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路段的排水係統做得很好, 不過一會,地麵積水已經排得差不多幹淨,露出濕漉漉的青磚路。
周念和葉什說了兩句話, 一輛黑色汽車出現在道路盡頭,打亮外廓燈。
周念這才明白他剛剛說的“薑哥開911”什麽意思——他的車標旁有個金屬911圖案。
回過頭準備跟葉什打個招呼離開,卻發現他的身影早就消失在玻璃後。
奇怪的人。
隻有他們兩個人, 周念坐在副駕。
畢竟是曾經表白被拒過的人,兩人單獨待在一起的空間讓周念不太自在。坐上車便默默係上安全帶,跟他報了地址, 隨後望向了窗外,沒有說話了。
車裏的煙草味有些嗆人, 她下意識摸了摸鼻尖,薑陸潮望過來一眼,將車窗降了下來, 說了聲“不好意思”。
周念沒有回頭, “沒事。”
沿著這條路往下開就是石城沙灘。
海浪拍打聲順著台風餘韻湧進車窗, 將周念的頭發吹起,長發邊沿掃過男人臂肘, 像羽毛,輕輕撓了下。
薑陸潮朝她看了一眼。
她的頭發不算黑, 日光明亮時看著有些發棕,長發隨性散下披在肩頭, 遮擋住了半張側臉。有風吹過,頭發輕輕抖動,露出她的側臉。
日光下, 她的瞳孔顏色很淡, 倒映著大海的輪廓。
依舊是安靜不愛說話的模樣。
發絲掃過眼角, 眼睫根部那顆紅痣顫了下,綴在冷白皮膚上,要哭不哭的樣子。
薑陸潮喉結輕滾了下,收回視線。
“巡演推遲到什麽時候了?”
“八月初。”
“準備得怎麽樣?”
周念的回答不冷不熱,“還可以。”
“這回有沒家屬證?”
“啊?”
薑陸潮半是開玩笑的口吻讓她反應了幾秒,隨後才會意過來,他說的是高一時歌手大賽學校發的家屬證。
還沒回答,薑陸潮自己先接過話,“開玩笑的,巡演順利。”
“……嗯。”
汽車沿環島路開過,掠過石城沙灘邊沿。
暴雨過後海水漲潮,礁石不見影蹤,隻有幾樁孤零零的防護柱飄在白茫茫的海麵上。
周念隻讓薑陸潮送到小區門口。解開安全帶正要下車,薑陸潮又叫了她一聲,聲音隱沒在馬路閃過的一陣機車嗡鳴中,聽得不太清楚。
“生日快樂。”
周念微微笑了下,“謝謝。”
她有話想問,但斟酌了半天,還是沒辦法坦然地將曾經的暗戀說出口。
回去時,從口袋裏摸出了那張名片。
【waver總經理-葉什】
-
生日過後,周念失眠了幾天,錄歌總不在狀態,新歌也遲遲沒有進展。
這日下樓時,碰上正要出門去錄音室的貝貝和蒙西。
貝貝一副見到鬼的模樣,“我去,周念,你幹嘛了這兩天?怎麽又這麽憔悴?”
“沒睡好……沒事。”
周念從樓梯上走下來,將平板和u盤一起遞給蒙西,“新錄的demo和上次的詞都在這裏麵,你們先帶過去吧。我晚點到。”
蒙西接過東西放進包裏,目光落在她臉上,“你要去哪?”
“見個朋友。”
……
周念在附近咖啡廳裏坐了一會,一道幹練的身影走了進來,坐下時還在跟那頭打電話,“okok,我回頭把那段采訪發給您哈。”
……
過了兩三分鍾,才收起手機,朝周念露出一個不太好意思的笑容,“我們那破領導不把實習生當人,放假還在使喚我,真是……沒有等很久吧,念念?”
周念輕笑,“沒有,也剛到一會。”
高二分文理科,陳思瑤選了文,周念和任一晗選了理,三個人都去了不同班級,分在不同樓層,但關係仍然不錯。
高中畢業,周念留在了兆海,陳思瑤去了臨城一所不錯的師範大學讀新聞係,倒是任一晗去了槐南大學,大三時還作為交換生去了歐洲,說是年底才能回來。
陳思瑤現在在兆海一家新聞網跑實習,工作很忙,上回周念生日她就沒趕上,這回好不容易放了假特地過來和她見一麵。
“怎麽回事,我一個天天被無良老板壓榨的苦逼打工人臉色差就算了,你怎麽也臉色這麽差,不是再過兩天就要巡演了嗎?”
陳思瑤打量著麵前人,放下咖啡杯,試探性說起,“你前兩天說……見到你哥了?”
周念托著下巴,眼睛盯著窗外海景發呆,輕聲“嗯”了下。
“這幾天一直在想以前的事情。”
陳思瑤:“你是說高一?”
高一。
以及再往後的事情。
上次在酒吧,離開前,葉什給她塞了一張名片。
周念回到家反複思考葉什前麵話中提到的“拉練”“射擊”,實在好奇,給他發了一條信息:【你好,我是周念。上次聽您說,薑陸潮參軍過?】
葉什有點意外:【是啊。你不知道啊?他大三完就去部隊了,去年才退伍,四月份才從槐大走人的。】
可是,薑陸潮大三結束時,也正是周念高二升高三的暑假。
如果那時候他就去了部隊,那自己高中畢業寄到槐大的那張告白明信片……
他豈不是根本就沒收到?
再見到薑陸潮,周念本來是憤怒的。
氣他無端失聯了這麽多年,氣他揣著明白裝糊塗,明明知道自己向他告白過,卻還一次次靠近,仿佛兩人仍是親密無間的兄妹。
可事實好像是,薑陸潮的失聯是因為去了部隊,而她給他的告白也並沒有送到他的手上。
對他而言,她仍不過是兆海那個幾年沒有聯係的、別扭的妹妹。
自己那樣為之糾結、難過落淚的告白,其實……根本就沒有發生過。
想到這個可能,周念在椅子上坐了很久,她自己也說不清是該慶幸,還是覺得荒唐可笑。
她這幾年糾結、晦澀的心情,好像隻是命運開了個沒人捧臭腳的笑話。
“念念,你現在的狀態有點像大一的時候。”陳思瑤忽然說。
陳思瑤的學校離兆海不遠,她在大一時常常在周末來找周念。
那一年周念的狀態很差,18歲的女孩,最有活力的年紀,明明可以才華橫溢、青春美麗,她卻顯得對什麽都興趣了了,就連音樂網站上一直運營的賬號也停止更新。
過得並不愉悅的一年,周念也記憶深刻。
後來便是她生了一場病,本來隻是發燒,但因為長期情緒低落造成免疫力下降,一連在醫院掛了好幾天水。
周冠飛拎著家裏熬的雞湯來照顧她。
他生育得晚,那年已經五十歲了,站在病床前幫她擰開保溫盒,脊背有些佝僂。
周念看著他鬢角冒出的銀絲,忽然理解了為什麽別人說成長就在一瞬間。
出院後,周念的精神肉眼可見好了起來。
逼著自己不再去糾結那些注定無緣的人和事、將注意力放在親友、音樂上,也順利組建了自己的第一支樂隊【夏日返場】。
陳思瑤看著她再次露出笑容,看著她的樂隊一點一點從地下走向大舞台,她真心希望她好。因此難免在再次看到她露出這樣的悵然又糾結的神色時產生擔憂。
她問:“念念,不管以前,你覺得薑陸潮會喜歡你嗎?”
周念驀然抬頭。
一針見血的問題,也是周念所有糾結病症的出口。
落地窗外陽光落進來,將女孩的瞳色照得更加清透。
眼睫顫動許久,露出一抹晦澀笑容來,無比肯定地回答她。
“他不會。”
是啊。
無論曾經的告白薑陸潮有沒有收到,她都很清楚,薑陸潮對她沒有男女之情。
既然如此,做再多糾結也是無意義的。
想到這,周念長呼出一口氣,笑意釋然,“我知道怎麽做了,謝謝。”
陳思瑤也開懷笑了起來,拍拍桌子,“謝什麽謝,快給我兩張巡演門票,我要vip座!”
兩人又坐著聊了一會。貝貝發消息催她去錄音室,陳思瑤那頭也來消息要回去改稿了。
走前,周念想起另一件事,提了一嘴。
“對了,下個月唐逸舟要調回兆海西區消防了。”
陳思瑤收拾包包動作頓了下,轉瞬又展開笑容,“那挺好啊,離家近。”
“嗯。”
周念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麽。
暗戀這種事情總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譬如周念喜歡薑陸潮,薑陸潮不知道;
譬如陳思瑤喜歡唐逸舟,唐逸舟也不知道。
暗戀就像——
盛夏漫長
做了一場無人知曉的夢
周念將這句寫進了歌詞。
-
去到公司時,貝貝和蒙西已經練習了一會兒,就等她一塊去錄音室了。
周念匆匆放下包包,“沒有耽誤太久吧?”
蒙西給她倒了杯溫水,“沒事,跟錄音老師說了,如果狀態不太好的話,明天再錄也可以。”
畢竟周念是樂隊主唱,她的狀態跟歌曲完成度息息相關。
溫熱順著指尖蔓延全身,周念笑著搖了搖頭,“沒事,可以的。”
不知是否錯覺,再看周念,臉色似乎比下午出門時好了許多,見她精神恢複得不錯,蒙西便也沒說什麽了。
摒棄了雜念,新曲錄製得很順利。
七點半,三人結束工作,一起去外麵下了個館子。
貝貝手機振個不停,咒罵一聲關掉聲音提示,“煩死人了,都放暑假還天天在班級群裏@全體成員簽到。”
周念:“我們班群也有……畢竟前幾天來台風嘛,也正常。”
“說到這,剛剛你還沒來公司的時候,我們遇到初戀哥的朋友了,就是那個資方趙總——”
貝貝話題切換得飛快。
盡管兩個話題完全沒有關係,也能靠“說到這”強行轉換。
周念被橙汁嗆到,“別叫他‘初戀哥’。”
貝貝:“那叫什麽?”
蒙西自顧自埋頭吃飯,抽空睬了他一眼,“不會叫名字?”
“不行,叫名字的話我在背後偷偷嘴他豈不是會被人聽懂?”
貝貝十分謹慎,思索了下,“他開的車是911,那就給他取代號911好了。”
周念和蒙西都在埋頭吃飯,他就這麽一個人愉快地決定了。
“下午遇到那個趙總,隨便跟他聊了兩句。聽他說,他們那公司之前是他和911一起創辦的,說起來,911才是公司最大的boss。但是後來因為一些事情,911離開了三年,本來今年回來,趙總是想把公司第一交椅再還給他的,但是也不知道911怎麽想的,愣是不要,寧願當個閑人小股東……你說這是不是很奇怪?”
周念點頭:“很怪。”
貝貝:“是吧,我也特想不通,你說怎麽有人不喜歡錢呢?”
“我不是說這個。”
周念指了指他的嘴巴,“你牙縫裏麵有菜葉,一說話就露出來,很怪。”
貝貝瞬間捂住嘴,表情極其驚悚,怪周念:“你不早說!”
蒙西睬了他一眼,笑著搖搖頭,低頭吃飯。
他們三人有個工作+閑聊群,平時除了請客之外,大額的聚餐通常會在群裏aa。
但今天周念買了單,卻拒絕兩人轉錢。
三人走回小區。
周念雙手拎著琴包走在右側,對身側兩人道,“這幾天狀態不太好,耽誤了工作進度,抱歉,下次不會這樣了。”
貝貝被她突如其來的認真口吻嚇到,彈跳一步,“我靠!”
走在另一側的蒙西也睜開眼,越過貝貝一頭卷毛,依舊是那副淡定模樣,朝周念勾了勾唇角,“沒事,你調整過來就好。”
間隔那一頭咋咋呼呼的卷毛,他的瞳孔平淡,卻像諳透了一切。
周念點了點頭,也展開笑容。
然後被貝貝推了把肩膀。
“不是,你客氣什麽啊!之前我一首歌跑調錄二十幾次的時候,也沒見你們倆怪我啊!是不是還把哥們當外人啊?”
周念:“……其實有在偷偷瞪你。”
蒙西:“嗯,還罵了幾句。”
貝貝:“?!”
又走兩步。
貝貝:“說實話,巡演要開始了,有點緊張。”
周念:“我也。”
蒙西:“嗯。”
周念:“但我覺得我們能成功的。”
貝貝:“讚同。”
蒙西:“嗯。”
-
8月4日。
[夏日返場]樂隊2019巡演第一站在兆海拉開序幕。
演出地點在之前定下的livehouse場館。
周念是樂隊主唱,說不緊張是假的,但適度的緊張有助於提高發揮水平,也不算大事。
8:00pm
場館燈光暗下,喧囂靜止,LED顯示屏顯示倒計時。
3、2、1——
黑暗中,蒙西的貝斯進場,一段炫技solo表演沸騰全場,鼓手加入,行至巔峰倏然戛然而止。
如同過山車行至頂端,全場靜謐,周念聲音進場。
嘭!
舞美燈光驟然點亮,樂器金屬邊沿濺起暖光,舞台旖旎,麥克風後投下三道身影。女孩長發綴著彩絲散下,身形纖瘦卻有力,自信地背著電吉他站在麥克風後。
嗓音若山海林間風,一首R&B清爽幹淨,配合著金屬節奏,快慢起伏。
尾聲,他們唱到“盛夏它說,今日返場”
有水從舞台邊沿噴灑,台下歡唱著跳躍著。
呼聲齊整夾雜著尖叫呐喊。
——夏日返場!!
第一場live原本隻打算開1.5h,但台下粉絲的熱情程度遠遠高於預期,大合唱、手機打燈互動和臨時加曲,演出整整持續了兩個小時。
十點,演出順利結束。
和粉絲簽名合照完,從場館後門出來,公司的保姆車已經在後街等待了。
紅姐在水天酒店定了包間開慶功宴,保姆車直接往酒店去。
演出時為了舞台效果,化妝師在周念頭發上捆了許多彩絲,好看是好看,就是勒得頭皮疼。從場館去酒店的路上,周念就在後座將彩絲拆得七七八八了。
她的發量本就不少,被彩絲勒出了形狀,顯得更蓬鬆了。
貝貝坐在側座,一個回頭,眼睛亮了,“周念,你知道你現在特像什麽嗎?”
“什麽?”
“特像我家牆上八十年代的港風畫報。”
上下掃視周念一眼。
上台演出時的牛仔抹胸已經被她換成了寬鬆休閑的長T恤,此刻正是T恤加拖鞋極為居家的打扮。
貝貝很快又否認了自己,略顯嘲諷的笑。
“但她們應該不會穿大肥t。”
“……”
周念:“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麽嗎?”
貝貝頂著頭一次性染灰的卷毛,“什麽?”
“像我奶奶。”
“……”
貝貝:“不要互相攻擊了……我們來攻擊蒙西吧。”
-
保姆車抵達酒店。
紅姐捧著一束花在酒店門口等候,笑容是發自肺腑的高興,“恭喜演出順利!我的三個小祖宗們!”
花束遞進周念懷中,紅姐親昵地攬過幾人往裏走。
身後傳來趙啟的聲音:
“這麽巧,也剛到呢?”
是紅姐邀請的。
[夏日返場]是資方十分看好的樂隊,巡演前已經百般關照,理應邀請人家來慶功宴同聚一下。
紅姐笑著迎了上去,“趙總來得可真及時呐。怎麽樣,看了我們的演出——”
酒店大堂自動門因為幾人動作一直開著,內部冷氣往外散去,貝貝叫了周念一聲,“進來呀,我們先上去。”
周念卻沒有動作,目光掠過趙啟望向酒店外沿,那輛駛進停車區的911標識。
“……等我一下。”
她突然朝外走去。
薑陸潮從車上下來時,穿的是一套正裝,雖然黑色襯衣半解,但也能看出是參加了正式場合後過來的。
黑襯衣搭筆挺的西裝褲,極具精英特質的西裝,卻搭著略顯敗類的渣男挑染發。
有些違和,但想想對方是薑陸潮。
又合理了。
合上車門,朝一步之外的女孩揚了揚下巴,臉上淌過淺淡笑意,“演出順利。來蹭個飯,不介意吧?”
周念也展開笑顏,有別於前幾次遇見時的刻意回避,她表現得再自然不過,說話時目光坦然地看向他的眼睛,“當然不介意了。”
紅姐還在和趙啟寒暄。
趙啟見著兩人走過來,“喲嗬,人家又沒邀請你,怎麽就來了喲?”
聲調拐了又拐,很是揶揄。
薑陸潮聳聳肩,閑散抄著口袋跟在周念身側,承認得坦坦****,“嗯,臉皮比較厚。”
紅姐:“說什麽呢,你還是我們念念的哥哥呢!”
周念配合著笑了笑。
平時薑陸潮總是一口一個“哥”的自稱,今日倒是難得謙虛起來,看著周念,多解釋了句,“臉皮厚攀的哥,也不是親哥。”
紅姐:“好啦,不管親不親的,都是貴客!”
他們說話時,周念就安安靜靜抱著花站在一旁等候。酒店大堂一陣空調風猛吹出來,她打了個噴嚏。
薑陸潮幾乎是下意識摸向自己的外套。
但紅姐已經手疾眼快將手中披風給她圍上了,臉上盡是對妹妹的關愛,“給你準備的外套,你體質不好又容易生病,平時小心空調風。”
周念攏緊披風,微微一笑,“謝謝紅姐。”
薑陸潮緩放下手。
“好了,不站在這裏說話了,上樓去吧,菜都點好了。”
“走吧。”
等到電梯。
兩個男人紳士讓道,周念和紅姐先進。紅姐按了23樓後便站到了周念身後,兩個男人進來,也是一前一後的站位,薑陸潮便剛好站在周念身側。
周念自覺自己的扮相不算精致,T恤拖鞋,配上一頭淩亂的頭發,實在算不上好看,便始終默默低著頭。
趙啟和紅姐在後麵對話。
“這酒店還挺新啊,我幾年前來的時候好像還沒這麽好?”
“是啊,近兩年的新酒店……不過我倒是聽說,酒店老板好像在拋售……”
與對話無關的空間,薑陸潮抄著口袋,目光漫不經心下移。
電梯光線明亮,女孩別著臉定定盯著電梯按鍵。
她好像長高了不少,頭頂望過去都到了電梯36樓按鍵的位置,也可能是頭發蓬鬆增加了點高度。
發間還綴著亮片,應該是最後一首大合唱時舞台灑上的碎金紙,閃閃發光,像個精靈。
臉頰來不及卸妝,鼻尖上打著閃粉,側著臉,唯能看見白皙小巧的鼻尖。
化妝和不化妝,其實在薑陸潮這裏沒有什麽區別。
舞台上閃閃發光的她,和那天在球廳門口拎著吉他的素顏女孩。
——一樣清冷、一樣引人注目。
長久的目光注視,或許令人有所察覺。
周念驀然抬頭,清澈瞳孔淬了光,一眨不眨對進男人的漆黑雙瞳。
薑陸潮咳了一聲,移開目光,接過趙啟的話,“兆海房價也不低,石城沙灘那一帶,旅遊酒店快飽和了……”
電梯抵達23樓,貝貝他們早就到包廂了。
周念和紅姐先走了出去。
趙啟碰碰薑陸潮肩膀,示意他來陽台抽煙。
薑陸潮倒也慢悠悠跟著去了,拒絕了趙啟遞的煙。
“算了,想多活幾年,。”
“嘖,誰他媽上個月跟我說這輩子就煙戒不掉?”
薑陸潮不予置否,“計劃趕不上變化。”
趙啟怪笑一聲,“什麽變化?你說的這個變化,是你妹吧?”
薑陸潮斜了他一眼,沒有應聲。不知道算是默認,還是懶得反駁。
23層陽台往下眺望,幾乎可以俯瞰酒店全景。
趙啟夾著煙:“剛幫你打聽了,這酒店運轉不下去主要是樓下路段施工一幹幹了三年,沒有客源,你要是感興趣的話,我找人打聽一下附近項目完工時間……看著拖不了多久。”
“……嗯。”男人應聲敷衍,聽著沒什麽聊正事的意思。
趙啟順他的目光望進包廂。周念正被人群簇擁著,不知在說什麽,笑得微微仰起頭,燈光落在女孩眼下的桃心彩片上,絢爛奪目。
再看向薑陸潮,背靠欄杆。
模樣懶懶散散,看起來再隨性不過,目光卻一瞬不眨。
前麵幾句還是在揶揄,直到這句,趙啟才算真看出不對來,聲音低了低,睬他一眼,“怎麽回事啊,你跟你妹?”
“什麽?”
大概是聽到最後那倆關鍵詞,薑陸潮才回過頭來。儼然是前麵都沒在聽的樣子。
趙啟往包廂裏示意一眼,“說你跟周念呢,怎麽感覺你倆人都挺不自然的。”
“是嗎?”
薑陸潮沒有反駁,聲線沉且輕,像在反問趙啟,也像在自言自語。
下意識摸向口袋裏的煙盒,半天也沒摸出來。
喉結輕滾,又補了句。
“確實感覺……”
“不太自然。”
作者有話說:
我淺虐哥幾章,誰讚成,誰反對?(舉刀)
(昨天沒更不好意思捏~抓20個小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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