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M
蕭千清離開了有一陣子,蕭煥卻還是皺著眉,淩蒼蒼一直抱著他,聽到他還是不斷低咳,身體也顯得無力,就在他唇上輕吻了下:“休息一下吧,別太累了。”
他雖然沒有說自己在做什麽,淩蒼蒼卻本能一樣感覺到他肯定是思慮太重,所以才會累到。
蕭煥對她勾了勾唇,低聲說:“蒼蒼,謝謝你。”
淩蒼蒼也沒跟他客氣,點了點頭:“嗯,我也覺得你該謝謝我,要不是我發現你的身體狀況,你可能還在硬撐。”
蕭煥自己是個醫生,倒還真不會一直拖延下去,隻不過他確實像柳時安說的那樣,沒把這點他眼裏的小問題當回事兒罷了。
但他也識趣地沒在淩蒼蒼麵前強著辯解,反而溫和地一笑,神色和目光都不見什麽波瀾。
敏銳的淩警探卻突然又開始問另一件事:“對了,你是怎麽會開藥方的,我記得在唐門時你明明對中藥不是很熟悉,跟唐欣學的?我怎麽不記得你跟他接觸?”
蕭煥對中藥不熟悉也是很正常的,首先他是個心外科醫生,接受的是正統的外科醫生教育,並不包括中藥學。
其次他自己覺得科技發展到現在,那些很苦很黑的中藥還是僅作研究比較好,哪怕必須要用於臨床,最好也淬煉一下,做成不會苦的膠囊什麽的比較好。
知道瞞不過去,蕭煥就笑了笑:“這次回憶起了更多異世界的細節,就記起來了中醫學的技能。”
淩蒼蒼聽了,立刻很感情興趣地問:“這麽看你回憶起的比我更多了?那別的事情你還記的不記得?比如後來我們怎樣了,發生了些什麽?”
蕭煥笑著搖了搖頭,選擇對她隱瞞自己已經完全融合了另一個世界記憶的事實:“這倒暫時還沒有,可能隻是掌握的技能類似於一種本能吧,會比其他的記憶更容易感知到。”
淩蒼蒼聽著“哦”了聲,挑了下眉:“既然你這麽說,那就這樣吧。”
她話裏的質疑語氣不可謂不強烈,蕭煥聽著就忍不住笑了:“蒼蒼,你不相信我。”
淩蒼蒼聳了下肩:“沒什麽,隻不過我很熟悉政客的說辭,但凡他們選擇欺騙的時候,都會用一些模棱兩可的詞語,以備以後被揪到時做托詞,比如‘暫時’、‘可能’什麽的。”
她還真是經驗豐富,蕭煥笑著,幹脆道歉:“對不起。”
淩蒼蒼倒沒追問,隻是又聳了下肩說:“反正我有種預感,既然你想起來了,那麽有一天我也會全部都想起來,那時候我自然就知道你為什麽暫時不告訴我了,所以我不著急。”
她的措辭就是政客語言的反麵教材了,對於未知的事,她反而用的都是肯定和不容置疑的語氣。
他們還在等那個藥方熬出來的藥汁,淩蒼蒼就又跟蕭煥請教了些機甲方麵的隻是,閑聊了一陣。
好在柳時安足夠高效,現在已經是晚上了,他還是迅速找齊了藥材,又拿了專門用來熬煮淬煉的機器,不到一個小時,一杯熱騰騰的藥汁就送到了蕭煥麵前。
柳時安倒是比唐欣更有品味些,裝藥汁的杯子是有著金絲藤蔓花紋的骨瓷咖啡杯,旁邊還配了一個鍍金的勺子,當然……沒奶,也沒糖。
蕭煥從床上支起身體,頗有些為難地看著這一杯不明**,淩蒼蒼看他的神色著實有點猶豫,就體貼地說:“要不要我去問柳時安要個喂水器什麽的?”
那個柳時安看上去就會幸災樂禍不說,說不準還會到處宣揚皇帝陛下喝個藥都要借住工具什麽的,更何況這藥是他自己配來調理身體的,每日兩次,一喝就是三個月。
總不能三個月間每天兩次地丟人吧,蕭煥還是非常注重個人形象的,想著他猶如壯士斷腕般搖搖頭:“不用了。”
說完他就用喝咖啡的姿勢捏住了茶杯手柄,然後將那杯濃縮的藥汁仰頭一飲而盡。
淩蒼蒼在旁都看呆了,她甚至都做好準備如果他再吐出來的話,自己要趕緊閃開,但蕭煥雖然緊蹙著眉,還抬手按住了胸口,但好歹還是沒把藥吐出來,甚至再吐點血什麽的。
淩蒼蒼嚇得都有點愣了,這才反應過來,連忙端起旁邊早準備好的蜂蜜水給他漱口。
眼看著他喝了好幾口蜂蜜水才停下來,淩蒼蒼還有些驚魂未定:“你還是能喝藥的嘛,剛才嚇死我了。”
哪怕已經漱過了口,蕭煥還是微蹙著眉,停頓了一陣才開口:“還好……這個藥方是我自己開的,有考慮過口感。”
還真有人在開藥方的時候會考慮口感,淩蒼蒼覺得自己一次又一次給震驚了,脫口說:“半斤山楂,半斤陳皮嗎?”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脫口而出這一句,說完後就忍不住皺了眉,蕭煥看著她,對她笑了笑:“沒那麽誇張,不過是盡量用味道沒那麽刺激的藥而已。”
淩蒼蒼聽著也不再糾結了,對他挑了下眉:“是嗎?我要嚐嚐。”
她能怎麽嚐?當然是去蕭煥嘴裏嚐,於是就又毫不客氣地吻了上去,將他從內到外嚐了個遍。
第二天羅冼血就被從那間囚室裏放了出來,給他檢查還真不是多此一舉,全身掃描顯示他心髒附近被植入了一個微型遙控爆炸器。
估計是趁著給他修複心髒的時候一起放進去的,位置還很險惡,一旦爆炸,他的整顆心髒都會被炸破裂,很難急救。
好在他們提前檢查了出來,做個手術取出來就行,羅冼血才剛跟青冥失去聯絡,估計青冥的人還暫時不會引爆那顆炸彈,但那顆微型炸彈也還是盡快取出來為好。
柳時安並不是專攻心外科的,這件事又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幸好他們早就有了一個專攻心外科的優秀醫生人選。
聽說上午做過檢查後,蕭煥就要給羅冼血開胸,淩蒼蒼倒還是有些擔心的:“蕭大哥,你做手術途中再頭疼怎麽辦?”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她不擔心蕭煥的專業水準了,畢竟他是做什麽是都要做到極致的人,隻擔心他自己的身體狀況。
蕭煥看著她微微笑了笑:“放心,作為一個專業的醫生,哪怕昏倒,我也會在做完手術後再昏。”
淩蒼蒼聽著有點心虛地輕咳了一聲:“我也不僅是擔心羅顯啦,也擔心你。”
蕭煥還是看著她微笑:“我知道。”
在羅冼血做手術前準備的時候,蕭煥還是按照醫生做手術前的慣例,進去跟他單獨說了幾句話,加深醫患之間的信任。
羅冼血換了做手術用的病服,躺在病床上看著他也換了手術服進來,就笑了笑:“沒想到到了這裏,這條小命還是要捏在皇帝陛下的手上。”
他已經不再叫蕭煥“萬歲爺”了,看起來他也在慢慢斬斷自己跟舊世界的聯係,努力適應現在這個時代。
蕭煥對他笑了笑,語氣溫和:“對我來說,卻是慶幸,那一次沒有能救你,現在終於可以彌補一下。”
羅冼血聽著就微垂了下眼睛,他能夠預料到以蕭煥的個性,哪怕他們是情敵,他遇害身亡的時候,如果有機會,他也一定會盡最大的力氣救自己。
在以前的那個世界裏,他死後蕭煥做了什麽,他自然是不知道的,連蕭千清也知道的不多,隻能告訴他蕭煥替他照顧了那個被他牽連的舞女。
一麵想著,他一麵抬起了頭,看著蕭煥說:“那麽這次就拜托了。”
蕭煥也微笑著點頭:“全力以赴。”
時間緊迫,沒耽誤一分鍾,他心髒的那顆炸彈就有被引爆的可能,很快他就被推進了手術室,放在手術台上全身麻醉。
蕭煥是曾經做過心髒移植手術的醫生,這種手術比起那種來並不算複雜,速度要快很多,但需要的專業技巧和專注度卻並不差,那顆炸彈就緊貼著主動脈,稍有不慎就會造成血管破裂,這也是並非專攻的柳時安不敢做這個手術的原因。
更何況,取出這個炸彈的途中,它會不會突然爆炸,誰也說不準,可以說是另一重冒險。
時間雖然並不久,但在一旁輔助手術的柳時安看著那個炸彈被蕭煥穩定的雙手取出,丟到了一旁的炸彈處理器中時,也還是在鬆了口氣的同時,驚覺自己已經出了一頭冷汗。
同樣迅速穩定地縫合了傷口,蕭煥在放下手中的手術鉗後,就後退了兩步,也沒管手套上都是血,就抬手撐住了身旁的台子。
柳時安一邊照看羅冼血的情況,一邊抬頭看到他忍不住咳了幾聲,就拿了一塊旁邊止血用的藥棉,微微拉開了一點口罩,堵著口咳了一陣,然後就看也不看地將那塊沾了血的藥棉隨手丟在了地上。
剛做過開胸手術,地上都是沾了血的藥棉,倒是一點也不明顯。
他看到蕭煥露在口罩外的臉色明顯比做手術之前蒼白了許多,連額上的冷汗也正順著麵頰滑落下來,想到他那種說起來好像不嚴重,卻挺複雜難纏的身體狀況,就開口說:“陛下,手術已經成功做完,你可以先去外麵休息了。”
蕭煥微微搖了下頭,他現在這樣子出去肯定會被等在外麵的蕭千清和淩蒼蒼看出來不妥。
他恢複記憶也不過一天而已,剛才做手術的過程中,那些往事還是不依不饒地鑽到他的大腦中,連帶著那些無奈沉重的心情,和日複一日難熬的痛苦回憶。
頭疼欲裂,胸口也抽痛到幾乎要握不穩手術刀,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抗過來的。
隻是這一次,他看了看手術台上還在麻醉中的羅冼血,終於可以對記憶深處那個痛苦卻又絕望的小姑娘說:我救回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