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在大年初二後半夜, 某個昏沉睡去的瞬間,周念察覺到自己的手被人抬起,一陣細碎的冰涼套在了她的無名指上。

可能是淩晨三四點左右吧。

周念實在太累, 她從未覺得這樣疲憊,想要看看手上的東西是什麽卻如何也睜不開眼睛,細聲嚶嚀了一聲。

聽到耳後的應答, 低沉溫柔,一如午夜的呼吸令人安心。

“乖乖睡覺。”

薑陸潮將她摟進了懷裏,熟悉的熱氣再次將她包裹, 她很快沉沉睡了過去。

翌日,周念是被薑陸潮喚醒的。

房間裏窗簾沒有拉開, 暖氣絲絲,吹得人舒適。

“現在幾點了?”

周念的嗓子有點發啞,眼圈也有點腫, 脖頸鎖骨上遍布了昨夜痕跡。

“十一點多。”薑陸潮坐在床頭回答她, “本來想讓你再睡會的, 怕你餓。”

“這麽晚了……”

周念有些吃驚,撐著手臂正要坐起, 卻發覺後腰軟得無力,最後還是被薑陸潮一臂托起來的。

都說第一次難免累人, 更何況是薑陸潮這樣的……

周念就勢靠在薑陸潮胸前緩神,想起昨夜某人惡行, 深覺從前給他取“野獸”這個外號真是再貼切不過了。

周念此刻身上披的還是薑陸潮隨手給她套上的他的襯衣,領口鬆鬆散散,薑陸潮順著她的後背, 視線下滑便能輕易略過那一番風光。

明明早就戒了煙, 喉嚨卻無端發緊。

“怎麽了, 還困?”他笑說。

周念閉著眼睛搖了搖頭,頭頂翹起的碎發掃過薑陸潮的脖頸。

男人喉結上下滾了滾。

“要不**再躺會?”薑陸潮說這話時,如果不伴隨著拉著周念的手按到某硬處的動作會更好。

周念驀的坐直了起來,抿直唇角控訴他,聲音裏含了幾分不滿。

“昨晚三點多才睡的,哥哥做個人行嗎?”

薑陸潮這人便是一貫的臉皮厚,被周念這樣冷冰冰的眼刀瞪著,還能拉著她的手動作自如,閑散地扯起嘴角,“不說你哥不是人,是野獸?”

“……”

眼看周念眼圈又要紅了,薑陸潮才收斂了前麵不太正經的勁頭,惹了人在事後將她帶進懷中哄。

“錯了錯了,哥跟你開個玩笑。”

“哥哥今天有工作嗎?”周念問。

“三點多有個會,沒什麽事,可以陪你。”

薑陸潮顯然誤會了周念的意思。

“我是說,有事做就好。”

周念趴在他的肩上,頭發被靜電吸附在薑陸潮的棉質單衣上,視線往上,後頸上還布著幾道紅痕,她抓的。

周念翹了翹唇角,“看到你就討厭。”

“嘖,睡完就翻臉啊妹妹?這麽無情?”

薑陸潮的笑聲在胸膛振動,故意加重力氣撚了撚。

周念身子生澀又疲乏,心下不滿,攀著他的脖子坐了起來,對著他的下顎咬了一口,然後掀開被子準備下床。

“起床了,不跟你鬧。”

“咬了就跑?”

薑陸潮悶笑著,將她又勾了回來,翻身抵著成倍欺負了回來。

……

本就不早,兩人在房裏鬧了一通都過了十二點。

薑陸潮出去給她熱早飯。周念去洗了個澡,拿著髒衣服出來時,才發現昨天穿得那條絲襪被丟進垃圾桶裏,滿是被撕扯破的痕跡。

這男人的狗爪子就要這麽蠻橫麽,練了一身蠻力,非要用扯的。

周念吹好頭發出去控訴薑陸潮,“我那雙襪子很貴的,哥哥下次再那樣我真的會生氣。”

薑陸潮正係著圍裙從廚房裏端了兩碗粥出來,聞言,眉梢一挑,默不作聲地走進房間,從皮夾子裏翻出了一張黑卡塞進周念手裏。

“多買幾條,我換著撕。”

“……”

有那麽一瞬間,周念竟然想不出要用什麽話來回懟這人,氣不打一處來,擰著眉心瞪他半天,“你這人是不是有病?”

薑陸潮一副受之榮幸的模樣,哼笑一聲,將人帶到了腿上,順勢在沙發坐下,手心探進浴袍,溫聲糾正她,“這不叫病,這叫夫妻情.趣。”

“……”

“你哥就這德性,體諒一下唄?”

薑陸潮咬了咬她的耳垂,哼聲低沉,“小哭包?”

周念身子一顫,因為這個稱呼而回想起昨夜,他便是不斷惡劣地將她弄哭,然後一聲一聲地喚她.

在她意識混亂前,聽到的最後一句便是他壞聲說,留點眼淚給下麵吧,小哭包。

“……”

周念驟然變了臉色,從薑陸潮身上一把跳了起來,冷聲:

“哥哥今天不要跟我說話。”

-

新年伊始,周念沒什麽工作。

她在傍晚時出門和陳思瑤吃晚飯,薑陸潮送她去的。

陳思瑤依舊那副風塵仆仆的樣子,穿了件馬甲毛衣走進餐廳,將手中紙袋往桌上一推,笑眯眯坐了下來,“給你的,新婚禮物。”

周念結婚的消息唯一沒有隱瞞的就是陳思瑤。

“這麽客氣啊。”周念笑著接過紙袋,見裏麵還有包裝便沒有馬上拆開。

“客氣啥,你們都沒辦婚禮,我份子錢都沒得交。”

陳思瑤拿過熱毛巾擦了擦手,目光掃過周念左手,“話說回來,你怎麽沒戴戒指啊,照你們家哥哥那手筆,不得高低送個幾克拉?”

周念下意識看向自己的左手,驀的想起昨晚無名指上冰涼的觸感,那夢做得還挺真實。

笑說,“我結婚這事除了你以外都沒告訴其他人,要戴了戒指豈不是人盡皆知了?”

“那確實戴不了。”陳思瑤笑著叫來服務員點單,“那我還挺榮幸的,唯一一個知道你結婚的人。”

陳思瑤在元旦前後離職,之後就光速背著照相機飛去了大興安嶺拍雪山風光,一直在那兒待到了大年三十才回來。差不多一個月的功夫,她瘦了許多。

其中有多少和唐逸舟相關的成分,周念沒問。從不過多窺視是她的長處。

她們今天出來的目的除了簡單聚一聚,主要還有商討另一件事情。

年前,陳思瑤就和周念說過,她有一個關係很鐵的編導班同學,準備拍一則主題為山海小鎮的短片作為畢設作品,想請周念參演,周念欣然答應。

這會剛好是寒假,大家都有空,便是在商議具體時間。

那個同學家也在兆海,他已經將需要借用的設備和人手都聯絡好了,這兩天正在海灘邊取景,綜合考量,將拍攝日期定在了13號。

吃過飯,薑陸潮開車來接周念,周念問到要不要順道送陳思瑤回去,她擺了擺手,說有車接。

汽車後視鏡裏,周念望到唐逸舟的那輛別克在路沿停下,但陳思瑤卻上了另一輛車。

“在看什麽?”薑陸潮問。

“沒有。”周念收回視線,盯著自己的手鏈出了會神,忽然說,“其實喜歡也是有保質期的,有時候一次錯過,就再也沒可能了。”

暗戀是在漫長的盛夏中,做一場無人知曉的夢。

有人夢醒收獲,也有人夢醒寥寥離去,夢裏的人再也追不上。

-

周念本就參與拍攝過樂隊的mv,對鏡頭也算熟悉,這日的拍攝很流暢。

陳思瑤的那個同學叫做錢錄容,是一個對事物很有清晰見解的人,他會明確告知你想要拍攝出的感覺,也不吝於誇讚和笑容。

三分鍾的短片,他們用了一個下午時間就順利拍攝完畢。

最後一個場景在沙灘礁石旁,拍攝完,陳思瑤趕忙拿了大衣給周念披上,錢錄容將自己的外套墊在礁石上給她們坐。

周念怕弄髒他的外套,他笑說:

“沒事,外套髒了洗洗是小事,冷到人就是大事了。”

說時,錢錄容拿了兩杯飲料遞給她們倆,陳思瑤那杯是奶茶,周念這杯是熱橙汁,“思瑤說你不喝奶類。”

思瑤。

因為這個稱呼,周念略略勾起唇角,略帶好奇地看向陳思瑤,後者或許是出於羞怯或是瞞報情況的心虛,隻低著頭喝奶茶不說話。

錢錄容將拍攝片段拿給她們看,偶然退出到相冊略縮圖畫麵,視頻再往上,拍攝的都是同一個女孩身影。

見相片被她們看到,錢錄容也不遮掩,隻笑著“誒呀”了一聲,“一不小心暗戀變明戀了”。他的喜歡坦**到過分。

惹得大大咧咧如陳思瑤也咬著吸管,耳尖紅了半天不好意思說話。

回去路上,周念一直在回想錢錄容的那句話。

一不小心,暗戀變明戀了。

這便是人與人的不同。

有人將暗戀視作絕不能見光的澀果,一旦露了餡便要百般替自己尋借口遮掩過去;

也有人將暗戀視作再平常不過的事情。喜歡一個人是美好幹淨的,縱是暴露,也能坦坦****地笑著“誒呀”一聲,直接承認自己的心意。

大不了被.幹脆拒絕,回去失魂落魄哭上一場,這事兒也就過了。也許當時站在情感漩渦中會覺得難堪傷心,但走遠了,時間長了,好像也不是什麽大事。

“哥哥。”

“嗯?”

周念抱著薑陸潮的外套,忽然看向駕駛座,斟酌著問了個問題,“如果去年我一遇到你就告訴你,我以前喜歡你,你會拒絕我嗎?”

周念其實還是覺得自己會被拒絕的,她對薑陸潮喜歡上自己的時間節點大概放在相遇後的再幾次見麵上。

如果是這樣,顯然,她的主動是會遭遇拒絕的,說不定薑陸潮還會因此疏遠她,便也沒有了發展到現在的可能。

這又讓她不知該喜該悲。

她看向薑陸潮。

七點多的晚高峰,汽車在高速路上緩慢前行。

薑陸潮的瞳孔倒映著霓虹車燈,聞言,清淺笑了下,扭頭看向她。

“你真以為你哥瞎嗎,第一眼認不出你?”

作者有話說:

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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