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局並沒有到很晚,恰巧十點多鍾滿樂之說困,要回去睡美容覺,大家也就收拾著準備回。

王楊叫了輛車,等車期間看了眼明顯不對勁兒的劉rapper,非常懂事地招呼著滿樂之上了他們那一車,而後又把大白小白托付給了江趁。

大白是他們宿舍裏唯一一個護理的,和白茶她們差不多大。他今晚要上個小夜,正好讓江趁把人給送醫院去。

王楊覺得自己巨無敵周全。

白茶也這麽覺著。

等一會兒把大白送到,就剩她和江趁倆人,孤男寡女共處一車,除了拿捏無話可說。

上車前白茶跑了趟衛生間,出來的時候江趁和大白靠著車不知道在聊什麽。

是輛黑色的大G,江趁也一身黑,指間夾著根煙,猩紅光點泛著模糊的虛影,白茶看不清晰,可後脖頸條件反射般一熱,像被燙到一樣。

她走近,江趁極自然地撣了撣煙灰,將燃了半根的煙掐滅,示意她先上去。

還是大白先發現了不對,他指了指,問白茶額頭怎麽了。

白茶悄悄看江趁一眼,而後輕輕碰了下泛著一小片紅的額角,道:“撞門上了,就紅了點,沒什麽大事。”

大白點了點頭,靦腆地提醒她回去噴噴藥什麽的,也沒再多說,先上了副駕駛。

見大白沒有往外看的意思,白茶朝江趁走近了些,在靠近後車門的地方抬眼可憐巴巴地看他,自言自語般小聲嘀咕:“其實還是挺疼的。”

江趁似乎是笑了下,低低的氣音在夜色裏微涼,問:“洗臉了沒?”

洗臉?

白茶不明白,人撞了頭不關心人疼不疼問洗臉沒是怎麽個意思,這和洗臉有什麽關係?

隨著男人走近,後背被車門一頂,白茶往前踉蹌一下,對上了那雙帶著戲謔笑意的眼,無比清晰地聽到了他勾著玩味的話——

“撞到廁所門,不嫌髒?”

“……”

您是對浪漫過敏嗎請問?

“不是廁所門!”白茶差點蚌埠住,順著被拉開的車門鑽了進去。

隨即“砰”一聲車門又被男人帶上。

白茶不死心,兩手扒在車窗底沿上看他,倔強地解釋:“是撞在出來的走廊上那道玻璃門上了!”

車廂裏微暗,外頭天色雖晚,各色燈光卻閃爍明亮。

女孩子搭在肩上的長發被夜風吹起,她隨手撥到白皙耳後,至純的素淨小臉整張露出來,眼睛亮晶晶的,就那樣一眨不眨地看著他,解釋他隨口說來逗人的話。

江趁今晚沒喝酒,卻陡然升起一股頭腦不太清醒的錯覺。

他抵了抵後槽牙,俯身壓下去揉亂了扒著車窗小姑娘的頭發。

淡聲道:“坐好。”

對上那雙依舊不依不饒的眼睛,江趁氣笑了。

人不大,執拗勁兒倒是不小。

“知道你不是撞廁所門了,”他直起身,聲音倒是比剛才緩了些,似是有些無奈,“安全帶係上。”

白茶抿了抿唇,發頂被揉過的溫熱觸感灼得人有些心熱,仿佛男人幹燥溫暖的大掌並未離開。

她輕輕牽起嘴角,低垂著腦袋,真像個在暗戀對象麵前羞答答的小女孩。

乖乖係上安全帶,直到大白下了車白茶才又說話。

她半往前傾身,指尖輕戳了戳江趁後背,沒用什麽力度,輕得有些癢。

像是個片刻不能安靜下來的小孩子,纏人得很,卻意外的不讓人反感。

江趁沒立刻製止她,冷白指節在方向盤上輕點,看不出是煩躁還是別的。

“怎麽?”他問。

“我能坐副駕駛嗎?”怕他拿些有的沒的來堵人,白茶賣慘,“我有點暈車,坐前麵好點。”

江趁挑了挑眉,“怎麽不早說。”

白茶正想解釋說剛剛大白已經坐進去了就沒好意思,可還沒等她開口就又聽江趁說——

“那看來,也還能忍。”

“沒那麽嚴重。”

這說的還是人話麽?!

白茶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戳著他的手指也卸了力,緩緩低下頭,甕聲甕氣道:“那好吧。”

也不知道江趁到底吃不吃這套,又垂著腦袋補了句:“我再忍忍。”

她音色本就又輕又軟,這會兒刻意捏了捏調子,可憐巴巴的,像是在撒嬌。

不過幾秒鍾的時間,卻漫長得熬人,白茶低著頭,也看不見對方什麽反應。

就在她以為那人根本沒有理她的打算時,“哢噠”一聲,白茶驟然抬頭。

男人微側身,手指還勾在副駕駛門扣上,手背青筋在昏暗中盡顯,極隨意不經心的態勢,瞧著有些混。

白茶目不轉睛,沒忍住,重重吞咽了下。

隻反應了兩秒,意識到他把門打開是怎麽個意思,立即從後門下了車鑽進了副駕駛。

還沒忘揚頭朝他笑一笑,“江趁,你真好。”

這還是她第一次叫他名字,彎著眼睛,聲音甜膩,梨渦裏盛滿了笑意。

說他真好。

江趁移了視線,喉心莫名躥進一絲癢意。他沒再開口,車子終於駛離醫院停車區。

一路白茶找遍了話題,男人也隻是應那麽一聲。

敷衍到讓白茶懷疑自己是不是太過了?可她也沒做什麽來著?硬要說不就嗲了幾下,小小肢體接觸了幾下,狗男人不就喜歡這一套,這位怎麽倒還深沉上了?

生氣了?

這樣猜著,白茶也沒敢再貿然搭話,靜著靜著就迷迷糊糊睡著了。

再醒來已經到了宿舍樓下,江趁沒在車裏。

白茶揉了揉眼睛,勉強清醒了點下車,才看見男人就靠在車上,單指磨著手上黑戒圈,不知道在想什麽。

聽見開關門聲才側首瞧她,“醒了?”

白茶“嗯”了聲,許是因為剛睡醒還迷糊著,乖乖點頭的樣子有點呆,像顆圓頭圓腦的小水煮蛋似的。

江趁眼裏泛了絲笑意,朝她遞了遞手裏的白色塑料袋。

“這是什麽啊?”白茶邊接過來邊打開看,驚喜地問,“你什麽時候買的?”

“你睡著的時候。”

他言簡意賅。

“你是特意給我買的嗎?”白茶甜甜笑著,踮起腳尖往男人臉前湊。

這個角度她隻能看到他包裹著下半張臉的醫用口罩,白茶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想直接上手把他口罩扒了,看看他到底長什麽樣,怎麽就能引著這麽多傻姑娘飛蛾撲火——

明知他是個渣男。

可白茶到底沒那麽幹,她隻是拽拽他衣角,衝他撒嬌:“那你買都買了,能幫我塗一下嘛?”

對上男人俯視著她的眸子,白茶極敏感地讀出了“別得寸進尺”五個大字,然後,極沒眼力見兒地裝傻,聲音比剛才還軟:“好不好呀?”

江趁嗤笑一聲,朝宿舍門口抬了抬下頜,淡道:“回去。”

這話一落,女孩子陡然便低落起來,小手交纏摳著指尖,半晌才輕輕點了點頭。

可半點沒有轉身回去的跡象。

江趁被她磨得沒辦法,扯住她手臂將人往身前帶了兩步。

女孩子手臂纖細脆弱,人又單薄,他其實沒用幾分力氣,可白茶還是被扯得踉踉蹌蹌,差點栽他懷裏。

好在穩住了。

看著他的眼神更顯委屈,仿佛被他欺負了一般。

可說起來,也就是拽了那麽一下。

她在委屈什麽?

江趁竟然有那麽一瞬荒唐地懷疑,是因為他拽這麽一下沒控好力道,還是因為沒讓她栽自己懷裏。

“你拽我幹什麽啊,差點摔倒了……”白茶委屈巴巴地控訴。

江趁垂眼,沒多說什麽,直接從她手上的塑料袋裏拿出管藥膏來,擠在棉棒上。

“抬頭。”他說。

真得手了白茶反而不太想讓他塗了,被撞到那塊兒都沒消消毒什麽的,直接上藥總覺得怪怪的。

她指了指自己額頭,小心觀察著男人神色,道:“這會不會真有點髒啊?”

江趁扯了扯唇,微彎下身與她平視,白茶被那雙眼睛裏的戲謔笑意看得心裏發顫,還沒等後退就見他抬了抬眼,隨即便被棉棒戳了額頭。

力道算不上輕,卻也不能說重。

白茶輕輕“嘶”了聲,捂住了被他點過的傷處。

“有那麽疼?”

怎麽跟個瓷娃娃似的,碰一下都了不得。

“有!”白茶兩腮微微鼓起,一副耍小脾氣的樣子,“不然你讓我戳你一個試試?”

“那就自己塗。”

他直起身,將藥管蓋兒擰上,隨手扔到她手中塑料袋裏。

就不能慣著。

這才認識幾天,就敢支使他了。

白茶也沒再堅持讓他塗,將塑料袋收口處打了個結封上,慢吞吞地說:“那我回去讓室友幫我好了。”

白茶後退了幾步朝他揮手:“那我先回去啦,謝謝你的藥膏!”

江趁看著她邊揮手邊進了教學樓,正拉開車門想驅車離開便見人又跑了回來。

她身量嬌小,才跑了幾步路兩頰就爬了層薄粉。

江趁挑了挑眉梢,看她在階梯第二層停下來,衝著他叫了聲“江趁”。

聲音不算大,幾乎能淹沒在宿舍樓底下永無休息日的情侶談話聲中。

可或許是她音色辨識度太高,江趁聽得意外的清晰。

連她叫他名字時尾音會拖長這種細節都極為深刻。

白茶問他:“你明天有空嗎?需要去醫院的話就算啦,不能耽誤你學習。”

“明天休。”

白茶又絞起手來,兩個食指尖對著,有一下沒一下地點,她好像考慮了很久,才壯著膽子又約了他一回。

她問:“那你要和我一起出去玩嗎?”

作者有話說:

這個狗,是不是對“慣著”有什麽誤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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