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你是住在搜查局裏嗎？好像從來沒看你出來過。”男同事似乎對葉子很感興趣，還沒上菜就開始問個不停。
葉子看了看男同事選定的菜單,發現有不少地方菜,而她一樣都不認識。可想而知，這幾個月的工作時間裏她是多麽的宅。莫名地，她有些尷尬。尷尬，心虛的表現之一便是別開頭。在她正要這麽做的時候,她的腦海中冒出這個心理上的論斷,於是她轉而直直地盯著同事，身高的差距讓葉子的視線定格在對方的領口。以至於對方有些緊張地看了看自己的胸口,最後尷尬地將剛才才鬆開的領口又扣上了。
“我不喜歡出來,外麵都是鬼魂。”葉子有些不悅，惡意地說出這樣的話，想要嚇一嚇這個同事。
“呃……你膽子也太小了吧。”同事尷尬地摸摸頭，“就算外麵有鬼魂，我們也看不到啊！”
不要加“們”，葉子在心裏吐槽了一句便失去了談話的*，默默等菜。在精神病院那段時間已經讓她習慣了這種旁若無人的情景，她毫無心理壓力地將同事晾在了一邊。
很快,上菜了。如同事所說,比基地上方的那個酒店的”工作餐“要好吃。但馬上她想起了她已經很久沒想過的問題：錢，怎麽辦？
精神病院的那幾年，葉子自然不怎麽用錢。現在到了靈異搜查局，上司們也因為葉子的特殊性給她極大的優待，她甚至可以一直待在自己的辦公室裏，一日三餐生活購物全部由其他人負責。而葉子的房間和辦公室是一體的，隻需要打開辦公室內部的一個用書架偽裝的門，就可以進去看到那個豪華程度絕對不低於這個分局的任何一個員工的臥室。隻從外麵看的話，這間辦公室樸素得像一個普通幹部的辦公室。
雖說工資照發，可葉子向來當廢紙一樣直接扔在自己房間的床頭櫃裏，根本沒有在口袋裏塞幾百塊錢的習慣。
那問題來了，葉子真的好意思讓對方付全部的錢嗎？
葉子看著剛剛上的幾盤菜，頓時有些黯然，但那與平常的工作餐截然不同的香味和口味著實有些刺激葉子的胃口。
都是同事，他難道忍心讓我這個美女留在這裏洗盤子？葉子流氓地想，但其中並沒有自戀的意思。因為現在已經整過一次容的她，已經不是那個清秀有餘的女孩子了，而是一個漂亮但不特別出眾的美女。
這還是葉子通過當初那個記不得臉的鬼魂想出的方案，作為一個女孩子，她實在不可能要求別人把自己整醜，隻能往漂亮了整，但太漂亮惹人注目也不行，所以就由人設計了這張近看是美女，遠看也不會有太大印象的臉。她甚至還將身形整了下，這下子”小爺爺“是無論如何也無法認出她了。
於是葉子不再冷落對方，主動和同事交談了下，無外乎工作上的事。這個男同事甚至和葉子一起交流起了練槍的心得：有心去前方與鬼魂直接對抗的職員是可以申請這些技能的訓練的。隻是自主的部分要多一點，那些專業人士對這群坐辦公室的可沒太大期望，隻是隨便教教。
“那群教練跟有階級鬥爭一樣，”男同事難得抱怨了下，“每次都推脫，好像認定了我們都是一群靠關係進來的酒囊飯袋。”
還沒說完，他就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有些不安地頓了下，不自覺地望了望葉子。
又錯了！他無奈地捂臉，已經不想辯解什麽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耳濡目染，他和其他人一樣也認為葉子是靠關係進來的。事實上這麽一個又可以事實掌控靈異狀況，好避開那些危險區，又不用上戰場的高工資低技術的文職工作實在是很多人的理想工作，更是不少關係戶的落戶地。
葉子卻沒什麽反應，隻是淡淡地笑笑：她確實是關係戶來著。
她一點也不介意對方這麽想，這樣一來明顯男同事是不會讓她這個關係戶掏這餐飯錢的。
可白吃好像也不行。
“你這麽想去前線？”葉子想要再次確定下這個人的想法，其中也不乏對這個請客的人的擔憂，“為什麽？很危險的。”
“當然要去了，男人怎麽能不上戰場呢？”說起這方麵的話題，剛剛還有些低沉的男同事一下子亢奮了起來，似乎這是一件極其理所當然且光榮的事。
“那近期你好好準備吧。”葉子嘴角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意味深長地說。
“啊？”信息量有點大……
“我這個關係戶會幫你申請下。”葉子無奈地點明，忽然有些好奇這個人是怎麽混到和自己一樣的幹部級的。
等到她偶爾跟自己的直屬上司談起這事的時候，她才知道原來這個男同事——劉宇也是個關係戶。
他一心想去前方當直麵鬼魂的執行人員，可他老爸硬是讓人給他調到了這個安全的部門。
葉子體會到了這位家長的苦心，便將自己的請求變為將教練換成負責任、高水準的教練，同時額外照顧男同事一點。
之後，為了彌補那天躲掉的飯錢，葉子又出錢請了一頓，一來二去，兩人居然熟絡了起來。
葉子不再那麽封閉，反而經常出入基地。上級沒有理由禁錮葉子的自由，隻能要求其在工作時間一定要在辦公室，同時給她配備了一個特殊的保鏢——鬼魂保鏢。
有時候，葉子甚至想告訴劉宇有關前線的事。
那些在他們眼裏，所謂的上“前線”和鬼魂戰鬥的英勇戰士在活著的死後更多的是對付被附身的人，將其用來附身於他人的手，或者有可能被附身的人的手束縛後，一口氣帶回來讓葉子辨別哪些是鬼魂附身之人。他們更多的是靠不斷的偵查和信息處理部門的情報來進行推斷和抓人，和男劉宇想的對付鬼魂這種工作完全不同。
唯一可能用到武器的時候也隻有鬼魂豁了出去，直接要和他們拚命時，可那時候殺掉一個鬼魂的同時，他們也殺掉了一個不完整的活人，這個不完整的活人死去後甚至連鬼魂都不會產生——這也是葉子接受不斷判斷出被附身之人的工作的原因，被殺掉的人和鬼魂都不會留下任何痕跡，也自然不會找她的麻煩。
有時候她甚至惡意地希望“小爺爺”能附身於他人身上，這樣她就能一次性幹掉他，永除後患。
可這些，她都不能告訴劉宇。
她也不忍心告訴男同事跟著兩人的隻有她能看到的鬼魂保鏢其實是個軍人。這個軍人在死後變成了鬼魂還不忘國家，不忘政府，不忘人民，不忘職責。
盡管自己已經死了，盡管沒人能看到他們，他們也什麽都做不了，這些軍人還是在死後繼續在原來的崗位上待命。直到葉子發現他們，將其編入中國有了她作為活人和鬼魂之間的聯係人才得以建立的鬼魂軍隊中。
而這些鬼魂軍又會不斷地納入新的成員，通過葉子的”翻譯“讓政府知道他們的存在，並為政府和人民服務。現在鬼魂軍數量很少，連政要出門也隻能帶上一個鬼魂保鏢，足以見得分別給葉子和葉子的媽媽配備了一個鬼魂保鏢的上級是多麽重視葉子了。
你死了的話，也會變成那樣喲。葉子每次看到劉宇練槍都會這麽想一下。
葉子替那些鬼魂軍感到難過：人們迷信有輪回，那這些軍人又該為國奉獻到何時才能重入輪回呢？
葉子相信，這些軍人的自願服役期會被世人想象得更長。
日子比水還要平淡，有好幾次葉子看到了被鬼魂附身的人也隻是默默回家，然後將相關信息上傳，一場危機就此解決。這一個小地方因為葉子的庇佑始終沒發生什麽靈異事件。
境外的靈異信息卻不斷傳到這個基地。疑似被附身人員的照片也一直沒被斷過。
但這照片由劉宇交來還是第一次。
葉子聽到他的腳步聲停在了自己辦公室門前，遲遲沒有動靜。直到葉子主動打開了門，用眼神詢問他時，他都保持著猶豫的神態，也順從葉子的安排坐在了葉子房間的軟椅上。
他難以啟齒，卻又希望葉子能主動詢問好讓他說出口。
可葉子不同於常人，硬是一點麵子都不給，直接將他晾在了椅子上，不聞不問了半個小時。
終於他忍不住了，將自己一直攥在手裏的照片放到了葉子桌上。
“這是我一個朋友的親戚，最近因為疑似被附身而被抓了。”
“不是朋友，是女朋友吧？”葉子淡淡地說，毫不避嫌地繼續點著那些照片。
倒是劉宇一直沒敢往前一步，好奇地看一看神通廣大的葉子在做什麽。
“你怎麽知道的？”
“我習慣性查清我周圍的一切。”葉子說了句大實話，然而要不是自己最近和這個人走的有些近，她也不會這麽幹，更不會發現這個人的女朋友曾經為了這件事和他爭吵，“那你又為什麽要找我幫忙？你知道什麽了？”
葉子不喜歡陰謀論。然而，劉宇的老爸職位夠高，可能知道點什麽。
旁敲側擊之下，葉子終於知道了始末。原來是因為劉宇不敢去找老爸幫忙，隻能來找她幫忙，看她這個很有勢力的人有沒有辦法，畢竟最近教練的質量簡直算是業界良心。
“幫不了，你應該知道這是多嚴重的事。你放心，會有專門的部門查清楚的，那個人要沒有被鬼魂附身，一定會被放回去的。”我向你保證。葉子關掉了工作界麵，默默地加了一句。
“可是——”劉宇似乎欲言又止。
葉子不悅地盯著對方：“你既然在靈異搜查局工作，怎麽，還不信任這個部門？”對於葉子來說，這簡直是對她的能力，對她的公正性的懷疑。
“不是……”劉宇羞愧地低下頭，不再多言。
而葉子在之後延長了自己的工作時間，加快了工作進度，終於在這天午夜的時候看到了劉宇給的那張照片。
這一組懷疑人員中，恰巧隻有這張照片中的人是被鬼魂附身的，隻是葉子描繪鬼魂的樣子時，對方一直是笑著的，好像十分自信自己不會被發現，又好像一種欣慰的笑容。
葉子看不懂，想也不想地將輸入了這張照片的代號。
即使電腦上那個人是她的母親，她也不會有絲毫猶豫，又怎麽會滿足劉宇錯誤的要求呢？
頂多……多請他吃幾次飯吧。
葉子正在思考著，那該死的確認對話框又出現了。她發現自己按著鼠標的手抖了一下，卻還是毫不遲疑地按下了確定。
這下子，她沒有心情再繼續工作，轉而埋頭大睡。
她已經知道了劉宇猶豫的原因：那個鬼魂是位女性而且和男同事的女朋友很像，而被附身的人是那位女朋友的母親。恐怕兩人一開始就知道那個人被鬼魂附身了吧？可惜葉子一點也不想了解這個父親附身到妻子身上的故事。
她想，那一定和她自己的故事一樣。
是個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