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老跟在沈非身邊這麽久,兩人又靈魂相連,沈非和上官玉的那些事,他自然也是知之甚深,而且他這個旁觀者,所看到的事情還要比沈非多得多。

不過無論鬼老如何聰慧詭譎,也永遠不可能明白當初沈非在安然亭外那一刻的心情。那仿佛就是他心上的一塊肉被上官玉狠狠地剜掉了,想要再補回來,恐怕永遠也不可能了。

沒有意識到沈非的心情,鬼老繼續勸道:“俗話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畢竟你們青梅竹馬了十多年,難道你身為男子,就不能大度一點?”

“哼,大度?”聽到這裏,沈非終於是冷哼了一聲,而後冷笑道:“鬼老,你沒有經曆過背叛的滋味,你永遠也不可能明白那種感受,這種話,還請你以後不要再提了。”

沈非這話說得有些不客氣,這也是他知道有鬼老的存在以來,第一次用這種口氣和鬼老說話,實在是剛才鬼老所說的那些,觸碰到了他心底深處最不願意麵對的那根弦,讓得他有些控製不住自己。

沈非話音落下,鬼老卻並沒有立時接口,而是以一種連沈非都聽不到的聲音喃喃道:“嗬嗬,背叛麽?老夫經曆的,可比你這小子多多了。”

當然,這句話沈非自然是不知道的,要讓他原諒上官玉當初的背叛,至少現在是絕對不可能的。

不過不能原諒上官玉,但沈非還是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說道:“當初的事情,其實我已經不怎麽放在心上了,隻是想要再回到曾經……曾經的那種關係,恐怕永遠不可能了。”

說實話沈非心中其實並不是不想回到那個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時候,隻是他清楚地知道,一麵鏡子破碎了之後,存在的裂痕無論怎麽修補,都不可能再是一麵完整無瑕的鏡子,有了裂痕的鏡子,終究會再次碎裂的。

沈非不願意在這個話題上多談,所以在總結了一句之後,便是站起身來,深吸一口氣,說道:“既然短時間內不能出去,那便隻能先修煉魂醫之術了。”

也不等鬼老再多說什麽,對這天殘空間已經有了一定了解的沈非,右手倏然一揮,旋即一襲躺在平台之上的紅光人影便是憑空出現。

天殘空間之中,一道紫色光芒浮動,那一對盯著沈非施展虛幻魂針的骨眼一動不動,正是早就存在於這天殘空間的紫骨。

天殘空間的神奇,即使是它的主人沈非也並不完全了解,這個空間既能讓沈非自己的靈魂之體進來,又能存儲像小雪紫骨一樣的實體,這在沈非的意識之中,簡直就是一種極度不可思議之事。

不過現在的沈非也漸漸習慣了,不管天殘空間怎麽玄奇詭異,至少是對他有極大好處的,就算是弄不明白,這些好處也讓他受益匪淺,不止一次地幫他度過了生死難關。

一絲絲紅色的虛幻魂針從沈非指尖之上噴發而出,旋即便是插滿了那虛幻紅光人影後背之上整整五十四條經脈。

突破到中級魂醫大師以來,沈非也隻是在地院之中牛刀小試了一番,此時這開擴五十四條經脈,堪堪達到他此時的極限。

不過在這心無旁騖天殘空間之中,沈非有絕對的信心在他靈魂可以回歸本體之前,在魂醫之術上再作突破。

晉升大比之後,南火學院陷入了詭異的一種平靜,除了沈非這個名字在這段時間內風一般地傳遍整個南火學院之外,一股潛湧的暗流,卻是在這平靜之下緩緩升溫。

…………

丹武大陸極東之地,這裏是屬於丹魔界狂丹魔一族的大本營。

萬仞壁立的懸崖上方,有著一處磅礴之極的紅色大殿,光看這大殿的建築造型,倒是和丹魔界極北之地的血魔王大殿有著幾分相像。

此時在這座大殿之內,有著一老一少兩人分而坐之,如果有狂丹魔一族之人在這裏的話,或許會瞬間認出這一老一少,正是狂丹魔一族的王者父子,狂魔王風殞和其子風翎。

如果是一名剛剛聽說狂丹魔這個名字的人類,或許會認為這以“狂”為名的丹魔一族,個個都長得五大三粗,可是這種意識本身就是錯誤的。

比如說此時在大殿之內端坐的這對父子,狂魔王風殞倒是稍顯魁梧一些,但也並非是異於常人的那種強壯,至於那丹魔少年風翎,則是比普通的人類還要瘦弱許多。

丹魔一族之所以分為狂丹魔和血丹魔兩個族群,那正是因為他們有著某種聯係,又有著實力表現形式的不同。

血丹魔,體內流淌的丹魔之血便是他們的根本,激活血魔之力,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就激活他們血液之中的神秘力量,從而達到提升自身實力的目的。

而狂丹魔,也有著他們這一族獨有的秘法,那便是可以催發體內的某種能量,來達到讓自己手臂、腿腳、軀幹甚至是整個身體都得到強化的效果。

狂丹魔一族這種秘法,和血丹魔激活血魔之力看似有著某種聯係,實則是完全不一樣的。因為受到這種秘法催發之下的身體某處部位,那一處的力量會變得異常的強大,這一點,就算是血丹魔激活血魔之力也是比之不上。

在沒有激活這種狂魔能量的時候,這些狂丹魔一族與血丹魔也沒有什麽區別,至於他們的丹氣,在不用藥物隱藏的情況下,自然也是血紅色的,這一點,身為丹魔倒是沒有什麽例外。

此時大殿之中的這對父子,也不知道已經端坐在這裏多長時間了,狂魔王風殞的臉上看不出神情,但是風翎本來就有些白晰的臉龐,此時卻是有著一抹激動,還有一抹……怒意?

“父親,你剛剛所說的這些,可是……可是真的?”風翎顫抖著出口的聲音,似乎有些不太相信自己剛才所聽到的消息,隻是這個反問,又是那麽的蒼白無力。

“翎兒,這些事情,你母親也是知道的,之前你年紀小,就沒有告訴你,現在你已經經過了狂魔池的考驗,也算是成人了,我們並不打算瞞你。”風殞臉色一片平靜,仿佛隻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

“可是……可是父親,你所說的那人,她……她是人類啊,是咱們丹魔一族的死敵,你怎麽可以……怎麽可以……”風翎的一段話斷斷續續,最後卻是已經不知道怎麽措詞,今天聽到的這些話,實是他降生以來最為震驚的一次。

風翎永遠也不會想到,在他印象之中和母親關係甚好的父親,竟然和一名人族女子有過一段難以磨滅的過往,雖然這是在父親與母親成親之前發生的事,但作為人子,風翎一時之間自然是不可能接受得了。

此時風殞的臉色也變得有些惆悵起來,聽得他輕聲道:“你也別怪她,都是為父的錯,說起來,這些年她在人族之中,恐怕也是極不好過吧?”

風殞這有些自責之言,讓得風翎身子微微一顫,說道:“父親,你對她……對她,還有舊情?”

風殞悵然一笑,說道:“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翎兒,當初你母親為了將我從人族那些老家夥手中救出來,受了極其嚴重的內傷,這些年是愈發嚴重了,你放心吧,我絕對不會拋下你們母子的。”

風翎鬆了口氣,狠狠定了一番心神之後,突然說道:“父親,你今天忽然跟我說這些事情,恐怕還有一些另外的打算吧?”

風殞抬起頭來,有些驚愕地看著風翎,片刻之後笑道:“看來翎兒是真的長大了,這心思也不像以前那麽單純了。”

風翎心中其實甚是煩躁,他隻是不想在剛才那個敏感的話題上多談,當下直接問道:“父親有什麽事就請說吧。”

風殞也沒有再賣關子,開口問道:“翎兒,我記得當初你曾經前往人類凡域界,去找過為父曾說過的那件東西是吧?”

聽到這話,風翎心下一動,當即點了點頭,接口道:“當時年少氣盛,說起來,父親你還沒告訴過我那到底是一件什麽東西呢?”

當初在長寧宗靈妖洞中,風翎和沈非曾經有過一段交手,隻是在那個時候,他終究不清楚其實與自己對戰的那個少年,其手中的漆黑色長槍,正是他想要尋找的東西。

既然風殞自己將話題帶到了這個之上,所以也沒有隱瞞的必要,說道:“那東西,叫做噬魔槍,乃是我丹魔一族至高無上的魔祖大人所用的武器,當初魔祖大人殞落,便將之封印在了一處隱秘之地。”

“噬魔槍,魔祖大人?”

風殞這段話中的信息量有點大,大到風翎好一陣都沒有消化過來,不過在聽到“噬魔槍”三字的時候,他心中卻是忽然一動。

因為風翎當初曾經去過靈妖洞三層的那處秘密之地,而噬魔槍在那時已經被沈非得了去,風翎所看到的,隻是一個深邃的地洞而已。

想到這裏,風翎陡然想起當初沈非所用的那把長槍武器,當即脫口而出道:“父親,那把噬魔槍,是不是身長五尺,通體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