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榮寵初見端倪(三更)

師輕青對著北夏皇一笑,眸中璀璨流轉,如碧波深潭輕起漣漪,微微蕩漾。

北夏皇伸出手邀請師輕青與他並肩而立,共享百官朝拜。

如此榮寵,前所未有。

師輕青突然很想看夏寒的表情,可是心傷?

心心念念要除掉的人終於站到了你最不想她站到的地方。

師輕青方一抬步,便聽得師相爹爹沉聲道:“皇上,青兒年幼,天子之威隻怕會折煞了青兒……”

話還未說完,便被舉著酒杯的宰父叔叔打斷,“皇上福澤恩厚庇佑萬民,何來折煞一說,師相多慮了,說來,還未恭喜師相,師家長女乃為皇上親封的義女,青籮帝姬,何等榮耀,恭喜恭喜了!”

宰父敖身後幾位大人聽後,亦覺得宰父敖之言有禮,此乃喜事,豈有不祝之禮,正想遙拜,瞟見師相臉沉如水的黝黯,隻好作罷,悻悻然坐於一旁,不敢有所動作!

“父皇突然認下義女確實是該慶祝一番,不知相爺為何悶悶不樂的模樣?”太子手執酒壺邊倒邊問,眸中精光一閃,晃得師輕青眼睛不自覺一眯。

師相爹爹這邊還未曾答話,夏寒已率先站了出來,“相爺可是擔心父皇收了青兒做義女後,青兒會對你有所忽視?相爺還真是對青兒十分疼愛,我想,青兒心地善良,定是不會忘了你這位生身父親的,相爺還請安心!”

北夏皇聽聞夏寒所言,不禁朗聲大笑,“想不到師愛卿亦有如此情懷的時候,倒是朕考慮不周了,說來也確實是朕未曾與師愛卿好好商量,師愛卿如此也是人之常情,既如此,朕,加封師相為一等公侯。世代子孫承襲,賜田萬畝,賞千金!”

此言一出,眾臣嘩然。

師相無功無祿竟得封一等公侯?

這時。眾人紛紛揚起頭看向方才被自己忽視的,青籮帝姬。

難道這一切竟是因為她?因貌醜揚名帝京,癡傻聞名百家的師輕青?

看來此女,果真是得福恩厚,竟入了皇上的眼。

後世。北夏史記曾記載,帝姬青籮深受皇寵愛,一榮俱榮,其父無功享功,得封世代承襲一等公侯,其榮寵初見端倪。

師輕青亦是不曾想到,北夏皇對自己的寵愛竟然可以延伸到師家,師相已經一度獨權,權傾朝野,竟絲毫不忌諱。隻為,讓他心甘情願的讓女兒做帝姬?

不止師輕青想不到,在場之人又有何人能想到,就連師相自己,亦是震驚得無以複加。

“怎麽,還不滿意?”北夏皇斜眼一掃眉峰一皺語調急驟上揚,望向猶立在一旁的師相。

師相被這鋒芒一掃,如芒在背,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朗聲道:“微臣不敢。微臣叩謝皇恩。”

北夏皇給一旁的李公公使了個眼色,李公公隨即會意,躬身上前扶了師相起來。

“師愛卿嚴重了,朕早已免了你的跪禮。這是何意?”

“微臣惶恐!”

“李公公,快扶師愛卿起來!”

李公公躬身應了聲是,便虛扶了一把,師相自是心比比幹,心知再跪下去便會龍顏大怒,忙借著李公公的手起了來。

隨著師相起身。宰父敖朗聲賀道:“微臣恭喜皇上喜獲帝姬,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此號召一出,百官傾倒,下跪朝拜,高聲附和,“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震耳欲聾地聲音傳來,師輕青站得越筆直。

一旁的皇後見了,抑住心內顫抖,強行笑出顏色,柔聲道:“來,讓母後看看,喲,這手長得可真漂亮!”

師輕青一笑,心想,怎麽不誇我的臉哪?

皇上聞言,淡淡掃過來,瞟見師輕青的手恍了神。

底下百官仍俯身冰冷地板,座上之人卻心神飄散,雲遊了四海。

師輕青顧不上回應皇後,輕輕咳嗽了一聲,喚了句:“皇上!”

北夏皇心神一震,見師輕青指了指百官才回味過來。

“眾愛卿平身,宴席繼續。”

自此,算是禮成。

雖無心宴席,但皇上之令不可不遵,眾人頃刻間便喜笑顏開繼續觸光交錯。

讓師輕青忍不住晃神,一切如夢。

“青兒,日後,便該喚父皇了。”北夏皇偏頭加入皇後與師輕青的談話中,柔聲道,一雙眸子裏滿是憐愛。

師輕青嘴唇緊抿,方才吐出了一句,“是,父皇!”

正來敬酒的夏寒聽見這聲父皇身子一震,被一旁的經一扶住,“沒事吧?”

夏寒冷哼一聲,聲音涼如冬風,幹烈刺骨,“無礙!”

“父皇,兒臣恭賀您初開年天喜得帝姬,來年定能逢事化吉!” 夏寒端著酒杯,自人群中脫穎而出,施施然行來。

望著皇後握住師輕青的手眼神似笑非笑,幾分驚異幾分了然,師輕青這也才意識到手中濕濕漉漉的不適感,不動聲色地抽了回來,轉為挽住皇後的手臂。

皇後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覆上師輕青的手背拍了拍,溫柔一笑,一副母慈女孝的模樣。

“寒兒,你來的正好,朕想讓青兒就住在宮中,你覺得如何?”北夏皇就著淡粉色宮裝的宮女如雪的皓腕接下一杯瓊中玉釀,淡淡開口。

一雙眸子如不見日光的洞穴,幽深靜遠,看不出真實情緒。

夏寒淡淡一掃一旁的師輕青,見她正聽皇後的絮絮關切,看似木訥的臉上果然讓人容易誤以為聽的極是認真。

“父皇,兒臣以為還是需要問問青兒的意見。”

驟然被點名,師輕青正在雲遊四海的心思被猛然喚回,一驚,循聲望向罪魁禍。

“什麽意見?”

北夏皇和皇後皆是第一次見師輕青,雖偶有不好的傳聞傳入宮中,但兩人皆隻信一半,遂,關於師輕青反應慢人家一拍的性子,還是第一次見,當下。不由全都疑惑地望向師輕青。

“青兒……”皇後輕輕喚道,眸中閃著不可置信。

師輕青眸子輕輕轉動,並不理會皇後故作事態嚴重,聲音淡淡。“七哥,你想知道什麽意見?”

說完,爛漫一笑,眸中清澈,印出夏寒那雙似笑非笑生來帶情的眸子。

這一聲七哥幹脆利落。卻喚得夏寒生出一股子煩躁之感。

“父皇說,讓你就住在皇宮,你覺得如何?”夏寒語快一言道破,隻想快快結束。

北夏皇淡淡點頭,追問道:“是啊,青兒,父皇會單獨為你安排一座宮殿,派人保護你,父皇保證,再不會有人敢欺負你。”

師輕青心頭一暖。迎上北夏皇關切的目光,輕聲拒絕,“父皇,青兒的大娘最近新為青兒修建了一座閣樓,青兒很是喜歡,若是父皇想念青兒,青兒日後定會晨昏定省地來為父皇請安,隻要父皇不嫌棄青兒煩擾便好!”

北夏皇顯然心有顧慮,對此並不滿意,經一見了。便順著師輕青的心意幫腔道:“輕青的那處閣樓確是不錯,地理優越,恬靜自安,皇上。既然輕青自己有所想法,何不順了輕青的心思?再者,輕青如此,想來也是因著那處房子是與娘親住了許久的緣故吧!”

師輕青說完不由感激地望向經一,果然是好兄弟!

經一仿若知曉師輕青心中所想,對著師輕青眼睛輕輕一眨。像在輕言訴語。

北夏皇聽經一所言,心中亦是有所觸動,見師輕青執意如此,隻好應道:“既如此,那青兒你就先住在師府吧,倒不用每日晨昏定省的,你每日裏頭往宮裏走一遭便是。”

“是,多謝父皇!”

師輕青站起身子躬身謝恩,起身之際,正好瞟見前來的師相爹爹與宰父叔叔,不由回身,又行了一禮。

師相爹爹與宰父叔叔卻是連忙避開了去,回了個平禮,謙聲道:“帝姬切莫折煞微臣,萬萬當不得!”

師輕青聞後,急道:“爹爹,莫要與青兒生分了,若女兒見到爹爹不能行禮是為不孝,爹爹豈非是要陷青兒於不忠不孝之地?”

說完,還未等師相回應,又對著宰父敖道:“宰父叔叔為青兒洗刷冤屈,讓青兒免去不白之冤,青兒給宰父叔叔行禮天經地義,還請宰父叔叔切莫嫌棄。”

話畢,師相爹爹與宰父敖一同迎了上去,伸手來扶了師輕青起來。

師相滿臉慈愛,“青兒如今貴為帝姬,身份非比尋常,但禮不可廢,青兒有這份心便是了。”

宰父敖似有若無地點了點頭,亦道:“你爹這話說的不錯,禮不可廢,青兒你有這份心便是。”

師輕青見兩位都十分堅持亦不再多話,隻乖巧應道,退至一旁。

“父皇,青兒方才喝了些果酒,想是有些上頭了,青兒想先去湖心亭那邊走走,不知是否可以?”

北夏皇見師相與宰父敖過來,定是有要事相商,師輕青此話等於自找了個借口退下,北夏皇十分滿意,又甚為關切地問了幾句是否有礙,見師輕青一再表示無甚要緊,才同意由一人陪同前往才可。

此話一出,夏寒與經一紛紛開口。

“我……”“我……”

師輕青亦是一愣,這個夏寒不會還想動手吧?

師輕青不禁伸手摸了摸脖頸上的掐痕,心有餘悸,忙道:“父皇,讓經大公子陪青兒前去吧,再派個小太監跟在後頭便是。”

經一今夜所表現的本就令北夏皇十分讚賞,此刻又是師輕青親自開口,哪有不允之禮。

“也好,那你們過去散散酒氣便行,不要走遠了。”說完,又親自將身上的紅黑色龍紋披風披在了師輕青身上。

絲毫不理會旁邊幾位灼人的目光。

“父皇,這……”師輕青受寵若驚,想要拒絕,被北夏皇柔聲打斷,“那邊風大,仔細些兒別凍著了。”

作罷,又轉頭吩咐李公公去順天殿重拿了件披風過來,師輕青這才安心。

轉身離去之際,聽見北夏皇如飄如渺地聲音含在風中,“寒兒,你來說說關於泉城大水一事……”“李公公,你去將太子也叫過來……”

……………

帝京每年多少士子上京趕考隻為金榜題名從此官場大道為自己而敞,改變己生命運。

多少人一夜之間從寒門一躍成為帝京新貴,反之,亦有多少人?

在這個紙醉金迷地繁華世界裏,師輕青做夢也未曾想到,她,竟成了這裏的帝姬。

她一無才識二無貌美,全憑了她死去的娘親,踩著她的屍骨踏上了繁華之路。

師輕青不禁冷笑出聲,所以那夜,娘親才那樣含著血淚望著自己一言不,因為,自己根本不是她的女兒啊!

師輕青突然覺得自己是個十足十的騙子。

亭中柱楹上頭刻畫地水波紋與隨風蕩漾的湖水波仿佛聯手在嘲笑著自己一般,亭中的燭火忽明忽暗,渲染著令人恐慌地氣氛。

“要是有酒就好了!”師輕青對著經一一笑,眸中色彩在黑夜中孤芳自賞。

看得經一一愣,“你個小丫頭片子喝什麽酒,讓你父皇知道那還得了。”

師輕青低頭自嘲,“是啊,我確實是個騙子!”

經一這才覺著師輕青不對勁,拉著自己走了這許久,居然還未清醒,望著師輕青頰間不自然的暈紅,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師輕青的秀,語氣是從未有過的縱容,“就你這個樣子還要喝呢?”

說完,見師輕青並不搭理,又咕噥了一句,“本以為你當上了帝姬好歹收斂幾分,你這…算哪門子帝姬?”

“你說什麽……”師輕青眯著眼望著一旁的經一,喃喃自語,“老實說,你長得海真挺好看的。”

經一對此十分嗤之以鼻,“你才知道呢!”

“嘿嘿嘿嘿嘿……”師輕青不禁伸出手捏了捏經一臉蛋,滑得不像話,“怎麽你比女子的皮膚還要好?”

“皮膚?身體膚受之父母,有何不好?”

經一不解,問道。

卻半晌未曾聽到回答,不由偏頭望去,卻見師輕青已抱著柱子憨憨入睡。

不由無奈一笑,“原本瞧著你先前模樣還以為你有何煩心事要說,特特跟了過來,誰知,你一來就醉了!”

“不過說來,你喝的是什麽果酒?後勁到這會子才上來,還這麽大?”

經一輕輕上前嗅了嗅,一股辛辣烈氣彌漫周身,“嗬——這個小丫頭片子,什麽果酒,這不是禦膳房最新出品的一杯倒麽?”

“你這到底是喝了多少啊!喂…醒醒,喂……”

湖心亭廊,避風擋住,擋不住繁星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