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在校的日子裏,白茶再也沒有遇見過江趁。

他的戒指白茶忘了還,有叫李頌幫忙送過,可江趁沒要,讓她丟了,李頌沒丟,又拿回來交到白茶手上。

那枚戒指最終被白茶收了起來,再沒有拿出來過。

本以為以景林的性子,自己吃了虧也一定不會讓她好過,可是所有的一切都沒有被曝光出來,平靜得好像那些事從未發生過。

很久以後白茶才知道是因為那天在咖啡館江趁那兩句短短的話。

他真有那樣的本事。

白茶成功拿到了保研名額,去了她一直以來為之努力的珩陽大學中文係。

三年研究生生活忙碌又匆匆,她認識了新朋友,又告別了她們,找到了一家網文領頭公司的編輯工作。

每天審各種各樣的稿子,閑時約幾個朋友出門吃吃喝喝,還報班學了小時候沒能如願去學的畫畫。

算是過著她夢寐以求的生活。

工作第二年,因為疫情,白茶公司的編輯都開始居家辦公。

她手裏攢了點錢,物色著給自己找了個好點的房子。也是很巧,公司裏一個同事要把房子租出去,那同事也並不差錢,開出的租金離奇地在她預算範圍內。

簽了合同後,白茶就搬了進去。

室內裝修以白藍色調為主,白茶最喜歡的是那麵超大的落地窗,坐在窗邊往下看夜景很美。

白茶搬過來的第三天,下了這一年的初雪。

偶爾有幾片雪花會斜著風掃在玻璃上,消融了又繼續落。

白茶衝了杯熱咖啡,裹條毛茸茸的毯子,坐在窗邊抱著電腦工作,累了就看雪,發呆。

她恍然想起那一年也下了這樣大的雪,在生日當天,和江趁分了手。

白茶把電腦放下,回到臥室翻箱倒櫃,找到了江趁給她的那枚戒指。

白茶一直以為,他對江趁有愧疚,或許也有某一瞬間的心動,但怎麽也說不上愛他。

她也以為,時間久了,她會慢慢忘掉那些事,甚至忘掉江趁這個人。

可時間越久,她對江趁的記憶就越清晰。

在街邊遇見賣氣球的小販會想起他,生病了自己煮粥會想起他,甚至每個月的生理期她都無法抑製地想他。

白茶其實已經很久沒做夢,奇怪的是,這幾個月,她頻繁地夢見江趁,夢的結尾,她總是抓不住他。

白茶終於意識到,原來她愛他。

她將戒指重新串進項鏈,戴到脖子上。

反正再也遇不見他。

第二天雪已經停了,下午的時候,白茶發現冰箱裏已經沒什麽吃的了。

她隨手拿了件白羽絨服套上,脖子上圍著一條厚實的羊毛圍巾。

出了門才後知後覺,這羽絨服還是本科時候買的,和江趁分手那天就是穿的這件。

白茶這個人懶,總是走小路。

但因為昨天下了雪,路有些滑,在小路連接著臨近小區門口的大斜坡那裏,白茶戰戰兢兢挪動著每一步,卻在最後的小段距離踩滑了一腳,直接身體後仰,屁股著地,摔了下去。

與此同時,主道上開出來一輛車。

還在小區裏麵,車速不快,完全可以避開。但在看見地上那團身影時,駕駛座上的男人猛地踩了刹車。

白茶回頭去看,隔著車前玻璃,江趁的臉無比清晰地映入眼中。

時隔多年,江趁麵部輪廓更加冷硬,眉骨深刻,唇線平直,看她的眼神涼薄,沒有半分溫度。

車後座上坐著一個女人,隱隱約約能看到纖瘦的身形,看不清麵容。

江趁可能沒有認出她。

白茶心口有些堵,下意識地伸手往上拉了拉口罩,下巴往厚厚的圍巾裏縮了縮,低著頭想要站起身卻又重重摔了下去。

濃重的窘迫感席卷了全身,她祈禱著他趕快把車開走。

可江趁拉開車門,走了下來。

像從前一樣,這麽冷的天,江趁外邊隻穿一件風衣,敞著懷,好像一點都不嫌冷。

他站定在幾乎整個人要埋進地縫裏的白茶麵前,居高臨下,冷淡道:“碰瓷?”

一如第一次遇見時,他輕蔑地看著她,也是說她碰瓷。

白茶從沒想過,和江趁再次相遇會是這樣的情形。

她搖了搖頭,“是我自己摔倒的。”

因為智齒發炎,白茶臉有些腫,咬字不算清晰,長時間未見的人應該聽不出她的聲音。

她莫名半鬆了口氣。

這時候,車裏的女人探出半個身子,“江趁,朋友麽?這麽冷的天,讓人上車唄,順路的話捎一程。”

她語調明快,單手側撐著窗沿,蓬鬆的大.波浪搭在肩上,紅唇翹起一個極好看的弧度,整個人嫵媚俏麗。

與此同時,白茶視線中出現一隻手,冷白的皮膚包裹著凹凸分明的骨節,掌心泛著淺淡的血色。

食指空空,因為那枚戒指在白茶脖子上。

她隻是想到小區外麵的小店吃碗麵,然後去超市買點新鮮的蔬果。

並不需要捎她一程。

況且,前男友和他現女友的車,白茶還是離遠些比較好。

她擺了擺手,說:“不用了,謝謝。”

江趁收回手,不耐道:

“我們去醫院,把你捎過去。”

“自己起來。”

後車座的女人下了車,一路跑過來,極為熱情地將呆坐在地上的白茶扶了起來。

“別客氣啦,我看你摔得不輕,還是去醫院看看妥帖點。”

女人比白茶高很多,半拖半抱將她弄到了車後座。

一路上,女人說個不停,白茶聽著,禮貌地回幾句,說不出再多。

畢竟她可能是江趁的現女友。

車一停穩,女人立馬戴口罩下車,跑到前麵衝江趁說:“謝謝你送我過來啊,後麵那姑娘你幫忙給人扶進去吧。”

說完,她擺了擺手,踩著高跟鞋先走了。

留下江趁和白茶兩個人。

白茶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認出自己,心裏也有些打鼓,隻想盡快逃離這樣窒息的密閉環境。

她腳崴得確實挺厲害,每走一步都疼得受不了。

白茶的耐疼性很差,可今天能忍得很。

自己打開車門下了車,腳沾地的那一瞬間誇張些來說,真像踩在了刀尖上。

她額角已經出了汗,咬著唇強撐著,盡量以對陌生人的口吻禮貌對江趁道了聲謝,疏離地說:“我自己進去就可以了,今天實在是麻煩你了。”

江趁倚在車門上,看她在那逞強。

他冷笑了聲,說:“以前渣我的時候不是挺不客氣麽?才幾年沒見,就這麽生疏。”

白茶愣了下,從包裹著整個下巴的圍巾裏抬起臉來,口罩上麵的眼眸晶亮,怔怔看著他。

小聲說:“我以為你沒認出我。”

“你化成灰我都認得你。”江趁說。

當年,確實是白茶欺騙了他感情。

白茶弱弱道歉:“對不起……”

江趁沒理她的道歉,這句對不起,早在分手那天她就已經說過。

“在這兒等著。”

雖不知道他去幹什麽,白茶還是沒亂動。

不是她不想自己進去,實在是動不了,腳稍微轉那麽一下都疼得撕心裂肺。

沒過一會兒,一個護工推著輪椅過來了,把白茶推到了門診樓。

掃碼進門之後,白茶才再次碰見江趁。

白茶還以為他已經走了,畢竟時隔幾年再遇見渣了自己的前女友多少有些晦氣。

迎著白茶的目光,他邁著長腿走過來,從護工手裏接過輪椅,帶她排隊掛號。

“那個,我自己就可以了。”白茶以為他是抹不開臉丟下她不管,或是因為剛才他女朋友的交待才把她帶了進來。

她再次主動推脫,“你去找你女朋友就行。”

“女朋友?”

江趁尾音輕揚著,帶著股顯而易見的嘲諷,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

他食指在輪椅把手上輕點,輕蔑道:“我可不像某些人,分手後無縫銜接。”

白茶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想了一下,估計還是在說她從前剛和前男友分手就追他的事。

不知道是今天的第幾次,白茶又和他說了對不起。

沒有否認無縫銜接的事。

江趁輕嗤了聲,也沒再說什麽。

帶白茶做了檢查,出醫院的時候,她的腳上已經被打上了石膏。

還是江趁把她帶回去的。

“幾號樓?”江趁問。

白茶:“十二號。”

江趁蹙了蹙眉,從後視鏡看她,又問:“幾層?”

“十九。”

江趁眉心蹙得更深,“剛搬過來的?”

白茶:“剛搬過來。”

車子開進小區,停在十二號樓下。

像上車的時候那樣,白茶扶著車框,艱難地自己下來,坐到江趁推至麵前的輪椅上。

江趁冷眼看著,一下沒扶。

白茶說:“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

畢竟都到了樓下,這輪椅還挺高端,她自己也能操作,坐電梯上去就行。

江趁沒理,自顧自把她推進了電梯。

按理說,白茶應該請江趁進去坐坐,畢竟是人家送她去的醫院,可以他們兩個人的關係,不太合適。

況且,江趁現在應該是有女朋友,白茶更不能讓他進去。、

“今天真是謝謝你和你女朋友了,”白茶客套地說,拿捏著分寸感,“等有機會請你們兩個吃飯。”

寂靜的電梯間回**著白茶的聲音,久久沒有人回應。

也對,誰願意讓你請吃飯,估計他再也不想看見她第二次。

“那,我先進去了,”白茶指指自己家門,“你也早點回去吧。”

就在她以為江趁不會理她時,他突然說:

“那是同事女朋友。”

白茶搭在腿上的手收緊了些,不知怎麽的,泛堵的心口舒朗了些。

她摸不清江趁突然的解釋是什麽意思,想著和他閑聊下,以此破解現在氣氛的僵硬。

“你怎麽會來珩陽?”白茶生硬地扯著唇角笑,“出差嗎?”

江趁輕嗤了聲,手裏的打火機蓋被彈合上,發出顫耳的啪嗒聲響。

“你說呢,”他問,“你說我怎麽會來珩陽。”

作者有話說:

你覺得你老婆能知道嗎還讓她說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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