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彼此互相了解,所以說出來的話,全都是朝著心窩子上捅的。
字字珠璣,一針見血。
一個說對方不懂愛,一個說對方是懦夫,兩人都被氣得不輕。
溫子墨說:“早知道當初就不把淩桉讓給你了。”
“讓?”蕭戟嗤笑,“你有這個本事?”
溫子墨又要上前動手,被身邊架著他的護士們連忙拉開。
“放開我。”溫子墨掙紮了一下。
護士們不敢鬆手,警惕且防備。
“至少,如果淩桉當初選擇的人是我,就不會發生這一係列的事情,她也不至於變成這樣。”溫子墨信誓旦旦。
“但她沒有選擇你,”蕭戟冷聲,“你也沒有堅定的選擇她。”
“你這個……”
“你說,”蕭戟打斷溫子墨的話,麵無表情,“在這個當口,你摻合我家的事,合適嗎?”
溫子墨握緊手。
蕭戟又說:“如果你爺爺知道,你為了我的未婚妻在醫院和我大打出手,我看你這輩子都不用回國了。”
這是一句威脅。
溫子墨聽懂了,指骨都被他握得發白。
說完,蕭戟甩開護士的手。
他轉身,要重新進入病房,但他在推開門的一瞬間,想起什麽,輕聲詢問:“三年前,你們家的宴會上,我前期一直都和你在一起,後來我醉了,你知道我最後睡在哪裏嗎?”
這個問題有些棘手。
溫子墨沒想到蕭戟會問,臉色難看。
“你知道,對吧?”蕭戟回過頭,看向他。
溫子墨想到三年前的細節,那會兒他和蕭戟的確一直在一起,宴會廳裏觥籌交錯,眾人談笑風生,熙熙攘攘的人群,亮眼的燈光,猩色的紅酒,舞池,樂聲。
那會兒是蕭戟正準備著手接管蕭氏的開端,還在學習階段,所以蕭戟需要應酬,不斷的應酬,和人談生意,做合同,喝酒是不可避免的。
溫子墨全程都在,參與了一切細節。
那天應酬結束,蕭戟得到很多有利信息,但一個人的酒量到底是有限的,所以他醉得有些看不清楚路,是溫子墨扶著他退場的。
樓上,本來就安排好了他們這一圈熟悉的人的房間,溫子墨上來的時候,正巧撞見傅瀟瀟臉上陀紅,整個人朝著蕭祁的身上黏,她的狀態不對勁,像是吃了什麽藥。
傅瀟瀟衣衫不整,摟著蕭祁喊“阿戟”,溫子墨蹙眉,正好蕭祁朝著這邊看過來,笑著說:“瀟瀟喝多了,不好意思,見笑了。”
“大哥,”溫子墨輕聲,又看了看傅瀟瀟,“嫂嫂沒事吧?”
喝醉的人發音不準,“祁”和“戟”,相差也不大。
溫子墨一時都不知道傅瀟瀟究竟喊的誰。
蕭祁畢竟年長幾歲,渾身上下都是成熟穩重的氣場,他妥帖道:“沒事,讓你擔心了。”
“阿戟的房間,不小心被我們弄亂了,”蕭祁說,“要不我們換一個房間?讓阿戟去我那邊睡吧?”
彼時的蕭戟醉的神智不清,毫無意識。
溫子墨剛想應,傅瀟瀟鬧著硬要回自己的房間,整個人掛在蕭祁的身上,撒嬌說:“快點嘛,快點嘛。”
沒辦法,蕭祁向來寵愛傅瀟瀟,什麽事情都會依著她的,見她硬要,一麵將身上外套裹緊傅瀟瀟,擋住她的暴露出來的肌膚,一麵歉意的和溫子墨說:“阿戟這人隨意,應該不會介意的,那等會兒,你讓傭人過來,替阿戟打掃好房間,再讓他睡吧。”
溫子墨自然點頭:“好。”
蕭祁抱著傅瀟瀟,雙手托著她,後者則是湊到他的脖頸邊上慢慢的親,嘴裏還說著“好喜歡你”的話,咯咯的笑個不停。
見狀,蕭祁低下頭瞧傅瀟瀟的時候,眼底浮現一片寵溺。
溫子墨則是站在原地,目送蕭祁和傅瀟瀟離開。
剛巧樓下宴會廳要做些收尾工作,溫子墨便臨時下去了,他把喝醉的蕭戟,交給了準備上樓的一個傭人,讓她照料蕭戟。
傅瀟瀟是跟著蕭祁離開的。
蕭戟不可能和傅瀟瀟發生什麽。
這些就是真相。
溫子墨抬起眼,說:“對,我知道。”
“我之前不問你,是因為這件事不管真假,都是家醜,越少的人知道越好,蕭家丟不起這個人;我現在問你,是因為我想告訴桉桉,我說的話是真的。”蕭戟低聲。
事到如今,蕭戟也不在乎丟不丟人,家不家醜了。
他隻想淩桉能夠好起來。
溫子墨深呼吸一口氣,聽到這句話後,鬼使神差,說:“你和傅瀟瀟在一起,我扶你上樓之後,遇到了傅瀟瀟,她說她會照顧你,所以我把你交給了她。”
蕭戟揚起拳頭,再一次砸到溫子墨的臉上!
兩人又扭打一處,蕭戟猛然拽住溫子墨的衣領,冷聲逼迫:“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溫子墨直視他,一字一句:“我說,你和傅瀟瀟在一起,那天晚上,你們什麽都發生了,傅瀟瀟懷上的那個孩子也是你的。”
“蕭戟,就這樣的你,你配得上淩桉嗎?”
溫子墨繼續:“你都做了這麽肮髒的事情了,你還抓著淩桉不放,你是不是個人?”
“滾。”
蕭戟麵色慘白,有些不願相信,腦子裏迅速想著那天的細節,但時間太久遠,他又沒有意識,所以根本無法判斷溫子墨說的話。
他冷聲:“滾出去。”
蕭戟說完話後,就僵硬著推開病房門進去了。
溫子墨想跟上去,但是被護士給攔住了:“先生,你們兩個人待在一起容易打架,還是不要進去了吧?都冷靜冷靜?另外,病人現在身體還很虛弱,不能受到刺激,讓她好好休息吧。”
聽到這些話,溫子墨盯著這扇門,沒有動彈。
杜康來的時候,正好和溫子墨撞上了,兩人從前共事過,是熟人,杜康看見溫子墨,還覺得有些驚喜:“溫醫生?你來這做什麽?”
溫子墨簡單應了一聲。
“你認識淩桉嗎?”杜康發現溫子墨的目光一直都在淩桉的病房,低聲開口,“淩桉這個姑娘挺慘的,身體虛弱很難懷孕,以後當媽媽的機會渺茫,現在又割腕自殺,差點就沒救回來。”
溫子墨又握緊了手:“杜醫生,你是淩桉的主治醫生嗎?”
“主治醫生倒不是我,”杜康回答說,“我是淩桉的心理醫生啊,你忘記了?我是主修心理方麵的,哦對了,淩桉還有抑鬱症了,估計之前受到的打擊不小。”
“她其實自我愈合能力還挺強的,堅強得不行,但她要是剛剛緩和過來沒多久,又受到了打擊,估計就難了。”
“我上次花費了好大的功夫,才讓她開口說了些話,”杜康是想聽一聽溫子墨的意見,畢竟溫子墨也有修過這方麵的學,想跟溫子墨取經,“童年不順,生活不順,感情不順,還總是被人辜負,她真心待人,回報給她的都是虛情假意,她又是個孤兒,能夠撐到現在,也是意誌力堅強了。”
“世界上最悲慘的事情,不是從來都沒有得到,而是得到了之後,又永遠的失去了,”杜康繼續,“父愛母愛她都擁有過,她知道什麽才是幸福的,但她父母忽然離她而去,這樣的幸福短暫又無奈。”
“她說她喜歡了一個人,人對異性的喜歡往往不是處久了就有感情了,而是在某個一瞬間,對這個人動心,”杜康說,“她動心的一瞬間,是一個擁抱起始,她說她很久沒有被人這麽擁抱過了,很溫暖。”
“她還說,這個人會護著她,保護她,別人欺負她的時候,這個人說給她出氣,她受了太多委屈了,總是默默消化,被人保護的感覺很好。”
“可是這個人辜負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