不像現在的年輕人,什麽三天可見啊或者直接不給陌生人看。

素姨的朋友圈裏,更的全都是日常生活,而且絕大多數還是拍的視頻。

那些視頻裏,十個裏至少有兩三個都有柳錚和好好的影子。

但這次,彭江舟沒再那麽莽撞,沒有立刻就把消息捅到傅行野麵前,而是先自己去了一趟江州,先是找到了素姨其中一個視頻裏拍過的某個菜市場,又根據她的視頻找到了聶長歡所在的那個小區,但再具體的,他就查不到了。

這個小區不讓外人進,安保很嚴格。

彭江舟就隻有又用老辦法,蹲,死蹲。

……

而在彭江舟找聶長歡的這段日子裏,傅行野身邊的人或者用慣了的部下,全都被陳焰川用這樣那樣的手段給擠走了。

這日,原本已經回了海外公司的傅槿東又回了一趟鯨城,給陳焰川打電話的時候順嘴提了一句傅行野。

於是陳焰川就端著一杯咖啡,像六年前那般,雙手放在傅行野的辦公桌上,又俯身推到他麵前:“傅總,喝杯咖啡提提神。”

傅行野筆尖一頓,抬眼看他。

陳焰川那雙藏在金絲眼鏡後的眼睛帶著點笑意,不躲不閃:“沒加糖也沒加奶。”

頓了頓,他意味深長地補了句:“自然,也沒加別的東西。”

傅行野垂眸:“有事?”

“槿東大哥回來了,今晚咱們給他接風洗塵,他希望您也一起過去。”

傅行野沒吭聲,依舊垂著眼眸在看麵前的文件。

陳焰川等了幾秒,唇角的笑意加深了點:“傅總,您現在怎麽還這麽忙?”

大家心知肚明,傅槿東和陳焰川聯手,加上瘸了腿的二少爺傅霄玉手裏的權利,再加上董事會早就對傅行野怨言頗深,經過這一個多月,傅行野差不多已經被架空了。

但讓所有人意外的是,傅行野看起來似乎並不打算做任何反抗。

但隻有陳焰川知道,傅行野在今晚有個局,一個對傅行野是否能繼續留任的、生死攸關的一個飯局。

所以陳焰川才通知傅槿東回來,所以陳焰川今天是勢必要請傅行野出席傅槿東的接風洗塵飯局的。

聽陳焰川這麽說,傅行野才扔了手中的筆,往後一靠靠在椅背上後,他才拿正眼看陳焰川。

這也是陳焰川回國以後,傅行野第一次正眼看他。

陳焰川的眼睛微眯了下,但神色沒有半分變化。

兩人就這麽對視了幾秒鍾,傅行野都沒有任何表情和想要說話的意思。

陳焰川隻好再開口:“傅總,要是沒事的話,咱們這就動身?”

這一個月以來,他把以前呆在傅行野身邊時練就的那些威逼利誘的笑麵虎本事,全都用在了傅行野身上。

若說陳焰川對傅行野的行事風格了若指掌,傅行野對他何嚐不是如此。

按理說,這一個多月不該這麽順利才對,就是因為太順利,所以傅槿東才在接到陳焰川的報告後,立刻就趕了回來。

但其實,陳焰川現在也不太了解傅行野了。至少他回來這一個多月所見到的,與當年的記憶都相差甚遠。先不說別的,就說傅行野個人。

現在的傅行野陰沉得厲害,話少,不笑。五六年以前他總是愛笑眯眯地再不濟就是要笑不笑地看你,現如今,他看你就真的隻是用那雙眼睛盯著你,沒有任何表情和情緒。

陳焰川又等了半天,也沒等到傅行野的半個字和任何其他表情上的回應。

陳焰川眼角眉梢的笑意也徹底沒了,他轉身出了傅行野的辦公室,恰好傅槿東來問情況,陳焰川頓了下,接通。

“沒答應?”

“他是根本沒說話。”

聽到這答案,傅槿東沉默了下,而後問:“你有什麽打算?”

“按照大哥你的計劃,今晚傅總組的那個局,勢必是不能讓他參加的。而且按照……”

傅槿東突然打斷他:“焰川,你還在念舊情。”

傅槿東在商場人情世故方麵都已經是老妖精的級別,陳焰川剛才這句話的遣詞造句,他立刻就斷定了。

陳焰川也沒猶豫:“大哥,都到這種時候了,我以為你不會再懷疑我。”

傅槿東沒說話。

陳焰川補了句:“就算曾經確實有情誼在,但那都是以前了,沒有人能靠回憶活著。”

傅槿東笑了笑,沒再接這個話題,而是問他:“今晚的事情,你有多大的把握?”

陳焰川垂首,又抬手推了下眼鏡兒:“軟硬兼施,總有辦法。”

……

照例是天都黑透了的時候,傅行野才從辦公椅上起身,撈了衣架上的神色外套往身上一套,就往外走。

都走到辦公室門口了,他想起什麽,又折身回來,在辦公桌的抽屜裏摸出車鑰匙。

自從彭江舟離開後,傅行野連個專門的司機都沒有了,無論是辦事還是出行,都是傅行野親力親為。

平日裏哪怕工作再累,神經再緊繃,他都是自己開車。

今晚的這個局,沒有再隆城區,所以他到了車庫坐進車子裏以後,並沒有急著離開,而是確認了位置後開始導航。

他剛啟動車子,車窗玻璃就被人扣響了。

他側頭,看見陳焰川站在車窗外,彎著身子正看著他笑。

傅行野略一思索,降下車窗。

陳焰川單手按在車窗上:“傅總,給大哥接風洗塵的局,就在隆城區的老地方,大哥已經在會所裏等著了。”

說著,他看了眼腕表:“咱們現在過去,時間剛好差不多。我的車停的遠,不知道有沒有能不能搭傅總的順風車?”

都逼到這個份兒上了。

傅行野收回視線:“不能。”

話落,他直接啟動了車子,車速很快。

一隻手還按在車窗上的陳焰川對此猝不及防,被帶的往前趔趄了步。

等他站穩的時候,傅行野的車子已經不見蹤影了。

陳焰川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而後扯了扯唇,隱藏在鏡片後的一雙眼晦暗不明。

他摸出車鑰匙和手機,一年往自己的車子走一邊拿手機打電話。

對方大概是沒存他現在的號碼,接通後問了句:“請問找誰?”

聽著彭江舟的聲音,陳焰川走到自己的車子邊站定後才笑了聲:“江舟,我是陳焰川。”

聽見陳焰川的聲音,彭江舟下意識就想掛斷,但是他又怕是傅行野出了什麽事,就忍著問:“哦,有事嗎?不過我已經辭職了,不歸你管了啊!”

陳焰川也不生氣,慢悠悠地問:“聽說你在找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