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年若是回宮，儲君之位本就是你的。”皇上毫不避諱道。

皇宮後院佳麗三千，可是皇上這輩子最愛之人唯有安寧，最有愧之人也是安寧。

如今想要在楚雲修身上彌補一二，卻被拒絕了。

“我？皇上莫不是忘了，我可是被判定活不過二十五歲的。”楚雲修永遠忘不當初的病痛煎熬，每日都活在水深火熱中，生不如死，卻偏偏死不了。

“你如今不是已經痊愈了嗎？你終究是安寧的孩子，終究還是要認祖歸宗。”皇上的目光落在楚雲修身上，企圖從他身上看見故人的影子。

不知是不是因為男女有別，從顧輕瀾身上可以輕易看出其母唐氏的影子，可是從楚雲修身上看不出半點安寧的影子，唯有一點相像，那便是特別的倔強。

“沒有痊愈，平日裏經常犯病，若是沒大夫看著，連公事兒都辦不了。”楚雲修解釋道。

難道楚雲修主動找皇上要什麽，話都說得這麽明白了，皇上怎麽可能還聽不出來：“宣旨，雲修世子身體抱恙，特令顧府大小姐顧輕瀾跟隨左右照料一二。”

楚雲修聞言挑眉，臉色也好了幾分：“隻怕顧相不願意啊，畢竟我才二品，又是男兒，人家怎麽願意讓自己女兒跟著我吃苦？”

“那便下旨賜顧輕瀾為正五品醫官，聽從聖令調遣。”皇上下令道。

楚雲修聞言沒有反對，東楚有過女子入朝為官的先例，所以並不為奇。

如今顧輕瀾有官職在身，以後出入顧府隨他辦公查案也方便許多，最主要的是，顧輕瀾如今也是有身份的人，顧府的人定然越發不敢看輕她。

彼時顧輕瀾正在回去的馬車上，還不知曉帶著官令的聖旨也在路上了。

……

什麽叫人在家中坐，官從天上來？

顧輕瀾親身體會了一次。

彼時顧輕瀾捧著聖旨全然無感覺，顧常柏卻激動得胡須都抖動了好幾下。

顧常柏時常遺憾，自己後續無子。

如今顧輕瀾明顯入了聖上之眼，還宣旨為官，若是再努力一些，恐怕還能成為名垂青史的女官，

顧輕瀾此刻還不知曉，顧常柏原來打算養女兒嫁個好人家以此光耀門楣的想法漸漸轉變了，他要培養顧輕瀾成為名垂青史的女官，撐起顧家的門楣。

至於女婿實力如何已經不重要了，最好不過是倒插門的上門女婿，全力為顧府著想，為顧輕瀾著想。

顧輕瀾隻覺得顧常柏看著自己的眼神十分不對勁兒，帶著莫名的激動，於是轉身連招呼都沒打，帶著聖旨回了青禾院。

“老爺？”管家也發現顧常柏看著顧輕瀾的眼神有些奇怪。

要說以前，顧常柏是真的不將顧輕瀾當回事兒，可是最近他的態度轉變了許多，但是今日這眼神著實有些奇怪了。

“上天憐我顧府，哈哈哈！”

顧常柏積慮已久的問題終於解決了，忍不住仰頭大笑了起來。

管家聽得一頭霧水，但是能夠猜到老爺定然是高興的，畢竟大小姐居然成了入朝為官，這對整個顧府來說都是好事兒啊。

顧輕瀾拿著聖旨回了青禾院，關於顧輕瀾入朝為官的事情在宮人宣旨的以後就被傳遍了顧府，相信過不了多久，整個東楚都會知曉，顧家的大小姐憑借高超醫術入朝為官了。

“小姐小姐！你當真當官了？”連翹又驚又喜，在她認知裏，女子向來是弱者，隻能在家相夫教子，從未聽聞可以入朝為官的。

“這有什麽好驚奇的。我家小姐本來就是天下頂頂厲害的。”小半夏生怕連翹分了顧輕瀾的所有注意力，連忙說道。

顧輕瀾心情說不出好壞，上前抱著小半夏進了屋：“老夫人用膳了沒？”

小半夏害羞地靠在顧輕瀾懷裏，舒服得不想動：“沒有呢，老夫人瞧不見你，不肯吃飯。”

顧輕瀾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開始，老夫人如此依賴自己。

老小老小，越老越像個小孩。

“去，讓人準備些蓮子羹。”顧輕瀾放下小半夏，隨後帶著聖旨繼續往裏屋走出。

老夫人近來恢複得不錯，在顧輕瀾和連翹這些丫鬟說話的時候，她已經醒了過來。

估摸著顧輕瀾很快就會進來看自己，所以一直盯著房門。

顧輕瀾剛剛推門進去，就對上了老夫人期盼的目光。

老夫人意識到自己眼裏的期盼太過明顯，連忙無聲地收回了視線，仰頭看著床簾上的繡花。

“老夫人，你又沒吃飯？”顧輕瀾走上前，出聲問道。

“你……去……哪……”老夫人已經能斷斷續續地開口說話了。

半天不見顧輕瀾，剛剛又聽見外麵的說話聲，顧輕瀾應是不會一直待在家中了。

“這是聖旨，我現在已經是五品女官了，以後就不能一直待在家中照顧你了。我不在家，該吃飯的時候還是得好好吃飯啊。”

顧輕瀾感歎道，上前給老夫人捏了捏被角：“雖然我也不知曉你們當初為何如此冷漠，但人心都是肉長的。老夫人，你快些好起來，快些告訴關於我娘的真相吧。”

老夫人目光直直地看著金黃的聖旨，眼神透露的感情十分複雜，好似歡喜，又好似想到了並不愉快的回憶。

“你……開心？”老夫人卻意外地關心顧輕瀾的心情如何。

在老夫人眼裏，顧輕瀾不過還是個孩子，又是個姑娘，當初顧家對她多有苛刻，如今卻要為顧家挑起大粱。

關於唐氏的真相，以前她不屑說，現在卻是不想說。

如果顧輕瀾知曉了身世真相，她還會盡心盡力為顧府著想嗎？

顧常柏如今能用的隻有顧輕瀾，若顧輕瀾知曉了當年的真相棄了顧家而去，那顧家當真是後繼無人了。

顧常柏能想到，顧老夫人同樣也能想到。

“有什麽開心不開心的，反正人活在世，總要有舍有得。”

顧輕瀾放下聖旨，接過丫鬟送來的蓮子羹，一勺一勺耐心地喂著顧老夫人吃下了。

顧輕瀾看得出，顧老夫人如今已經心軟了，可是到了這個地步，依舊不願意透露半分關於唐氏的真相。

顧府的人不願意說，那她便自己親自去查。

終有一天，真相大白，欠下的，終究要一一討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