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間, 便利店還有沒有補貨,貨架有些空,溫鯉先拿了兩顆飯團, 又去飲品區找甜牛奶。

她低頭看包裝盒上的保質期, 手指在臉頰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敲。男式外套衣袖略寬,垂下來,擋住她多半個手掌, 顯得五指又細又白。

鼻尖忽然掠過一陣薄荷香, 不等溫鯉抬頭,搭在臉頰旁的手,已經被人拉過去, 握住, 十指緊扣。

溫鯉有些想笑,故意說:“你好黏人啊,為什麽逛個便利店也要牽手?”

陳鶴征的手心貼著她,說:“牽手是件好事。”頓了頓,又補了一句,“外人一眼就知道,我們是什麽關係。”

選好東西到櫃台結賬, 陳鶴征依然與溫鯉牽著手, 店員在掃碼時多看了他們幾眼, 溫鯉覺得臉頰發熱, 手上掙了掙。

陳鶴征不肯放, 叮囑她:“別動。”

聲音略低, 有種哄人的味道。

收銀的店員和同事對視一眼, 瞬息間, 都從對方的眼裏讀出了幾分豔羨——

那麽好看的人,還那麽溫柔,真好啊。

買了飯團和牛奶,兩個人在休息區的空位上坐下。落地窗緊臨街道,馬路的燈火透過玻璃落進來,讓眼前的一切事物,都顯現出一種細膩的質感。

陳鶴征簡單吃了些東西,墊墊他空了一天的胃,又跟溫鯉說了一些東誠的相關規劃。

唐和的強項是做院線,陳鶴迎手裏握著好幾位名導以及影帝影後的合約,腰杆硬,家底厚,多大的投資他都砸。高風險高收益,玩得就是心跳,一部片子能賺下半壁江山,也能賠得傾家**產。

唐和投資的片子裏,最叫座的一部,累積票房達到67.93億。這個數字,在內娛所向披靡,近幾年很難被打破,也奠定了唐和龍頭老大的地位。

東誠的定位則是“舞台”,偏小眾,音樂、戲劇、舞蹈演出、藝人經紀,都在經營範圍之內。明年年底,會在高新區那邊試運營第一家東誠劇場。

陳鶴迎對東誠的發展前景不置可否,但是,作為大哥,他一貫出手闊綽,送了陳鶴征兩層寫字樓,偌大一片辦公區。

溫鯉手上的那個飯團,她咬了兩口就吃不下了,丟掉又太浪費,正覺得為難,陳鶴征直接拿了過來,幫她吃光,又對她說:“你隻管跳舞,做你最喜歡的事,剩下的,都交給我。從《芳問》開始,我許給你一個光明的未來。”

溫鯉咬住牛奶盒上的吸管,忽然問:“你從什麽時候開始做這些規劃的?”

陳鶴征看她一眼,笑了笑,說:“你跟reborn簽下十年合約的時候。當時我在德國,傷還沒養好,攔不住你,也不想攔你。你要鑽牛角尖,我就由著你去鑽,等我回國,自然有辦法幫你善後。”

溫鯉也看著他,良久之後,才說:“我跟reborn簽約的時候,以為你再也不會回來了,所以,特別偏執地想留在一個與你有關聯的地方。但是,其實——”

“其實,我從沒想過不回來,這種念頭,一秒都沒有產生過。”陳鶴征拿過她手裏的牛奶盒,用她咬過的那根吸管,喝完剩下的,“你在這裏,我怎麽可能不回來。”

溫鯉說不出話了,手指無意識地捏住飯團的包裝袋,細碎的聲響,還有輕微的顫抖。

“我恨過你,跟你賭過氣,但是,這些負麵的情緒,都沒能超過我愛你。”他依舊笑著,伸手,手指穿過溫鯉順滑的長發,在她耳朵和臉頰上碰了碰,“一直以來,我都是愛你更多。”

臉頰感受到陳鶴征掌心裏的溫度,溫鯉忽然明白,鄭嘉珣為什麽會用一種悵然般的語氣對她說——

小姑娘,你真的很幸運,你愛的那個人叫陳鶴征。

他看似冷漠、傲慢,冰雪製成一身硬骨,其實,有著最純摯的內心,以及外人難以窺見的溫柔。

一旦決定去愛,他就會付出最好的,最好的一切。

溫鯉眨了下眼睛,視線垂下來,看到陳鶴征擱在桌麵上的手。她在正裝外套寬大的衣袖下,將陳鶴征的手捉住,握緊,掌心密切貼合,手機屏幕顯示出此刻的時間——

00:12

淩晨時分,天色未明。街角處,一家尋常的便利店,店內燈光如晝。

她與最愛的人並肩坐著,牽著手,看霓虹,看車流,也看到了確切的堅定不移的愛。

走出便利店時,不等身後的感應門徹底合攏,溫鯉忽然握住陳鶴征的手臂,拉著他,拐進旁邊的一條小巷。

時間很晚了,小巷內霧氣淡淡,沒有任何過路人。

溫鯉背倚著牆壁,抓著陳鶴征的衣服,仰頭看他。

陳鶴征怎麽會不明白,於是,他低了頭,靠近她,聲音輕輕的,“又想親我啊?”

溫鯉不說話,隻是勾著他的脖子,讓他更低,迫切的,渴求,還有,一點點恃寵而驕。

深長的小巷,有霧,無人煙,僅有的兩盞路燈,也昏暗著。

修長挺拔的年輕男人,穿白襯衫,袖口翻折到手肘,幹淨、冷冽,難以接近。

他眼眸半闔,居高臨下地,同什麽人接吻,吻得很深,那麽重。

另一個人的影子,完全匿在暗處,看不清,隻露出他的側臉,上麵是全然沉溺的神色。

*

那天之後,陳鶴征的確變得十分忙碌,他不僅要盯著公司的事情,還肩負著舞劇《芳問》的作曲工作。

Reborn舞團內,《芳問》的主演名單也很快公布。鄭嘉珣是投資方指名認定的領舞“琵琶”,溫鯉拿到了宮妃楊美人的A角,宋聞溪飾演“兵戈·亂梅”一幕中的宗室女子。她們三個與另外兩名演員,四女一男,構成了《芳問》的主角團。

陶思飾演溫鯉身邊的一個小宮女,算是群演之一,小姑娘剛畢業,演出經驗不足,能上台她就很開心,也不挑剔,整天圍在溫鯉身邊,讓溫鯉教她跳“軟綢”的組合動作。

主演人員敲定,接下來,就是大量的體能訓練與動作練習,“軟綢”吃腰部力量和功夫,除了苦練,沒有其他捷徑可走。

陶思眼窩淺,愛哭,每天都徘徊在“累哭了”和“快要累哭”兩種狀態之間,哭歸哭,小姑娘也有股韌勁兒,咬牙熬住了所有訓練,一點兒沒鬆懈。

實在累得不行了,陶思就撲到溫鯉懷裏撒嬌,要她抱,要安慰。時間長了,連鄭嘉珣都記住了陶思的名字,說她是reborn第一哭精,眼淚不要錢,每天都能掉下來一大把。

鄭嘉珣嘴硬心軟,一邊嫌棄陶思哭起來太醜,真的太醜了,沒眼看,一邊拎著彈力帶教陶思練柔韌,讓她跳舞的時候更漂亮。

陶思第一次跟自帶仙氣兒的團內首席離得這麽近,緊張得都磕巴了,一個勁兒地說:“鄭老師,你真好看,你特別特別好看!”

宋聞溪明明眼熱,偏要擺出一副不屑的姿態,嗤笑著說:“馬屁精!”

這點兒話音剛好落進鄭嘉珣耳朵裏,鄭老師懶得說話,一腳踹在練功用的沙袋上,直接把小沙袋踢得飛了出去,撞上另一側的牆壁。

宋聞溪臉色泛白,也不知是嚇得,還是太過尷尬。

祁赫也覺得陶思這小孩特別好玩,經常扔給溫鯉一摞瑜伽磚,讓溫鯉墊在牆上,幫陶思壓壓腿,抻筋骨。小姑娘被抻得吱哇亂叫,他頂著一頭張揚的藍灰發色,在一旁樂不可支。

鄭嘉珣主動幫溫鯉出頭,還不止一次,漸漸的,舞團內部都看出來,溫鯉是小陳總的正牌女朋友。孔清研之流再不敢多說什麽,麵對溫鯉時,不自覺地帶上了幾分巴結和討好,甚至也跟陶思一樣,親親熱熱地叫“溫鯉姐”。

溫鯉沒什麽反應,陶思先不樂意了,對孔清研說:“你臉皮怎麽那麽厚啊!鯉鯉比你還小半歲呢,你憑什麽叫人家姐姐?”

孔清研也不生氣,繼續嬉皮笑臉,說陶思小氣,還要朝陶思叫姐姐。

午休時間,大家都在員工餐廳吃飯,陶思氣得不輕,想拿餐盤往孔清研頭上砸。

動靜鬧得不小,周圍的人紛紛看過來。不等溫鯉阻攔,旁邊忽然出現另外一道身影。

祁赫一手端著保溫杯,一手放在褲子口袋裏,慢吞吞地走過來。他頭發略長,眼神有點陰,抬腳踹在孔清研的小腿上,說:“吃飽了沒事幹,就去做開合跳,兩千組起步!這個月你漲了多少體重,心裏是不是沒數?”

孔清研敢欺負小姑娘,卻不敢在祁赫麵前造次,灰溜溜地走了。攆走孔清研,祁赫沒理陶思和溫鯉,甚至沒多看他們一眼,轉身進了樓上的辦公室。

一整天的訓練結束,毫無意外,又是腰酸背痛。溫鯉拖著陶思去浴室洗澡,衝洗幹淨,又把她從浴室裏拖出來。

小姑娘好像沒長骨頭,懶洋洋地掛在溫鯉身上,跟她商量:“鯉鯉,你陪我去參加一個派對吧,好不好?”

陶思有個傾慕已久的男神學長,兩人還處於曖昧期,學長卻要出國留學。臨走之前,鬧著要辦派對,包下了酒店頂層的酒吧和露台。