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老薑!”剛走出考場,正巧也走出來的吳鬆高就一個飛撲撲過來,攬住他的脖子,迫不及待地問,“那個病句題你選的什麽?B和C老子搞了半天都沒看出來哪裏有問題,最後蒙的C,你選的哪一個?”

薑嶼回憶了一下,“C吧……不對。”他忽然想起來,“本來選的C,後來改成B了。”

“靠,難道我又蒙錯了?”吳鬆高鬱悶了。

薑嶼其實也拿不準,“我也不確定對不對,好幾個答案都是二選一蒙的。”

“人生如戲,全憑運氣。”吳鬆高聽了嘿嘿一笑,把身體重心壓在他肩膀上,“沒事,咱哥倆肯定有一個是對的。”

“靠。”薑嶼左肩被他沒輕沒重的胳膊壓到,抖了一下肩膀試圖把他抖開,“你自己多重心裏沒點數嗎?給我起開點。”

這時季鈞正好從後門走出來,看到這一幕,頓時皺了皺眉。吳鬆高還沒來得及說話,搭在薑嶼肩膀上的胳膊就被一隻手抓住拉開。

他轉頭一看,就見季鈞皺著眉,表情怎麽看怎麽嫌棄:“你小心別壓著他肩膀,剛拆了石膏,傷都沒好透。”

吳鬆高愣了一下,“哎喲”了一聲。

他一時激動忘了形,季鈞一說才想起來,趕緊放下胳膊,緊張兮兮地看過來,“沒事吧老薑,我沒把你壓出個好歹來吧?”

這句話聽起來就不正經。季鈞頓時感覺手有點癢,恨不得把他拍到一邊去。

吳鬆高本來是脫口而出,說完了自己也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對,把這句話放在嘴裏咂摸了一下,忍不住就笑了,樂得嘎嘎的,還猥瑣地伸出手,要摸一摸薑嶼的肩膀。

“滾你的蛋。”薑嶼嘖了一聲,一個手肘拐開他的爪子,順嘴回懟,“就你那點小體格還想壓我?我看你還是去做夢來得比較快。”

“什麽壓不壓的,大庭廣眾之下不要討論這麽露骨的話題。”吳鬆高立刻嚴肅了表情,用手指點了點薑嶼,裝腔作勢地,“我發現你這個人的思想很不正經,太歪了!”

薑嶼的回答是衝他肚子上擂了一拳。

“啊——”吳鬆高猛地抱住肚子,哀婉至極、又千回百轉地叫了一聲,作勢拉著袖子拭淚,一臉哀怨地道,“夫君~我肚子裏還有你的骨肉,你居然能下此毒手,真是好狠的心呐!”

“……”季鈞忍無可忍,“走了!”說著一把拽住薑嶼的手腕,拉著他往前走去。

“夫君……哎,夫君你怎麽走了??”吳鬆高在後頭叫了兩聲,薑嶼回頭,抬起還不怎麽得勁的左手衝他比了個中指。

吳鬆高抱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

媽的智障。

薑嶼沒忍住“嘖”了一聲,轉回頭發覺季鈞還抓著他的手腕,略微一頓,很有技巧地掙脫出來。

季鈞手心頓時一空,心裏不知怎麽也有點失落。他蜷了蜷手指,臉上不露分毫,側頭看了一眼,擺出恰到好處的疑惑,“怎麽了?”

“沒事。”薑嶼輕咳了一聲,沒有看他,隻道,“走吧。”說著搶先一步,上了樓梯。

季鈞落在後頭,看著薑嶼的背影,微微皺眉。是錯覺麽?總覺得薑嶼的態度好像有點不對。

他存著一點疑惑,跟在薑嶼身後走進教室。接著,就見薑嶼跟先回來的房思思打了個招呼,徑直去到教室後麵找了數學課本,再然後就坐下來開始看書,從頭到尾,沒有分出半個眼神給他。

季鈞眼神微動,心下了然。雖然薑嶼臉上沒什麽表情,但他能肯定,對方心裏不痛快。

而且,這不痛快還是衝著他來的。

季鈞慢慢地走到自己座位前,卻並沒有立刻坐下,心裏迅速地把昨天到今天的事都過了一遍。

片刻後,他的唇角露出了一絲淺淺的微笑。

薑嶼為什麽心裏不痛快,這個問題並不難找到答案。

昨天放學回家的時候,他就比以往沉默,不過那時候季鈞沒有想太多,還以為他是在為月考發愁,便一轉話題,說起了自己的一些做題技巧。

放在平時,薑嶼的反應肯定會很熱烈,眼睛都會亮起來。但昨天的他卻隻是平淡地應了幾聲,到分岔路口,隨口打了個招呼就走了。

現在回頭想一想,薑嶼的不對勁似乎是從遇到何源開始的,更確切地說——季鈞仔細回想了一下——是在何源提到他的成績之後。

所以,薑嶼心裏不痛快是因為他沒有坦陳自己的成績?

不,不對。季鈞推翻了這個想法,他給薑嶼講了那麽多題,對方不可能不清楚,他的實力不僅僅是成績單上的那點分數。

那麽剩下來的原因就是……

季鈞似有所悟。

他還沒找到機會對薑嶼說自己為什麽保留實力,但何源卻知道這件事。所以,薑妹妹這是……酸了麽?

一念及此,季鈞忍不住連眼底都帶上了笑意。他也不知道為什麽,一想到薑嶼為了這件事不痛快,就覺得很高興。

他轉過頭,一眼就看到了薑嶼毛茸茸的頭頂,突然生出一種上手擼一把的衝動,緊跟著又克製地收回目光。

不行,至少現在不行,人還沒哄回來,擼是肯定不給擼的。

他暗暗歎了口氣,走到薑嶼座位前,看著對方的頭頂,喉頭微微一動,又忍不住蜷了一下手指,將摸頭的衝動壓下去,臉上看不出分毫異色,“對了,你語文感覺怎麽樣?”

薑嶼正盯著課本,一支水性筆在手指間飛快的轉動。聞言,他動作稍稍一頓,含糊地“唔”了一聲,卻仍然垂著眼皮,“……還行。”

坐在旁邊的房思思投來疑惑的一瞥。他的語氣不冷不熱,態度明顯冷淡,季鈞唇角的笑意卻更加明顯。

他拉開於小庭的椅子坐下,把胳膊放在薑嶼桌上,墊著下巴,故意裝作疑惑的模樣,低聲問:“怎麽了,心情不好?”

薑嶼耳尖微微一顫,心跳微微加速。

季鈞的聲音是一種冰冷的仿佛金屬的質感,這時候故意壓低了嗓音,頓時有種磁性的感覺,一個普普通通的問句,被他一說,連吐出來的氣息都有一種酥酥麻麻的、仿佛要攥住心髒的感覺。

他的視線也直直盯過來,存在感不容忽略。薑嶼下意識想抬頭看一眼,又生生按捺下來,目光落在轉動的筆身上。過了一會兒,他才發出一聲鼻音,“……嗯。”

季鈞的目光跟著他的視線,也落在他的手指上。

薑嶼有一雙手控黨會尖叫的手,手指修長,且勁瘦,指節微微凸顯,看起來有一種竹枝般修峻挺拔的感覺,很是賞心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