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會瘋

師輕青將和著夏雪血的藥一起服下,半日後囑咐給大小不等的動物或者從牢裏抓的死囚犯又喂了藥。

安排在單獨的屋子裏,回樓的屋子沒有那麽多,便在院子裏圍了用布將四周隔開,經一和蘇懷玉被安排去坡腳哥的屋子,老齊叔和老齊嬸子也在那邊。

現在回樓就隻有夏寒一個人。

無論如何,夏寒這次是不會讓步的。

原本雲創也要留下來,隻是被夏寒以軍令趕走了,這回樓百裏之內,此時,除了夏寒一個未服藥的正常人,別無他人了。

成敗即將揭曉。

雖然知道這毒不會傳染,但是師輕青還是要求夏寒如那日試藥般穿戴的嚴嚴密密。

方才允許夏寒進屋來與她說話。

“其實,你陪著我反而更是受罪。”俗話說相見不如懷念嘛。

“我不見著你我不放心。”夏寒將窗戶打開了些,又是落日十分。

整個屋子都踱上了金色,不同朝陽,此時的一切都帶著朦朧,像夢境般的朦朧,讓師輕青覺著有些不真實。

“其實能見著你我也覺得不真實。”夏寒接過話道。

“你想過會見著我嗎?”師輕青偏頭問,身子也隨之彎了些。

“想過,想過見著你時的模樣,天是什麽顏色,是冬季還是春季,甚至想過你穿著什麽衣裳;也想過見不著你,若是見不著你我是什麽模樣,我都想過。”夏寒轉過身來看她,似乎沒有瞧見她的動作。

繼續問她,“你呢,你想過嗎?”

師輕青搖頭,“我沒有,我不敢,那時的你,那時的我,隔著不僅僅是一國之土的距離。”

“你若是見不著我你會是什麽模樣?”師輕青突然想起來他這裏好像跳過了沒有說。

夏寒笑了,比餘暉還要奪目,師輕青覺得刺眼,忍不住眯了眯。

有一瞬間的愣神。

待回過神來,夏寒的聲音在耳邊輕柔的響起,“我可能也不會記得我是什麽樣子吧。”

夏寒的聲音極輕,可是卻像千斤墜般擊入師輕青的心裏,師輕青的身子忍不住更彎了。

師輕青覺得方才夏寒那話份量實在太重了,重到有些沉受不住。

“七哥,你知道我是誰嗎?”

師輕青抓住夏寒的衣袖,突然神情一陣痛苦,整個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但是師輕青卻一句喊聲也沒有。

夏寒的眸色變的深了。

“我們皇子從小都知道你,雖然你在師府哪怕連門房都識你不得,但是我們皇子都知道你。”夏寒說著話,語漸漸加快了。

“父皇……是個情深的,尤其是對得不到的格外記在心裏。”

“是…是啊,連對我,對我娘親和別人生的孩子都這般好,拱手奉上第一帝姬的尊榮,果然是個情深的。”師輕青緩了緩,終於把話說全了。

對著夏寒笑了笑,“你是不是也是遺傳父皇的。”

夏寒難得被師輕青打趣的有些羞赫,垂目笑,笑的眩目。

師輕青出神,“父皇對我那般好,好到我曾經都以為我真的是……”

“青兒,父皇雖情深但卻不是不愛江山的。”

他可不是個心慈的。

若是知道自己心愛的女人為他生下孩子流落在外,隻怕以兄弟相稱的師相以及師府都會傾覆。

“我知道,所以我躲你遠遠的。”師輕青努嘴,又輕哼了聲,“你早知道怎麽不告訴我。”

夏寒失笑,他突然自己最近越來越愛笑,仿佛記起女子說:“你笑起來真好看。”

夏寒笑意散開,濃在眼底,“那時候的你執拗的很,一心要做自己事,半分不肯求助、依賴他人,再說又有父皇和師相的名頭在上,連求娶你的人都不敢,但凡與你走的近些便會被皇位扯上幹係,縱然我,那時的我,縱然不在意他人說,可也不敢被父皇忌諱。”

“幼時,我聽橦嬤嬤說過,那時父皇年輕氣盛,常常私服在外,以平民結交無數,在無意之中認識了你娘親,當年你娘親名動京城,父皇知曉,但卻不以為意,女子名聲在外,縱然是才氣也有虛大的成分多,家族利益重,這些不可避免,但父皇那時才學有成,自負天高,自然不會特意與你娘親結識,但就是那般無意,在寺廟裏的對詩、辯論,你娘親脫穎而出,才讓父皇那般難忘,識而不得那般難受,甚至,在她嫁人後還願以兄妹之禮相待,對師相亦多有寬容。”

師輕聽到此處不免歎氣,自古有情錯付最苦,更遑論求而不得。

“七哥,橦嬤嬤如今可好?”

說起來,這麽久了,也不知道她們是否一切都好,還有……

夏寒掃了她一眼,方才接話,“都好,橦嬤嬤如今還在師府你的院子裏,橦嬤嬤是父皇的人,師相自然不會苛待她。”

說完,又加了一句,“蓋清如今是渡門書院的院長,任太子太傅,如今太子之位空閑,他倒是清閑。”

師輕青頓時有些訕訕,果然是不能仗著病就開始胡思亂想,胡言亂語的。

“大家都好就好,七哥,你當初為什麽會來駐守這邊境呢?”雖說師輕青想著轉移話題,但是這其實也是師輕青的疑問。

難道就因為這離海近?

“自然是因為離海近。”

夏寒頓。

“大海無邊無垠,你又如何肯定我會來這兒呢?”

“當時朝中動蕩,雖說夏灥已死,可是你的失蹤,父皇自此一病不起,朝中各路人馬異心四起,我無心在此,恰逢師相主持朝堂,前來與我說東吳犯境一事,命我來此,我查了碧水鎮輿圖,離大海近,想著萬歸不離其宗,守著這海也好。”

“沒想到會遇著你,實是意外之喜。”

夏寒說起往事的時候眉眼俱是柔和,當年的陰鷙狠厲此時早已不見,儼然一副暖公子的模樣。

“那些日子我記的清,卻又像是記不清,我每日裏都要往城裏走一遭。如若不是百姓疾苦提醒著我要撐下去,隻怕我真的等不著你出現的那一刻了。”

師輕青想起方才他說的,“隻怕我也記不得那時的模樣了。”原來竟是……

瘋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