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桉渾身都開始疼。
說不清楚到底是哪裏,但身上帶著黏膩感,又酸又軟,還站不穩,讓人不適。
王媽的動作是粗暴的,可以說是直接將這件外套搶走的。
淩桉需要扶住一側的櫃子,才不至於摔倒。
她小臉蒼白,長睫微垂,小巧可愛的瓊鼻被冷風吹得通紅,驟然失去溫暖的包裹,她冷地一顫。
“淩小姐,你大可不必這樣,我可沒對你做什麽,你不用在我麵前裝什麽弱不禁風。”
王媽看不慣淩桉。
說的話也就故意帶了點刻薄。
之前王媽或許還收斂了些,但現在家裏沒人,她也不用顧忌什麽,直接當著淩桉的麵,要將這衣服拿出去丟掉。
“被人穿過了的衣服,蕭爺估計也不會要了,”王媽臨走的時候拿胳膊狠狠撞了撞淩桉,將人撞倒在地上,她仿佛才開心了點,“淩小姐可真會糟踐東西!”
淩桉被撞得趴在地上,扯動了身上的傷,疼得她指尖緊握。
她緩和許久。
最後,她堅強地,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
“我,我會賠……”
王媽將衣服直接丟進了垃圾桶。
“賠?”王媽嗤笑出聲,盯著淩桉看的時候,眼神裏是滿滿的厭惡,“你賠的起麽?把你整個人賠給蕭家都不夠!”
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麽,王媽忽然來了情緒,她雙眸通紅,再去看淩桉,就好像是將淩桉當成了什麽不可饒恕的仇人。
應該要償命的那種仇人。
“滾,你趕緊滾!別在這裏礙眼!”
王媽忽然衝過去,連推帶搡的,將無法抵抗的淩桉又推到地上。
淩桉疼得腿都在發抖。
她聲音低,小小的,如貓兒嗚咽:“對,對不起,我真的會賠給……”
一個“賠”字,一語雙關。
到底是賠償這穿過的外套,還是賠償蕭戟一個孩子?
都是“賠”。
淩桉都能猜到,為什麽王媽會對自己有這麽大的惡意,估計就是因為孩子的原因。
可這一次,淩桉猜錯了。
王媽情緒激動,不知道是淩桉剛才的話刺激到她了還是怎麽的,她麵色扭曲,帶著埋怨,大步上前後,直接跨坐在淩桉的腰間!
“你賠個什麽!大少爺一條人命是你能夠賠得起的?!要不是你當初亂開車,撞了大少夫人,害她小產,大少爺會因此心髒病複發喪命嗎!”
王媽高聲大叫,伸出手去拽淩桉的頭發!
她瞧著上了年紀,但常年幹活,這力道卻是比誰都大,對著淩桉又是拽又是掐,活像是要從淩桉身上撕下一塊肉來。
蕭祁是她看著長大的,王媽對這位蕭家大少爺,有著不一般的感情,她都是當蕭祁是自己的孩子來對待。
如今意外喪命,淩桉可不就是罪魁禍首!
“你哪裏是隻欠蕭家一個孩子,你還欠蕭家另外一條人命!”
王媽的舉動瘋狂極了,淩桉隻能下意識地去抵抗,但她剛遭受了那種事,根本無法使上多少力氣。
隻能被對方拉扯著,掐著,拽著,甚至打著。
在這過程中。
這番話一字一句,傳入淩桉耳畔。
霎時,淩桉如遭雷擊!
什麽……另外一條人命?
大少爺,大少夫人,蕭家不是隻有蕭戟一個麽……
亂了。
淩桉似乎在這一刻忽然得到一個真相,讓她思緒混亂,無法思考,甚至忘記了反抗!
“放開我,放開我!就應該要這個女人給大少爺償命!就應該要她償命!”
直到外邊大門守著的兩個保鏢聞聲而來,才將陷入極端的王媽給從淩桉身上拉開了。
這時候,淩桉身上已經到處都是傷痕。
疼痛感劇增。
可淩桉沒有功夫管顧自己,她睜大了雙眼,哆嗦著,顫抖著,不確定道:“所,所以,蕭戟還有一個哥哥?”
死的是哥哥。
她坐了三年牢,蕭戟都不願意放過她,其實不是因為小產的胎兒,而是因為他哥哥!
淩桉手腳發涼。
那怎麽辦?那她給蕭戟生下孩子後,他還會放過她嗎?
“王媽,你冷靜一點,蕭爺沒說可以對她動手。”保鏢一板一眼,出聲。
蕭戟就留了兩個保鏢在這,是為了軟禁淩桉的,不準她再隨便出門。
王媽氣得胸口起伏,被兩個保鏢拽住之後,還不忘記伸出腿,就算是跳起來,也要踹淩桉兩腳。
“她就應該去死!她該死!”
王媽叫嚷的聲音還持續回**在耳畔。
淩桉整個人都陷入呆怔。
怎麽辦?
她以為自己三年牢獄之災,已經得到懲罰,是還清了的,可現在……
是兩條人命。
生下孩子之後,蕭戟真的會放過她嗎?
會嗎?
周邊王媽的聲音已經漸行漸遠,保鏢們為了不發生意外,要安撫王媽的情緒,於是強製性的,帶著王媽回了房間。
偌大的客廳裏,陷入靜謐。
淩桉一個人躺在冰涼的大理石地麵上,寒氣能入體,凍得人要結霜。
可她一動不動。
兩行清淚默默地,在她的眼眶裏溢滿,最後悄無聲息的,從眼角滑落,“滴答”掉在了地上。
怪不得蕭戟說她隻能“贖罪”。
原來是這樣。
原來是這個意思。
客廳裏愈發冷了,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從外邊吹拂進來大片大片的冷風,撩起她的長發,吹散。
淩桉才從地麵上爬起來。
她如僵硬的木雕,移動著,朝著萌萌的臥室方向而去。
房間門關上。
淩桉的脊背靠在門上,呆滯的目光看向前方,發現萌萌已經躺在**睡著了。
她迫切地,想要一個溫暖的擁抱。
可她的性格,不會去打擾萌萌,她隻能夠順著門慢慢滑下去,然後一點點,雙手伸出,抱住自己的膝蓋,將腦袋埋在其中,死死咬牙,吞咽下去這些哭聲。
無助。
仿佛這個世界裏,再一次,隻剩下了她一個人。
恍惚間,她像是看見了自己在監獄裏的日子,也是和現在一樣,隻能抱著自己,取暖。
“對不起,對不起……”
輕言細語,帶著哭腔。
她一個人哭了許久,身體上的負荷太重,讓她疲倦不堪,最後維持著這個姿勢,陷入了沉睡。
淩桉太累了。
不論是身體上,還是心理上。
可是到了後半夜的時候,淩桉又驚醒過來,那個伴隨著她三年的噩夢,再次浮現了腦海。
淩桉渾身都是冷汗。
她吞咽下口水,伸出手,扶著一側的桌案,慢慢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