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趁的臉色很沉,他已經退燒,眼瞼的紅暈卻像是絲毫未消,也或是消了又起。

“你怎麽就不能要了,”他說,“我的不就是你的。”

白茶抿了抿唇,低著頭,緊盯著拖鞋上的兔耳朵,還是沒接。

她還坐在他腿上,江趁圈緊了她,攥著被退回的戒指。

“隻是個戒指。”

他懷疑,白茶隻是想和他談談,並沒考慮過未來。

窗外雨勢漸大,淅淅瀝瀝聲雜亂而沒有節奏,時而轟鳴幾聲驚雷,配合著轉瞬即逝的閃電,讓人胸腔也止不住地狂響。

白茶朝江趁懷裏縮了縮,他無動於衷,隻是抱得很緊,像是這場大雨下完,她就會走。

察覺到他情緒的低落,白茶抬起臉湊上去吻他下巴,輕輕的,一下又一下。

還沒待她吻到側臉,就被捏著後脖頸帶離了他。

江趁直接將她脖子上的項鏈摘了下來,串上戒指,強勢地給她戴上。

白茶縮著脖子還想要躲,被他牽著下巴壓製住。

他下頜線本就分明,這會兒緊繃著,態度是不容置喙的強硬。

“不要就扔了。”江趁說,沒給她再次還回來的機會。

江趁認定了白茶,隻要她對他還有哪怕一丁點的喜歡,江趁都不會放走她。

無論是戒指還是他的人,都隻能也隻會給她。

白茶知道這個戒指他是鐵了心的要給自己,至少今天是拒絕不了,她沒再往回推。

“那我會好好保管它的。”白茶說。

好好保管,等分手那天再好好歸還。

江趁神色終於緩了些,“怎麽一點都不聽話。”

責備的語氣,卻處處透露出縱容。

他要的本就不是她聽話,而是愛他。

不知怎麽,白茶有些心酸,想起小時候總有人在她耳邊說,你必須得聽話,不聽話誰還會要你。

可下一瞬,江趁揉了揉她發頂,說:“不聽就不聽吧,還不是我自己慣的。”

不聽就不聽吧,

是他自己慣的。

白茶險些落淚,明明隻是很簡單的一句話,誰都會說的漂亮話。

可她就是知道,江趁並不是在說漂亮話。

他有他的傲骨,從不屑於哄人,隻有她能讓他一再妥協。

唐初曉說得對,以她的段位大概遠遠不能敵過江趁,即便最後成功,也一定會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戀愛時間拖得越長,自我損耗也會越大。

白茶摸摸掛在鎖骨窩的戒指,想要從他腿上起身,又被按回去。

“我想去給你煮粥,”她軟聲道,“不能隻讓你慣著我呀。”

江趁臉上終於見了笑意,雙臂穿過她膝彎,將人打橫抱了起來。

突如其來的失重感,白茶嚇了一跳,下意識環住他脖子,眼睛睜得大大的,餘驚未消地看著他。

他將她抱到一間房門前,低頭蹭了蹭她小巧的鼻尖,“幫我把門打開。”

白茶沒動。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他這樣抱著她,要進更小的空間,說不害怕是假的。

“瞎想什麽?”江趁挑了挑眉,單手抱著她,騰出一隻手去開門。

“是書房,讓你學習的。”他開了燈。

窗簾拉著,開燈之後陡然變亮,白茶攬著他脖子環視了一周,不好意思地輕輕點了點頭。

小幅度的動作,蹭的他胸口很癢。

江趁將她放在桌前的轉椅上,雙手撐著兩邊扶手,將她整個人圈在身前。

混不正經道:“怎麽樣,沒有床吧。”

白茶小臉漲得通紅,像被人戳中了小心思,將臉撇到一邊,手還推阻在他胸前。

“你快起開,”她說,“我給你煮了粥再學習。”

“我去煮,”他笑,“女朋友不就是用來慣的麽。”

見白茶還想說什麽,江趁先一步起身,拍了拍她腦袋瓜。

“在這兒坐好,不想學習就玩會兒。”

江趁其實根本不會做飯,最簡單的粥都不會煮,是到了廚房現查的教程。

他這個人雖然自詡悟性高,但做出來不知怎麽還是有些差強人意。

看起來賣相很爛,但江趁嘴很硬,他說嚐著還行。

他說的也沒錯,確實是還行,能吃。

畢竟沒一個有情商的人會直接和他說這粥好難吃,也沒一個有眼力價兒的人會不知道還行的真實含義。

但江趁說,這東西不難學,他用不了多久就能學會。

他要為她學做飯。

要知道,從小到現在絕大多數時間裏,白茶都在自己給自己做飯。

她從來都是自己照顧自己。

她隻能告誡自己,男人上頭時說的話是不能太當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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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指被唐初曉看見那天,白茶和她在校外的一家桑拿館。

白茶頭上頂著擰成兩個山羊啾啾的毛巾,浴衣V領處項鏈若隱若現。

唐初曉伸手將其勾了出來,純黑的戒環更顯著白茶皮膚白得近乎透明。

“我怎麽看著這東西有點眼熟?”唐初曉越看越覺著好像在哪見過一樣。

“江趁的。”白茶說。

這麽一說唐初曉就想起來了,從她第一次見江趁就注意到他手上的戒指,一直戴在食指上,好像從來沒摘下來過。

“這有什麽特殊含義嗎?”

白茶喝了口檸檬茶,將這戒指的來曆給她從頭到尾講了一遍。

聽得唐初曉覺得自己的認知被顛覆。

“江趁是這樣的?”她震驚,“他怎麽這麽像個好人?”

“是吧,”白茶也深有同感,“再處下去我都要懷疑自己了。”

她們蒸完桑拿,換了衣服往休息室走,坐在小沙發上繼續聊。

“他連這種東西都給你,牛啊我的寶,我都不忍心了,”唐初曉使勁搖了搖腦袋,“不行不行,我這個廢物,我怎麽能共情渣男!”

白茶使勁點了點頭,不能共情渣男,她得天天這麽給自己洗腦才行。

“反正等分手的時候我就還給他,”白茶歎一口氣,“得盡快結束才行。”

唐初曉嘻嘻哈哈地笑,“撐不住了吧,我早就說過你渣江趁不靠譜,和他這種級別的渣男玩,沒把自己搭進去就是好事了。”

“而且不是我說你,為了讓渣男嚐嚐苦頭和他們談戀愛再甩了他們這種事,他們是嚐到苦頭了,可你自己吃到甜頭了嗎?對你有什麽好處?”

白茶搖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

從前邊的韋開宇景林身上她可能還嚐到了一點渣人成功的快感,可在江趁身上,她非常奇怪地覺著自己走進了一個死胡同。

別說快感,不被困在裏麵出不來都是好的。

“那你準備什麽時候甩了他?”唐初曉問。

沒等白茶回答,恰巧身後傳來一聲清脆的玻璃碎響,是有人打翻了杯子。

唐初曉被吸引了注意,伸著頭看了眼熱鬧。

那女生手忙腳亂,看起來很慌,坐在和白茶背靠著背的位置,她沒轉身,唐初曉隻看到個背影。

她笑著小聲說:“茶茶,那個女生穿得和你風格好像哦。”

要不是白茶就在自己對麵坐著,唐初曉保不齊真能認錯人。

白茶沒有轉頭,身體前傾小聲說:“別看人家了,被人盯著多尷尬。”

唐初曉這才吐了吐舌頭,收回了目光。

“你保研有信心沒?”

白茶從大一一直到現在都在為保研到珩大努力,唐初曉之前複讀不在都知道她有多重視。

白茶點了點頭,笑說:“那當然啦。”

她確實還挺有信心的,畢竟成績在那放著,她又不可能違紀。

兩個人套上羽絨服,拿了包起身往外走,準備坐車回學校。

直到她們出了門,景晴晴才站起身來。

她穿得和上次在咖啡館那天白茶穿的很像,頭發也由挽在腦後改成了披散著,連長度都修剪到和白茶差不多的長短。

景晴晴隻是想跟著白茶,她想知道江趁喜歡的女孩子是什麽樣子,幻想如果她變得和她一樣江趁會不會就能喜歡她一點。

可她沒想到會聽到那些。

那個女生,她分明是蓄意勾引,她和江趁在一起的初衷就是傷害他。

景晴晴手指都止不住的顫,她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隻要把這個女生的真實目的告訴江趁,江趁一定會和她分手,他們絕對再也沒有機會。

江趁這麽優秀的人,不需要忍受別人,也不該忍受別人。

他向來最煩欺騙,如果知道她從始至終都在騙他,一定不會原諒她。

景晴晴腦袋裏一團漿糊,打車回了家才發現她哥回來了。

景林畢業兩年,在外地工作,一年回不來幾次。

這次也是因為景晴晴割腕的事,特意調休回來。

他正坐在客廳沙發上翻書,戴了副銀邊眼鏡,在冷光立式燈照射下閃著倏忽的光影。

舉手投足都很斯文。

雖說景林平日裏都很溫和,可景晴晴某些時候其實有點怕他。

他把她叫到身邊坐著,問她最近的情況,有沒有聽醫生的話乖乖治療。

最後才問了她關於江趁。

景晴晴全都說了,包括今天在桑拿房聽到的一切。

景林:“你喜歡的人很愛他現女友,對嗎?”

景晴晴點點頭,江趁說他隻愛她,現在還把一直戴著的戒指給了她。

“那你怎麽能確定,他知道了這個女生的真實目的就會和她分手呢?”

“如果他原諒她了呢,如果這個女生恰巧動心決定假戲真做了呢?”

“隻有這個女生堅持他們之間再無可能,他們才能徹底分開,對不對?”

景晴晴愣住了,她一直覺得江趁不可能接受得了這種謊言,可要是他偏偏就為那個女生破例了呢?

“討厭她嗎?”景林又問。

景晴晴非常挫敗,有些忍不住淚,“她搶走了我喜歡的人,我討厭她!”

景林:“既然那個男生這麽優秀,在他們學校又挺有名,而且聽起來並不是第一個被她這麽欺騙的。如果這件事被曝光,你覺得,那個女生的道德素質、人品,會不會受到質疑?”

景晴晴沒想過這麽多,不知道哥哥說這話是什麽意思,隻是木然地點頭,呆呆地聽他繼續說道:

“她不是要保研麽,如果這件事真的鬧大,給她扣上私生活混亂的帽子,難說不會對她升學造成影響。”

說著,景林笑起來,眼睛輕眯起,笑容如春風一般和煦,語氣也溫柔。

“你拿這個威脅她,你說她敢拿自己的前途做賭嗎?”

作者有話說:

還有人記得景林嗎,就是茶茶成功渣掉的第一個渣男,文案上的那個致命溫柔,斯文敗類

(他還不知道妹妹的情敵就是自己前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