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盯著那些人。嗯,別讓消息散出去。”

薑且漸漸醒來,頭依舊昏沉,但耳鳴已消失,能清晰聽到有人在說話。

熟悉的消毒水味充斥著鼻息,她確信自己被人救了。

“怎麽還沒醒?”

剛剛的聲音突然靠近,溫柔的嗓音卻與車上清冽的聲音不同。

薑且勉強睜開眼,不確定道:“穆漢升?”

“是我。”

眼前落下一片陰影,溫涼的手觸上她的臉頰。

“頭還暈嗎?”

穆漢升神色如常,溫柔的語氣仿佛幾小時前他們沒有過爭吵,仿佛……事故不存在。

“今晚隻是個意外。”

薑且悄無聲息地避開他的手,低垂著頭藏起自己慌亂的神情,雙手撐著床慢慢坐起身。

“別的都不重要,你別急著起來,輕微腦震**需要多休息。”

他什麽都沒有責備,一如既往地溫柔體貼。

薑且以為,至少他會像那次車禍一樣,三天沒和她說話,臉色陰沉得很,她生生哄了三天才好轉。

“你怎麽來的?”

話幹澀得問出口,其實她心裏能猜到,在場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她和穆漢升的關係,自然是有人通知的他。

穆漢升沒有說話,隻是一瞬不瞬注視著她,那雙眼睛裏的深情滿得快要溢出來。

他的手撫上她頭頂,慢條斯理地輕柔地幫她梳理淩亂的發絲。

大概過了數十秒,他才開口道:“我去叫醫生來幫你看看。”

薑且看著離開的背影,突然有些琢磨不透他。

想著,頭隱隱作痛,不由閉上眼休息。

腦海裏,雨幕下的身影再次浮現,耳邊回**著車裏的聲音。

她猛得睜開眼,盯著花白的天花板失神。

救她的人是誰?好熟悉的感覺。

難道那個冠軍是她曾經交過手的人?

不知道他有沒有受傷,在不在醫院?

該和他道謝的。

這一天項目一個沒著落,欠倆人情。

薑且無奈一笑,翻身下了床,身體還有些搖晃,扶著床杆站了幾秒才勉強緩過來。

窗外天已微亮,走廊過道裏嫌少有人走動。

薑且呆呆站在門口,直到看見牆上掛鍾才意識到現在是淩晨四點多。

大概是腦震**,人還不清醒,這個點上哪找人。

她被自己蠢到無語。

已經走到門口,她也不想立馬回去,索性扶著過道扶手一步一停的朝安全通道走去。

安全通道裏,她靠著牆,看著寂靜無聲的手機沉思。

昨晚的車禍,到現在一點動靜都沒有,看來是穆漢升都處理好了。

眼下比賽出了事故,沒有比出輸贏,兩百萬的項目爭取一下或許還有希望。

想著,她下意識將手摸向口袋中,一根皺巴巴的細煙出現在指縫間,然後默默將它捋平,放進嘴裏。

“看來薑小姐傷得不嚴重,還有閑情在這裏抽煙。”

那道在薑且耳邊回**整夜的聲音,此刻像撕開了霧紗般清晰地出現在安全通道內。

她下意識看向聲音來處,那道身影站在往上的半道台階上,昏暗燈光照在他身後,投下高挑修長身影。

“你看到我好像很意外。”

那道身影踩著台階一步步向她靠近,清冷俊秀的麵容越發清晰得肯定著薑且內心的猜測。

“自然沒想到,沈五爺也會在此時,出現在此地。”

薑且右手捏著煙,頭微垂,抬起手掌揉著突然有些發暈的腦袋,笑著調侃:“這巧合真小眾呢。”

下一秒,手掌的煙突然被奪走,沈硯身上特有的檀香侵襲而來。

這是薑且第一次清醒著和他站在一起。

沈硯似乎要比穆漢升高一些,也比穆漢升壯一些。

她仰頭的幅度需要大一點才能和這個男人對視。

還有就是,他靠得太近了。

他拿著那支細煙嗅了嗅煙頭,微微皺眉。

“沈五爺不抽煙?”

薑且察覺到沈硯細微表情,下意識發問,伸手要去奪煙,不偏不倚視線與他對上。

那雙深邃瞳孔裏,是熟悉的探究,包廂裏,套房裏,都曾出現過。

難免讓人覺得,沈硯對她感興趣。

沈硯盯著薑且坦然自若的神情,內心不禁讚歎她卓越的演技。

比起三年前,演技更甚一籌。

“製香,不碰煙。”他語氣冷漠。

薑且了然一笑,突然好奇問道:

“其實煙和香本質上有什麽區別呢?都是用來慰藉心靈的工具,過於貪戀都會上癮。”

“煙傷身。”

沈硯雙手插兜,身體微微前傾,俯身盯著薑且額頭上的繃帶看。

薑且感覺他再靠近一點,自己就要親上他的喉結。

這樣的距離,在她中藥時出現過,而此時她十分清醒,清醒地感知到自己慌亂的氣息。

“那香呢?”她克製輕吐。

這個男人,讓她生理性緊張,和對穆漢升的生理性逃避不同,是一種難以言說的害怕。

“以藥輔之,可療愈。”

薑且抿唇微笑,臉頰露出酒窩:“還是沈五爺專業。”

“薑小姐不是想要合作嗎?現下看來,對意向合作方並沒有進行多少研究。”

“是呢,看來我還需多加學習後,再和沈五爺談合作。”

薑且盯著沈硯滾動的喉結,耳根有些發熱。

這個男人的皮膚怎麽能這麽白嫩,有想要上手摸一下的衝動。

“薑小姐這話什麽意思?”

距離突然拉遠,男人飽滿鮮紅的唇出現在她視線裏。

她下意識往後退,腳跟踢到牆根才意識到自己退無可退。

下一秒,她踮起腳尖,嘴角勾唇帶笑,迎上去。

“意思是……”

她的唇貼著他的嘴角,似觸非觸,兩種氣息在肌膚間交融流轉。

“我主動放棄,不給五爺添麻煩。”

“嘶!痛啊!”

薑且疼得呲牙,下意識伸手推開沈硯,怒氣衝衝瞪著那隻還停留在額前的罪魁禍“手”。

這個男人居然按她傷口。

神經!

“知道痛啊。”沈硯語氣很淡,“那你當時在想什麽?”

薑且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問開車走神的事。

其實薑且也挺納悶,坦白回答:

“突然頭暈犯困。”

想了想,鄭重地看著沈硯道:“謝謝你,又救我一次。”

沈硯似乎很意外:“你怎麽知道是我?”

薑且笑笑,沒多解釋,友好地朝他左手臂拍去,開玩笑道:

“你要是想做好事不留名,我也願意配合。”

卻見他微微皺眉,薑且手不由頓在原地,試探性戳了戳他手臂上隱隱鼓起的地方。

“你也受傷了?”

“一點擦傷,這下我們可扯平了。”

沈硯神色已恢複如常,說著將她的手從傷口拿開,嘴角略帶笑意。

她收回手,微微撇著嘴,對上沈硯的目光。

空氣仿佛停滯,又隱隱浮動著曖昧氣息。

不合時宜的手機震動響起,打破這怪異氣氛。

薑且拿起手機,看了眼來電,是穆漢升。

她抿唇又將屏幕熄滅收起手機,抬頭笑著問道:“吃早飯嗎?我請你。”

“薑小姐說得答謝莫非就是一頓早餐?”

沈硯好整以暇地插兜看著她。

“當然不是,我剛好餓了。既然都碰上,那就一起唄。”

薑且說著繞開沈硯往樓下走去,走了幾步,發現身後沒有動靜,回身看向沈硯。

“不去?”

沈硯指著樓層標識:“這裏是八樓,你確定就這麽下?”

“下樓坐電梯唄。”薑且回得坦然,似乎一點毛病沒有。

“沒記錯的話,安全通道外走幾步就是電梯,”沈硯笑著咄咄追問,“薑小姐是躲著誰?”

薑且有些被問惱了,這個男人怎麽突然話那麽多。

無奈陪著笑:“看來沈五爺還是不餓。”

說完轉身自顧自下一層坐電梯。

她怎麽可能承認,怕穆漢升和沈硯碰上。

不敢想是怎樣的場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