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晚,鍾嶽峰都要幫嬸子做豆腐。!!!超!速!首!發磨豆子用的還是最原始的那種石頭磨。他就一邊推著石磨不停地轉圈圈,一邊舀了用水好的黃豆倒進石磨中間的磨眼裏,伴隨著吱啞啞的聲音,兩扇磨盤間就淌出了乳白的豆汁。

推著石磨就這麽一圈又一圈地轉呀轉呀,仿佛在走一條永遠也走不到頭的路,不但累人,而且更會讓人覺得單調枯燥。可是鍾嶽峰卻不覺得厭煩,相反卻推得輕鬆自在,因為他不但把它當作一件工作,而是把這項勞作當作練功夫和磨練意誌的一種方式,當成了每晚必修的功課。他一會兒如一陣風呼呼地快跑一陣子,一會兒又放慢了腳步調勻呼氣,有時還和嬸子嘮嗑,說些一天裏見到的趣事。

王蕙芳正搖著吊籮過濾豆漿,把豆渣過濾後的豆汁才能夠做豆腐,這活兒比推磨輕鬆得多。她看著滿頭汗水的侄兒心疼地說::“小峰,看把你累的,要不你歇會兒換嬸兒來推。”

鍾嶽峰忙道:“不累,不累,我可早成飛毛腿了,那山的兔子我都能追。”說著他跑得更快了,豆漿嘩嘩地流了下來。

鍾嶽峰推著石磨磨完最後一個豆腐的時侯己經快半夜了,王蕙芳已開始點火煮起豆汁來。等到豆汁燒沸的時侯,鍾嶽峰把早已調好的石膏鹵水倒進去不停地攪拌起來,隻片刻功夫豆汁變得粘稠起來,這時候豆汁已變成熱豆腐腦了。最後隻要把豆腐腦盛在竹筐裏把水擠壓出去就變成了豆腐,用這種土法做成的豆腐又鮮又嫩。

氤氳的水霧中彌漫著濃濃的豆腐腦香味,聞一下就讓入饞涎欲滴。

王蕙芳盛了一碗熱騰騰的豆腐腦端給鍾嶽峰,心疼地說;“小峰,累壞了,天光不早了,你明天還要起早賣豆腐,喝了它去睡,剩下的這點兒活我一個人就幹了。”

鍾嶽峰接過碗沒有喝,端著進了叔叔的臥室,鍾有義像往常一樣沒有睡下,他正靠在被子抽旱煙。

“叔,別抽了,抽多了咳嗽。”鍾嶽峰說著拿過煙袋鍋子又把碗遞給叔叔。他把煙鍋子在地磕了磕,用腳踩滅了還在燃燒著的煙渣子。

鍾有義疼愛地看著著懂事孝順的侄子,心裏真是百感交集,娃娃跟著他沒少受牽累,因為他這個病殃子和這個窮家,弄得連學也不了,起早貪黑地忙活,可真委屈孩他,想到這兒他動情地說;“娃兒,你累壞了,快喝了它早些歇!”

鍾嶽峰執意把碗推到叔叔嘴邊。鍾有義這才希裏呼嚕喝起來。趁這功夫,鍾嶽峰去看睡在小床的妹妹和弟弟。兩個孩子都己經睡熟了,弟弟睡相不好,被子早蹬到一邊了。鍾嶽峰過去輕輕托著弟弟嶽鬆的腿放進被窩裏,又幫妹妹嶽秀掖了掖被角。

“小峰,你喝。”叔叔把剩下的大半碗豆腐腦遞給鍾嶽峰。

鍾嶽峰喝完半碗豆腐腦,感覺身子熱呼呼地舒暢起來,疲勞頓時一掃而空。他幫嬸子收拾完,就借口去拉屎溜出了院子,那隻叫老黑的狗不聲不響地跟在後麵。

這時候夜已深了,半拉子月亮靜靜地浮在天冪,幾顆小星星眨巴著眼睛,月色不甚皎潔明亮,朦朦朧朧的更顯得秋夜的靜謐。四下裏闃無人跡,隻有秋蟲兒唧唧的歌唱。

院子西邊是個曬麥場,平坦又寬敞,這裏就是他秘密的練功場。村裏人包括叔叔和嬸子也不知道他偷偷學了一身功夫。他解下來已綁了一天的沙綁腿,揉了揉被纏裹得火辣辣的皮膚,感覺像是掙脫了千萬斤的桎錮,突然間變得身輕如燕了。緊了緊腰帶擺開了架勢,拳來腳往地練了起來,把跟別人學的幾套拳從頭到尾反複練了好幾遍。初秋的夜晚那一點點的暑熱原本已經退盡了,這一通練下來卻又讓他出了一身的汗水,渾身感覺有一種疲憊之後的舒暢。

鍾嶽峰靜靜地坐在碌碡寫了一會兒,等平息了喘氣聲,這才回去睡覺。

鍾嶽峰回到家才發現嬸子還沒有睡,正倚門等著他,一見他回來就疑惑地問道:“怎麽去了這麽長時間,屙轆轤還是尿井繩?”

“我,我——”他張口結舌地說不出話來。從小就沒有說過慌話的他實在不知該如何應答嬸嬸的疑問,因為跟人學功夫的事叔叔嬸嬸並不知道,看了嬸嬸焦急擔心的樣子,恐怕她會誤會自已幹孬事,就猶豫一下道:“山後村老陳家的二小子,就是小時候老偷咱家柿子的虎子正在中嶽武校學功夫,我賣豆腐時跟他學了幾招少林拳,剛才我到曬場練了一趟鬆活鬆活筋骨。”

嬸嬸聽到這兒明顯舒了口氣,笑道:“你這娃,練功夫強身健體是件好事,隻要你願意以後多擠些時間練練。天不早了,去睡,明早別起那麽早了,多睡一會兒。”

鍾嶽峰剛想把拜師的事兒告訴嬸嬸,可轉念一想,嬸嬸對此一定會支持,那麽她自己就要多幹活,好讓自己抽出更多時間學功夫,幹脆不告訴她算了。他話到嘴邊又轉了口:“嬸嬸也早些休息。”

鍾有義過足了煙癮正躺在坑閉目養神,見老婆進來了就問道;“小峰去幹啥啦?這孩子一天到晚忙個不停,真苦了他,要不讓秀秀別去學了,閨女家的識幾個字就行了,在家好歹也能搭個幫手。”

“這事以後可甭提了,次我剛開口,小峰堅決不同意,說要讓妹妹弟弟一直到大學。唉,這娃可真有誌氣,秀秀和小鬆念遇到問題都向他都請教呢,他如果把學一直下去該多好啊。”

“是啊,這娃兒既懂事又聰明,過些時候托人讓他學個啥技術的,不能老這麽起早貪黑走鄉穿村地賣豆腐,耽誤了學但不能再誤了娃一輩子呀。”

······

鍾嶽峰躺在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覺,一會兒想著就要正式拜師學功夫了,還是位冠軍教練,他越想越興奮。一會兒又想著如何能多賣些豆腐多掙些錢讓家裏曰子寬展些。一時裏想東想西,忽喜忽憂,不知又過了多久才朦朧睡去。

這時,遠處已隱隱約約傳來公雞的啼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