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麗夫人求見。”婢子向著在挑選金步搖的宇文撅請示。

“不見。”想也知道那個女人要做些什麽,見了反而心煩,宇文撅心中對那個女人已經絲毫無愛了,“趕走她。”

“是。”婢子應下了,關門的瞬間那個像孔雀一樣花枝招展的麗夫人就直直的撞了進來,這女人頭上插了幾根雞毛,穿著五顏六色的外套,腳上踏著高的不行的鞋子上麵鑲嵌著珍珠。看上去是要將全部的身家穿上身——一見之就湧出厭惡,一看就知道是一個貪慕虛榮的女人,他下結論,品味也奇差——這一點倒是宇文撅誤會了,若不是梅兒說聖旨得鄭重的接待,要穿的貴重些,誰會這樣穿啊,這個麗夫人一直避免著別人看出她是暴發戶出身的,平時的穿衣風格是極好的。

“陛下!”女人說哭就哭,她本來就不再年輕了,眼淚一衝脂粉全都掉下來更加的老了,“你難道忘記了妾身過去陪伴你身邊的時光了嗎?”

“沒有。”宇文撅生硬的說道,“我從來沒有忘記過。”

可能是太過憤怒,這個女人完全陷入到了自己的世界中,她哭訴著宇文撅待她的冰冷,完全沒有理會或者說完全沒有發覺眼前這個男人的敷衍。

“你該給我的,一個妃位,不是嗎?我這些年……”漸漸的這個女人忘記了自己的身份,開始用“我”了,當一個男人愛著一個女人之時,這個女人說什麽都可以,很可惜,麗夫人並不是那個幸運的女人。說著說著女人看上了案桌上那些漂亮華貴的金步搖。

“真是美啊。”她不由得被財寶蠱惑,伸手去拿那些首飾,“這些都是給我的嗎?”

宇文撅一時不察居然被他拿走了一支:“拿回來,不是給你的。”

“妃子之位你不給我,而如今我隻要這首飾也不行嗎?”女人抬眼去看宇文撅的眼睛,她的眼中已經完全被欲望沾染了,轉眼間,那欲望又漸漸染黑,變成了嫉妒和憎惡,“給那個賤人的是不是給那個公主的,明明我陪伴你的時間最久了,坐在那個位置上的本來是我!這些……”她握著簪子,還想指染剩下的簪子,“這些!都是我的!我的!你……你也是我的!”手舞足蹈間竟然劃傷了宇文撅的手。

看著血液漸漸留下來,女人尖叫一聲急急的叫道:“不是……不是我,不是我幹的。”本來被區區簪子劃傷了已經足夠讓武將出身的宇文撅覺得尷尬而難堪了,而這個女人卻還在大喊大叫,推卸責任。

於是宇文撅忍無可忍一巴掌扇了過去:“給寡人注意你自己的身份!教導嬤嬤沒有教過你嗎?果然小家小室出身的,半點規矩都不懂。”

隨後甩袖而去,女人慢慢無力的跌坐在地板上,也慢慢的清醒過來,簡直不敢相信剛剛那個瘋狂的女人竟然是自己,她張開手掌,金步搖金色的色彩混合著鮮血慢慢的滴下來到地板上,混合成一種奇異的讓麗夫人著迷的色彩。

鬼使神差的麗夫人帶著這個金步搖離開了。

梳妝台前,麗夫人反複的磨裟著手中的金步搖,臉上露出迷離而殘忍的笑容。此時,一位婢子瑟瑟發抖的跪在下方:“夫……夫人……我錯了,請您……別別這樣。”

“怎樣?你可真是沒有那丫頭會說話呢。”金簪的簪頭劃過婢子嬌嫩的臉,流下血液來,“你可知道,這簪子沾了陛下的血液,你該感到榮幸才是,再說一遍吧……陛下要立皇後了嗎?”

“沒有!沒有!陛下的皇後永遠隻有您一個。”

“這才對,滾下去吧。”說這話時女人的臉上流露出奇異的笑容。

“是,謝夫人。”婢女匆匆忙忙連滾帶爬的滾出去了。

麗夫人卻維持著僵直的微笑直到婢女完全將門關嚴實了才爆發出巨大的哭聲。

“啊!”隻有這樣的一個字卻包含著女人的不甘和恨意。

而另一邊與死氣沉沉著的這裏完全不同,那裏氣氛熱烈到處張燈結彩,這是因為宇文撅與狐塵終於舉辦了封後大禮。隻見宇文撅身著大紅色的牡丹袍雙手交疊在腹部,頭發上沒有一點點裝飾——因為那些金步搖陛下嫌它們極髒,。

可是明明是如此喜慶的環境下,新娘卻沒有一絲絲愉悅,甚至搖搖欲墜,宇文撅看著狐塵這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心知道他心愛的女人又在想那個男人了,於是心中再一次的痛起來,他撐起一個勉強的微笑來:“狐塵,你知道這裏有多少人看著我們嗎?”

狐塵抬起迷茫的雙眼看宇文撅:“我不知道,我在幹什麽。我到這個世界這麽長時間以來,從未如此迷茫過。”

宇文撅當然明白狐塵為何這樣,他上前抱住狐塵:“狐塵,你要知道,我們被這麽多人看著,裏麵難保不會有別有用心的人。”比如我,想要的是你,“你如果無法忍受,把我當作溟淵好了。”說這句話的時候,宇文撅的內心是極為痛苦的,但是那又能怎樣呢?“我想你好好的。我不想你如此的難過。你答應我,好不好?”

而因為皇帝的這一個大膽的動作,民眾中爆發出極大的掌聲和歡呼:他們都為這善良動人的公主與皇帝陛下深厚的情誼而感動。他們都以為,這是兩人至情的象征。

“……好。”懷抱中的女孩子同意了,這對於萬人之上的皇帝陛下來說,既是好消息,又是壞消息。她不愛自己,即使自己為她付出這麽多,到最後還是比不上那個人,可能愛情就是這樣吧,來晚了一步,就像晚了一輩子一樣。雖說自己娶她的理由不隻是為了愛,更是因為要坐穩皇位,但有哪個男人不希望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呢?更何況是一個一直以來都如此驕傲的男人,他的忍受早已突破了自己所能以為的極限,為了這個女人。

於是此後的一整場婚禮,狐塵都恍惚著將宇文撅當作了溟淵,一句話也沒有說,她幻想著麵前帶著它牽著她的手的是溟淵、對拜的是溟淵、敬酒的是溟淵、普天同慶的也是他,眼前這個與自己成親的男人,就是心上的人,她漸漸露出絕美的笑容,如同冰川融水。看到這個笑容的宇文撅,卻紅了眼眶,將這個笑容一遍又一遍的刻在自己的心中。

他牽著狐塵的手走過了紅毯,貴在上蒼麵前,共同獻上一株香,相當於向著老天宣誓主權一樣,他的心在跳,手心流汗,但是他在意的女人,始終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誰。渾渾噩噩的這才總算是勉強完成了婚禮。

其實,按照原本的計劃,最後的時候皇後和皇帝需要一同發表一段演講,一來是激勵民眾,二來是互相表達深情,第三點是表達上位之後想要做得事情。因為狐塵今日身體不適的原因,宇文撅先上台了,他侃侃而談,說未來的發展,說自己對狐塵的愛還有:

“……寡人的公主,狐塵,她身份高貴,她有著栗色的長發,她美麗,還有著皇室的血脈,寡人心悅於她,寡人願意為她做任何事,因此寡人願意與皇後共享這盛世繁華,皇後將與寡人一起共商國是。”真假參半,“皇後擁有與寡人一般無二的權利。”

在這場演講說到最後一句,狐塵終於撐不下去,昏倒過去。一直關注著狐塵的宇文撅怎麽會錯過狐塵的暈倒呢,他飛奔下台終於接住了狐塵,她躺在在宇文撅的懷中,乖巧的像一個任人打扮的小姑娘,隻是那雙唇的顏色就算被胭脂蓋住也可以發現它的蒼白。

“來人!”快來人!“快看看她。”皇帝緊張的神情不似作偽,看來兩人確實是兩情相悅,台下一些穿著普通的人悄悄的退了出去。

過了兩天,暴民已經不再暴亂了,國內呈現出極好的前景。

可狐塵這些日子一直沒有醒過來,仿佛處於夢魘之中。

“究竟是怎麽一回事?”王之一怒,伏屍百萬,流血千裏。一個太醫在陛下的威嚴中完全無法動彈,汗水透過了秋裝。

“回稟陛下,皇後娘娘這次,不像是普通的病,反而像是中毒了。”

“什麽?可有危險?”

“危險倒是沒有,隻是會至幻,娘娘在中過毒之後幾天,會出現嗜睡甚至昏迷的狀態。”太醫悄悄的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可是這種毒藥,味道很獨特,不可能是下毒的。”

多半是自己服用的,宇文撅將後麵的話默默的補全。

他回頭去看心愛的姑娘,她就躺在那裏,思念著她心愛的人,而自己距離她近在咫尺卻遠在天涯,同樣的思念著心愛的人。

“我愛你。”他心中不斷的重複著一句情話,“我愛你。”可到底誰來聽呢?

沒有人,或者說沒有一個願意聽的人是他心中的那個人而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