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塵喜滋滋的從斐子鋪走了出來,將銀票塞在了荷包裏,邁著大步子,唱著歌樂滋滋的走了,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的男子。
今天的天氣很是明朗,使得已經下了多日小雨的天狐國迎來了春天的氣息。
大街上人潮湧動,街邊的小攤時不時傳來幾聲吆喝,混重的男音叫賣著自家的物件,街上的女子皆換上了薄薄的開衫,若隱若現的肌膚在太陽下更加誘人。
狐塵走到一家餛飩攤子前,叫了碗餛飩,很快熱氣騰騰的餛飩就上來了,狐塵狼吞虎咽的大口“呲溜”起來。
狐塵抹了抹嘴巴,意猶未盡的喝了一大口湯,不得不說,這家餛飩真好吃,狐塵滿意的拍拍肚子,臉上淨是笑意,然後掏出荷包,拿出了一張銀票。
“啪”的一下放在桌子上,“老板,結賬!”狐塵翹著二郎腿,拿著牙簽挑著牙齒說道 。
“哎,好嘞客官。”一個二十出頭的青年老板搭著汗巾,跑過來說道,當他看到桌子上的銀票時,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然後看著狐塵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公子,你這銀票太大了,我找不開啊。”
狐塵正挑著牙齒,聽到老板的話,差點挑出血,“啥?找不開?那怎麽辦?”狐塵一臉懵逼的說道。
老板撓撓後腦勺,臉上有些尷尬,突然拍了一下後腦勺,半覺半醒地說道:“公子,你可以去流年閣換些碎銀子。”
“流年閣?”狐塵有些搞蒙了,她看著老板臉上充滿了敬意,不禁想知道這似流年是個什麽地方了。
“公子不知道流年閣嗎?”老板看著狐塵一臉的不可思議,要知道這流年閣可是京城人人皆知的啊,就好比斐子鋪一樣,隻不過一個在城東,一個在城西。
“老板讓你見笑了,我是初來乍到,對京城不是很熟悉。”狐塵搓著手,臉色尷尬的說道。
“那公子你往前走一百米,然後左拐第一個巷子就到了,流年閣門口有個燙金的招牌,那就是流年閣了。”老板指著前方,滔滔不絕的看著狐塵認真的說道。
“老板你就這麽放心讓我走了?”狐塵看著老板有些不可思議,這裏的人都是這麽容易相信別人嗎?難道不怕我跑了?
“哈哈哈,公子,我為何不相信你?”老板有些二丈和尚摸不到頭的說道:“和公子交流了短短數十分鍾,公子的人品還是不錯的。”
狐塵看著老板樸實的話語和堅定的目光,心裏緩緩升起一股暖意,被人相信的感覺實在太美妙了,狐塵端端正正的做了個禮,道:“承蒙老板信任,待我換取了銀兩再來付清這餛飩錢。”
“公子言重了,可莫要迷了路,那裏麵可是七拐八拐的。”老板一臉實誠的看著狐塵笑道,然後又忙活了去。
狐塵順著餛飩老板指引的方向走去,相對於城東的斐子鋪,城西的人略少,卻依舊繁華,狐塵繞過店鋪,來到了巷子裏。
這裏的民居房大致和唐朝差不多,深棕色的瓦片層層相靠,牆上貼著許許多多的小條子,竟是些招租樣的廣告,倒讓狐塵有些驚訝,看來這朝代也有“牛皮癬”呐。
狐塵進到巷子裏麵,果然如老板所說,七拐八拐才在拐角處看到了流年閣,隻不過偏了些,氣派還是有的。
紅底金邊的牌匾上刻著“流年閣”三個大字,娟秀卻不失硬氣,可見雕刻之人很是用心,寫字之人亦是個很好的書法家,不然怎麽寫的出如此氣勢磅礴又不失柔和的字體。
流年閣的門口坐落著兩隻大石獅子,張牙舞爪,麵相凶惡,栩栩如生,不似別的府邸的獅子,隻是莊嚴而已,看的狐塵一陣害怕。
狐塵自我安慰了一會兒,便盡可能的繞過獅子進了府邸,狐塵原先以為“流年閣”會和斐子鋪差不多的形式,進了院子才發現有些不同。
相對於斐子鋪來說,流年閣更像是一個大宅院,卻又布局奇怪,順著階梯往下走,東南西北各有兩扇門窗,院子中間孤零零的佇立著一棵大致三個人才能合抱的大樹,再無其他了。
“公子來我流年閣所為何事?”一聲如沐浴春風的嗓音傳來,隻見東麵的門被打開,一個著青衣黑鞋的男子緩緩走了出來。
隻見男子如玉的臉龐帶著淡淡的微笑,小酒窩兒若隱若現,一雙幹淨的眸子散發著笑意,青色的長衫顯得男子更加樸素,長發用青色的布條隨意束起,給人一種恍若謫仙的感覺,難道這朝代盛產美男子嗎?
狐塵看著男子有些驚呆了,如果說溟淵是屬於那種冰山型的話,那眼前這位男子絕對就是溫文爾雅型的。
舉手投足之間所散發出來的氣質與魅力,足以迷倒一片少女,狐塵呆呆的看著眼前的男子,覺得自己似乎唐突了,狐塵頓時尷尬了,重重的咳了一聲說道:
“聽那邊的餛飩攤子老板說,你們這裏可以換碎銀子?”
“嗯,是的。”男子簡短的幾個字伴隨著他那迷人的聲音傳送到了狐塵的耳朵裏,繼而又說道:“公子是想換碎銀子嗎?”
狐塵點點頭,男子嘴角微勾,輕聲笑道:“那公子請隨我來。”
男子走向東邊,纖長的手指熟練的拿出鑰匙打開房門,環視了四周,然後對著狐塵說道:“公子要換多少碎銀子?”
狐塵想了想,然後伸出五個手指說道:“五萬兩。”
男子聽了有些驚愕,隨即很快的掩飾了,然後又說道:“公子帶著這些銀兩不怕被打劫?”
狐塵臉上閃過一絲尷尬,男子瞬間改口說道:“在下並無惡意,隻是為了公子著想,公子稍等片刻。”
男子很快走了進去,拿出一包碎銀子,對著狐塵說道:“公子,這裏是一千兩碎銀子,許是昨兒個斐子鋪的人來了,換了許多,實在不好意思了。”男子對著狐塵略為抱歉的笑道。
狐塵接過銀子,然後拿出一千兩銀票給了男子,然後壓低了聲音問道:“這斐子鋪換那碎銀子做啥?”狐塵很是奇怪,斐子鋪不都是銀票為主嗎?為何要到這流年閣來換取碎銀子?又為何有碎銀子而不給自己碎銀子?
男子看著狐塵漸漸微皺的眉頭,自然明白了狐塵在想什麽,畢竟狐塵拿來的銀票上還有這斐子鋪特有的香味,若不是常年和斐子鋪打交道,男子倒也不會如此清楚。
“我流年閣和斐子鋪早已合作了,斐子鋪要的碎銀子我們這裏有,自然就來找我們要碎銀子了。”男子抿唇淺笑,薄薄的雙唇完美的貼合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微弧度的線條。
“哦哦,是我冒昧了。”狐塵拍著自己的腦袋傻笑說道,然後雙手抱拳問道:“多謝公子了,敢問公子貴姓。”
“免貴姓似,名流年。”似流年看著狐塵,手裏拿著一千兩銀票,塞進了袋子裏。
“似流年?這名字好。”狐塵說道,然後拍了拍似流年的肩膀,卻被似流年巧妙的躲了過去,似流年一臉正經的說道:“在下不喜他人觸碰,望公子見諒。”
狐塵聽了,也有些尷尬,一時竟不知道如何接話了,突然想著餛飩鋪的錢還未給,就對著似流年說道:“流年兄,小弟先行告退,那餛飩的錢我還沒付呢,就此別過啊。”
“那公子慢走。”似流年淺笑著說道,然後望著狐塵漸行漸遠的背影,轉身輕聲笑道:“出來吧。”
“似流年!你怎麽老是知道我來了?說,是不是我哥給你飛鴿傳書了?”一個紫衣女子從門後走了出來,一如她本人一樣高傲的抬著頭,看著似流年有些生氣的說道。
似流年看著眼前這個插著腰,對著自己大喊大叫的女子也是有些無奈的搖搖頭,繼而寵溺的笑道:“斐玨才不會和我說這些無聊的事呢。”
“什麽!?無聊,你敢說我無聊?”女子頓時像個被踩了尾巴的獅子吼道,然後掄起手上的皮鞭就向似流年打了過去,似流年向後輕移,躲過了鞭子,空氣中“噗呲”的氣爆很是明顯。
“等等,大小姐,斐思大小姐,我錯了,哎別……”似流年一邊躲擋著斐玨的長鞭,一邊回頭求饒道。
斐思看著像個落魄老鼠一樣的似流年哈哈大笑,收起了長鞭說道:“似流年,你下次再敢侮辱我,就不止這麽簡單了。”斐思拉扯著手裏的鞭子,然後挑釁的說道。
“得,大小姐,小的再也不敢了。”似流年雙手抱拳,恭恭敬敬的說道。
斐思看著被自己教訓的差不多的似流年,也不擺著架子了,拍了拍地板,然後一屁股坐下去,看的似流年哭笑不得,好歹是斐子鋪的大小姐,怎能這般隨意?倒是與她那個哥哥斐玨截然不同。
“來來來,似流年,你過來坐,我有話和你說。”斐思朝似流年招招手,然後順帶把邊上的地板也拍了一下,然後拍拍手,看著依舊矗立不動的似流年說道:“楞那裏幹啥呢?快過來坐。”
似流年笑了笑,走到了斐思身邊,看著那塊地板,似流年有些別扭,眼裏流露出極其抗拒掙紮的情緒,最後還是一臉悲痛的坐了下去,強顏歡笑的對著斐思說道:“大小姐可有事情要跟我說?”
斐思拍了拍似流年的肩膀,似流年竟然也不排斥,依舊一臉笑意地說道:“大小姐莫不是為了剛才那位公子?”
“嘖嘖嘖,沒想到你這個榆木腦袋也挺聰明的嘛,不錯,就是因為他。”斐思看著似流年認真的說道:
“他今兒個早上在我斐子鋪當了東西,你應該知道吧,那銀票上還有我斐子鋪的香味呢。”斐思一臉驕傲地說道,瓜子般的臉上洋溢著得意的笑容。
“但是,”斐思突然變的嚴肅起來,看著似流年一字一句的說道:“他當的東西裏有一件是出自溟王府的,還是我在溟王爺生辰那日送給他的,你說這家夥會不會是小偷呢?”斐思一臉氣憤的說道,要不是斐玨那家夥不讓自己擅自行動,狐塵早就見不著明天的太陽了。
這不是氣的不行嘛,想來似流年這裏透透氣,誰知道一進來就碰見了狐塵,正想動手教訓一下這個賊呢,飛宇就製止了她,還拿斐思來壓自己,氣的斐思一掌打向飛宇,飛宇那個木瓜呆子竟然不躲不閃,硬生生讓自己一掌打的吐血,卻依然不肯讓步,斐思隻好作罷。
似流年聽了有些不解,眉頭微蹙,看著斐思說道:“你可看清楚了,那真的是溟王府的東西?”
“能不看清楚嘛?那可是我送給溟王爺的生辰禮物。”斐思恨恨的跺腳說道,牙齒咬的咯吱作響。
似流年臉上閃過一絲遺憾,輕抬眼眸,看著斐思說道:“那你想怎麽辦呢?那位公子我是接觸過的,不論人品還是修養,自然不會是你說的那種人。”
“不可能!那東西隻有我和墨家鏢局的臭小子墨染才有!”斐思看著似流年似笑非笑的神情氣惱的說道。
“對啊,你也說了,墨家鏢局的那位公子哥也有,而那位公子哥又是出了名的愛交朋友,隻要是他的朋友,送點東西出去也是正常的。”似流年笑著說道,心裏卻在疑惑,狐塵真的是個賊人嗎?
“啊啊啊,我不管,反正墨染那小子雖然大手大腳,但那個東西他不會送人的!”
似流年看著斐思抓狂的樣子,忍不住哈哈大笑,“大小姐,你這樣子太好笑了,可要注意點分寸,若是斐玨見著了,怕又是要數落你了。”
“似流年!你想吃我的鞭子嗎?”斐思拿出鞭子,作勢就要打過去,突然感覺似乎有人抓住她的鞭子,斐玨轉過頭去,一雙白如積雪的雙手映入眼簾,斐玨嚇得立馬扔了鞭子。
斐玨站在身後,看著斐思輕描淡寫地說道:“回去。”然後將皮鞭扔給了斐思,“下次再是如此,這鞭子你就別想要了。”
斐思立馬撿起地上的鞭子,一溜煙跑了,還不忘回頭瞪了一眼似流年,竟然不告訴自己斐玨來了?下次一定要狠狠地教訓一下似流年,斐思暗自想到。
“做你的妹妹可真可憐啊。”似流年看著恨恨離去的斐思說道。
“你很閑麽?”斐玨淡淡地看了一眼似流年,然後徑直走進了內室,似流年輕聲笑了笑,跟著走了進去。
眼見太陽就要落山了,夕陽餘暉照在狐塵的臉上,更加增添了一絲奇幻的感覺,狐塵摸著空空的肚子,來到了餛飩攤上。
“公子又來吃餛飩啊。”老板熟絡地問道。
“嗯,老板給我下一碗餛飩吧。”狐塵大大咧咧的坐下說道。
“好勒,公子稍等。”老板聽了立馬下了一碗餛飩說道,白色的水蒸氣隔絕了對麵的清風,清風看著漸漸無人的街道,發出一聲輕歎,轉身離去。
“公子,餛飩好了,請慢用。”老板端著熱氣騰騰的餛飩,對著狐塵說道。
“謝謝你了,誒,你叫什麽名字啊?”狐塵接過筷子,不禁想知道這個老板叫啥了,為什麽每次見到他,他都是笑口常開,好似不食人間煙火一般。
“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京城西大街的餛飩王劉二。”老板一臉認真驕傲地說道,然後摸摸頭,又去忙活了。
“劉二,好簡單,好樸實的名字,餛飩王,果然名不虛傳。”狐塵想到,然後大口吃著餛飩,嗯不錯,真好吃,狐塵對著老板大喊道:“你家餛飩真好吃,咋做的啊?”
老板回過頭來,搽了槎手,憨笑著說道:“用心做的,隻要用心,啥都好吃。”
“用心……隻要用心,我是不是就可以在這個朝代活下去了?”狐塵苦笑著想到。
夕陽西下,餛飩攤上方升起白煙徐徐,餘暉照在吃餛飩的少年臉上,少年洋溢著微笑,看的老板一陣驚訝,原來男子笑起來也是如此多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