閩筱沐臉色難看,“噌”的一下從位置上站起來,哭著說:“蕭戟!你怎麽能這麽說我?你罵我?”
“我隻是在告訴你,”蕭戟淡漠的掃她一眼,“什麽叫做尊重別人。”
閩筱沐氣得哭出聲來:“就因為淩桉?”
“淩桉這樣的人值得別人尊重嗎?她一沒錢,二沒勢,樣樣都不如我,我為什麽要尊重她?凡事要看自己配不配吧?她淩桉配嗎!”
蕭戟臉色一沉。
這氣場終歸有些嚇人。
閩筱沐被嚇得不輕,隻能用哭來掩飾自己的害怕,說:“我說錯了嗎?”
或許這就是淩桉和這些富家小姐的不同之處,在這個時候,蕭戟能夠明顯的感知到,淩桉和這些女人,和任何一個女人,都是不一樣的。
淩桉就是獨一無二的。
蕭戟看都沒看閩筱沐,冷聲說:“你回去問你父親吧,你問我,我告訴你錯了,我也沒權利管。”
“什麽意思?”閩筱沐哭的腦子一抽。
“管教子女,我還沒到這個年紀。”
閩筱沐瞪大眼,明白過來,指著蕭戟說:“你又說我沒家教!”
蕭戟不搭理她。
見狀,閩筱沐又開始哇哇的哭,一邊哭一邊抹眼淚,指責說:“蕭戟你怎麽這樣呢?你欺負人,我閩筱沐什麽時候受過這樣的委屈,我可是閩家的掌上明珠,你現在和我道歉,我就原諒你,不然我回去跟你爺爺告狀!”
蕭戟說:“隨便你。”
“你……你……”閩筱沐咬唇。
蕭戟想起來什麽,冷著臉補充說:“你可以不尊重淩桉,但淩桉是我的未婚妻,是蕭太太,我不允許別人不尊重蕭太太,懂了嗎?”
“我不懂。”閩筱沐裝傻。
蕭戟清冷的說:“過後我要找你麻煩。”
閩筱沐氣得提起裙子就往外跑,臨走的時候還說:“我要回去跟蕭爺爺說,蕭戟你為了一個賤女人罵我,你等著!”
高跟鞋在走廊上滴滴答答的,很快就消失了。
清淨了。
蕭戟依靠在位置上,深呼吸一口氣,因為受傷的緣故,這麽個動作做出來,還有些卡著肺疼。
他的視線掃過病房,一動不動。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病房門被杜康推開了,蕭戟直白說:“看出什麽來了?”
“抑鬱症吧,”杜康說,“重度了。”
蕭戟眯起眼:“不可能。”
“前一段時間她還好好的,就是脾氣爆了點,”蕭戟仔細回想,“她一直都陽光向上,遇到什麽事都沒關係,她看見人了還會笑,還知道說話氣我。”
蕭戟越說越覺得有些喘不上來氣。
臉上陰沉的神色也漸漸的冰冷。
他以為醫生說的抑製精神之類的疾病,估計還是因為孩子的事情。
但杜康說:“她應該以前就有這方麵的傾向了,具體還可以追溯到童年時期,或者是學生時期之類的,一個人情緒的低沉不代表一件事,也有可能是很多件事情堆積起來,日積月累的打擊,就算是再樂觀的人,也會被垮掉的。”
蕭戟垂下眼,莫名的安靜。
氣氛莫名的沉悶。
其實剛才看見淩桉的模樣,他就已經有了預感,隻是他自己不願意相信,所以才覺得不可能。
畢竟淩桉……
一直都是一個積極向上,努力著,在默默發光的女孩子。
“那該怎麽辦?”
杜康說:“臨**重度抑鬱症的治療首選方案是藥物治療,這是疾病康複最基本的治療方法,我覺得可以先……”
“她已經服用過很長一段時間的藥了,”蕭戟說,“但這些對她沒有多少作用。”
“那也要吃藥的,藥物是必備的,”杜康輕聲開口說,“再說,淩小姐的情況還需要再觀察觀察,要看看藥物是否真的對她無效,如果無效,會進行電休克治療方案。”
杜康看出來蕭戟的情緒不是很好,於是說話的音量都輕了很多,道:“另外,我還會給淩小姐做心理輔導的。”
“就按照你說的辦吧。”
“好的,蕭先生。”
杜康下去準備了,蕭戟還站在原地,盯著地上的一處光斑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等到月上枝頭,天色都黑了,蕭戟才回過神來。
他讓護士給他把病房換下來,又和淩桉的挨在一起。
蕭戟找淩桉變得方便很多,他讓人送了飯菜過來後,才拎著東西進了淩桉的病房。
病房裏黑漆漆的一片。
伸手不見五指。
蕭戟順手開了燈,亮如白晝。
“關掉,關掉!”
淩桉像是受到驚嚇,縮在被子裏開口說話。
蕭戟隻好又關了燈,慢慢走過去,將東西放在一側的桌案上,輕聲說:“桉桉。”
“先吃飯吧。”
但淩桉沒有任何回應。
她隻是躺在被子裏,開始默默的掉眼淚,這是一種宛若控製不住的行為。
蕭戟蹙眉,伸出手去抱她,低聲說:“桉桉,餓了嗎?”
沒有回應。
“桉桉?”
蕭戟艱澀開口:“我喂你,好不好?”
依舊沒有回應。
屋子裏很黑暗,但外頭有淺淡月光灑進來,銀色的光輝有些暗淡,但足以照到淩桉臉上的光澤,是淚珠子的晶瑩。
蕭戟這會兒倒沒有任何厭煩的感覺了,還順手抬起,給她輕輕擦掉了。
一點都沒看出來有任何嫌棄的模樣。
蕭戟繼續說:“我喂你吃點吧?不吃會餓的。”
之前不確定淩桉想吃什麽,所以蕭戟各種菜色都帶了一些,米飯喂到淩桉的嘴邊,但淩桉根本不張口。
一副食欲不振的模樣。
蕭戟沒辦法,隻好換了一碗清粥,再將湯勺送到她的唇畔:“桉桉?”
這樣的單方麵輸出維持了大半個小時,直到這些飯菜都涼透了,淩桉依舊沒有張過口,也沒吃任何東西。
蕭戟隻好將東西放下。
“桉桉,你不想吃飯嗎?”蕭戟抱著她,將自己的下巴放在她的頭頂,兩人擁抱的動作親密極了。
他的指腹在淩桉的右臉上慢慢摩擦,緊接著,便繼續開口說:“那個男人已經死了,死在大火裏,消防員沒救回來。”
“他的屍體已經被運送到警察局了,因為他手裏拿了刀,加上那間屋子起火的很蹊蹺,警察那邊在準備做屍檢。”
這些話落下後,淩桉終於有了一點反應。
她緩緩抬起頭來,眼神灰敗,完全沒有當初的明亮。
蕭戟察覺到,低下頭親了親她的臉,哄著說:“吃口飯,怎麽樣?”
“你吃完了,我再出去打聽打聽這件事。”蕭戟繼續。
淩桉覺得渾身都有種被火灼燒的痛感:“這裏疼。”
“哪裏?”蕭戟下意識的,準備去看她受傷的腿。
但。
淩桉指著她的胳膊,說:“這裏。”
蕭戟低下眼去看,結果發現,這裏並沒有任何傷,他眼神複雜:“這裏?”
“對,好疼。”
蕭戟握住她的胳膊,掌心慢慢揉著這一塊,輕聲說:“那我給你摸摸,等會兒就不疼了。”
淩桉不再說話。
趁著這個時機,蕭戟讓人趕緊去重新準備了新的飯菜進來,然後遞給了淩桉:“吃吧,桉桉。”
淩桉端著碗吃了兩口,細嚼慢咽,和之前一樣。
這麽一看,好像根本沒什麽大礙。
但蕭戟還沒來得及放心,淩桉忽然“嘔”的一聲,將剛才吃下去的東西又全部吐出來了!
剛好吐了蕭戟一身。
淩桉又開始掉眼淚,她伸出手去擦,哭著說:“我吃不下,我吃不下,我喉嚨疼,我不想吃。”
蕭戟抓住她的手,抽了紙巾給她擦幹淨,抱著她低聲說:“沒事,不想吃就算了,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