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白茶站在男生宿舍樓下,緊盯著支付寶聊天框等回複的時候,歡呼雀躍的心裏終於生出一股荒謬感。

讓她一個女生在宿舍樓底下等他,OK;

磨磨蹭蹭半天沒下來,也OK。

可用支付寶聊天算怎麽回事?

白茶看著支付寶好友對話框自己發出去的那條略顯做作,且孤零零沒人回複的消息:【我到啦(小兔子轉圈.jpg)】

她不禁有些懷疑人生。

以往都是被渣男追,這還是白茶第一次主動追人。她本以為這個江趁既然肯和她一塊出去,就證明對她有那麽點好感才對。

可被晾了二十來分鍾,白茶又不太確定了。

萬一這人就是想耍她呢?

或者他是想給她個下馬威,以此體現自己很高貴,不是她隨隨便便就能泡到的男人???

白茶越想越覺著是這麽回事兒,要是這渣男再有心機一點,等會兒下來再道個歉,說自己有某某事沒看到消息,那對於被愛情迷得頭昏腦漲的單純小姑娘來說可就是狠狠拿捏。

詭計多端的渣男有一百種方法讓小姑娘一邊被傷害一邊持續性上頭!

在白茶被這二十分鍾以來的第二個男生要聯係方式還未來得及開口拒絕的當口,江趁終於姍姍來遲。

宿舍一樓大廳有些暗,他穿了件深色外套,白茶起初隻能看得見一道模糊的身形,隨著江趁走出玻璃門,日光整個籠罩了他,白茶才覺出他看過來的眼神帶著股涼意。

她幾乎是立刻就悟了。

掛上抱歉的笑,提了幾分音量拒絕要微信的男生道:“不好意思啊,我有喜歡的人了。”

說著還若有似無地看了已經近在咫尺的江趁一眼,在觸碰到男人視線的瞬間又怯生生地收回,通透的眼睛載著動人心神的光,像是在暗示什麽,又怕真的被當事人發現自己的心思。

江趁唇角勾了勾,眸光更涼。

他其實早就不記得白茶那個前男友長什麽樣了,記憶中是個小白臉。

一個小白臉都能記得這麽牢,卻記不住他?

江趁倒也不是較勁,隻是他活了二十年,真就沒人見過他一麵再碰到認不出來。

他站在白茶眼前,抬手按了下口罩金屬條,指了指手機道:“抱歉,剛才在打遊戲,沒看見消息。”

好家夥,和她想的簡直一模一樣!

白茶忙搖了搖頭,笑容甜甜,露出唇邊的梨渦,“沒關係,我願意等你的。”

說著生怕江趁看不出她等了很久一樣,一隻腳往後撤了撤,膝蓋微轉,一副腿酸的樣子。

小心思昭然若揭,可愛得要命。

江趁笑了,低低的氣音被未入十月的風帶出了幾分繾綣,似乎是被取悅到。

他微彎下身,溫熱的氣息與她交纏,兩人幾乎額頭抵著額頭,再近一步鼻尖便能相碰。

白茶瞳孔驟縮,下意識就往後退了一步,兩人距離瞬間拉遠。

可不知怎麽,江趁極有耐性,她退一步他便近一步,進退之間已經有不少人偷偷瞟向他們。

“為什麽願意等我?”他問。

為什麽?

當然是為了把你搞到手。

白茶偏了偏頭,因為距離太近,都不用刻意去裝臉上便自帶了幾分羞赧,她眼睫撲簌簌扇了扇,囁嚅了兩聲沒說出完整一句話來。

故意地,非常大方地把思考的空間留給了江趁自己。

小而輕的兩聲嘟囔含混不清,撓癢癢一般轉瞬即逝,完全聽不出說的是什麽。江趁這才有些反應過來,她剛才那句“有喜歡的人了”,說的興許並不是那個小白臉前男友。

他低低“啊”了聲,抬手拂去不知何時落在她發頂上的米黃色小桂花,心領神會道:“喜歡我?”

狀似漫不經心的話同那隻落在她發頂上的大掌一同壓下,打破了本就搖搖欲墜的分寸感,空氣陡然變得甜膩起來。

白茶低垂著腦袋,耳尖泛了層薄紅,小手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地揪住男人衣擺,隨著又一片桂花葉被風吹落,那衣擺被抓出了一道道令人心悸的褶。

她含羞帶怯,終是顫著眼睫點了點頭。

男人唇角上揚,深邃的眉眼盛著玩味的笑意,一字一句引誘她:“那你說說,有多喜歡?”

有多喜歡?

這問題無疑是白茶的拿手絕活,她連腦子都不用動,騙人的話信手拈來:“就是很喜歡嘛,昨天在教室裏你還幫了我,你和我遇到的所有男生都不一樣……”

白茶語氣陡然低落下來,像個小鵪鶉,小聲繼續道:“我以前從來沒主動約男生出去過,我以後可能都不會再這樣喜歡別人了。”

江趁喉結微滾,直起身來,戲謔道:“連我長什麽樣都不知道,你就敢喜歡?”

“我喜歡的是你的人,又不是你的臉!”他離遠了些,白茶底氣瞬間足了起來,“無論你長什麽樣子我都喜歡的!”

她語氣極為堅定,抬著頭看向他的眼睛也很真誠,還帶了點恐怕心上人不肯相信自己一般的急切。

任誰看了都迷糊。

江趁挑了挑眸,“你才認識我幾天,就這麽喜歡我?”

“你不相信一見鍾情嘛?”白茶反問。

一見鍾情。

江趁氣笑了。

他遮住臉她倒是對他一見鍾情了。

江趁第一次遇見白茶是在洛清辭車上,那天她實在狼狽,白裙子灰撲撲的,滿臉是淚。

頂著張人畜無害的臉,幹著碰瓷的事兒。

洛清辭把她送到安大校門口時,江趁也一並下了車。

剛進校門便接到洛清辭電話,他忘了管那姑娘要聯係方式,讓江趁幫忙要一下。

本來江趁也沒打算理他這事兒,他這輩子從來就沒管別人要過什麽聯係方式。

可看著前邊因傷了腳而搖搖晃晃的嬌小身影,又想起方才電話裏洛清辭死乞白賴的可憐語調,江趁破天荒地善良了一回,他去管人要號了。

然後被拒絕了。

當時她臉上已經沒什麽淚,隻是眉眼間依舊存著幾分傷感。

似乎是看出眼前男人需要一個解釋,她挑了個離離原上譜的理由——

“對不起,我不喜歡光頭。”

更離譜的是,江趁皺著眉頭解釋了一句:“寸頭。”

白茶一個剛被綠的人並不在意他到底是個什麽頭,更不想加任何一個男的,更何況不久前這人還在車上明諷她碰瓷。

她盡可能平和地說出了一句百分百能將人拒絕個徹底的話:“同學,真的對不起,你這張臉我就不是很喜歡。”

說完之後也覺著有些過了,可白茶張了張嘴,多餘的話也沒能說出口,最終隻同他道了聲抱歉便轉身走了。

她實在心累,不想多做糾纏,隻想回宿舍躺著。

而當時的江趁隻覺著荒唐。

更是怎麽也沒想到再遇見她壓根沒認出來自己,還整了出一見鍾情的戲碼。

他突然便想看看,這雙水汪汪的眼睛在看到他口罩下的臉後會露出什麽樣的神情。

“一見鍾情,”他似乎對這四個字極有興趣,尾調拖長,半晌一本正經問道,“那,來看看你一見鍾情的人長什麽樣麽?”

“可以嘛?”白茶早就喜不自勝,暗暗在心裏給自己豎了個大拇指,白茶好樣的啊啊啊!!!

麵上卻很矜持。

江趁低嗤了聲,淡淡道:“自己摘。”

自……自己摘?

好家夥……

她這還沒怎麽撩這人竟然就開始反撩了!

白茶勉力壓住翹起的小尾巴,可雀躍還是不小心從眼睛裏跑出來。

安醫頂渣,不過如此!

江趁187,白茶站在他麵前小得可憐,這會兒他沒有彎腰的意思,她伸手去摘他口罩其實有些費力。

直到白茶踮起腳尖,他才微低了低頭,方便她動作。

為了今天的約會,白茶特意噴了香水。隨著她湊近,混雜著淡淡荔枝味的玫瑰花香似有若無地環繞,刺激著每一根神經。

而女孩子的手指白膩柔滑,動作間溫軟的觸感不可避免地輕輕掃過男人耳廓,分明在四處點火,她本人卻偏偏像是毫無所覺。

正要將細細的掛繩勾下來時手腕猛地被人按住。

她似乎全身上下都是嬌小的,手腕也細,他捏在掌中無需用什麽力道便能將其牢牢鎖住。

江趁審視著她,可從那雙澄澈透靜的淺瞳裏隻能看出疑惑,讓人下意識便覺著她能有什麽壞心思?

不過是不小心碰到了,難道還能是她故意的?

江趁斂了斂眸,鬆開她纖細的手腕,在白茶微愣的目光中單手將口罩扯了下來。

然後他看見,那雙亮晶晶毫無半分雜質的眼睛一瞬間瞪大,她活見鬼一般猛地後退了一步。

作者有話說:

表白了在一起還會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