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然聽到風翎對噬魔槍的描述,風殞臉色微微一變,旋即忙道:“正是,你是怎麽知道的?難道你曾經見過噬魔槍?”

得到了父親的肯定,風翎心中一陣大悔,伸手狠狠一巴掌拍在椅旁的木幾上。他萬萬沒有想到,當初在長寧宗靈妖洞內看到的獨臂少年所使用的那把黑色長槍,竟然就是父親口中魔祖遺留下來的上古神物。

將心中的這股鬱悶力壓而下,風翎有些氣喘地說道:“父親,當初我私入人類凡域界,曾經遇到過一個很奇怪的人類小子,此人隻有一條手臂,他手中使用的武器,好像就是……就是噬魔槍!”

“什麽?”

聽到這話,風殞的反應有些超出了風翎的預料,待他臉上剛剛浮現出一抹震驚的同時,風殞已經站起了身,急切說道:“你是說,噬魔槍已經被人取走了?而且取走它的人,還隻有一條手臂?”

說實話,風翎從未見過父親有過這麽失態的時候,自己的這個父親修為大陸罕有,恐怕就算是人類五祖齊至,也不可能讓他有這麽大的反應。

可是現在,當風翎看到父親臉上那急切的神情時,心中已是有了一些猜測。噬魔槍父親應該是早就知道的,現在如此失態,想必不是因為這把早就存在的上古神物。

風翎已經篤定,如果不是因為噬魔槍的話,那父親的反應,肯定就是因為自己話中的另外一個信息了,那就是“獨臂少年取走了噬魔槍”!

不過風翎所能猜測到的就隻能到此了,他根本不知道父親因何失態,所以心頭念轉之下,隻能是實話實說道:“是的,父親,當時孩子兒還處於丹氣勁的巔峰,可是對上那個比我修為還低了不少的獨臂小子,竟然勝之不過,你說奇怪不奇怪?”

身為狂丹魔一族的王族,風翎自然也知道人類的普通修煉功法,斷手折足的殘廢之人是不可能修煉的,所以這個事情一直是他心中的一個疑問,此時說出來,看父親的反應,應該是知道其中因由的。

再一次得到風翎的肯定,風殞本來激動的臉色突然變得有些興奮,不住搓著雙手來回走動,口中喃喃地道:“斷臂能夠修煉,還能獲得噬魔槍的認主,看來是沒錯了,是他,真的是他!”

風翎心中的疑問可不止這一個,也不理父親的反常,繼續問道:“父親,你不是說噬魔槍隻能是我丹魔一族的王者血脈才能收取的嗎?那個獨臂小子,據藍冰所說,可是一個擁有靈魂的人類啊。”

其實這也是風翎當初並沒有去想沈非手中乃是噬魔槍的主要原因,因為風殞曾經明確地告訴過他,那上古神物是必須要丹魔王族血脈才能收取的,沈非一個貨真價實的人類,又怎麽可能取走丹魔一族的聖物?

見得父親臉上猶自有些古怪,風翎自顧喃喃道:“難道,那小子其實不是人類,是血丹魔一族的王者所偽裝?”

血丹魔和狂丹魔,從血脈上來說其實是相同的,隻是表現方式不一樣罷了,這時風翎對沈非的印象已經有點模糊,卻是拿不準當時的沈非,到底是不是真正的人類了。

這一句話仿佛把風殞從某種狀態之中拉了回來,當即搖了搖頭道:“魔祖大人殞落之時有令,噬魔槍是留給我狂丹魔一族的,我那個兄弟雖然野心極大,但對魔祖大人的話卻是絕對不可能違背,所以說不可能是他們那邊的人。”

風翎這一下真的淩亂了,疑惑道:“那到底怎麽回事?還是我看到的那把漆黑色長槍,並不是噬魔槍?”

“不,那就是噬魔槍!”風翎話音剛剛落下,風殞已經是斬釘截鐵地肯定,而且其臉上忽然掠過一抹掙紮之色,最後咬牙道:“那個人類的獨臂少年,恐怕……恐怕正是你同父異母的親……親哥哥!”

“啊!”

這一下輪到風翎目瞪口呆了,他完全沒有想到會從風殞口中說出這樣一個結果來,一時間,當初與沈非在妖寧山和長寧宗兩次相遇的情形瞬間湧上心頭,那獨臂少年的模樣,也在這一刻變得無比清晰。

之前得父親說起當年的一段往事,風翎卻是從來就沒有想過父親和那個人類女子,竟然還遺留下了一個兒子,今天這一天,對於風翎來說,簡直就是這輩子最為充實的一天。

風殞自然是知道這個信息對兒子的衝擊力有多大,因為現在的他還沉浸在這個震撼的消息裏呢,就連他自己,也沒有想到心底深處的那個人,竟然會給自己留下另外一個兒子。

風殞雖然震驚,但更多的還是興奮,他已經可以有九成肯定,那個斷臂之後還能修煉,而且還取走了丹魔一族聖物噬魔槍的獨臂少年,應該就是自己的兒子。

見得風翎失魂落魄的樣子,風殞輕聲道:“翎兒,你應該知道人類之中,斷臂這種殘廢之人,是不可能再修煉丹氣的,整個大陸之上,隻有一種情況例外。”

“是什麽?”風翎呆呆地反問了一句。

“天殘魔訣!”風殞也沒有賣什麽關子,見得風翎終於回過神來抬起頭盯著自己,便又道:“這門功法號稱天上地下第一功法,正是當初魔祖大人所修煉的絕世功法。”

風翎本就是個心思通透之人,聞言早已轉過了一些念頭,沉吟道:“父親的意思,是那獨臂小……那人修煉了天殘魔訣?”

風翎本來是想說“獨臂小子”的,但突然想到那可能是自己同父異母的親大哥,當即改口,不過這個猜測,卻是十足的真相。

風殞點了點頭,說道:“除了天殘魔訣,我想不到還有什麽功法可以使人類能夠斷臂修煉的,而且魔祖大人遺留下來的六塊天殘玉殘片,其中兩塊,正是我贈予那……那人的!”

風殞麵對自己的兒子,也不好意思說起當初那個心儀女子的名姓,索性學了兒子的稱呼,隻不過“那人”兩個代表的意義,風翎自然是第一時間就明白了。

見得風翎沉默,風殞繼續說道:“想要開啟天殘魔訣,除了本身要身懷天殘玉殘片之外,其中一個必要的條件,便是需要我丹魔一族的王族血脈,再結合著你說他取走了噬魔槍這個情況,他……他恐怕真是……”

風殞沒有說完後麵的話,可是這種種言之有據的推測說出口,風翎心中其實也已經有七八分相信了,隻是這個信息對他的衝擊太過巨大,大到他一時之間都有些無法接受。

風翎永遠也不會想到,當初曾經在人類凡域界兩次相遇,甚至是有過生死相搏的那個獨臂少年,到頭來竟然是自己的親大哥,這……這真是從何說起啊?

但事實就是事實,風翎就算是接受不了,也必須接受,大殿之中的父子二人各自陷入了沉思,一時之間,整座大殿突然變得安靜了起來。

直到良久之後,風翎才深吸了一口氣,從椅中霍然站起,說道:“父親,我想去看看母親!”

風殞心神也在恍惚之間,也不知聽清了風翎之言沒有,隻是擺了擺手,風翎也沒有再多說什麽,徑直出殿而去。

在這座大殿之後極深處,有著一個並不甚大的幽靜小院,小院雖小,卻不局狹,院中落花繽紛花香四溢,的確是一個修身養性的好去處。

不過在風翎推開院門而後朝著正中間一間大屋走去的時候,他的心情卻是突然變得沉重起來,待得他推開這道房門,一股與屋外花香迥然不同的藥味便是撲鼻而來。

這處房間倒是頗為寬敞,隻是偌大的房間之內卻沒有什麽擺設,隻有北牆之下有著一張大床,床上錦被傾蓋,蓋頭之上露出一張極度蒼白的女子臉龐。

“母親……”

風翎走上幾步,目光有些發怔地盯著那張蒼白臉龐,口中的喃喃聲,顯露了這個丹魔女子的身份,她,正是風翎的親生母親。

本來有著好多話想對母親說的風翎,在見到因傷勢沉重而沉睡的母親時,卻又不知從何說起。而且他也知道,父親今天和自己所說的,除了那個獨臂少年的事以外,母親恐怕早就已經知道了。

所以到了最後,風翎居然是一句話也沒說,就這樣一言不發地在母親的床榻之前坐了一天一夜。

當第二天的曙光照射進這幽靜小院之時,風翎心中突然做了一個決定,當即深深看了母親一眼,而後推門而出。

徑直跨過院落,而當風翎再次推開院門之時,卻是見到院門之外,竟然俏立著一個他熟悉之極的綠色身影。

“藍冰?你怎麽在這兒?”

風翎有些吃驚,這個當初他從丹武河西岸隨手擄來的人類少女,正一臉笑容地盯著他,讓得他疑惑開口。

藍冰笑靨如花,也沒有回答風翎的問題,若有所指地說道:“我知道你肯定心情不太好,所以就過來看看你!”

風翎並不傻,聽得藍冰這樣說,當即開口問道:“父親都給你說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