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韓昭昭不卑不亢,跟著陳子惠走過去,不見一絲恐懼。

她直接挑明自己的疑惑: ◎

韓昭昭不卑不亢, 跟著陳子惠走過去,不見一絲恐懼。

她直接挑明自己的疑惑:“陳大人,我們何時能到雁門關附近?”

陳子惠用玩味的目光把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 道:“四五天。”

韓昭昭一愣,從晉陽到雁門關關口, 三百多裏地,若是用騎兵疾行軍, 不到三天便到,正好趕在匈奴人到來之前。

她估摸著匈奴人的援軍大概四五天後就會到達雁門關附近, 恰好與匈奴援軍碰上, 也不知誰先誰後。

她感覺得到陳子惠這番安排不懷好心。

“四五天?”

麵對韓昭昭的盤問,陳子惠淡定自若:“差不多,這次是要從東麵的山間繞,所以時間稍長一些。”

韓昭昭在心裏冷笑, 真當她對於戰事的了解如同一張白紙,陳子惠這簡直是一派胡言。

“嗯。”

她點頭,想著陳子惠會不會填補些什麽,可是並沒有。

兩人之間又一瞬間的安靜,隻聽到不遠處燒飯時柴火發出的“劈裏啪啦”聲音。

這麽盯了片刻,陳子惠眼神中淡然掛不住了, 流露出一絲迫切與惶恐來。

他都沒有想到自己會在韓昭昭麵前露出破綻,而這個姑娘始終保持著關切焦急的心情。

他越想控製,越難以抑製, 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是因為喜歡還是受不住韓昭昭的眼神。

像極了熟悉的情景, 好像隔了很多很多年, 他幾乎記不起來一絲一毫了, 隻覺得有一點兒熟悉。

終究還是他先敗下陣來, 韓昭昭沒問,他先說了,是試探的語氣。

“你父親那邊的情況你知道些什麽?”

韓昭昭皺眉,語速明顯變快:“父親被匈奴人所圍,在雁門關與匈奴人僵持了七八天,到現在都沒有消息。”

“隻有這些?”

陳子惠的目光透露出懷疑,他的腦海中浮現信使說的話,戰場上的一幀幀畫麵,眉頭緊鎖。

“是,您知道了些什麽?”

韓昭昭的神經一瞬間緊繃起來,手猛地抓住陳子惠的袖子,與他的手擦上,引得他身子一震。

“我…我剛得到信使傳來的信,說你父親被匈奴人困在城中,匈奴人在關外安營紮寨,雙方僵持,這段時間裏沒打過一場仗。”

韓昭昭聽到這一消息,十分驚駭,她在閑暇之時也翻過幾本兵書,從未見過此種打法。

“怎麽會這樣?”

一時驚慌失措,一雙眼睛如受驚的小鹿一般,滴溜溜轉個不停。

“我也是不知。”

隻得來陳子惠這一句乍一聽來冷冰冰又敷衍的話。

她眼冒金星,直到中午都沒有吃飯,最晚後半夜基本就沒有睡上,現在又被這驚人的消息一砸,整個人都瀕臨崩潰,偏還不能任由自己崩潰,還要在陳子惠麵前裝樣子,裝出一副無辜又害怕的樣子。

她頭暈,扶著額,腦袋對抗饑餓與疲倦,飛速地轉著,忍辱負重,努力照著陳子惠想要的猜測提出來。

“不會是有人與匈奴那邊有聯係,使得匈奴人不願進軍,隻願僵持?”

陳子惠想的應該便是這個,其實想到這點並沒有多難,不崩她努力在陳子惠麵前樹立的與他相比有些傻白甜的人設,很多普通人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個。

“可能。”

陳子惠回應了她一句,並沒有表現出一點兒被她說到心坎上的激動,他的手不動,由著她抓著自己的袖子,心口卻是一緊。

韓昭昭看到了陳子惠的猶豫,看到了轉機,心裏也愈加緊張,說的下一句話不知道是死局還是生機。

“那人在軍中的地位一定很高……”

韓昭昭撓了撓頭,費力地思索,臉上愁雲密布。

“會不會是秦縣丞!”

突然從嘴裏蹦出了這個答案,她緊張,向四周張望了一圈,將士們仍在火堆前煮粥,有的已經煮好了,粥冒騰著熱氣被盛到碗裏,沒人注意她。

回過頭來,隻見陳子惠的眼睛一亮,不過轉瞬即逝,又恢複了往常的平淡。

她的手鬆開陳子惠的袖子,低頭瞟見那雙手攥得比往常緊了一些。

“你說為何是他?”

韓昭昭斟酌了一下,道:“因為之前父親說過,這解藥秦縣丞手中也有一份。父親有兩次告訴過我東西是從俘虜中拿過來的,還有一次說是別人給的,之前沒有細想過,現在一看,事情恐怕不簡單。”

韓昭昭也是憑著自己的感覺和直覺編了一個,未免打草驚了陳子惠眼中的蛇,解藥的事情,他大概是不會與她父親說的。

反正,那天給她下藥也少不了秦縣丞的手筆,當年告訴過她什麽“和”,一遍遍地強調,偶然想起來的時候還有些許的感動,結果卻發現這個人自己不是個什麽好東西。

她也不需要顧及些什麽,直接把他供出去。

“他與我父親走得近,父親一直把他當做知己,小時候我是在他家長大的,我五六歲的時候落過一次水,發了一次高燒,燒暈了,之前的事情僅僅能記起來一點兒來,那次落水,便是在秦縣丞的府中,當年,他是縣丞,如今還是,連住的府邸都沒有變。”

陳子惠開始思索,這話看似無意,拋出來的消息卻不少。

他在韓德元和秦縣丞的身邊都是安插了探子的,向他報過來信息,但與匈奴勾結的一方刻意隱瞞。

手下的謀士們各執一詞,說什麽的都有,對於韓德元的歸屬爭論得激烈,最後決定權在他手裏,他隻能憑借著這麽多年縱橫官場的經驗判斷。

經曆了這麽多事情造就的謹慎使他在搖擺,稍有風吹草動都會令他猶疑。

秦縣丞與匈奴人有勾結是確定的,但韓德元這裏他不敢不確定,可一想起來韓德元當年做過的事情,熱血衝到頭頂,幾乎喪失了理智,恨不能立刻見他慘死於戰場中。

可是見到韓昭昭,如同一盆涼水澆滅了熊熊燃燒的烈火,心中的天平又一次搖擺。

他要冷靜,不能被仇恨蒙蔽。

韓昭昭專注地瞧著他神色的變化,臉上假意表露出有些慌亂的神色。

“我想我父親是被他騙了,一直以來就是他們的圈套,我們一家人在中原呆得好好地,何必為匈奴人做事?”

她本想說自己家受到當朝皇帝的重視,轉念想到陳子惠的身世與前朝有關,暫且撇下這事不提。

韓德元家裏是什麽背景,陳子惠再清楚不過,出身不算好,介於世家大族和寒門之間,在韓德元這一代發跡還是緣於前朝皇帝的賞識,年紀輕輕就成為重臣。

前朝亡後,他便投靠新朝皇室,又一次成為心腹。

一個在兩朝都身居高位,深知自保之道的人,在中原這繁盛之地做官做得好好的,匈奴人給他的好處可是遠不如中原,他又何必去親近匈奴人。

不知是不是因為自己對韓德元的恨意與偏見的驅使,還是由於匈奴奸細的迷惑,陳子惠內心總感覺他和匈奴人之間有聯係。

反正,要想他對韓德元有個好印象,那是不可能的,也隻有他這個女兒,瞧著順眼些。

“我知你心懷天下,不要為這些事情迷茫,什麽與匈奴人勾沒勾結還在後頭,關鍵的是深陷包圍中的將士們。”

韓昭昭決定賭一把,以大義曉之,她知陳子惠行事陰狠毒辣,表麵一套,背後一套,可是她忽然想到了他那麽愛著鮮衣,光鮮亮麗,想來心裏住著一個熱烈明媚的靈魂。

但見陳子惠無言,咬緊下唇,似在思索。

韓昭昭見此情形,接著往下說:“其實,之前在家的時候,我父親常跟我稱你的好。”

說到這裏,她的神情有些扭捏,一切被陳子惠盡收眼底。

“就之前……之前我誤會你,父親他一直跟我解釋。我還說……”

韓昭昭的頭微低,看向腳下踩著的黃土地,臉頰上飛上一片紅霞。

終於吐出這幾個字:“說……說要做你的夫人。”

“夫人”這個詞從韓昭昭口中說出來,於陳子惠而言,如同五雷轟頂,自己的肖想從另一個人的口中說出來。

運籌帷幄的人隻吞吞吐吐地問出一句話:“是嗎?”

似是因為沒有見識過這架勢而青澀至極。

“是。”

她低著頭,淡淡一笑。

陳子惠瞧著她一頭烏發,長睫垂下,眼角彎起,心下一軟,生出了把她摟在懷裏,揉在其中的欲望。

一陣冷風吹過,將他內心裏的火熱散去了大半。

“夫人”這兩個字的意義不同尋常,一為聯姻之用,嫁女之後就是一家人,尤其是對於韓德元這種極疼女兒的父親來說,還隻有一個女兒。

二便是挑動他心裏的那根最敏感的神經,這一句話另他所有的準備都崩潰,天平徹底傾斜向了韓家這一邊。

說實話,韓德元一點點兒地把他帶上來,教他做官之道,作為一個師父,做到這些已經是足夠,他不該奢求過多,不過是一場培植黨羽的行動而已。

能把女兒嫁給他,已經代表了韓德元對於他足夠信任。

更何況,韓昭昭親口說出了這幾日魂牽夢繞在他心裏的話,做他的夫人,他從未想過這句話會從韓昭昭的口中說出來。

素來繃緊的神經驟然斷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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