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一晚上,陳子惠獨坐月下飲酒,韓昭昭躺在**,望向天空中一彎殘月,心裏也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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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上, 陳子惠獨坐月下飲酒,韓昭昭躺在**,望向天空中一彎殘月, 心裏也難安。

招人過來點了幾根蠟燭,屋裏瞬間亮堂起來。

她掀開被子, 從**起來,又裹上一件衣服, 在屋內踱步。

陳子惠離開時,臉色不好, 語氣生硬, 提起父親來,他便是如此的表情。

他還說邊境戰事緊急,明日一早就要點兵出發,被匈奴人圍困的便是她的父親, 若是身在後方督軍事的陳子惠想要害她父親,再容易不過。

丫鬟不放心她,舉著燭台跟在她身後。

韓昭昭走到窗口,透過厚厚的一層窗戶紙 ,見不遠處的屋裏有一盞燈還亮著。

她在陳子惠的府中住的時間不長,但憑借著自己對路線的記憶能力以及刻意記憶, 即使在黑夜中,院子裏沒有一盞燈,漆黑一片, 她也認出來這間屋子便是陳子惠的。

她覺得奇怪, 在窗前站了些時候。

陳子惠的屋子窗前種著一棵梅樹, 葉子落了, 還沒有開花, 隻有枝條的影子倒在窗戶紙上。

枝條交錯間,還見一人的影子,手裏拿著一個壺,仰頭,衣袖紛飛,發被冠束得整整齊齊,模模糊糊,看得不是很真切。

如一卷畫。

這屋裏的人隻能是陳子惠。

韓昭昭看著,忽然瞧見道上出現一點亮光,影影綽綽地,漸漸往陳子惠的院子邊移。

那人提著一盞小燈籠,大步快走,叩開了陳子惠的房門,陳子惠拿著燭台,出來與他說了一陣話,回去,關上門,那人也不在了。

接著,再見到的就是他的影子背對著窗戶,風吹過,枝條上上下下地擺動,除此之外,再無其它動作。

人在背對窗戶坐了些時候,身形有些移動,瞧不出他做了些什麽,不久,起身離開,再也不見蹤影。

自從那人提著燈籠從外邊過來,與陳子惠說了幾句話,他的心境明顯變了。

看打扮,那人應當是他的親信,這般時候過來,不是邊境的戰事便是琢磨著陰謀詭計。

多半是對準父親和她家的,尤其是因為她身上的解藥,對她家產生了極大的懷疑,加上陳子惠與她家有怨,又極為記恨匈奴人,大概當初告父親心懷不軌,與匈奴人勾結挪動糧草的行為,又要再來一遍。

隻是這麽早便要動手了嗎?比夢裏的時間提早了將近一年。

她剛把人安插到陳子惠的府當中,要拉攏的人也才剛剛開始,她的羽翼還未豐。

韓昭昭愁眉不展。

“姑娘怎麽了?”

丫鬟手舉著燭台,輕聲問道。

這丫鬟原先一直呆在陳子惠的府中,管些賬本和府裏灑掃的安排,因為涉及不到陳子惠的秘密行動,從她的口氣裏,韓昭昭探聽出來她與陳子惠的關係,說近也不近,說遠也不遠。

其實,這種人在陳子惠的府中有許多,陳子惠是一個人,精力有限,要在朝堂之上站穩腳跟,又要謀劃他的大業,哪裏還有精力拉攏太多的人,真正能夠做到完完全全和他一條心的,能有七八個,已屬不易。

從雲飛那裏已經可以瞧出端倪,她有時間、有精力,要拉攏的便是這些人。

不在圈子的最核心,在邊緣,能探聽到些東西,雖然不多,但是人要一多起來,每個人知道一點兒,拚拚湊湊之後,也很有用途。

對丫鬟的問話,韓昭昭信口拈來:“在瞧那若隱若現的月亮,月亮很彎,掛在山尖。那邊應該是東邊吧。”

韓昭昭指了指月亮的方向。

“是東邊。”

“我記得你是冀州人。”

“是,我家在冀州的中山郡,就在晉陽的東麵。”

“之前,我也常聽人提起來中山郡,說那邊的田地裏種滿了麥子,沒有山,到了秋天,一眼望過去,金黃色的一片,洛陽和晉陽這邊都被山圍著,往遠了望,全是山。”

“是呢,很漂亮的。”

這丫鬟的年紀不大,十八九歲,算是個半大的孩子,提起家鄉來,臉上不自覺地洋溢出笑容。

接著,韓昭昭似無意識地問起來:“那曉玉你怎麽來晉陽了?”

“在中山郡見到了陳大人,陳大人說缺個管雜事的人,帶我來到這裏的。”

“你來到這裏多長時間了?常回去嗎?”

“有一年多,快兩年了,家離著遠,不常回去,也就逢到新年拿銀子回去一趟。”

其實問這些,韓昭昭的重點落在曉玉來到這裏多長時間上。

陳子惠去中山郡這一點就有些匪夷所思。

中山郡位於冀州的中部,不是邊境,自然說不上要抵禦匈奴,他偏偏在那裏停留。

在一場場有著預測未來意味的夢裏,中山郡這個地名出現過,而且不止一次。

陳子惠提起它是要做什麽,醒了之後,她記不大清楚了,隻模模糊糊地想起來這似乎與陳子惠的身世有關。

他生在晉陽,長在晉陽,但不與他的身世與中山郡有關相矛盾。

韓昭昭知道要想保全自己,先得避免或是盡可能拖延陳子惠對她家動手,同時,若是想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就要在陳子惠上做文章,徹徹底底把他打垮。

因此,自打到了晉陽,見過陳子惠一麵後,對他的一舉一動格外關注,把他的行蹤查了個遍。

兩年前,在父親的提攜下,陳子惠在皇帝麵前嶄露頭角,獲得皇帝的賞識,委以重任,一邊令他掌管兵部,一邊令他督軍事,跟隨將領出征,戰事全在北部的邊境。

兩年來,他一直往返於京城與北部邊境之間,按照她得到的消息,也就是陳子惠想讓其他人看到的,他沒有在中途停留過。

這兩年間,陳子惠隻有一次可能路過中山郡,在那裏停留過,是去年的晚冬和早春。

晚冬是啟程去更冀州更北邊的幽州與匈奴交戰,早春時節回來的。

“你來晉陽的時候也和現在一樣是冬天嗎?”

“不是,已經過完了新年,開春了,大概是寒食節前後。”

曉玉隻當和韓昭昭說閑話,哪裏想得到這背後的那麽多事情,況且陳子惠的這些事情,她並不清楚。

那時,她見到陳子惠之後,便拜別家人,與陳子惠來了晉陽。

韓昭昭點點頭,狀若無意地瞧著窗外的月亮,心裏卻是湧起巨大的波瀾。

寒食節這個時間點挑動了她的神經。

寒食節禁煙火,吃冷食,有祭祖的傳統。

陳子惠特意在寒食節這個日子到中山郡,停留了一段時間,極有可能是要去祭拜某個人 。

是一個極為重要的人,使他哪怕要冒著這麽大的風險,造出一段時間的空白,也要在這個地方停留,還是一個已經去世的人。

原先,韓昭昭以為陳子惠是從最最底層爬上來的人,做事必然萬般謹慎,不容一點兒疏漏,沒想到,還有情感壓倒理智的時候。

能是什麽人?

韓昭昭望著窗外,陷入沉思。

前期準備工作,她是做得極好的,哪怕發著燒,她懷疑陳子惠與前朝的人有關,她也暗中大規模搜尋前朝重臣中可能與陳子惠有關的資料。

在陳子惠的府中,她做得提心吊膽,如履薄冰,總算沒被陳子惠發現。

可是,她把這些人的資料搜尋了個遍,卻沒見過一個人的祖籍是中山郡的。

至於前朝的皇室,皆把晉陽當做祖籍,出了開國皇帝閆耀靈,其餘的人安葬之地皆在京城。

怎麽瞧也瞧不見他們與冀州中山郡的關係。

“韓姑娘?”

丫鬟曉玉的聲音把她的思緒抽回來。

韓昭昭伸手揉了揉眉心。

“我在看月亮,人們常說見到了圓月亮,就想到了團圓,想回家,可實際上,看到的是殘月,也想到的是家。”

同一輪月下,不知父親在雁門關如何,是不是被匈奴的軍隊圍得緊。

韓昭昭緩緩地閉上眼睛,長睫毛垂下來。

“或許到了過年的時候,這仗就該打完了吧,韓姑娘到時候便能回京城了。”

曉玉與她想的不是同一件事,還一本正經地安慰她。

韓昭昭伸手理了理有些散亂的頭發,答道:“也許吧。”

與陳子惠住的那棟房子隔了一段距離,枝條掩映之下,房間裏頭的光打到窗戶紙上,還是亮的。

這麽晚了,陳子惠睡不著,她也睡不著。

對著窗口,她暗暗地絞了絞了手。

算了,發生了什麽事情,她在這裏幹想,也想不出個什麽法子,現在衝出去,去質問陳子惠也是不可能的。

她長舒一口氣,還是等明天尋到機會摸清楚些情況再說。

韓昭昭緩步從窗前移開,目光落到了桌子上,少了一樣東西。

今天上午,她明明是把一個繡著鴛鴦戲水的錦帕放到這裏的。

這東西,她拿過去,也是有用途的,必要之時,為了拉近與陳子惠的關係,可謂是費盡心機。

“曉玉,上午我把一個繡著一對鴛鴦的錦帕放到桌子上後,你還有沒有瞧見它,現在在桌子上瞧不見了。”

“沒有,我就見到姑娘您把它放到桌子上了。”

曉玉一臉茫然:“要不我去找找?”

韓昭昭沒去攔,她幾乎可以稱得上是翻箱倒櫃,把桌子上、抽屜裏、地上都翻了個遍,也沒有找見。

“沒有啊,我記得清清楚楚,東西明明就是放到這裏的,中午,您說要睡覺,讓我走的時候,我還瞧見那錦帕在桌子上哩,也不至於平白無故地沒了吧。”

找不見錦帕這一件事,曉玉不至於騙她。

那這錦帕確實是不在了。

東西不會平白無故地沒的,午後她的屋裏進來過幾個人,她記得清楚,兩個郎中和扮做雲飛的人根本沒有去過桌子那邊。

小廝在那邊坐了一會兒,那般膽小的一個人,見到陳子惠哆哆嗦嗦,話都說不利索,敢冒著風險拿她的東西,何況這錦帕也不值錢。

隻能是陳子惠把它拿走了。

她還注意到了,陳子惠在跟扮做雲飛的人說話的時候,手往袖子裏伸,好像是把一個東西給塞了回去。

沒想到是陳子惠拿去的,韓昭昭並不意外,陳子惠隻是道貌岸然而已。

其實這樣也不算一件壞事,畢竟這東西陳子惠是拿了,拿了,她就有一絲翻盤的希望。

“不用找了,也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找不到就算了。”

曉雲停下尋找的腳步,心裏仍有不甘:“可我見姑娘在燭火下繡了幾個晚上。”

“不過是繡著解悶的玩意,沒有了,再繡一個便好。”

反正,它已經發揮了它的用途,一切隻看明天。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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