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在所有人當中,季鈞是最特殊的一個。

特殊的原因之一,是因為季鈞的臉最好看,而且完全是踩著他的審美長的,單單這一點,他就沒法把季鈞跟一般朋友等同起來。

另外一個原因,則是因為他咬過季鈞的腺體。

不管是Alpha還是Omega,腺體都是人體最敏感的器官之一,雖然季鈞不是Omega,他的信息素也無法在另一個Alpha的腺體裏留存,但咬腺體這種舉動本身就已經足夠親密,也足夠……曖昧。

經曆過這樣的事,薑嶼再怎麽神經粗大,麵對季鈞時也難免會有點異樣的感覺。所以,在克服了最初的尷尬之後,他自然而然地將季鈞劃進了自己的朋友圈,並且,哪怕明知道對方是一個Alpha,也總是忍不住多分出一點心思來關注。

正因為季鈞在他心裏是特殊的,他才覺得憋屈。尤其他原本以為,有過咬腺體的交情,對季鈞來說,他也會是比較特殊的人。

然而現在,季鈞無心的舉動卻告訴他,他在對方心裏,並沒有達到可以交心的地步,或許隻是從同班同學上升到了普通朋友而已。

這巨大的落差讓他心中不覺生出一股鬱氣,憋得簡直想找個人狠狠幹上一架。

薑嶼深深地吸了口氣,再徐徐吐出,旋即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仰起臉龐,任由冰冷的水落在臉上。他竟然會因為這段時間和對方走得比較近,就產生了兩人的關係已經很好的錯覺。

真是……操了。

冰涼的水滑過肩頭,向著光裸的脊背和胸膛淌去。左肩的傷處被冷水刺激久了,寒意仿佛浸入了骨縫,有些微的疼痛,並不明顯,卻很難忽略。他安靜地站了一會兒,忽然握緊拳頭,衝著浴室的牆壁擂了一拳。

短暫的麻木之後,指骨傳來尖銳的疼痛。薑嶼麵無表情,仿佛感覺不到一般,收回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閉著眼睛摸到開關,調了一下水溫。

去他媽的蛋。

季鈞的事跟他有個屁的關係。人家不拿他當朋友,難道他還非得熱臉貼冷屁股不成?

洗完澡出來,薑嶼順手把衣服洗了,趿著拖鞋去陽台上晾衣服。秋風吹來,晾衣繩上的衣服晃晃蕩蕩,幾點冰涼的水珠滴在手臂上,沁涼入骨。

就在這時——

“……你別想!”一聲竭力壓低,卻因為情緒激動而控製不住音量的尖叫模模糊糊地傳出來。

薑嶼猝然回頭,看向薑母房間的方向。

第45章 手感很好

客廳的大燈沒有打開,屋裏一片昏暗,隻能借著洗手間溢出來的些許光線,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

薑嶼站在原地,手裏還拎著洗衣盆,保持著半彎腰的姿勢,側耳細聽。但在那一聲之後,屋裏並沒有任何聲音傳來,仿佛那一聲隻是他的錯覺。

他慢慢地直起腰,盯著昏暗光線下黑乎乎的門洞,眼神漸漸沉了下去。

他知道母親想遮掩一些東西。那些異常的行為他並非一無所覺,隻是除非必須,他一般不會過問,也不會過多地幹涉。

薑母接受的是傳統的Omega教育,凡事以Alpha為先,被標記之後就要從一而終,婚後除了生育,就是盡心盡力地伺候丈夫,盡職盡責地教育孩子。

她被教得性情懦弱,所以當初才會因為標記就屈從於和薑父的婚姻。離婚這幾年來,即便脫離了薑父的控製,她也並沒有改變懦弱的本質,哪怕是對著兒子,也少有強硬的態度。

對她來說,最大的反抗,就是無聲的靜默。

薑嶼印象中,哪怕是被薑父拳打腳踢,她也都是默默忍受,幾乎從來沒有過情緒失控到尖叫的時候。

所以,發生了什麽事?

薑嶼隱在黑暗中的臉龐爬上了一抹淩厲之色。他不幹涉母親選擇的前提,是知道她並沒有遇上不好的人或事。

他把洗衣盆放回原位,而後敲響了薑母的房門。

“媽。”他的聲音冷靜而克製,“你開一下門,我有一些話想跟你說。”

屋裏一片安靜。

薑嶼又敲了一下門,“媽?”

啪的一聲,腳下的門縫中隱隱透出來的光亮消失了。

薑母在黑暗中開口,隔著一扇門板都能聽出來她聲音中的慌亂:“我、我已經睡下了。”她停了一下,再開口時,聲音稍許鎮定下來,“小嶼,你、你也去休息吧。有什麽話,我們以後再說……好不好?”最後的三個字,不自覺地帶上了哀求的意味。

薑嶼沉默地站著。

他其實一開始就知道從母親嘴裏問不出來什麽,隻不過仍然想試一試。

他在黑暗中站了一會兒,吸了一口氣,心底有些煩躁,卻也無可奈何。薑母雖然懦弱,但在有些方麵卻異常的固執,但凡是認準了的事,別人休想改變她的決定。

薑嶼沒有再敲門,轉身回到自己房間,然而心頭躁意盤旋不去,攪得他心煩意亂。他打開窗戶,任由新鮮的空氣灌進來,而後站在窗前,沉默地看著城市的夜景。

老城區的夜晚靜寂且黑暗,越過這一大片黑暗,才能見到遠處的流光溢彩。

薑母不肯說遇上了什麽事,他再著急想解決,這時候也急不來。

再等兩天,等考試結束,那時候他就能分出精力來處理了。

薑嶼默默想著,臉龐背著燈光,被勾出線條硬朗的下頜線,看上去有一種沉靜的鋒銳。

夜風從防盜窗灌進來,將他寬大的T恤吹得貼在身上,少年的身形雖然削瘦,但胸膛和胳膊已經足夠結實,也有足夠的力量,為生養他的母親撐開一片天。

——

就像季鈞所說,第一次月考的難度並不算大,第一場語文考下來,薑嶼自覺做得挺順手,寫完了作文還剩了十來分鍾,可以檢查一下。

選擇題部分有幾個答案不確定,而且都是二選一難以抉擇的選項。他盯著兩個都很像正確答案的選項,琢磨了又琢磨,最後謹慎地用橡皮擦掉原本的答案,小心地塗上另一個。

還有一分鍾結束考試,薑嶼又改動了一個答案,隨後長長地籲了一口氣,放下筆,伸了個懶腰,等待考試結束的鈴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