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鯉是被手機上的推送提示音吵醒的, 一些無用的廣告信息,還有熱點推薦。

這一覺睡得很舒服,她周身都是軟的, 體溫微微發熱。睜開眼睛前, 隱隱感覺到有人在她眼尾處摸了摸,動作輕輕柔柔。

陳鶴征早就醒了,他的睡眠一向短暫,已經穿戴整齊地開完了一場視頻會議, 而後, 一直坐在臥室窗邊的小沙發上,用電腦處理未讀郵件。

溫鯉並不知道,她埋在被子裏熟睡的時候, 陳鶴征在處理工作的間隙, 每隔一小段時間,就會側頭看她一眼,目光像山澗的溪流,沐著風,落滿星辰餘韻,清潤透底。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依然給了她最溫柔的眼神。

起床後, 陳鶴征找來踢到一邊的鞋子, 幫她穿好, 溫鯉覺得腰腹略酸, 還有腿根那兒, 站起來時控製不住地發軟, 險些踉蹌, 像個搖搖擺擺的小企鵝。

陳鶴征見不得她難受, 索性將她撈過來,抱著進了浴室。溫鯉有點起床氣,趴在陳鶴征身上,咬他肩膀處的衣服,含糊不清地說:“這都要怪你。”

進浴室,站在洗臉台前,溫鯉拿的漱口杯,水是陳鶴征裝滿的,牙膏是陳鶴征擠好的,就連毛巾都是陳鶴征用溫水浸濕再交給她。

樁樁件件,事無巨細,體貼到讓空氣都輕盈的地步。

跟這樣的男人在一起,每一天都像在做夢。

做完那些小事,陳鶴征用指尖勾了下溫鯉的下巴,故意說:“既然怪我,那下次不要了,好不好?”

溫鯉將含在嘴裏的漱口水吐掉,小幅度地搖頭,低聲說:“不好。”

陳鶴征垂眸看她,溫鯉不好意思與他對視,咬一下唇,用更小的聲音,又說:“做不到不要你。”

*

溫鯉回桐桉的航班,在傍晚六點,那個時間,陳鶴征有個重要的晚宴要參加,勻不出時間送她去機場。

溫鯉也乖,立即說:“不要你去送機,不然,我就舍不得走了。”

她說話時的語氣太軟,連懂事都像在撒嬌。

陳鶴征看了溫鯉一眼,喉結輕滑兩下,受不住似的,把她拎過來,很重地吻了一遍。

溫鯉的舌尖被對麵的人咬了一下,那一瞬的激痛過於鮮明,她險些紅了眼睛,小聲又小聲地說:“接吻會上癮嗎?”

不然,他為什麽親得那麽重。

陳鶴征單手握著溫鯉的脖頸,拇指指腹在她細軟的皮膚上磨了磨。

他先是“嗯”了一聲,過了會兒,又說:“是對你上癮。”

如果親吻的人不是她,那麽,他也毫無興趣。

除了葉謹揚,陳鶴征身邊還有兩個助理,都跟著他一塊到臨城出差。他派了心思更細的董敬禎送溫鯉去機場,叮囑她路上注意安全,到家之後,要記得給他打電話。

溫鯉覺得自己被保護得像個小朋友,需要預約“無成人陪伴兒童”服務的那種。

兩輛車子一前一後,停在酒店門前,一輛將開往機場,另一輛則要送陳鶴征去赴宴。

電梯門敞開,陳鶴征出現在酒店大廳的一瞬,就有各色目光頻頻瞥向他。

晚宴是很正式的場合,陳鶴征照例穿正裝,高奢款,珍珠母貝材質的袖扣,小指上的尾戒襯托得他骨節修長,清冽如雨後的竹。

衣品、樣貌以及氣質,無一不惹眼,出挑到這種程度的年輕男人,平日裏是很少見到的。

溫鯉不習慣去挽異性的手臂,尤其在陌生人的目光下。陳鶴征卻不顧忌那些,他伸手,五指纖長,捉住溫鯉的手腕,與她十指緊扣,不許她離他太遠。

做這些小動作時,露出陳鶴征腕上帶著的手表,拍賣會上拍來的,價格高昂,與他的形象和穿搭,倒是十分合襯。

有識貨的人,先是看到那塊表,接著,看到兩個人雙手交握的姿態,不免生出幾分豔羨。

希瑞是知名的星級酒店,前台接待員見慣了各色光鮮亮麗的客人,可是,現下從大廳裏走過的這一對兒,仍叫她們印象深刻。

那個年輕男人,明明氣息那麽冷淡,看向身側女孩子時,神色卻軟得不像話,好似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有多喜歡她。

說來也巧,走到酒店門口正要上車時,再度碰到孟櫻。

孟櫻大概也是要參加什麽宴會,穿了條很漂亮的露背長裙,風情萬種,她笑著打招呼:“陳總,又見麵了。”

昨晚,溫鯉的心思都在陳鶴征身上,根本沒留意孟櫻,所以,對她來說,這是跟孟櫻的初次見麵。她下意識地去看陳鶴征,等他做一個介紹。

陳鶴征簡單報了一下姓名,在溫鯉的名字前,加了一個“這是我女朋友”的前綴。

孟櫻和溫鯉握手,五指柔弱無骨,半開玩笑地說:“溫小姐,和陳總這樣過於惹眼的男士談戀愛,會不會覺得有壓力?”

陳鶴征皺了下眉。

溫鯉卻笑,眼睛彎彎的,說:“不會啊,他太喜歡我了。”

坦坦****的語氣,帶一點嬌,一點甜。

孟櫻被溫鯉的那個笑容晃了一下,她覺得,這個女孩子笑起來很有味道。因為擁有了很多很好的愛,所以無畏無懼,一種由內而外的很明亮的味道,纖塵不染。

孟櫻想,這個女孩子一定被人保護得很好,才會如此純粹。

溫鯉要趕飛機,不能久留,她在陳鶴征的護送下坐進車內,然後,隔著車窗跟他揮手告別,毫不介意把陳鶴征和孟櫻單獨留在原地。

車子很快開走,陳鶴征的視線卻遲遲沒有收回來。

孟櫻和陳鶴征一樣,也朝車子走遠的方向看了看,過了一會兒,她忽然說:“溫小姐好像還沒長大,太單純,連防備都不懂。”

陳鶴征在這時收回目光,轉而看向孟櫻,很平靜地說:“不是她沒長大,是我給了她足夠的底氣,讓她無須防備。”

說完,他朝孟櫻點了下頭,當做告辭,邁步走向另一輛車。

傍晚時分,天空是暖橙色的,有風吹過來,孟櫻的裙擺輕輕晃了晃。她抬手,擋在額前,透過手指的縫隙去看篩落的陽光。

多好的天氣啊,溫度也舒服。

孟櫻對陳鶴征並沒有動什麽真感情,隻覺得他是個用來聯姻的好對象,強強聯合,永遠是最誘人的選項。

可惜,陳鶴征是個不夠務實的理想主義者,他要選他愛的那個人,而不是能給他帶來更多利益的人。

孟櫻並不羨慕那種熱烈得好似能燃燒的感情,也從未想過得到,她有太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隻是有一點感慨,原來,愛情這東西,也有不脆弱的一麵,也可以無堅不摧,同時保護兩個人。

原來,很美好的純粹又真摯的感情,是存在的。

例如陳鶴征愛溫鯉,愛得美好,堅定而純摯。

*

機場的貴賓休息室,旅客並不多,溫鯉想在飛機上好好睡一覺,於是,召來服務生,要了杯能夠助眠的牛奶。

她剛喝下一點,手機上就跳出一條消息。

【陳鶴征:需要我解釋一下,我跟孟小姐的關係嗎?我們一點都不熟,真的。】

溫鯉被逗笑了,她靠著身後的椅背,想了一下,回複他。

【溫鯉:需要呢,我有點吃醋。】

會這麽說,反而證明了根本沒有多想。

她相信陳鶴征,更相信他愛她,胡亂揣測,隻是在空耗力氣。

當初葉清時用鍾縈來刺她,就是為了讓她亂想,讓她變得不夠純粹,這樣的錯誤犯過一次就夠了,再犯,就蠢了。

愛情這東西,或許,並沒有那麽美好,是她的阿征很好。

她有最好的陳鶴征。

登機之前,溫鯉又收到一條消息,

【陳鶴征:我通知了於叔,他會去機場接你,不要自己打車。】

溫鯉抿唇淺笑,回了幾個很可愛的表情包。

候機的時間在聊天中過得飛快,登機之後,進入飛行模式,溫鯉暫時收不到新消息了。

機艙裏溫度舒適,溫鯉拉下遮光板,蓋著小毯子,漸漸睡著。

這一覺睡得很香,直到快降落時,空乘將她叫醒,溫鯉才發現自己居然將整個飛行時段全部睡了過去。

下了飛機,溫鯉重新打開手機網絡,想給陳鶴征報一下平安,卻被朋友們發來的一長串未讀消息震得萬分錯愕。

她握著微微發熱的手機,有些反應不過來——

為什麽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