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漸漸降臨,街上的行人不及白日那般熱鬧,隻是依舊會有些許小販賣著燈籠,時不時路過吆喝幾聲。
客棧內的狐塵斜坐在藤椅上,看著窗外漸漸冷清的街道,拿著已經沒有電的手機,使勁的撓撓頭發,發泄似的低吼,然後又像隻挫敗的大公雞趴在窗口。
“咦~你哭了?”腰間泛著紅光的玉顯示著鴻鈞已經醒來,卻發現狐塵趴在窗口哽咽,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兒。
狐塵抹了抹眼淚,把玉從腰間取了下來,發泄似的摔在**。
“誰哭了,都是你,我才會來到這個亂七八糟的天狐國!我才會變得這麽狼狽!沒有朋友,沒有親人,甚至他媽的連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都是你!”狐塵紅著眼睛,終於發泄了心裏的委屈,怒吼的說道。
鴻鈞看著眼前這個一臉憋屈,說話哽咽的狐塵,有些心軟了,但能幫他做這件事的三個人隻剩下狐塵一個了,他,不能心軟!
玉塊周身的紅光漸漸消散,暗示著鴻鈞又陷入了沉睡之中,狐塵看著玉塊,趴在窗台輕聲細哭,抖動的肩膀顯得那麽稚嫩。
微風吹過,狐塵覺得有些涼了,紅腫的眼睛看著窗外,臉頰上依舊淚痕點點,忽的看見了窗外的男子,兩人目光相聚。
窗外的男子眼神帶著絲絲溫柔心疼的看著狐塵,不知道為什麽,這竟然使得狐塵感覺到了一絲害怕。
狐塵慌亂的關上門窗,背靠著窗台,心裏更是一片淒涼,狐塵本就是個多愁善感之人,隻是暗自唏噓罷了。
窗外的清風不知站了多久,隻是依稀記著,尋不見狐塵,心裏煩躁,便來這打酒喝,卻偶然聽見哭泣聲,似有耳熟,抬頭望去,看不清楚那人的麵貌,卻認得出那人的衣裳,明黃色寬大的衣服,雖然穿反了,但跟隨狐塵多年的清風早已經過目不忘。
清風本想在樹下呼喚,卻聽見了那讓他心痛的哭聲,看著窗台那人顫抖的肩膀,發自內心的哭泣,以及,那卑微的孤獨感。
清風想去抱著她,想給她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想聽她訴說,但清風明白,狐塵有狐塵的高傲,即使……清風已經伴隨了狐塵七個年頭。
看著狐塵驚慌失措的神情,以及……沉悶的關窗戶聲,清風不由得扯起一絲苦笑。
清風一躍上樹,斜躺在樹幹上,落下片片樹葉,在月色下,更顯得滄桑。
清風拿出腰間的葫蘆,喝著剛剛打慢了的美酒,顯得有些孤寂,眉宇間忽的擰成了一個川字,繼而苦笑了幾聲,鬆了眉頭,一絲思緒湧上心頭,清風不禁想起七年前……
“清風,以後他就是你的少主子了,可得好身侍奉,不可讓其受傷,你隻需記得,狐塵便是你存活的理由,若狐塵離世,你亦然命不久矣!”白胡須子的老人看著眼前的劍眉星目,臉龐稚嫩卻又冷酷的少年說道:“狐塵便是你的使命,隻要你活著一天,你就要護她一天。”
“憑什麽讓他做吾的主子?吾不幹!”少年雙手環抱,斜眼看著矮自己一個頭的人兒說道。
“風兒休得無禮!”老人摸著胡子,眼神鋒利的看向清風,渾身散發著不可抗拒的氣息。
“師父!”清風有些氣急了的叫道,“我苦苦練武這麽多年,難道就是為了給他當保鏢嗎?”
老人不語,看著狐塵,隨即轉而看向清風,不容置疑的說道:“是,從為師撿到你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了你將為他而活!”
清風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這個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老人,眼睛裏淨是難以置信,有些掙紮的反駁道:“你曾說過,‘為武者,當守俠義心腸,為武者,當仗劍天涯,為武者,當守公正,’難道師父你都忘了嗎?”
“放肆!”白胡子老人氣的胡子一顫一顫的,指著清風說道:“難道你跟著他,就不能接著仗劍天涯了嗎?你可知他是誰?”
清風又看了一眼那個穿著藍色長衫,腰間係著一條翻雲騰霧的腰帶,腳上踏著一雙淡藍色的靴子,頭發用藍色絲帶隨意束起的男孩。
“師父,您一定要逼我嗎?”清風轉過頭去看著白胡子老人說道,眼眸裏閃過一絲心痛,卻也是一閃而過。
白胡子老頭聽了,正想嗬斥清風,藍色長衫的男孩站了出來,雙手負立,一雙明亮而又略顯深沉的眼眸望向清風,薄唇親啟:“你為何不願意跟隨我?”
清風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男孩,明明比自己還小,為什麽給人一種曆經滄桑的感覺?
“跟著我,我會許你大好前程!”男孩鏗鏘有力的話語在清風耳畔回**。
“大好前程,嗬嗬,你搞錯了不是?”清風斜眼看著男孩,一臉的不屑,“吾告訴你,吾要的不是大好前程,吾要的是江湖逍遙,要的是正氣凜然!”
“啪啪啪”男孩拍著手掌笑道:“好好好,很好。”
清風有些不明所以的看著男孩,男孩看著清風,笑著說道:“你跟著我,自然不會虧待了你,我以天狐太子的身份,未來儲君的身份,向你保障,等我大局已定,我會還你自由!”
“你是太子?!”清風看著狐塵,眼裏流露出了不可思議,但清風不能否認,狐塵身上所散發出的王者之氣。
“風兒。”白胡子老人走了過來,將手搭在清風的肩膀上,長歎了一口氣,“風兒,為師老了,而你少不更事,跟著太子殿下,你將會學到許多,為師也會放心的走了。”
清風聽著白胡子老人的話,急忙問道:“師父你要去哪?”
白胡子老人,捋了捋胡須,意味深長的說道:“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
“先生,孤一定會好生對待清風。”狐塵朝著這位天狐國最讓她敬佩的武師,深深的鞠了一躬,眼裏帶著濃烈的崇敬。
“太子殿下我自然放心,清風……”白胡子老人轉而看向清風,這個最讓他驕傲,卻也讓他操心的徒弟說道:“為師不求你有所功績,但求你能夠待在太子身邊,護她一世安全!”
清風看著咄咄相逼的師父,看著渾身散發王者之氣的狐塵,心裏最後一絲底線已然崩塌,頹敗的點了點頭,正要單膝下跪,狐塵連連扶起。
“你我無須如此,在外人麵前,我是主,你是仆。”狐塵頓了頓,又說道:“無人時,你我……兄弟相稱。”
“是。”清風有氣無力的說道,然後朝著白胡子老人走去,“撲通”一聲跪下,重重的磕了三個頭,“多謝師父養育之恩,承蒙師父抬舉。”
風依舊很涼,吹回了清風的思緒,清風喝了一口酒,看著對麵的房間早已熄燈,“狐塵是你的使命!”腦海裏不斷回**著這句話。
清風苦笑著裹緊了長衫,七年了,早已不是使命那麽簡單了。
早上的陽光格外刺眼,照在清風身上帶來了絲絲暖意,清風一躍下樹,身上早已被露水淋了個半濕,清風許是昨晚喝多了,竟毫無察覺,急忙抖了抖長衫,落下滴滴水珠。
清風抖幹淨了衣服,這才恢複了先前的高冷,一張剛毅的臉上,不知何時冒出胡須碴子,看起來有些滄桑感。
其實為了狐塵的事情,清風早就忙的不可開交,四處找尋狐塵的下路,而宮內的事務也是繁多,清風也隻能晚上出來找尋。
“吱嘎……”樓上的窗戶被打開了,狐塵看著窗外的景色,呼吸著新鮮的空氣,瞬間覺得自己的心情好了許多。
狐塵看向樹下,清風就那樣站在樹下看著狐塵,臉上按耐著激動,一雙充滿柔情的目光傳來。狐塵有些感到奇怪了。
好像昨天晚上這個男子就一直在外麵看著自己難道他一直待在外麵?狐塵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
清風借助後力一躍而上,跳上了閣樓,清風扣著門說道:“少主子,該回去了。”聲音有些冰冷,但狐塵依舊聽的出聲音裏夾雜著些許疲倦。
狐塵聽著清風似乎叫她少主子莫不是那個太子狐塵的手下?這樣一想,狐塵急忙開了門,她覺得可以從這個人身上下手,額……不能說下手,就是幫助自己,對,就是這樣。
清風見門開了,閃身進了房內,看著簡陋的一張張和屏風,眉頭有些微蹙,太子怎麽會委身於這個地方?
“那個……我能不能問一句你是誰啊?”狐塵一臉懵逼的問道,心裏卻是想到,這個人跟太子狐塵一定關係不淺,不然怎麽會一直待在外麵一整夜,說不定可以幫助自己離開京城呢,啊哈哈哈~
清風回頭看向狐塵,正好蹩見了狐塵傻笑,心裏有絲高興,畢竟在他印象裏,狐塵向來就是那冰山上的雪蓮,永遠可望不可即,永遠隔離著自己,而如今竟是對著自己笑,笑的如此天真無邪。
狐塵見男子不回答自己,抬起眼簾,又一次問道:“我……失憶了,所以忘記了你是誰了……”
“什麽?!”清風聽了這句話,情緒有些激動了,眉頭擰成一個川字,怎麽可以在這種時候失憶?
狐塵被清風嚇了一大跳,沃日,還以為自己碰上了一個對自己溫柔,對他人嚴肅的男的呢,結果……都可怕……
“因為你失憶了?所以這就是你一直遲遲未曾回宮的原因嗎?”清風有些氣憤,身上散發出一股戾氣,直勾勾的看著狐塵說道:“你還記得害你失憶是誰嗎?”
狐塵看著眼前這個男子,心裏一陣害怕,臥槽,早知道就不開門了,嗚嗚嗚~我後悔了,然並卵。
“我不記得了,我就記得我被扔在了一片……河裏,然後被衝上了岸邊。”狐塵打著幌子說道,若是真告訴男子是在樹林裏遇見太子狐塵的話,萬一這個男的去查怎麽辦?樹林裏可是立著狐塵的墓碑啊。
清風看著狐塵,手輕輕叩擊桌麵,眼裏充滿了沉思,說道:“你什麽都忘了?”
“嗯對,什麽都忘了,我就知道我叫狐塵,然後……”狐塵思索著,突然腦海裏閃過一個人,又接著說道:“還有一個王爺,叫溟淵?額,反正差不多溟什麽的。”
“溟淵!”清風聽著這個名字,輕叩的手指立馬握成拳頭,重重的敲擊桌麵,臉色格外陰沉,“你在溟王府待過?”
“啊,對啊,他還不讓我走,還狠狠地甩我。”狐塵故意咬中狠狠地這三個字,果然清風臉色更黑了。
狐塵覺得自己沒有猜錯,雖然這個看起來和溟淵那家夥一樣冰山臉,但是他似乎對狐塵有著別樣情緒,還武功高強,說不定能幫自己呢。
“你先和我回宮吧,還有,你失憶的這件事情不要和別人隨意說起。”清風恢複高冷範兒說道。
“啊?回宮?”狐塵有些猝不及防?咋個叫自己回宮呢?
“可不可以不回宮嗷?”狐塵撒嬌似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