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震動的頻率讓掌心發麻, 看完陳鶴征發來的那條信息,溫鯉覺得不單單是手心,心跳乃至呼吸, 都被那個遠在千裏之外的人, 糾纏著,有點癢,還有一點軟,牽腸掛肚的感覺。

說什麽她勾他, 明明他才是更會、也更懂得勾人的那一個!

勾著她想他, 惦記他。

多壞的一個人啊,卻又那麽寵,讓她無力抵抗。隻想早一點, 快一點, 見到他。

陶思還在糾結溫鯉為什麽會忽然臉紅,溫鯉支吾著,掩飾說店裏好熱。陶思性格簡單,一麵想著,原來鯉鯉怕熱,一麵說我們回去吧。

溫鯉點頭說好,卻沒往商場出口的方向走, 而是帶陶思乘電梯去了地下停車場。陶思疑惑, 正要問溫鯉來這做什麽, 就看見車位上的一輛黑色邁巴赫亮起了雙閃。

主駕那側的車門敞開, 一個穿得頗為正式的中年男人從車上下來, 快步走到溫鯉麵前, 恭恭敬敬地叫了一聲:“溫小姐。”

溫鯉禮貌淺笑, 叫了聲於叔。

陶思驚訝地睜圓了眼睛。

這氣勢, 這待遇,還有車子的品牌,不可能是打車軟件提供的服務。

不容她細想,溫鯉已經拉著她的手,將她帶上了車。

車子離開地下車場,駛上路麵,立即被水霧覆蓋。陳鶴征說的沒錯,外麵的確在下雨,雨勢還頗為猛烈。溫鯉先報出陶思家的地址,麻煩於叔先送她回去。

於叔忙說:“不麻煩的,溫小姐。”

陶思頭一次經曆這種場麵,她不敢亂說話,低頭在手機備忘錄裏打了幾個字,遞過去要溫鯉看——

【鯉鯉,這位於叔是小陳總家裏的司機嗎?】

溫鯉看一眼屏幕,又看一眼陶思,朝她笑了一下,算是默認。

陶思緩慢地眨著眼睛,停滯片刻,忽然激動起來,又在手機上打字,

【小陳總看到外麵下雨,專門派車來接你嗎?】

溫鯉揉了揉有些發熱的耳朵,她有點害羞,沒做聲,勾唇淺淺一笑。

陶思圓溜溜水汪汪的一雙眼,似乎有些難以相信——

小陳總看上去那麽冷淡,很難接近的樣子,私下裏居然是寵妻人設嗎?

這個反差,好甜!

溫鯉不好意思繼續跟陶思對視,她低頭,剛打開手機,就有一條新消息傳進來。

【陳鶴征:見到於叔了嗎?】

溫鯉咬著唇,心口的悸動明顯到無法忽視,立即回他。

【溫鯉:見到了,已經上車。】

這條發完,猶豫一瞬,她鼓了鼓勇氣,又問一句。

【溫鯉:你有沒有好一點?】

陳鶴征這會兒大概不忙,回得很快。

【陳鶴征:你不在,那股勁兒一直下不去,難受。】

車廂裏似乎熱得厲害,溫鯉臉上的溫度驟然升高,耳朵脖子都紅透。她連忙將手機按滅,黑色屏幕映出她的眼睛,像是含了汪水,瑩潤而無措。

那條消息,多看一眼,都覺得麵紅耳赤。

陳鶴征猜到她要害羞,緊接著,又發來一條消息,這次是語音,足有十多秒。

溫鯉的手指移過去,下意識地想選擇“轉文字”的功能,動作進行到一半,又舍不得。好在她帶著耳機,抿唇,有些局促地點了下白色的對話框。

陳鶴征的聲音驟然響起,就在她耳邊,有些啞,聽得她耳朵發燙。

他說:“被你一聲‘哥哥’撩起來,又空著。等我回去,你要加倍還給我。”

溫鯉恨不得把臉頰貼到車窗玻璃上降降溫,還好陶思也在跟人聊天,沒注意到溫鯉的神色有異,不然,她再問一句“鯉鯉,你為什麽臉紅”,溫鯉大概能直接跳車。

手指無意識地在屏幕鍵盤上劃了兩下,車子在這時路過街口,忽然顛簸,溫鯉手臂一顫,隱約聽到信息發送的提示音。

再低頭,看到那條白色的語音消息下,出現了一個綠色的對話框。

【溫鯉:都給你】

溫鯉眨了下眼睛,表麵上,她隻是坐在那裏,長發和裙擺都安靜,實際上,內心已經快被尖叫掀翻,連指尖都紅了。她連忙長按屏幕,不等她撤回,下一條消息已經出現。

【陳鶴征:這麽乖啊。】

溫鯉幾乎能腦補出,陳鶴征說出這句話時,那種微微帶笑的語氣,散漫的,又暖又低。

她很喜歡。

晃個神的功夫,兩分鍾的時限就過了,那條消息仍留在屏幕上,沒能撤回。

溫鯉與陳鶴征的聊天背景,還有她手機上的壁紙和鎖屏,用的都是之前在衣帽間裏拍的那些照片。兩個人的合照,接吻的,擁抱的,腿與腰的糾纏,燈光照應下落在地麵的雙人剪影。

取景時,溫鯉特意避開了臉,最多隻拍到陳鶴征的下顎與喉結,她的手指貼在上麵,每一處線條都清瘦、雪白,精致無瑕。

雨還在下,雨刮器無聲運行,車廂內一片安靜。溫鯉的身形斜過去,靠在車窗玻璃上,雨光與霓虹的倒影,落在她側臉。

她盯著屏幕上合照看了一會,將那張手指緊貼喉結的照片,從相冊裏找出來,簡單裁剪,疊加了暗角和暗色濾鏡,設置為朋友圈的封麵。

一係列動作結束,溫鯉又將封麵下的個簽改為:

“做一個乖孩子。”

*

學長的送別派對,時間在周六晚上,那天舞團剛好休假,一大早,陶思就帶著那身貴死人的行頭,還有化妝包,敲響了溫鯉家的門。

傅染寧都沒起床,溫鯉也還迷糊著,豎起一根手指立在唇邊,讓陶思輕一些,別吵。

陶思不太會化眼妝,拜托溫鯉幫忙。鏡子裏的小姑娘明明漂亮得一塌糊塗,依然滿心忐忑,小心翼翼地問:“鯉鯉,我這樣子,真的好看嗎?妝感會不會太重?”

溫鯉幫她帶上耳釘和項鏈,溫和並堅定地說:“今晚,陶思就是全場最漂亮的女孩子!”

陶思捏了捏耳垂上的小珍珠,也笑起來,點頭說:“沒錯,我就是最漂亮的!”

陶思傾慕的那位學長叫陸佟,見到本人之後,溫鯉大概明白陶思為什麽會念念不忘了。

這人長相的確出眾,高個子,大長腿,笑起來時又陽光又爽朗,很討女孩子喜歡。

派對地點在酒店頂層的酒吧,包了場,請了位小有名氣的控場DJ,舞台上有漂亮的年輕女孩在跳舞,激光燈閃成一片,效果做得挺燃。

陶思和溫鯉一進去,陸佟就看到她們,主動過來打招呼,伸手在陶思的頭發上摸了摸,有點親密,還有點寵溺。

陸佟將陶思帶到長沙發那裏,說:“這邊都是學校裏的朋友,思思,你跟他們一起玩,應該會自在一點。”

陶思有些臉紅,拉著溫鯉的衣袖,低聲說:“鯉鯉,陸學長是不是很體貼?”

溫鯉點點頭,確實不錯。

長沙發那邊五六個人,在做遊戲,抓手指,規則特別簡單——

一個人伸出手掌,平放,掌心朝下,遊戲的參與者各自伸出食指,指尖抵著平放的掌心。伸手掌的那個人負責喊三二一,速度不定,倒計時結束後,手掌往下抓,抓住誰誰喝酒。

女孩子不能灌太多酒,如果被抓,有一次替代的機會,可以在參與者裏找人幫忙,替喝一杯。替喝的那個人能要求女生做一件事,或者,問個問題。

遊戲不難,但是曖昧,抓抓小手什麽的。

眾人見陸佟過來,身後還跟著兩個漂亮妹妹,招呼他一起玩一局,陸佟沒拒絕。

陶思的位置在陸佟身邊,兩人挨得近,手臂疊著手臂。遊戲開始,三二一的喊聲混著DJ的音樂,震耳欲聾。

伸手在上麵的是個寸頭男生,不知是不是錯覺,溫鯉感覺到寸頭男似乎多看了她幾眼,目光從上到下,將她完整地掃了一遍。

這感覺不太好,所以,倒計時一結束,溫鯉躲得飛快。

溫鯉躲過去了,陶思沒過去,被寸頭男一把抓住,指腹還貼著手背磨了磨,眾人“Wow”一聲,場子頓時就熱鬧了。

小姑娘臉色漲紅,局促地要掙開,陸佟見狀,笑著往寸頭男肩上推了一把,說:“抓一下就放開吧,你還沒完?”

寸頭嘖了一聲,說:“女生能替代,小姑娘,你是自己喝,還是找別人喝?”

不等陶思開口,陸佟主動端杯,說:“我來我來,你們別逗她。”

說完,脖頸仰著,喉結浮動,一杯酒就吞了下去。

喝酒的明明是陸佟,臉紅的人卻是陶思。陸佟喝得急,有酒水從唇邊溢出來,滴在襯衫上。陶思連忙拿著紙巾幫他擦,旁邊的人互相使了個眼色,起哄似的故意拿手臂撞過去。

陶思沒防備,一下子就摔進陸佟懷裏,陸佟順勢抱她,掌心貼著小姑娘的單薄背。

場麵頓時更熱,熱鬧,也曖昧。

溫鯉怕陶思覺得難堪,從陸佟懷裏把她接過來,單手圈著她的肩膀,抱了她一下。陶思怯怯地倚著溫鯉,紅暈已經從臉頰蔓延到了耳根。

寸頭男算是遊戲中的莊家,不依不饒地說:“替酒也是有代價的,不能白喝。陸佟,有問題快問,機不可失!”

陸佟那杯酒喝得有點嗆,這會兒還沒順過氣,他說不出話,隻是擺手,示意沒什麽要問的,接著開下一局。

眾人自然要哄他一番。

不等寸頭男說話,陶思鼓起勇氣,聲音穿透音樂,落在這局遊戲的最中央。

“學長,就算你不問,我也想主動告訴你——”

溫鯉抱著陶思,能感覺到她心跳得有多快,劇烈而快樂。

在場的所有人,都聽見陶思對陸佟說:

“我喜歡你,從本科開始,到現在,這麽多年,我一直喜歡你!”

音落,沒有預想中的起哄,沒有人為女孩子的勇敢喝彩,反而靜了一瞬。

溫鯉內心咯噔一下,她覺得不妙。

陸佟依舊笑得陽光,也散漫,他抓了下頭發,說:“思思,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我們隻是好朋友。我有女朋友的,她會陪我去英國,照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