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茶這輩子沒這麽丟人過,這句話她已經說爛了。
她坐在書桌前,緊盯著桌麵上那本江趁親手交到她手上的,紅底綠字的古早文學巨著——
《邪少狠狠愛》。
白茶想不通,學校圖書館為什麽會有這種,隻可獨享不可與人說的好書。
落荒而逃時男人譏誚的眼神猶在眼前,狠狠刺痛了白茶脆弱的心,多回憶一次都是煎熬。她摸起放在一旁的手機,艱難地打開支付寶好友江趁的對話框。
猶豫著打出一行字:這真的是個誤會……
按下發送鍵前,她又煩躁地刪除。
怎麽解釋都是此地無銀三百兩,越描越黑。可白茶實在是不甘心,這事兒要是就這麽過去能給她憋死。
她整了整自己書架,橫屏拍了個全貌,清一水的嚴肅文學,真正的文學巨著。
白茶表情嚴肅地發了過去,又嚴肅地加了句話:
【我平時真不看那種書的。】
等了一會兒,根本沒人回。
白茶泄了氣,把手機往**一丟,收拾東西去洗澡。
回來爬上床才發現唐初曉給她打了個視頻電話沒接到,白茶戴上耳機回撥了過去,那邊很快接起。
視頻中出現一張小圓臉,笑起來眼睛彎彎,自帶了一股傻氣。
唐初曉:“茶茶,你真是我救命恩人嚶嚶,我這個安大學籍就是你給的!”
白茶:“……”
要不怎麽說是姐妹呢,同樣的誇張手法同樣的話,她幾個小時前也跟某江姓渣男說過。
“少說那些虛的,”白茶說,她突然想起什麽,問,“你之前罵人什麽就被逮住了?”
唐初曉:“我罵什麽了?我罵誰了?我愛你還來不及我的寶!”
……
幾個室友這會兒都在宿舍,白茶不好說江趁名字。畢竟去年剛被渣男綠,要是被家人們知道她又對個渣男感興趣,還是頂渣級別,就怎麽看怎麽叫人覺著她不長記性。
唐初曉是唯一知道她在報複完初戀吳燁然後又搞了兩個渣男的。
白茶輕咳了兩聲,屏幕對麵的唐初曉先是皺了皺鼻子思索了一番,隨即秒懂。
眉開眼笑,拖長嗓音“哦”了聲,說:“罵渣男需要什麽理由?就是我聽說隔兩條街那學校校花跟了他三年多,那天校花生日,在男生宿舍樓底下等了他兩個多小時都沒能把人等下來。然後校花就蹲男生宿舍樓底下哭得是梨花帶雨,驚動了整棟樓的人趴窗邊看,就這種程度,那個江趁才下了樓。結果你猜這狗渣男怎麽說的?”
白茶聽得心頭火起,一個女孩子,和他在一起三年,人生日當天不主動去找人家就算了,結果人主動來找你你還不理人,這不是冷暴力是什麽?
唐初曉:“他說,哭也沒用啊,我根本就沒喜歡過你。”
???
白茶氣死了,“不喜歡人家他和人在一起做什麽?腦子有病?!”
唐初曉頭都點成篩子了:“是吧是吧是吧!我就這麽說的,腦子有病嘛這是,然後驀然回首,渣男就在我身後……”
“江趁本人倒沒說什麽,他身邊那個紅頭發的,說頂渣嘛,劈腿也說不定咯。一邊說還一邊賤嗖嗖地笑,然後那個江趁也沒否認。”
“劈腿石錘了簡直!”
狗渣男,不叫他嚐嚐人間險惡不是中國人!
“他完了。”白茶說。
要說之前還沒太放在心上,這回她是徹底堅定了把這渣男追到手的信念。
“別衝動寶,你這直接從中低階難度升到最高階,不怕玩火自焚呐?”唐初曉看著她這小表情有點擔心,勸道,“還是換個人吧,我覺著這個江趁真不是一般人能搞得定的,姐妹怕你渣人不成反被渣!”
白茶:“放心,我現在是封心鎖愛·鈕鈷祿·茶。”
隻要把心鎖死,誰都渣不了她。
唐初曉欲言又止,嘴巴張張合合好幾次,最終歎了口氣,話還是沒出來。
很急人。
白茶:“怎麽了?”
唐初曉:“就是,有句話不知道講不當講……講了吧,又怕傷你自尊。當然,你在我心中是最好最美……”
“說重點。”白茶打斷了她。
唐初曉:“重點就是,我聽係裏某個學長說,江趁他……他,不喜歡小學生身材!”
白茶:“?”
唐初曉:“首先聲明啊,我絕對沒有辱小學生的意思。
白茶:“……”
唐初曉:“不對不對,我不是說你小學生身材……”
白茶:“掛了吧朋友,再見。”
唐初曉頭頂上的小丸子輕晃了一下就徹底消失在了屏幕裏,與此同時,彈出來一條支付寶消息。
!
白茶心裏一跳,連忙點了進去。
CH:【知道。】
知道?
哦豁!他竟然信了!
白茶很欣慰,她平時真不看那種書!隻是閑著無聊的時候在網上偷偷瀏覽一下。
白茶手指飛起,啪嗒啪嗒敲字:嗚嗚江趁同學你真好,你能相信我真是……
字還沒打完,第二條消息又彈了出來——
CH:【你看《邪少狠狠愛》這種。】
?
白茶眉頭緊皺,慷慨赴死。
她現在看見這五個字都生理性頭皮發麻。
上下掃了眼倆人的對話框,白茶腦殼疼,她到底為什麽要那麽連著發啊啊啊!
這回好了,徹底跳進黃河洗不清了。
白茶癱在**,無語望著天花板,甚至有一種,以後可以豁出老臉翻了天地在這個男的麵前放飛自我狂尬也無所謂的解脫感。
白茶決定不要臉到底了,直接掠過了這個話題,企圖將人約出來。
白茶:【你明天還去圖書館嘛?】
五分鍾後,消息石沉大海,無人回應。
白茶:【聽說你們醫學生都很能肝,我可以和你一起學習嘛~】
說實在的,白茶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這種程度的硬聊實在有些智硬。
可從第一次見麵到現在,各種烏龍層層疊加,白茶在江趁麵前的表現可謂是——
愚蠢與尷尬齊飛,沙雕共純情一色。
蠢人設立得十足十深刻。
那不如,就當個純情傻寶兒好了。
嗯,狂野渣男的純情小傻寶兒。
等了一會兒,依舊沒人回複。
不過沒關係,這種尷尬對於現在的白茶來說簡直不痛不癢。
也不管對麵人看見什麽反應,自顧自地又給他發了條消息: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啦,明天老位置等你。】
本以為他依舊不會理,白茶正要放下手機準備睡覺,收到了一條回複。
CH:【明天去醫院。】
白茶:【醫院?你生病了嘛?嚴不嚴重啊?我這裏還有點感冒藥,你需要的話我給你送過去?】
CH:【……】
CH:【我醫學生。】
醫學生怎麽了?
白茶:【醫學生不也得吃藥嗎?】
CH:【上班。】
言簡意賅。
白茶反應了一會兒才懂。
他是去醫院上班,不是看病。
白茶:【你們好辛苦啊,又要上班又要學習……】
快!
快說你有多累!
學醫有多苦!
快和我吐苦水!
讓我來安慰你!!!
CH:【所以,能別和我發消息了?】
。)
::::::)
f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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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之後,白茶發出去的所有支付寶消息幾乎都石沉海底,隻偶爾收到一兩個字且驢頭不對馬嘴的回複。
也沒在那個閱覽室再見過他。
不知道是想要擺脫她這個粘牙糖而換了地方還是根本就沒來圖書館。
就這樣過了兩個星期,眼看著要到國慶假期的時候,陳筠心男朋友突然要請她們宿舍唱歌。
說是在一塊兒這麽久要見見親友。
白茶本來覺著沒這個必要,可李頌要去給她長達十幾年的暗戀對象過生日,沒法參加,隻有滿樂之一個人去也不太好,便也應了。
到了KTV才發現陳筠心男友室友也在,是個雙方互見親友的局。
她們一進門便被幾個男生熱情澎湃地招呼了進去。
王楊一一介紹了倆室友,紮著髒辮的是個說唱狂,外號劉rapper;穿衛衣牛仔褲的那個長得白白淨淨,像個小奶狗,大家都管他叫大白。
白茶愣了下,陳筠心和滿樂之笑得不行。
大白被笑得臉都紅了,不好意思地摸摸後脖頸,半天也沒好意思問她們為什麽笑。
陳筠心指了指旁邊的白茶,笑嘻嘻地說:“喏,這是我們小白。”
王楊和劉rapper一陣起哄。
因為見的是室友男朋友,白茶和滿樂之都沒怎麽打扮。
白茶穿了件淺色內搭,針織薄外套,配牛仔長褲,平底小白鞋,非常中規中矩的搭配。
她柔順的長發軟軟搭在肩背,素麵透著層自然的粉,唇上塗了點淡淡的顏色,一眼看去仿佛渾然天成的血色。
樣子乖乖的,有點懵,和剛入大學的小學妹沒什麽區別。
大白臉更紅了,結結巴巴說不出話。
白茶看出他的窘迫,笑出兩個梨渦,友好開玩笑道:“你好大白,我是小白。”
“你,你好!”大白也不好意思地笑。
還蠻可愛的。
幾個人落了座,開始點酒的時候白茶才想起,江趁和王楊一個宿舍的。
可是他沒來。
也幸虧他沒來,白茶不想讓室友知道她在追江趁,不好詳細解釋。
陳筠心和王楊坐一塊兒,劉rapper張羅著點了首甜甜的小酒窩,讓大白和白茶合唱。
白茶不太想上,畢竟她要追江趁,不好和他室友有什麽牽扯。
更何況這個大白一看就是個好人,還是很單純的那種。
正要開口拒絕,身邊的滿樂之猛地一推她,白茶還沒反應過來就形單影隻,一轉臉便見滿樂之和劉rapper坐一塊去了。
“……”
此時此刻,大白已經就位,眼巴巴看著白茶,直把白茶看得良心受譴責。
她妥協了。
一首歌而已,唱吧。
熟悉的旋律緩緩響起,白茶拿起話筒,她長相本就甜美,聲音也清甜,和大白的薄荷音配在一起將這首歌唱出了粉紅泡泡。
一曲終了,包間內此起彼伏誇張地叫著再來一首。
沒人注意,門被從外打開。
白茶的視角正對著包廂門,她清楚地看到,隨著縫隙越拉越大,明亮的光線泄入略顯昏暗的包廂,男人依舊黑衣黑褲,拿著手機,硬朗的眉眼勾著抹笑意,不知道在跟誰通電話。
映著門後的明光,白茶有一瞬間覺得他宛若神祇。
可神會戴口罩嗎?
大概不會。
江趁顯然也看到了她,推開門的瞬間,手機聽筒傳來洛清辭的聲音:“你猜我今晚上看見誰了?”
“就之前咱們載過一女孩兒,剛和男朋友分手,當時你還說人碰瓷呢,你還記得她吧?她今晚上來我這店了!”
說著洛清辭自己都笑了,笑得很讓人想抽他,“害,看我這腦子,你怎麽可能不記得,那可是你第一次——”
“嗯,”江趁打斷,沒讓他把那話說完,“我也看見了。”
洛清辭:“你也看見了?不是你什麽時候來的?”
“那你——”
江趁直接掛了電話,往包廂裏走。
白茶無比清晰地察覺到,他的眸光定在她和大白身上,一副饒有興致的神情,卻透出股幾不可察的審視。
那眼神,仿佛在說:目標換挺快。
這時候王楊也發現進來一人,忙迎了上去,“你怎麽才來?”
“路上耽誤了會兒,”江趁在房間裏掃了一眼,不鹹不淡地補了句,“抱歉。”
“沒事兒沒事兒,來了就好。”王楊指了指幾個女孩子,挨個介紹道,“這是我女朋友陳筠心,那兩位是她室友,滿樂之,白茶。”
又指了指江趁:“這是我室友,江趁,最近的名人了,你們應該知道哈哈哈。”
陳筠心點了點頭,心道不僅知道還宿舍夜談討論過呢。
滿樂之:“江學長怎麽戴著口罩呢?”
劉rapper:“就是說,趁哥感個冒這口罩還戴上癮了,一會兒還得喝酒,都是自己人趕緊摘了。”
江趁抬手,手指勾住口罩掛帶。
白茶屏住呼吸,眼都沒眨。
她早就想看看這頂渣長什麽樣了。
正是一屋子人全盯著他等露臉的時刻,江趁側目看向坐在高腳凳上睜著大眼的白茶,他扯了扯唇角,倏然放下了手。
懶散往角落裏的卡座一仰,兩條長腿敞著,整個人陷入忽明忽暗的陰影中,漫不經心道:“開車,就不喝了。”
“你們玩,我歇會兒。”
這包廂雖已經是很大,他又坐在毫不起眼的昏暗角落不聲不響,可存在感依舊高得令人咋舌。
陳筠心和滿樂之麵麵相覷,王楊毫不在意地開了幾瓶酒,笑說:“我們玩我們的,不用管他。他剛上了個24,估計累壞了。”
“……”
白茶後知後覺地想起剛才劉rapper叫的那聲趁哥。
她的目光落在昏暗卡座裏男人的臉上,口罩遮去了大半的容貌,闔著眼都拽得不行。
那股熟悉感再次撲麵而來,在答案呼之欲出時滿腦子的頭緒又戲劇化地消失殆盡。
抓都抓不住。
作者有話說:
抱歉大家,今天晚了點嘻嘻~
話說沒有人期待江渣在茶茶麵前露臉的嘛?
(不期待也得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