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封為帝姬

紅燈流光溢彩,一旁的湖水漣漪層層,瀲灩生輝,涼風習習吹入師輕青的脖頸。

方才被夏寒掐紫的地方傳來陣陣疼痛,讓師輕青忍不住動了動。

殿內四周皆擺放銀炭火盆,焰火燎燎,原本緊繃的身子到此刻落座下來,汗了一身,緊緊地貼在後背,酥癢難耐,卻隻得耐住了性子正襟危坐。

師輕青身在師家女席,與師大夫人、師想容、師姝媚、師疏影同坐一桌。

師姝媚與師疏影兩人雖時不時地投來一兩道鄙夷的眼神,大多時候卻隻是仰頭望著殿中央,熱火朝天地討論著哪家的公子更加豐神俊朗。

師想容卻是一直關心著師輕青,“青姐兒,你沒事兒吧?怎地臉色這麽蒼白?”說完,又給師輕青倒了一杯特製的果酒兒,道:“可是凍著了?這酒剛燙好的,喝點兒吧?”

師輕青微微搖搖頭,示意沒事。

一旁的大夫人聞言不由一笑,“容兒,你多慮了,青兒身上這件衣裳乃是楓海今年上貢的貢品,布料不僅輕盈無比,亦是十分保暖,怎會凍著兒?聽說,連花羽帝姬去求皇上都是求而不得,沒想到,皇上卻將它賞了給青兒,青兒可是有福了。”

師輕青一愣,沒想到這件衣裳的來頭比她想象的還大,難怪方才出來,感覺皇後看自己的目光格外熱灼,原本隻是以為因著白天一事,不曾想,還有這層緣故。

大夫人的聲音並沒有刻意壓低,一字一句鄰座的人都聽得非常清楚,話畢,不由紛紛投來羨慕鄙夷的目光,師輕青隻得苦笑,望了望‘好心’的大夫人,道:“大娘眼拙了,大娘說的那件可是滾雪千葉雙層廣綾吉服?青兒方才去順天殿時。有幸瞧了上了一眼,確實很美,可這件卻不是,是皇上隨意找了一套較為合身的衣裳罷了。就如大娘所說,連花羽帝姬都求而不得,青兒哪裏有這個榮幸穿那件吉服呢!”

既然是貢品,見過的人少之又少,聽師輕青如此一說。眾人全都了然,哦~原來是仿品!

大夫人聽師輕青這麽一說,那件衣裳果然就不如方才那麽美了,悻悻地道:“既如此,那青兒你便聽想容的話,多喝點熱酒,驅驅寒罷!”

說完,便將目光掃向殿中央的歌舞。

師輕青見鄰座人的目光亦隨之。

舒了口氣,對著師想容吐了吐舌頭。

調皮的心思一閃,原本稍顯木訥的小臉頓時鮮活如春。晃得師想容微眯了眯。

正好瞧見上的夏寒望向這邊,不由想起方才的那一幕,他摟著師輕青腰間的手格外的灼人……

不由脫口問道:“青兒,方才究竟生何事了?”

此話一出,師輕青明顯感覺得到師姝媚與師疏影豎著的耳朵,亦還有鄰座幾位小姐恨不能揚長了脖子來聽。

暗歎口氣,今兒的人都是怎麽了。

“就是我的腳崴了,七皇子人很好,還特意扶了我過來。”

眾人聞言,皆舒了口氣。師輕青甚至還聽到有人咬耳根,“我就說七皇子不可能對她有意思!”

另一忙附和,“確實,除非七皇子眼瞎了吧!”“唉…七皇子的人也太好了吧!”“下次我也要用這招試試……”

師輕青:“……”

師想容此時也意識到此言十分不妥。歉意地道:“青姐兒我……”

師輕青忙反手握住師想容的手拍了拍,“無礙,咱看歌舞吧,聽說經一費了好大的一番心思呢,可別辜負了!”

師輕青努力咧開嘴角一笑,將脖頸那條手帕再裹了裹。

此舉落入師姝媚的眼裏。便成了師輕青緊張七爺親手裹的物什。

不由十分鄙夷,但瞟見大夫人警告的目光,隻得將心裏的不滿壓下,往殿中歌舞看去。

北夏寒與夏寒皆說經一費了一番心思,自是不假。

此舞不比尋常所見。

似沙漠妖姬熱情如火,又似深宅閨女高貴典雅,個個身穿緋色舞衣,麵罩輕紗腳帶銀釧兒,手繞長長的彩帶兒直至腰間,踩著節拍婆娑起舞,一舉足一回眸一顰眉一咬唇,奇幻交融,不停變換,讓人如夢如鏡。

那些舞女個個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引得在場人目不轉睛,太子連叫了好幾聲好將氣氛推至最**。

說道太子,師輕青還是第一次見著,雖說亦是豐神俊朗,玉樹臨風的翩翩少年郎,但相比夏寒的容貌來說,還是差了點兒,沒有令人驚豔的容姿。

師輕青想到此處,不由鄙視自己,自己在誇夏寒?真是瘋了瘋了。

再不敢四處張望心神合一專心歌舞。

突然,鼓聲陣陣如雨點大珠小珠落玉盤,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未成曲調先有情。

一道尖銳笛聲劃破夜空直入蒼穹,再突然急轉而下,調聲綿延流長,如高山之巔傾瀉而下的漫天瀑布,如小橋流水的不急不緩,貫穿始終。

一扁小舟緩緩自湖中央飄來,從霧中慢慢顯露真顏,一身紅衣灼人耳目,墨紅衣,豐神俊朗,溫潤如玉,手執玉笛,輕輕跳躍,如山中仙人,不染紅塵。

船還未靠近,便有人囔道:“是經大公子,快看快看,是經大公子啊!”

“是是是,果然是經大公子!”“好美,比女子還美!”“若是今日能得與經大公子說上一句話讓我做什麽都願意!”“我也是……”

越來越多的人附和,膽子大的人甚至起身走上了前頭去看。

師輕青見狀,不由腹誹,果然是費了一番心思。

突然,一道蕩氣回腸的縷縷琴聲隨著微風悠悠揚揚傳入耳邊,時而如訴如泣,時而波瀾壯闊,時而低回婉轉輕喃細語。

眾人這時才意識到船上竟還有一人,秀眉青黛,溫柔綽約,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淡淡掃過琴弦。出一陣美妙的音符,流暢在整座殿中。

“啊——是蘇懷玉蘇大小姐!”“果然,隻有她才能配上經大公子的天人之姿。”“好美……”

師輕青亦被吸引,不由自主地站起了身子,向遠處張望。

剛一起身。便覺著上好幾道目光投射而來,其中一道緊緊貼在自己身上,探索不止,師輕青不敢回頭,隻佯裝無趣重新落座了下來。

過了片刻,經一與蘇懷玉上了岸,便徑直往殿中央走去,跪倒在北夏皇前,朗郎齊聲道:“祝吾皇一入新年,萬事如意。五穀豐登,天下太平,民安樂業,邊塵永息,大吉大吉!”

“好好好!”北夏皇連道了三個好字,滿臉都是喜悅,想是極為滿意經一的安排。

打賞了一些古玩珍物,又詢問道:“你爹和你娘怎不來?”

經一躬身回稟:“父親前些日子帶了娘親前去遊玩現不知在何處,父親說就算沒有儀式亦會為皇上祈禱。”

北夏皇聽聞哈哈大笑,“你就甭替你父親圓話了。他的性子我還能不知?也罷也罷,他自在逍遙,留下你來幫朕也是不錯!”

經一見皇上開懷,亦是隨著笑。其樂融融。

完後,又問候了幾句蘇老太傅,蘇懷玉落落大方地答了,兩人方才落座於夏寒那一桌。

師輕青仿佛能聽到無數心脆裂的聲音。

“那個蘇懷玉也是太好命了吧,居然能和七爺還有經大公子坐在一起!”“不過是長得漂亮了一些,怎麽大家都對她另眼相看啊!”

“……”

如此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人師輕青早就領教過了。對殿上一群帶著麵具翩翩起舞地眾人沒有任何興趣,隻專注盤中之物。

眾人杯盞交錯,師輕青亦舉起青銅樽想要與師想容對飲,卻見她失魂落魄地望著經一那一桌。

師輕青亦隨著師想容的目光望去,卻見夏寒正與蘇懷玉相談甚歡,不知說了什麽,惹得蘇懷玉嬌笑陣陣,伸手要拍打夏寒。

嘁——看見美女倒是笑得很開心!

師輕青舉著個杯子半天,無人搭理自己,一偏頭見宰父叔叔正滿臉笑意地瞧著自己,忙舉起酒樽遙遙一敬。

宰父敖見狀,亦是舉起酒樽遙遙回應。

一旁的師相見了,臉一陣紅一陣白,連喝了好幾口方才解氣。

師輕青一飲而盡絲毫不知四周的暗潮洶湧,又給自己滿了一杯遙遙對著天空一敬。

祝爸爸媽媽身體健康,新年快樂,萬事如意,不孝女師輕青敬上。

連喝了三杯,師輕青覺著有些頭暈,想要去湖邊透透氣,反正大娘正在與她的手帕之交相談熱絡,師姝媚與師疏影與鄰座的不知道哪家的小姐正在爭論經一帥還是夏寒美,師想容在一旁暗自神傷,也無人顧及自己,應該不會被人現。

誰知剛一起身,坐於上的北夏皇便對著師輕青招招手,柔聲喚道:“青兒,來,到朕身邊來。”

此言一出,滿堂皆靜。

師輕青心想,她一定是喝醉了,不然怎會不聽使喚地往北夏皇那處去,一定是瘋了,不顧師相眉眼裏的警告,不管不顧地往北夏皇處走去。

也許前頭是萬丈深淵,一個不慎便會粉身粹骨,可是,在這麽多人裏,隻有他,看到了我的難過啊!

師輕青輕提裙擺,緩緩步入殿中央,蓮步輕移,一步一步走向北夏皇。

忽略掉經一在耳邊輕輕阻擾,在夏寒似笑非笑的眼神中,所有人的疑惑不解裏,終是踏上了最後一個台階。

由李公公捏著長調宣讀皇上剛剛頒布的聖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師家長女師輕青賢良恭順,敬慎持躬,朕甚為喜愛,特封為帝姬,封號青籮。欽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