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鯉一直以為分手的那五年, 漫長的時間裏,她跟陳鶴征是毫無交集的。

她用一句“我們分手吧”,切斷了很好的緣分, 從此, 偌大的桐桉,燈火煌煌,城市樓宇林立,隻剩她一個人, 孤身獨行。

卻未料到, 陳鶴征從沒想過放棄她。他一直愛她,以最赤誠的姿態,一直一直。

難怪孟荇文糾纏她的事, 陳鶴征不僅很快知道, 還能不動聲色地幫她處理。難怪蔣瑜桉從麵試的時候,就對她另眼相待,難怪自重逢以來,陳鶴征從不問這五年溫鯉是怎麽過的。

因為他都知道,他放置的保護,猶如鎧甲,從未離開, 始終圍繞著她。

他說過, 我愛你這件事, 就是你最大的底氣。

他也真的做到了。

該是多細膩的心思呢, 又該是多麽堅定, 才會愛一個人到如此地步。

*

窗外還在下雨, 響聲雜亂, 襯得室內靜謐。空調無聲運行, 清涼舒適的感覺包裹全身。

溫鯉覺得心口很酸,眼圈一陣一陣地燙。她不太想當著陳鶴征的麵哭,害怕那樣會顯得懦弱,可是,聲音哽得實在厲害,泄露了她真實的情緒。

陳鶴征指腹微涼,他摸了摸溫鯉發燙的耳朵,輕聲說:“想哭就哭,不必忍著。”

在他麵前,有什麽好矜持的。

溫鯉搖頭,她雙腿在陳鶴征身側,膝蓋落在沙發上,麵對他,額頭抵著額頭,啞聲說:“我不哭,有阿征在,沒什麽事情是值得我掉眼淚的。”

她被他那樣安穩地愛著,不必再為任何事情掉眼淚。

夜很深了,燈光溫暖,融融地落下來,陳鶴征的眉眼分外迷人,也分外的不真實。

溫鯉專注地看著他,手指寸寸移動,從下顎到脖頸,最後碰到他的喉結。

陳鶴征任由她觸碰,時不時側頭過去,吻一下溫鯉的唇。

很輕的吻,不重,卻纏綿入骨。

連骨骼都冷漠的男人,唯獨對她,嗬護備至。

多幸運啊,她生命裏有陳鶴征,他試圖扛下一切風雨,還她一個全然安寧的小世界。

漸漸的,溫鯉由眼尾發紅,變成了臉紅,脖子上的皮膚,也透出淡淡的粉。

她在陳鶴征吻她的間隙裏,小聲說:“以後我會更乖一點,好好跟著你。”

“現在已經很乖了,”陳鶴征笑了笑,上癮似的,又去吻她,貼著她的唇對她說,“隻要別再想著離開我就好。”

她是他的藥啊,不可以再離開他了。

“離開”兩個字,聽著都殘酷。

溫鯉立即搖頭,“不會了,不會了。”

因為舍不得。

這樣好的愛,怎麽會舍得再放開。

隨著動作的拉扯,溫鯉身上的浴袍有些鬆,衣領歪斜,露出一段白嫩的肩膀。

那樣純淨的顏色,對陳鶴征來說實在太**,他下意識地吻在上麵,鼻尖嗅到淡淡的香。

她真的好香啊,從頭發到皮膚,香香軟軟。

他很喜歡。

“葉清時的那個人,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你不欠他的,”陳鶴征說,“他所謂的‘對你好’,都是從我這裏拿的順水人情,也真好意思跟你邀功!”

提到葉清時,陳鶴征的聲息不由冷了幾分。

“我才不要將外人放在心上,”溫鯉摸了摸陳鶴征的頭發,刺刺硬硬的觸感,紮著她的掌心,“我心上就隻有阿征一個人。”

陳鶴征側頭看她一眼,低聲笑:“越來越會賣乖了。”

“不是賣乖,是真的很乖,”溫鯉用臉頰緊貼著他,使勁兒往他懷裏埋,“我說過,要做阿征的乖孩子。”

陳鶴征一向最吃溫鯉哄他的那股勁兒,隻要她哄一哄,他就沒了脾氣,繳械投降,現在也是一樣。

他將溫鯉抱得緊了一些,手指一下一下地順著她的頭發,對她說:“鯉鯉,再等等我,我還需要一點時間,等東誠的運營有了眉目,我就把你的合約挪過來,當時候,你會有更安穩的生活。”

到時候,他們兩個人會有真正的家,朝夕相對,三餐四季。

隻是想一想,都覺得美好,好像愛情電影的大結局。

真的好期待那一天啊。

夜那麽安靜,燈光又暖,溫鯉漸漸困了。

即便困倦,她依然抱著陳鶴征不放,貼著他,粘他,枕著他的肩膀,呼吸吐在他頸側。

陳鶴征抱著她起身,到**。被褥微涼,溫鯉的脊背剛落在上麵,她就醒了,有些委屈地看著陳鶴征說:“我不要一個人睡,你陪我。”

陳鶴征上半身弓下來,低頭吻她一下,輕聲說:“你先躺一會兒,我叫服務生過來,把今天穿過的衣服拿去清洗烘幹。”

溫鯉搖頭,抓著他的衣服不放,持寵而嬌的味道特別濃,“不要你走。”

陳鶴征沒辦法了,笑著妥協。

白色的被子又輕又軟,陳鶴征讓出一隻手臂,給溫鯉枕著,溫鯉側躺,麵朝著他,抓住他另一隻手握緊,在他吻她額頭的動作裏閉上眼睛。

燈都關了,臥室裏黑漆漆,不覺得壓抑,隻是暖,曬飽了陽光的那種舒服的暖意。

溫鯉是真的累了,很快睡著,呼吸平穩。

夜色很深,好像連霓虹都熄滅。

陳鶴征卻醒著,他探身過去,親了一下溫鯉的耳朵,然後拉高被子,蓋住她的肩膀。

*

客廳的窗簾折起一處邊角,城市燈光撲進來,像流動的水。

陳鶴征重新倒了杯酒,慢慢喝下,他也覺得累,有些倦怠,但是,睡意並不強烈。

四十層的高度,能俯瞰整座城市的中軸線,棋盤一般的街道布局,機械而繁華。

陳鶴征看著那些,腦袋裏閃過一些盤算。

葉清時的資料,早在幾年前,他試圖接近溫鯉的時候,陳鶴征就仔細看過。

颶風衛視的著名主持人,卻非科班出身,而是畢業於政大法律係,碩士學位。本科和研究生都是保送,導師也是一方巨擘,頗有名望。在一次活動上,葉清時被颶風的高層看中,帶入節目組,此後,紅得平穩而迅速。

葉清時沒有經紀公司,合約直接簽給了電視台。颶風在商務方麵管理嚴苛,旗下主持人不能亂接廣告代言,所以,對外,葉清時的形象立得極好,風度翩翩,君子之姿。

君子?

嗬。

陳鶴征關緊臥室的門,確保不會有聲音漏進去,然後拿手機撥出一通電話。

“BOSS,”葉謹揚被吵醒,有些困倦,抱怨著,“你是不是沒有表?這個時間,正常的人類都在睡覺!”

陳鶴征挑眉,“我還沒睡,是不是意味著我不正常?”

葉謹揚噎了一下。

陳鶴征不跟他貧,直接問:“葉清時那邊,最近是不是有小動作?”

“有,”葉謹揚應得很痛快,“他的私人助理,跟硬狗那邊有接觸。”

“硬狗”,內娛最頭鐵的狗仔團隊,折在他們手上的知名藝人足有十多位。最狠的一次,硬狗踢爆某影後未婚生女,還是個第三者,直接把影後從神壇送進地獄,鬧得轟轟烈烈,也鬧得事業盡毀。

颶風衛視管控嚴苛,葉清時出道這些年,並沒鬧出什麽不像話的緋聞,應該不會有把柄在硬狗手上。

沒有把柄,卻主動跟狗仔聯絡,不是為了壓消息,就是想買消息。

他要買什麽呢?

城市的夜晚,星光極淡,幾乎看不見什麽。

陳鶴征喝了口酒,吩咐:“你備一份禮物,瓷器或者玉石之類的,貴重一點,送到葉清時那兒,以我的名義送,就說‘此前種種,多謝關照;往後,自行保重,無須惦記’。另外,讓他把拿我的東西還給我,不還,別怪我翻臉。”

葉謹揚半夢半醒,腦子不靈活,脫口而出,“他拿了什麽?”

話音一出,他就知道不好,過線了。

果然,陳鶴征不太高興地斥了一句:“多嘴。”

葉謹揚輕咳一聲。

陳鶴征仰頭將杯裏的酒喝盡,說:“好了,你休息吧。”

葉謹揚忍不住提醒,“陳總也早點休息吧,已經很晚了,董敬禎一直擔心……”

陳鶴征打斷他,“我不是為了拚事業,別操心了。”

葉謹揚又愣了,陳鶴征不理他,直接斷了線,留給葉謹揚一臉的莫名其妙。

陳鶴征的心思,並沒有全部擱在事業上,還有一部分,他用來——

哄人。

回到臥室,窗簾閉合著,滿室昏暗,淡淡的香氣,格外靜謐。

溫鯉果然有點醒了,她從被子裏伸出胳膊,朝著陳鶴征的方向,要他抱,含糊不清地說:“你去哪裏了呀?”

身側微微一陷,陳鶴征重新回來,躺進被子裏,將她抱住,輕聲說:“去喝水了。”

他一手搭在她背上,拍了拍,“睡吧,這次我不走了。”

溫鯉揉了揉眼尾,大概清醒了一些,忽然湊過來,在陳鶴征唇上親了一下,舌尖嚐到某種味道。

“說謊,”她睡意未散,聲音軟綿綿的,“明明是喝酒去了!”

陳鶴征受了教訓,從善如流,“說謊不對,是我做錯了。”

“以後別喝太多酒,”溫鯉又揉了下眼睛,身體挪了挪,往他懷裏埋得更深,“心情不好的話,我陪你,我給你抱。”

她一邊說話,一邊拉高被子,蓋住肩膀,讓兩個人都溫暖。

“再名貴的紅酒,也不如我香,”溫鯉緊挨著他,指尖勾著指尖,輕聲說,“不信你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