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西裏斯猛地睜開眼。
他眼前是一片灰蒙蒙的景象，周圍不斷傳來嘰嘰喳喳卻聽不清楚在說些什麽的聲音——這讓他的頭開始隱隱作痛起來。他邁開腳步往前走去——他認為他在走——因為在那片灰色的霧中突然出現了一個人的身影。他一下子定住腳步，怔怔的看著站在不遠處盯著自己、麵無表情的萊姆斯，他開口說話的那一刻，周圍的聲音一下子就消失了：“萊姆斯……”
“你背叛了詹姆和莉莉。”萊姆斯的聲音很清楚的傳入他的耳裏。
“……不！”西裏斯眨眨眼，萊姆斯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同樣麵無表情的艾維拉。
她眨著淺金色的眸子，西裏斯搶在她前麵開口：“不！不是我背叛了他們，是彼得！”
“是你。”西裏斯聽到了艾維拉輕緩的聲音——那麽冰冷，裏頭夾雜著深深的仇恨與憤怒，還有失望。“你背叛了他們。”
“不是我！”西裏斯看著艾維拉消失在原地，而莉莉與詹姆手牽著手憤怒的看著他，尖叫道——那麽刺耳，那麽痛苦：“你背叛了我們！”
西裏斯覺得自己的臉頰濕了——他能感覺到有一股熱流不斷的從自己的眼眶湧出，但是眼前的景色卻前所未有的清晰。他看到莉莉和詹姆被一道綠光擊中，尖叫著倒在他麵前失去所有呼吸；而艾維拉和萊姆斯也突然出現在他們的身邊，撲倒在他們的屍體上失聲痛哭。
巨大的傷痛讓他的心髒像是被緊緊攥在一隻手裏那樣扭曲的疼痛，他沒法靠近他們，隻能站在不遠處看著艾維拉和萊姆斯兩個人一左一右，拿著他們的魔杖對準了他。在魔杖頭上，綠色的、刺眼的光芒正在蓄勢待發……
“莉莉……詹姆……”
艾維拉皺著眉看著在睡夢中不斷流淚並且在痛.吟的西裏斯——她從未見他這樣哭過，不，事實上艾維拉從未見過西裏斯·布萊克掉過一滴眼淚！他總是笑得爽朗，除了對著他那些家人；當然他臉上也會有那種艾維拉看著很不順眼的貴族式假笑——通常都出現在他想到鬼主意之後……艾維拉恍惚間想起，她好像就從來沒有看過西裏斯·布萊克有不笑的時候。
至少在學校裏。
“他現在正在接受著背叛的折磨。”愛德華的聲音突然從門口傳來，艾維拉沒有回過頭：“但背叛的人不是他。”
愛德華的反應是聳了聳肩：“他現在與你之前有點像。”頓了一下，“你知道。”
艾維拉仍然沒有回頭，她隻是定定的看著因為惡夢而痛苦的皺起眉頭並不斷流淚的西裏斯——她甚至不去靠近他，隻是站在床邊看著他，眼裏的情緒複雜難懂。或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現在是什麽心情。
“他會好起來的。”也許是說給愛德華聽，也許是說給自己聽，總之艾維拉說完這句之後就轉過身麵對著愛德華。說了一句牛頭不對馬嘴的話：“他們來了。”
愛德華沉默，愛麗絲突然出現在門口，她看起來很著急，聲音也不似以前那樣明亮：“比我看到的要快。接下來該怎麽辦？艾維，如果對上傲羅——而且還是你的同伴，我們有多少勝算？”
“不會的。”艾維拉不假思索，“我們不會和他們開戰。”她永遠不會對自己人念動傷害的咒語，哪怕是防禦型的除你武器。
“艾維……”愛麗絲扁著嘴，她很著急，她希望自己能夠幫助到艾維與床上那位她以後的伴侶。
——沒錯，愛麗絲看到了，屬於艾維拉的未來，但那個未來卻是她在某種程度上不想看到的。
艾維拉走到她的哥哥姐姐麵前，伸手抱了他們一下：“他如果醒了，就將他按住。不要讓他下來，更不要讓他發出一點兒聲音。如果有任何不對的地方，將他藏起來。”
說完這句話的艾維拉下一秒就出現在樓梯口，埃斯梅、卡萊爾、羅莎莉和埃美特正守在門口，看到她下來了就默契的側過身體。艾維拉不需要他們側過身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穆迪。他的腰板挺得筆直，視線在她出現的那一刻就緊緊的朝她鎖了過來。
“穆迪。”艾維拉從樓梯口走到穆迪的麵前僅用了零點一秒，但穆迪緊盯她的雙眼沒有半分移動，接著他沙啞著開口：“艾維拉。”
艾維拉眨著鮮紅的眸子，她與穆迪的默契根本不需要他開口詢問她任何問題：“小天狼星不在我這裏。”
“但我們有眼線指出當時你在現場，艾維拉。”穆迪粗著嗓音說，他一點都不相信艾維拉說的話，“你真應該好好數數那條街上被西裏斯·布萊克炸死了多少名麻瓜。”
艾維拉不為所動，她隻是麵無表情的盯著他：“小天狼星不在我這裏，穆迪。”她重複著這句話，並使它聽起來更加可信。
“艾維拉·維爾！”穆迪厲聲叫著她的之前的全名，“你是鳳凰社的成員！你是一名傲羅！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他的聲音洪亮到能夠輕易就讓二樓躲著人都聽到——簡單的聲音洪亮。而直麵了這個嗓音的其他卡倫的家人全都難受的皺起了眉，羅莎莉更是齜起牙衝穆迪露出了一個警惕的動作。
艾維拉也難受的皺起眉，她看著穆迪，半晌才低聲道：“我剛失去了莉莉和詹姆……”她怎麽會！去包庇一名食死徒！瘋眼漢穆迪！
死者為大——無論在哪裏都是一樣的，更何況莉莉與詹姆同是鳳凰社的成員，也是穆迪的朋友，是他的夥伴。
他的表情也跟著扭曲起來，嘴唇也劇烈的顫抖著。他似乎想說些什麽，但是在看到艾維拉死死瞪大的眼睛時，他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我比你更想抓住背叛者，穆迪。”艾維拉絲毫不介意將自己的悲傷與憤怒全部傳遞出來——依靠話語。她的耳朵捕捉到了賈斯帕被愛麗絲擁抱而衣物摩擦的聲音，但她現在沒辦法去控製這種令人感到沉痛無比的情緒。因為這樣的情緒，絕對不可以爆發在西裏斯·布萊克的麵前。而愛德華——她親愛的哥哥，總是那麽紳士的幫助她隱瞞她最真實的想法。
穆迪緊緊的抿著唇角，他也悲傷，但是他萬分相信他們眼線所說的話：“我很抱歉，艾維拉。但我必須查清楚，是不是你將西裏斯·布萊克給藏了起來。”他甚至開始在腦海裏懷疑艾維拉其實也是食死徒的成員，是她與西裏斯一起背叛了波特夫婦。
“你在懷疑我。”艾維拉耳邊響起的愛德華的聲音——“他在懷疑你是不是食死徒。”
“是！”阿拉斯托·穆迪大聲的說，“除非你讓你的家人們放我們的傲羅進去搜尋屋子！艾維拉·維爾！不然我完全可以將你抓回魔法部去接受審問！”
艾維拉與穆迪的視線在空中相撞，之後她側過身看著他，卡萊爾及時的將埃斯梅拉進懷裏，避免在穆迪衝進來的時候撞到他的伴侶。
傲羅的搜尋工作非常快，再加上這次穆迪帶隊出來抓西裏斯·布萊克的傲羅們非常優秀——都是一些看起來年紀有些大的、看起來經驗特別豐富的傲羅，艾維拉除了穆迪其他人都不認識。但這又怎麽樣呢？因為不管他們來多少次，也永遠別想在她這裏找出西裏斯·布萊克的下落。
在穆迪他們找不到人準備離開之前，艾維拉叫住了穆迪：“你們有找到彼得嗎？”
“他死了——被西裏斯·布萊克殺死了，我們隻能在現場找到他的一根手指。”穆迪陰沉的說。
艾維拉沉默了半晌，垂下眼的時候，一聲輕歎從她的口中緩緩流出——
“可憐的彼得。”
在她確保那群傲羅已經離開之後，艾維拉站在原地，表情不定的在想些什麽。卡萊爾他們都擔憂的看著她，但現場沉默的氣氛很快就被怒意衝天的羅莎莉給打破：“他們就是你口中那些所謂的在戰爭中勇猛的傲羅戰士？艾維，他們剛才在入侵我們的家！現在這裏全都是他們身上的味道！”這讓她感到渾身不自在。
埃美特及時按住差點要跳起來的羅莎莉，不過他口中說的話卻與羅莎莉的相差不大：“我差點就要殺死他們其中一個了。”
然後他們兩個得到了卡萊爾一個很嚴厲的眼神——包括埃斯梅也無奈的看著他們。
但艾維拉突然開口：“你們說的沒錯，我也差點沒控製住我自己。”之前還信誓旦旦在心裏說著不會對自己人下手的艾維拉，此時此刻卻苦惱的皺著臉拍著自己的腦袋，“就差那麽一點兒。在他們說彼得被西裏斯殺死的時候——就那麽一點點，就要露餡了。”
‘嘭’的一聲，樓上突然傳來了一陣很大的聲音，並伴隨著愛麗絲的尖叫：“西裏斯·布萊克！”
艾維拉邁開腳步，眼前的景色虛晃了一下，她就已經站定在二樓房間裏正在對峙的西裏斯與愛德華的中間。她看著明顯在生氣的西裏斯，但她沒能開口，西裏斯就已經衝她吼出來了：“艾維拉·維爾！你現在到底在做些什麽！”比起生氣艾維拉與傲羅之間的抵抗，他更生氣的是自己拖累了艾維這件事——這讓他難受的想吐——因為那些傲羅已經開始懷疑艾維拉了！
而艾維拉？她隻是淡淡的看著他，她知道西裏斯為什麽那麽生氣——她了解他，不是嗎：“如果你覺得是你拖累了我而感到內疚這件事，那麽你可以做另一件事來補償我。”
“what？”西裏斯覺得自己的心跳正在慢慢加快，為艾維拉接下來所說的那句話。
——“彼得沒有死。”
在那一刻，西裏斯覺得在他的世界裏一切都停止了。他能看到的，能想到的，都是艾維拉帶著狠戾的表情跟他說的這句話。他下意識的想要反駁，因為他親眼看到彼得對著自己念動粉身碎骨——那個攻擊咒語。但在艾維拉的眼神下，他又忍不住在心底升起了一絲希望。
“他……沒死？”西裏斯的聲音帶著顫抖與小心翼翼——因為他害怕這隻是艾維拉說出來安慰他的。
艾維拉看著他，那麽認真的，卻又牛頭不對馬嘴：“愛德華有一個能力，就是能夠聽到別人的心聲。”
西裏斯死死的瞪著艾維拉，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不要小看吸血鬼的視力，西裏斯。而且就算那麽僥幸讓他迷惑了它，他內心的聲音也逃不過愛德華的耳朵。”艾維拉從沒有那麽感謝過愛德華的能力，畢竟他的這個能力曾一度，不，即使是現在仍使她感到困擾，“愛德華和愛麗絲看到了，小矮星在自殺——我們以為他在自殺——的時候，發生了一些變化。”
“阿尼瑪格斯。”西裏斯突然開口，他定定的看著前麵，視線沒有焦距。
“……”艾維拉住了嘴。
“彼得的阿尼瑪格斯是一隻耗子。”西裏斯定睛看向艾維拉。
艾維拉在西裏斯的視線裏沉默了很久，才低聲罵了一句：“你們這群該死的！自以為是的！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